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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孤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缕梅目

    她的母亲,即将不在人世,在看见她的时候,也只能不到几分钟又昏迷了过去。而我们的草儿,除了哭得让身边的大人们更伤感不忍之外,也无法阻止事实一丝一毫的改变。

    此时的明清,已经全身浮肿,意识艰难。

    这天晚上,明清娘迷糊中似乎起身去关家里的远门,好像听见女儿的声音:

    “娘,我走了。”

    迷糊中她又回来躺回床上,看见女儿站在床头,看了她一会,转身不见了。

    明清娘一着急,就醒了,心口一阵酸疼。

    第二天傍晚时分,云新骑着他那辆自行车,哐啷哐啷地来到明清娘家,把车子往院门上一靠,跑到正在厨房干活的丈母娘面前,涕泪齐流:

    ”娘,明清全身全肿起来了,已经不能说话了!“

    明清娘一听,丢下锅铲,便跑去叫老头子,说:

    ”我们出去看看她啊,她……她……“

    话没说完,已经大哭起来。

    ”爸,她已经说不了话了!“

    云新的心里也是慌乱的,他来究竟是为了告诉明清娘家人病危将逝,还是为了让明清和娘家人见最后一面,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什么都别说了,我们这就走。”

    明清爹跑到对门的邻居家,让他开上拖拉机,把云新的自行车也丢到拖拉机的后面,叫上在家的三个儿女,扶着老伴,和云新一块坐着拖拉机就往县人民医院赶。无论如何,也要和女儿见上最后一面。这是明清爹娘唯一的念想。

    到了医院,云家的所有人都到场,已经在病房,看见明清娘家人过来了,便都让开一条道,让明清的爹娘和弟弟妹妹们到女儿的床前去。

    明清听见声响,费力地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爹娘和弟弟妹妹,眼里干涸得已经流不出眼泪,只是那么呆呆地望着。

    明清娘睁着一双泪眼,蹲下身来,握着女儿的一侧的肩膀,嘴唇颤抖,忍不住地边哭边说:

    ”女儿啊,你怎么了呀年纪那么轻,怎么就放得下要走呀……“

    话未说完,人已经趴在女儿的臂弯里哭得出不了声了。

    明清爹也蹲在老伴的身边,抓着女儿的手,说不出话来,老泪众横。

    明清的弟弟妹妹们站在旁边,小声地抽泣。

    草儿奶奶抱着草儿,和大儿子云新站在一侧,心酸难忍,也是泪流不止。倒是草儿,睁着一双乌溜溜地大眼睛,看着这满屋子的人哭,渐渐地也开始哭了起来。

    “别哭,乖孩子,别哭啊,你一哭,就吵着妈妈睡觉了,妈妈心里更睡不着了。”

    草儿奶奶一边轻轻晃动着手臂,一边轻拍着草儿的后背。

    草儿竟也听话,竟然止住了哭声,只是眼里噙满了泪,瘪着嘴,将哭未哭。

    ……

    开拖拉机送明家人出城来医院的邻居,跟着来病房看见这一幕,也是垂泪不止。

    夜已经深了,明清在最后一次看完自己的爹娘和孩子后,便昏迷了过去。医生过来查看后,说看能不能醒吧,就这一天里的事了。

    明清爹看着哭得精疲力尽,伤心欲绝的老伴,决定让明林带着他娘和弟弟妹妹坐拖拉机先回去,自己在医院守着女儿。

    云新也是要留下来的,草儿奶奶带着草儿也坚持留下来。其他人都回去了。

    草儿奶奶和旁边两个床位的人家到了个歉,说晚上回去风大,担心孩子着凉,而且她娘这个




第24章 隐形了的父亲母亲
    云新,这位草儿的父亲,在痛失爱妻时,也不过就二十五岁,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毕竟年轻,陷在失去妻子的痛苦中不能自拔,并不能想到自己作为父亲的责任。

    他周一到周五都在队里上班,周末时间不是外出干活,便是在家里睡觉。一旦心情烦闷,他便跑去老丈人家找老丈人和大舅子喝酒,常常喝得大醉。

    云新,草儿年轻的父亲,醉酒,家里人和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他不过就是借酒浇愁,便也都不忍心阻止他对白酒的热爱。再说了,那时候的年轻男人们,有事没事也都爱喝几杯,平常得很。酒精的危害,并没有人去注意到。

    草儿奶奶想到神婆说草儿命硬的事,也不敢放心地让孙女和她的父亲多接近,再加之她一直记着承诺了孙女的母亲明清,要帮她照顾好她的女儿的。看着痛苦的儿子和可怜的孙女,草儿奶奶能做的就是自己一手包办了孙女几乎所有的日常,以至于孙女和她的父亲,更是疏离。

    云新不是很亲近草儿也是正常,村里也没有哪个年轻的父亲会对自己的孩子围着转。家庭的分工向来也是明确的,家里年轻的男人们,是家庭里的主要劳动力,子女小的时候,吃喝拉撒都不可能让家里的年轻男人们去打理,几乎都是交给家里的老人或者妻子。

    对于草儿父亲云新,没有很好地亲近女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一看见女儿,便不自禁地想起早去的妻子,心伤更甚,不由得也让自己都沉浸在工作中,连家都回得少了。

    但对于女儿的成长,云新这个做父亲的,并不是不上心。

    草儿母亲离开人世时还不满二十六,按照村里的习俗,早逝的人,是不能回村的。当时火化了后,骨灰就放在殡仪馆,没有拿回家。

    殡仪馆通知去领骨灰的时候,明清的骨灰罐却和周围的骨灰罐放乱了,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草儿父亲想想,妻子已活在自己的过往的记忆里不可能抹除,那么骨灰要不要,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既然已经混乱,也就当一个了结,便也就此了了。

    自此,每年,云家并不会对早逝的草儿母亲做更多的祭祀,只有草儿奶奶和草儿父亲简单地逢年过节或者初一十五的给草儿母亲上上香。

    云新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不纪念妻子,而是不想让女儿心里产生缺憾,尽管这种缺憾天然存在,但不能让她也沉陷在失母之痛中。

    因此,家里关于草儿母亲的所有的物件,都被草儿父亲丢的丢,烧的烧,连一张照片都没留。

    可以想象,当草儿父亲,把自己早逝的妻子,女儿的母亲,照片一张张地丢入火盆里时,是何等的心伤,也正是他自己所经历的这种滴血的心伤之痛,不想在女儿心里生起,所以宁可让女儿的心里,没有她的母亲的痕迹,来得更好。

    也正因为如此,家里的其他人,既顾及草儿父亲的情绪,也顾及草儿的成长,都自觉地不谈起明清——那个善良美丽的女人,她活在草儿长辈们的心里,却将不能在草儿的心里显现。

    无情,有时候,好过情深。如果说无情是一把锁,锁住一片不能打开的院门,那么情深,会是一颗种子,如果扎在一个幼儿的心里,埋藏着,来年就会长出痛苦的果实,让孩子成长的光阴里有不断滋长的苦涩的味道。

    草儿的父亲,给女儿选择了一把锁,锁住这段伤痛的缺憾不外溢,而不



第25章 粘在奶奶衣襟上的苍耳子
    草儿妈刚离开那阵,家里事多,也为了宽慰痛失女儿的老两口,草儿便被送往外婆家住了一段。每天,慈爱的外婆都背着幼小的外孙女一起去捡狗屎猪屎做肥料。看着可爱的外孙女,想着这是女儿在这世界的延续,老俩口也算有了些安慰。

    但草儿到底是云家的孙女,外公外婆家活儿也多,住了一阵,便被接回了云家。因着草儿母亲临走前的嘱托,草儿的衣食起居,便几乎都是由奶奶一手照顾。自此,草儿的世界里,只有奶奶。

    平日里,草儿和奶奶同吃同睡,奶奶给什么便要什么。奶奶在,草儿就安心,奶奶不在,她就哭叫。

    于是,每天清晨,都会看到村头一个瘦而硬朗的老人,扎着蓝色的头帕,穿着天蓝的尼龙斜襟上衣和深蓝的土布裤子,用背带背着一个小小的一岁多的女孩儿,提着一个木桶,走在去往菜园子里的路上。

    田间清新的空气,润泽着这一老一小。

    朝阳升起时,老人和孩子粘在一起的身影,来回移动在田垄地头上。放眼望去,碧绿的辣椒叶子、紫色的长圆茄子,滋养着云家的上上下下,和云家一样的村里各家的田垄地头上,绿油油的蔬菜、作物,也同样滋养着村子里的老老小小。

    “奶奶,早啊!又背着孙女儿来浇菜呀!”

    “是呀,我醒她也跟着醒,不带她一起就哭,可不就带出来了。”

    “哟!可不是嘛!走哪都看见你和你们家孙女,不是背着就是抱着,就跟粘在奶奶你衣襟上的一粒苍耳子呢!”

    “是呀!”

    村里的老老小小经常这么打趣云家奶奶和她的孙女儿。粘在奶奶衣襟上的一粒苍耳子,不仅是村里人对草儿的打趣,也成了挂在草儿奶奶嘴里甜蜜的负担。

    对于草儿的饮食,奶奶完全依顺着孙女喜好,但同时,草儿当然地也在很大程度上沿袭了奶奶的饮食喜好。

    草儿从母亲生病,喝不上奶,草儿奶奶只好调一碗盐水和一碗白糖水给草儿各舔一口,草儿在自己品尝后,选择了白糖水。

    自此,草儿便成了无白糖不进食。

    草儿只要渴了,哭了,没奶喝,便喝白糖水,吃加了白糖的米糊。小草儿开始长牙能吃饭时,也只吃白糖水泡饭。只见奶奶把一小勺白糖水泡的白米饭放进草儿的嘴里,看着孙女儿含着这口糖水饭,抿着小嘴一吸一吸地将糖水吸干,再将一口吸干了糖水的白米饭原封不动吐回到奶奶的小勺子里,奶奶把草儿吐出的这口米饭放进另一个碗,再接着喂孙女。

    随着草儿牙齿长齐,开始自己端着小碗吃饭,也时常在吃白糖水泡饭时如法炮制,吸干糖水,直接吐到地上,奶奶刚扫完的地,一转身,还没放下苕帚,小喜儿又在她脚边吐了一地,奶奶默默无言地又把孙女吐在地上的饭扫干净。

    白糖,是草儿最初成长的营养素,记录着草儿和奶奶祖孙俩的爱。

    草儿是不幸的,又是幸福的。因为是家里第一个孙子辈,也是家里最小的,除了奶奶,其他人也都宠着她,甚至是惯着她,让她的生活里只有欢乐,没有忧愁。

    经常会出现的一幕就是,为了给草儿增添营养,全家好几口人围着小小的草儿劝菜。草儿最不爱吃煮鸡蛋的蛋黄,于是,奶奶便会剥开煮鸡蛋的蛋壳,让草儿吃完上面的蛋清,在草儿摇头拒绝吃蛋黄之际,爷爷老云头端着一大勺水过来,说:

    “吃一小口蛋黄,喝一口水。”

    叔叔云刚、云金、云一在旁边一人一句地对着小侄女说着蛋黄多么好吃,多么有营养。

    大姑姑云玲和小姑姑云秀则在旁边说吃一小蛋黄就奖励一个叔叔带回来的小木偶玩。

    终于,草儿在大家的又哄又奖励下用舌头舔了一小口蛋黄。全家惊呼赞叹,该给喝水的赶紧将水凑到草儿唇边,该鼓励和奖励的赶紧在旁边夸着。

    当



第26章 童年,蜜甜而野性
    草儿那时候剪着短短的发,看着就是个黑不溜秋的小男孩。常常鼓着个腮帮子吹气球玩。总是会听见草儿奶奶和人闲聊:

    “哎哟,这是你们家的孙儿呀很乖呀!”

    “唉,就是走得太着急了,没带齐全工具就出来了哇!”

    草儿不知为什么会记住这话,可能是见到的人都这么问,奶奶都这么答吧。但草儿可是无忧无虑得很,一点也不遗憾。

    不过,当初不满意孙女草儿没带齐工具就出来的草儿爷爷老云头,早就不仅仅没了嫌弃的影,还对孙女儿疼爱有加。草儿却不知什么原因,根本不买老云头的帐,只管接受着老云头对自己的疼爱,追着老云头给自己讲故事,却一直没开口叫过“爷爷”。

    直到草儿五岁那年,全家人围坐着一起吃晚饭,草儿跑了一圈人的膝盖边上吃大人们夹给自己的菜。老云头也夹了一块鸡蛋,叫唤着草儿到自己身边来,草儿摇摇晃晃地应着,跑过去,伸过碗去接下老云头一筷子的鸡蛋,突然对着他开口叫了一声“爷爷”,口齿清晰,所有人都听见了,大家都高兴得很。

    “终于叫爷爷了!你爷爷等你这声叫都等五年了”

    草儿奶奶脸上绽放着一朵花,她轻轻地拍着孙女的后脑勺说。

    听见孙女这五年来第一次开口叫自己“爷爷”,老云头顿时心花怒放,开心得合不拢嘴。

    草儿在唤完那一声“爷爷”后,就低头自顾自地吃自己碗里的饭,对于大家的表扬夸赞,充耳不闻。

    从此以后,草儿爷爷也就被草儿开始了无数次的叫唤,心里很是甜甜的,对孙女儿更是疼爱,百依百顺。

    叔叔们也很喜欢草儿。草儿管云刚叫大叔叔,叫云金就是三叔叔,叫云一是小叔叔。

    叔叔们白天出去干农活,晚上回来,乘着他们的娘在厨房做晚饭,便一把抱起大侄女放在膝盖上,拉着她的双手,推拉玩儿,逗得草儿咯咯笑。

    会出去干泥水活的三叔叔还时常回来时给草儿捎上三五个小木偶,小小的,和三叔的拇指大小,动作各异。草儿每天一早醒来,如果不起来,便是自己拿着那些三叔送给自己的小木偶人编着角色自演自玩过家家的游戏。这样,能玩一个早上。

    的确,草儿是个很奇妙的小人儿,她的身边都是友善的人,她和他们玩得很好,可也能和自己玩得很开心。自从隔壁的小姐姐教会了自己玩扑克牌,草儿便多了一项乐趣,就是缠着小姑姑和自己玩扑克牌,小姑姑没空时,她便躲在房间里,开着门开着窗,左手和右手玩得不亦乐乎。

    但草儿最大的乐趣,便是跟着奶奶一起去城里走亲戚。草儿奶奶的姐姐和弟弟都在城里。奶奶时常约上村里的一两个老太太或者小媳妇,带着草儿一起走路进城。

    草儿小的时候是奶奶背着去的,三四岁时,便是奶奶抱一段或者背一段,草儿走一段,五岁时,基本都是被奶奶鼓励着跑在奶奶前面的不远处坐下,等奶奶和一起说着话的同去的大人们快走到跟前时,就又站起来跑了起来。

    到了街头,同行的村里人去置办自己的东西。草儿奶奶便会首先带草儿去吃一碗馄饨,从餐馆出来,再买上一个大鸭梨。草儿捧着一个金黄金黄的大鸭梨,一口一口地咬着,蜜甜的汁水流出嘴角,从街头的馄饨餐馆一直走到街尾的草儿奶奶的姐姐,草儿的姨婆家,幸福随着草儿嘴角的汁水流淌了一条街。

    草儿奶奶的姐姐在一家货店看货,每次,草儿和奶奶都会上到二层的阁楼里,姨婆会抓出一大把的糖果饼干放在草儿面前,有时还会有一些小玩具,于是,草儿吃吃玩玩地自己乐呵,奶奶和姨婆便相对着坐在小竹椅子上安心地聊天。



第27章 村里第一台大彩电
    五岁以前的草儿,不是在家绕着奶奶的膝盖转,便是在外和小伙伴们玩过家家,除了追着爷爷奶奶和两个姑姑讲故事,便再也没有其他信息吸收的渠道。

    五岁那年,大叔叔云刚从城里抱回了一架18寸的大彩电。当时全家人都沸腾了,三叔云金像个小孩一样欢呼:

    “我们家有村里第一架彩电咯!”

    当时村里还有一户人家有电视,但那是黑白电视,而且是14寸。云家这个18寸大彩电在当时是很瞩目的,也算全家人的努力有了一些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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