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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陈长安

    “好大胆敢来看我,快回头切莫害人。”白云极为平静地念过那副石联,又颇为不解地摇了摇头,不再作任何停留,迈出步子往山上走去。

    往年的隆冬时分,盘龙道上的积雪常常会没及膝盖,可见在大雪纷飞之际,髻霞山上是如何一副景象,说是大雪封山也不为言过,即便眼下初春将至,山上厚重的积雪逐渐消融,但仍是没过脚裸,走起来举步维艰,白云的师娘徐晶有膝疾,听闻是年轻时到大雪山游历冻了一夜落下的病根子,每到严冬便痛得发慌,故而在回程的路上,白云用剩余的铜板买了一双江南产出的棉绒膝布,带回山上给徐晶保暖护膝所用。

    白云呼出的热气霎时化成热雾飘散,抬头望了眼似乎望不到头的盘龙道,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笑意,终于到家了。

    盘龙道乃当年许祖以一人之力用了一万八百级石阶所建,为了提醒髻霞弟子万事开头难,凡事循序渐进方可积水成渊的大道理,故而髻霞弟子在走这条盘龙道时都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当前虽然四下无人,大可长掠上山,但白云仍是一步一步地走上髻霞山。

    回到飞来峰时已邻近傍晚,还未走近厨房便已闻得到肉香弥漫。

    忽地有两道身影急奔而来,一黑一白,一股劲地将白云扑倒在地,白云嘴角含笑地揉了揉屁股,那一黑一白分别凑向白云左右,伸出舌头来回舔个不停,白云直觉得酥痒难耐,伸手拨开那一黑一白,睁眼一看果然是大宝和小白。

    那一狼一猫兴高采烈,绕着白云团团转圈,白云摸了摸袖子,取出一包冻得硬邦邦的牛皮纸,像是学堂里的老夫子看着不成器的弟子时的神情,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解开牛皮纸上的草绳,扬手做出一个熟悉的姿势,将两块酱骨头抛出。

    一




第二百一十章 平安就好
    李峰呷了一口祁门红茶,双手插袖闭目养神。

    众人本来就不指望木胜夜观天象一说能灵验,正议论纷纷木胜今晚到底会祭出什么拿手好菜时,门前却出现了两个身影,前者是浓眉国字脸的唐大里,他大步走进静心堂,刻意挡住身后的人影。

    “瞧瞧是谁回来了。”唐大里故弄玄虚道。

    除了正在闭目养神思绪皆空的李峰外,静心堂内的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齐唰唰地往门外投去目光。

    唐大里神秘一笑,移步到一旁,让出一个身位,不再挡住身后的人影。

    门外有些许背光,那人提着一柄裹布木剑。

    “小师弟”李馨儿最先认出了白云,一时间欣喜若狂,顾不得人前人后的称呼脱口而出。

    “看来大板牙这回没有糊弄人!”正在给李峰和徐晶沏茶斟水的碧绣笑道。

    林学书亦微微抬首,看着门外的少年,毫不遮掩地露出一个由心的笑意。

    白云在修静堂门口顿足了片刻,心中的思绪如泉喷般横生感触。

    徐晶轻轻放下抿去一半的茶盏,茶雾还在缭绕飘忽,似隆冬里的日照:“白云,你站在门外作甚呢屋外天寒地冻的,莫要受寒了,赶紧进来。”

    白云回过了神,走入修静堂后跪了下来,给坐在上首的李峰和徐晶磕头道:“拜见师父师娘,弟子回来了。”

    在一旁的李馨儿忍俊不禁,叨叨说了句:“呆头呆脑。”

    徐晶熟稔这位徒儿的性子,便没有说半句要免去繁文缛节的话语,只是和暖笑道:“快起来吧。”

    此时,李峰也睁开了眼,一手端起茶盏,一手用盏盖刮去茶沫渣子,却不急着将茶盏中汤色韵明的祁门红茶送入口,而是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用一向平缓的语气说道:“平安回来就好。”

    白云悻悻低下了头,回想起下山的遭遇,的确是狼狈不堪,当下脸上羞愧绯红:“徒儿不才,让师父师娘忧心了。”

    李峰出乎意料地没有出言安抚,而是点了点头。

    门外传来一道人声:“唐师兄,你不是答应来帮忙打下手活的嘛怎地又没了影子”

    木胜端着两盘色相俱佳的菜色随声而至。

    唐大里一拍脑袋,适才看见小师弟回来大喜过望,竟忘了要去帮木胜打下手的要事,当下匆匆走到门外,替木胜接过一碟子。

    “诶!小师弟”喜庆时木胜总爱支起两只大板牙,他把乘着红烧肉的碟子放在饭桌上后,得意洋洋地说道:“看吧,这回你们信了吧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说我是神棍。”

    白云听得一头雾水,但这一路跋山涉水,哪里还有力气去细究,摸了摸肚皮,又见桌子上肥美适中酱香浓厚的五花肉,舌头根子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 #最快更新】

    。

    李馨儿总是爱调侃那位长相寒碜的师兄:“大板牙师兄,你这算不算得了便宜还卖乖”

    深谙内情的众人哄堂大笑。

    大板牙木胜没好气地给李馨儿使了个眼色,却顿时闭口不言,生怕这位百无禁忌的小师妹一个不留神,将他的花花肠子给捅个通透。

    “好了好了,白云一路从江南赶回来,舟车劳顿,你们就莫要再叨扰了,赶紧吃完饭让白云回房歇息吧。”徐晶想要站起身子,李峰与碧绣急忙左右搀扶。

    “师娘,隆冬已过,你的膝疾还未好些么”白云忧心道,他知道膝疾与内伤截然不同,内伤多为伤及经脉五脏六腑,可以内力调养恢复体魄,可膝疾深入骨髓,是断不了根的病根子。

    “不打紧,过了冬便会自愈。”徐晶轻描淡写道。

    白云取出一双棉绒膝布:“徒儿下山时听闻江南的棉绒膝布除了能御寒外,还对膝疾大有疗效,所以便在江南带了一双回来。”

    徐晶欣慰至极,接过棉绒膝布,眼中竟泛起了烁光:“傻孩子。”

    这顿饭白云吃得格外地踏实,或许是因为回到了飞来峰的缘故,又或许是他终于远离了那座大染缸的缘故。

    饭后白云没有回房歇息,而是与李峰一同前去揽月亭。

    李峰从修静堂的地窖取了一坛陈年女儿红,一看褪色的红布盖头,便知是存了好些年月的佳酿,饶是隔着盖头泥封,白云也闻得到盈满自溢的酒香。

    覆雪积满林间,月下白铠粼粼。

    两人穿过飞来峰后山,来到那座孤零零建于崖畔的八角亭,柱子勾阑皆被精心修缮了一番,重新涂上了赏心悦目的朱漆,而那副残旧牌匾亦被摘下,换上了一副桃木所造大气礴发的牌匾,匾上揽月亭三字笔走龙蛇,像似李峰亲自提笔的字迹。

    李峰入亭后席地而坐,将红布盖头作封泥的女儿红轻放在地上。

    回想与窦长安同下江南的那段日子,那位嗜酒如命的剑神终日酒不离身,但凡一刻不沾酒浑身便奇痒难耐,如他所说,不喝酒会死人的,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想到这白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挽起,也恰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何谓天地无尘
    李峰这句话犹如深谷回响在白云心中绵荡不绝。

    白云呆若木鸡,霎时眼眶湿润,在见识过山下那座千疮百孔的江湖后,他本不该如此弱不禁风,只是初上髻霞时的情形仍历历在目,这个男人就如同一座擎天山岳,替他撑住了即将坍塌的天空,而如今,眼前的男人已发鬓微霜,从前两肩出尘的气度好似亦愈发销声匿迹,而唯一没有改变的,便是那道顶天立地替他遮风挡雨的山岳背影。

    李峰轻放酒坛,坛中酒液却荡漾不平,十足他眼中隐隐星烁的目光:“曾有一位与为师情同手足的发小,他年少时与为师打赌,他说为师里里外外都是一副的老爷相,而他则自认是老丈人相,所以日后为师生的会是男丁,他生的会是女儿,为师问他何谓老爷相,何又谓老丈人相,他却一言惊死牛说,为师面相欺人,不笑的时候凶神恶煞,以后注定是为儿子操心劳碌的命,所以是老爷相,而他潇洒风流,英俊倜傥,自然是老丈人相,以后多半是给女儿和女婿供起来伺候的命,还说日后要是真生出女儿来,定要在这揽月亭下埋下一坛女儿红,等他女儿出家之日便掘酒请客,后来干脆一连埋了好几坛,说剩下的等他花甲之年再挖出与为师好好品一品。”

    白云悄然看向李峰,惊觉他在说起这段尘封往事时,眼角有碎光闪烁。

    李峰才放下酒坛又捧起酒坛,抿了一大口:“殊不知他才是那老爷相,为师乃如假包换的老丈人相。”

    白云又问道:“师父,你那位发小也在髻霞山上”

    李峰黯然失色,颓唐道:“不在了。”

    李峰深吸了一口气,自顾自地摇头呢喃道:“姓风的你就知道信口雌黄,如今看来,我更应是二者兼具不是”

    白云听不清李峰的嘀咕,也就没有刨根问底。

    寒风入亭,今年髻霞山上的节气甚是怪诞,明明已临近初春,山上仍积雪不散,此时庭外还下起了毛毛细雪。

    寒意侵袭,好在女儿红后劲尚足,替白云一扫风霜的阴霾。

    李峰缓了缓神色,目光与白云相接:“这趟下山,看见了什么”

    白云默默低下了头,许久双目通红地说:“山上山下浑然是两个世界。”

    李峰却格外平静地说道:“这座江湖素来便是如露如电,大江后浪推前浪也合乎常理,只是想不到汹涌得连一丝浪花泡沫都剩不下,二十年不到,却已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白云闭着眼流出两行热泪:“徒儿无用,纵是识破了小人的诡计,却仍挽回不了大局,眼睁睁看着陈成师兄与陈静师姐死于奸人之手。”

    李峰摇了摇头说道:“木如寺之会乃刘未已处心谋划之局,刘未已是何人,当世大儒名誉天下,

    又是青玄剑派大长老,任谁都想不到他竟会为了一己野心,勾结天龙会坑害五派弟子。”

    “好在肖大掌门亲自出手清理门户,及时挽回万劫不复的局势,而青玄剑派亦因此退出正道五大巨擎之席,也算是给了各大门派一个交代,至于再深一层的东西与我们风牛马不及,轮不到我们管,我们也管不着。”李峰有意无意移开了视线说道:“你明白吗”

    白云若有所思,目光有些失神。

    “你在木如寺以一人挡那白衣儒圣,这份胆气遍眼江湖亦实属无双,乃我髻霞之大幸,从前为师选择不把李高僧的真实身份告诉你,是怕你年少莽撞,心里头只惦记着故人旧事误了剑途,如今想来却是为师眼拙了,你心性不差,分得清是非黑白,想必李高僧的在一方极乐亦能安然高枕了。”李峰捻须发叹道。

    白云抬头望向无尽的夜穹,却不见星光斑驳,只有一片深邃。

    李峰捧起余剩五六分的酒坛,如提壶斟水在地上洒了一通。

    白云极为不解,饶是只抿了一口女儿红,可满亭的酒气却让他有些迷醉。

    李峰也不去看白云惊讶的神情:“白云,给为师那位故友敬上一杯。”

    说罢,李峰先饮上一口,又将酒坛传给白云。

    尽管白云不知那位故友是谁,但见李峰意态阑珊,想必那位故友对李峰而言,定是意味深长的莫逆之交,接过酒坛后大口灌下,按李峰所言,给他那位故友敬上一杯,惊觉酒入喉咙时要比头一回绵顺了许多。

    烈酒入肠,便知老少,当真是所言非虚,烈如火烧之感褪去,齿颊余绵绵芳香。正如人有脾性良莠不齐,酒有亦清烈之分,清酒有其清秀,如初出茅庐的年轻晚辈,烈酒有其刚烈,如饱历风霜的沧桑老者,虽大相径庭,但各有风韵别致,倘若只爱清秀不爱刚烈,那是眼界低窄不曾见过这天下的壮阔,反之只爱刚烈不爱清秀,便是只顾浮沉世事忘了文雅志趣。烈酒入肠,便知老少正是此意,少只取其一,老二者兼具,那是因为年轻人不谙世事,要么清秀要么刚烈,年纪稍长者圆滑世故,则更识得二者韵味。

    “白云。。。”李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道:“罢了。”

    “师父有话大可直说,徒儿定当知无不言。”白云疑惑道。

    李峰却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刻意转过了头说道:“你这趟下山可还有疑难杂症未曾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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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山上观山下
    不过是一夜间,髻霞山上春风拂湖,漫山积雪尽墨。

    昨天那场大雪实属强弩之末,为隆冬节气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李馨儿告诉白云,她把门前那只风铃收下来放好了,就收在桌子的抽屉里头,隆冬风大,吹得门窗呼呼响,半夜还时常能闻得如鹤鸣般的风啸声,她生怕风铃会被吹出毛病来,所以就将它收了起来。

    在李馨儿离开后,白云在窗前重新挂上那串风铃,故而一大早便被门外的风铃声唤醒,一觉醒来白云习惯地往床边蹭了蹭,却发现空空如也,不见那抹毛茸茸的棕色,回过神后心底莫名其妙地泛起一阵落寂,就像往深不见底的崖畔丢下一颗石子,却久久得不到回响。

    忽闻屋外有人轻轻拍门,白云捋顺了神思后起身开门,门外窜进了两道影子,一黑一白,如蝴蝶掠花,绕着白云团团踱步,白云由心一笑,对那一狼一猫的来意心照不宣,可不巧的是昨晚吃团圆饭时,木胜主动请缨代劳飞来峰首席厨子多几日,好让白云歇上一阵子。

    白云抚过那大黑狼骇人的脑袋和那只白猫柔顺的后背,由心笑道:“走,带你们去厨房找好吃的。”

    白云领着一黑一白走近厨房,却不见木胜的人影,而锅中还炖着一块色泽红润,酱香四溢的红烧肉,眼瞧着正是收汁的重要关头,白云一手抄起锅铲驾轻就熟地翻动肉块,一手往灶头添上火卵石把控火候,下山这段日子炉灶上的功夫一点都没落下,红烧肉的收汁步骤看似浅显易学,可实则是内藏着大学问的,肉汁收得操之过急,不仅会影响肉质口感,还会粘锅焦糊,而收汁太慢,又会使得肉质过老,色泽暗沉。

    白云想起那回刚摸完火卵石回来,木胜呼天抢地要去茅厕的情形,猜想木胜这回约莫又是人有三急,所以才顾不上锅里的红烧肉。

    一黑一白不敢进厨房,在窗边探出两只脑袋馋涎欲垂,舌头根子都快贴着窗沿了,白云左右张望,眼疾手快切出两块,习惯性扬起手,抛出两块红烧肉,一黑一白朝天张嘴咕咚吞下,可紧接着那一黑一白好像听见了什么风吹草动,旋即纷纷作鸟散,白云见此一幕稍稍失神。

    果不其然,厨房外想起了脚步声,木胜满头大汗地匆匆赶回炉灶前,却见锅中那块大肥红烧肉已经被白云切成小块淋上酱汁装盘了,而每一块被切成拇指大小的红烧肉,色泽通透酱香浓厚,让人看上一眼便胃口大开。

    大板牙木胜喜从天降,一把搂住白云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小师弟,没想到你好一阵子没碰锅勺,厨艺反倒还长进了不少啊,可是在山下拜会了哪位高人”

    经过了山下那座染缸的洗沐,白云为人处世都圆滑了些许,摇头

    笑道:“师兄见笑了,我这手厨艺师承何处,师兄还不清楚吗”

    木胜装出哭腔,直言不讳道:“师兄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你回来了。”

    白云仗义地拍了拍胸口说道:“飞来峰首席大厨子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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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飞来峰白云也没干闲着歇息,在吃过了午饭后,白云便提着裹布神荼前往揽月亭,但形单只影行过林荫树海,难免会让他记起从前在飞来峰上与小怪一同走过的点点滴滴,白云竭力安慰自己,小怪生而入弦体魄异于常人,绝不会就此魂断襄阳城郊,约莫只是贪玩在山下流连晃荡舍不得回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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