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鸾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岑袅
“行了,奴婢去烧水来喝。”宝珠拎起茶壶往外头走去。
这里仆妇往寒烟阁送午膳来。
长松院内,顾初悦顾初梦坐在桌子边,满桌子的珍味,宝霞布好菜,便唤顾初悦顾初梦吃饭。
“拿开你的脏手,本小姐不想吃饭。”
被顾初悦冰冷的话训斥,宝霞顿时缩回了手,嫡夫人在珠帘之后卸了钗环,褪了腕钏,往这里走来,柔声发问。
怎么不吃饭,会饿坏肚子的。
“是啊长姐,你为什么忽然不想吃饭了桌子上可是有你最爱吃的八宝鸭胗。”
“谁要吃东西了。”
见顾初悦满面怒容,漂亮的脸蛋上神色颇为愁闷,嫡夫人忍不住坐下问道:“怎么不高兴了是谁欺负我们顾府的嫡长女了”
顾初悦将头一摆,双手环抱,嘟着嘴道:“没有谁。我就是不服,凭什么你叫许翰林的女儿与我结交后,许翰林便收回了先前的话难道只有寒丫头配与人打交道,我便不配了”
“我当是什么事呢”嫡夫人侧头对一脸懵懂的顾初梦笑道:“你的嫡姐姐吃庶出的醋了。哈哈。”
嫡夫人发笑道:“寒丫头一出生便注定了比不过你的。她是庶出,庶出怎能压过嫡出你听许翰林说的是叫他庶出女儿跟寒丫头讨教讨教,不是嫡女。这是为何,因为啊,庶女不配跟嫡女说话。也不配在嫡女跟前走动。”
“你何必与一个注定比不过你的人置气呢。”嫡夫人伸手揽住了顾初悦温软的上身,笑着哄道:“为了一个不配的人生气,实在是不值得。”
“母亲,她心机深沉!”顾初悦撇开手,发怒道:“她往日里一句话都不说,装出一副温柔沉默的样子,骗我们放松警惕,可一旦有外客在,她立刻口舌尖利,伶牙俐齿能说会道。”
嫡夫人闻言笑道,“在京中时,见过的庶女的伎俩也多了去了。什么扮猪吃老虎,什么自虐博同情,什么诋毁嫡女的,也算见怪不怪了,顾初寒那点伎俩算得了什么,有母亲这个顾府嫡夫人在,你还怕她一个小小的没了娘的庶女翻了天去。”
顾初悦闻言,觉得不放心,乃道:“母亲,她真的比不过我”
嫡夫人温柔溺爱地看着顾初悦,含笑道:“比不过的,她顾初寒被母亲我拿捏地死死的,这庶出怎能比得了嫡出!”
这里嫡夫人才把顾初悦哄到桌子上吃饭,这厢顾初寒便已经带着丫鬟们吃饱喝足了。
目送仆妇们将一桌子的饭菜碗碟收走,顾初寒便清了清嗓子,然后从手侧的茶杯内倒了大杯水喝下去。
 
33 自以为是嫡夫人
“爹爹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毫不顾忌许翰林在场,当然不用顾忌,能让家丑外扬那是再好不过了。
顾孟至崇尚俭朴,自己的书房里头只铺着再普通不过的石砖,顾初寒娇嫩的双膝往地上重重一跪,并不抬头看他,只是低头泣诉。
“昨儿女儿的珠宝丢了,女儿派宝珠宝珍出去买首饰,今日回了寒烟阁才发现她二人买的三套首饰中缺了一套。女儿以为前脚嫡夫人才搜查了寒柳阁,后脚就又有手脚不干净的贼人觊觎我的首饰。故而急忙去找嫡夫人,谁料女儿尚未走出寒烟阁,便被宝珍拦下了。她吞吞吐吐地告诉女儿,原来那套地摊首饰被守门的嬷嬷给贪走了。守门的嬷嬷还威胁宝珍不准说出去,同时,那嬷嬷还出言讽刺我是没了生母的孩子,不得府里主子喜欢。那些嬷嬷以利用关系将宝珠宝珍调出寒烟阁为由勒索我仅有的两个丫鬟的月例。”
说罢抬起罗袖轻轻擦拭脸上泪痕,仍是低着头,她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说了这么一大长串顾孟至是否能听懂,因为顾孟至是过五关斩六将考得的探花,这么点理解能力还是有的。
原本顾初寒哭啼啼地闯进书房,打断他与许翰林详谈大事的时候,他是恼怒的。但后来看到了顾初寒跪在地上,颤抖着说出心中委屈,便想起了顾初寒的生母穆怜怜。
无论如何,他都亏欠了穆怜怜,特别是从情感方面来说,穆怜怜对他生死相许,处处为他考虑,他却留恋于名利场与后院其她女子的美色。
说到底,他都欠了穆怜怜的,看到顾初寒便想起了临死都尚未来得及见一面的好女人。
顾孟至平复了心中的怒气,将顾初寒的话头从前到后捋了一遍,顿时觉得一个小小的守门下人也配欺负他的女儿。
登即不顾许翰林在侧,大喊一声:“放肆放肆!太放肆了!来人啊,将那两个守门嬷嬷抓过来!我要亲自拷问!”
顾初寒闻言眼中划过一丝狡黠,仰头看着顾孟至,无辜地模样阻止道:“不行的爹爹,听说那俩嬷嬷是嫡夫人过去的心腹,我想,爹爹你亲自拷问她们,一定会引起嫡夫人不满的罢”
顾孟至闻言登时一愣,这可难办了,如果这俩人是嫡夫人的心腹,要办她们必须得经过嫡夫人的同意。否则的话,嫡夫人一生气带着两个嫡女回了娘家,南安侯一定会大生自己的气,到时候,自己便在朝中失去了有力的支撑,没了南安侯这个后盾,他就必须得在三皇子与太子之间作抉择。
否则不出三两天,便会被过往对头弹劾地离开权力中心。
顾初寒早在门外听了许翰林与顾孟至的对话,也从他们的对话中猜测出了,顾孟至敢于冷落太子与三皇子二人的拉拢,便是因为南安侯这个后盾。
所以她故意说出那俩个老嬷嬷是嫡夫人的人,这样一来,就可以逼迫得嫡夫人亲自发落她的下人了。
先前顾初寒已经哭诉了自己的委屈,那俩嬷嬷也的确令人厌恶,顾孟至已经说出了会替女儿出头的话,此刻要是威慑于嫡夫人而退缩,恐怕会被站在一边的许翰林嘲笑自己妻管严。
进退两难之际,所幸顾初寒开口道:“爹爹啊,嫡夫人对女儿一向宽厚,女儿现在也才想起来,嫡夫人是个不偏不私的人,不如,这件事情请嫡夫人处置吧。”
”好好好。“顾孟至拊掌大笑,这件事交给嫡夫人处置,那再好不过了,
34 哑口无言嫡夫人(上)
“夫人,老爷带着寒小姐与许翰林在长松院正厅等着。”
丫鬟宝袖打起帘子娇声通报。
嫡夫人挑了挑两道长眉,漫然开口道:”寒姐儿怎么又是她“
宝絮低头在嫡夫人耳边道:”夫人是否回绝反正现在也是夫人午睡的时候。“
”午睡“嫡夫人丹唇嗤笑:”本夫人为了府内事务操心,一向殚精竭虑,何须午睡!咱们去长松院瞧瞧寒姐儿又要唱什么戏“
宝絮迟疑道:”寒姐儿今儿在寒柳院的言行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不知她要做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大意。“
“大意”嫡夫人转过头,颇为傲然地扫了宝絮一眼:“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堂堂嫡夫人应对一个小小的庶女,难道还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成从前顾初寒的生母被我治的命也没了,此刻的顾初寒也休想在我手下讨到便宜!日后的顾初寒也只会成为梦儿她们上升的垫脚石。”
宝絮抿唇不再说话,以宝絮多年的看人经验,这个顾初寒绝对是个狠角色。
主仆二人来到了长松院正厅。
门帘掀开,嫡夫人在门外展眼一望,只见许翰林与顾孟至已经各分宾主在她往日坐的高位下边坐了。
而顾初寒怯生生地立在当地。
嫡夫人扶着宝絮的手走了进去,经过顾初寒身边的时候,听到了她低声的啜泣,待坐到了自己往日接受她们请安的位子上时,一低头便看到了顾初寒满脸的泪痕,水杏眼已经哭得通红了。
一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不过,嫡夫人也是见过各色人等的,在她眼里,顾初寒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况且,顾初寒是否真的楚楚可怜也与自己并无关系。
嫡夫人往位子上一座,也不搭理顾初寒,只是先喝了一口茶,随机看向了许翰林与顾孟至笑道:“这茶是宫里送的贡茶,我爹南安侯每年都得一斤这样的茶叶,前头特意托人送了半斤给我,都说是宫里的上好茶叶,许翰林还没喝过这样的罢。”
许翰林品了品,随机唔了一声,笑道:“的确好茶,涩中带香,回味无穷,茶色也澄澈。”
嫡夫人点头微笑,又道:“听说这茶是北越国进贡的,真想不到,北越那种粗豪的地方,竟然也能产出此等细腻的好茶来。啊,说起北越啊,我倒是记得,我幼年跟随父亲南安侯在北越逗留过很长时间,那的边塞风光当真是雄壮呐。”
顾初寒知道嫡夫人又要扯很多边塞的话了,反正能让自己多站一会儿是一会儿,这种小刁难的把戏,前世就经历了很多了,完全不需要在意。
倒是嫡夫人的这种小拖延反而能给宝珍的行动争取到很多的时间。
毕竟说服那老嬷嬷来寒烟阁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况且,宝珍又是个薄脸皮。
下人的屋子里,秦嬷嬷与贾嬷嬷正准备午睡,便听到外面一阵敲门声,“是秦嬷嬷与贾嬷嬷吗”
今儿不是她二人守门的日子,她二人今儿是晚上守门,白天休息,听到敲门声便将门打开,一看是个面熟的人,便道:“你是哪房的”
宝珍想着小姐上午说的,别人欺负她顾初寒一寸,她顾初寒就要打退一丈。本来心里忐忑不已的,现在陡然升起底气,说道:”奴婢是三房的,二位嬷嬷不是说要给我们调去其他院子吗寒烟阁根本不受重视,连端茶递水的丫头都没有几个。小姐也没有多余的钱打赏我们。奴婢这次准备了攒了很久的月例银子,只求二位嬷嬷给个路子。“
35 哑口无言嫡夫人(中)
“捉贼拿赃,无论如何总要去你寒烟阁瞧瞧的,总不能让下人们以为我只听寒丫头的一面之词吧。”
嫡夫人含着笑起身,她自然是希望许翰林顾孟至与她一同去寒烟阁的。
因为寒烟阁被她添置了太多珍贵器玩,客人进去看了,便能知道她对寒姐儿是多么地好了,这种表面功夫她从未落下过。
也正是因了这表面功夫,她才被京中奉为“正室之楷模“。
凡是来顾府内宅拜访过的夫人们,谁人不知顾府的庶小姐的屋室足以比肩嫡女。
当然,她希望许翰林与顾孟至再看一次,再让自己仁厚的名誉深入一次。
顾初寒怎能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只是低头浅笑,任嫡夫人千算万算,只要自己揭穿了她的面目就行,就算不能揭穿,也要嫡夫人吃个闷亏!
这对母女各有算盘,却都相视而笑。
几人一同往寒烟阁行来,寒柳院子里被安插了嫡夫人的人手,一时调配起来不甚得力,柳姨娘想遣心腹去打听各房消息,竟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倒是软姨娘此消彼长,宝绣用的顺手,她又一向低调,此刻派宝绣各院子里走动打听,想探知各院动静,竟然无人注意到她。
寒烟阁里头,秦嬷嬷与贾嬷嬷趾高气昂一路吹鼻子瞪眼睛地走进来,所幸她俩还知道点规矩,没往寒烟阁内室里闯,只是坐在院子里头的小矮凳上,面色贪婪地看着宝珍。
”十两银子呢还不快快交出来。“
宝珍见小姐尚未回来,也放得机灵了,含笑望着俩嬷嬷,说道:”宝珠也不知去哪里了。十两银子是当给嬷嬷们的,只是我不知二位嬷嬷能将我姐妹二人调去哪个院子呢“
秦嬷嬷便抬起头,以手摸着下巴,淡淡道:”自然是去长松院了,长松院里头再不得脸面的丫鬟都是夫人的人,每月月例三两五钱,干的活儿又轻松,长松院里头的丫鬟多,每天不干多少活儿,还能彼此说闲话,不是很好“
这俩人虽说是嫡夫人从前的心腹,但是在嫡夫人面前也不大说的上话。从前不过是嫡夫人的ru母里头的两个,后来随着嫡夫人嫁进了顾府,因为年纪大了,不大做事,故而被派去看门了。
当然嫡夫人授意她二人每每有人从侧门进出,便要在进出的人耳朵里议论几句三房小姐的坏处,还有三房夫人当初是何等晦气,偏在老爷升官的时候死了。
侧门进出的都是丫鬟小厮类的,时日久了,这整个顾府的下人们便都远着寒烟阁,宁可往人手充足的其他院子里挤,也不肯去寒烟阁当下人,所以寒烟阁一向冷清,看门的小厮也没有。
外头人都夸嫡夫人何等宠爱没了娘的庶女,里头下人都远着这个庶女。
顾初寒便是在这样的外不清不楚,内冷漠疏离的环境下长大的。
嫡夫人何等聪明,这样的话自己不说,却叫守门的下人去说,进出的人都能听一耳朵闲话,而且说闲话的都是侧门的人,侧门的人都是下人进出,流言都是下人传出来的,跟嫡夫人小姐这样的主子有何等关系,到时候流言大了,那也是因为三房的没本事,不会笼络下人,惹得下人离心罢了。
又关她嫡夫人何事呢,众人都知道的啊,她嫡夫人一向宠爱庶女的啊,吃穿用度无一克扣啊。
当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秦嬷嬷笑了笑:”谁还能骗你十两银子不成谁能呢只要你给了我们银子,我们自然去夫人面前说好话,将你们送进长松院伺候。这寒烟阁夫人憎恶,老
36 哑口无言嫡夫人(下)
嫡夫人倒也敏锐,瞬间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妙的意味,立刻一甩罗袖,断然道:“不必去查是谁买她俩进来的,她俩是本夫人带进府的陪嫁,当年是本夫人的使唤嬷嬷,后来年纪大了,本夫人就安排她俩守侧门去了。“
宝珍静了静,望了顾初寒一眼,顾初寒“哦”了一声,“原来她俩真是嫡夫人的使唤婆子啊之前听宝珍说,她俩欺负宝珍时,还搬出了嫡夫人您的名号,她二人说她们在嫡夫人面前很能说上话,我还以为她们是骗人的,是狐假虎威呢!”
顾初寒顿了顿,又道:“嫡夫人一向待寒儿很好,京中也流传着嫡夫人仁爱寒儿的美名,这样说起来,您身边的人,也都知道您是何等重视寒烟阁,不知为何,这俩嬷嬷会说出离间我二人的话呢”
这话分明意有所指,是在暗示,嫡夫人不是真的喜欢顾初寒,所以下人们才敢宣之于口。
嫡夫人展颜而笑,走向娇小的顾初寒,伸出手抚摸着顾初寒的小脸,温柔含笑道:“你这傻孩子,你也不想想,这俩嬷嬷之前在我长松院内伺候,之后被我打发去守侧门,她俩岂能心服口服,必然是觉得我打发她们守侧门是忘了她们往日的伺候功劳,所以对本夫人生了怨怼之心,只是不敢口出恶言,因为你我情同母女,我又因为宠你而得了美名,这俩嬷嬷便心中怨恨,故而故意辱骂你三房,以挑拨我们。”
顾初寒心中顿时一沉,嫡夫人果然是高手,一番话,便扭转了一切。使得俩嬷嬷辱骂三房乃是因为怨恨嫡夫人,想要挑拨嫡庶关系,而非受了嫡夫人指使刻意轻贱顾初寒。
啧,这番话,比加了皂角的河水还强,直接洗清了嫡夫人的伪善嫌疑。
顾初寒也抹了抹眼泪,纯纯地看着仰头看着眉眼带笑的嫡夫人,问道:“当真是这样吗?这嬷嬷说的都是假话”
“自然是假话了,傻孩子。“嫡夫人伸手抚摸着顾初寒,微笑道:”谁说我憎恶寒烟阁了,嫡夫人憎恶你寒烟阁,那还能给你寒烟阁布置这么多珍贵器物?那些可是你嫡姐想要都没有的啊。嫡夫人憎恶你寒烟阁,还会送你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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