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门之墠
李氏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嗔怪道:“都这么大了,行事还如此莽撞,你没看你二弟,进退有度,沉稳有礼。”
高从诩笑嘻嘻地就进来了:“我这还不是急着见五妹吗从诲那个石头性子,竟然能陪五妹一下午,我还真不相信。”
说起这个李氏就笑了:“你五妹喜欢他呢,拉着他不松手,他性子也好,就在这坐了一下午。”
“咦,哪里来的白鸟,怎么在床上,脏不脏,别踩到五妹了。”高从诩看到白鸟惊讶不已,就要伸手去捉。
“住手。”李氏一声大喝,高从诩吓得把手缩回来了,怯弱地问:“娘亲,怎么了”
“这只鸟是你五妹的,莫要动,小心伤了你。”
“一只鸟还能伤得了我”
“从诲的手被它抓伤了。”
“啊此鸟如此凶残,更能不能留在五妹身边了。”高从诩吓了一跳。
“你听我的,莫要动,你忘了那颗玉石的事情了。”李氏微微抬高了声音:“这只鸟突然出现在你五妹身侧,形影不离,你莫损了你五妹的福分。”
李氏这样说,高从诩就真的不敢动了,他在一旁的圆凳伤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白鸟:“它就任五妹这样揪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秃掉的。”
那只白鸟似乎听懂了高从诩的话,身子轻轻地往旁边移了移。
高从诩觉得神奇极了:“娘亲,你看,它不让五妹揪了。”
李氏笑着颔首:“奶妈,把小姐抱下去喂奶。”
“是。”
奶妈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五小姐,那只白鸟真的紧紧跟随。
见他们出去了,李氏打了一个哈欠:“你五妹刚出生,按理说应该都是睡觉,可是她的精神竟然极好,玩了一下午都不知疲倦。”
“五妹有神灵庇佑,自然与常人不同。”出生就手握玉石,还有白鸟相伴,这绝非常人。
“我给你五妹取名李玉璋,已经让陈伯回了河东,只是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何种光景。”提起这件事李氏就忧心忡忡,当初河东大乱,战火纷飞,大哥一家要去长安投亲,至此,她再也没有收到大哥的信,虽然心中忐忑,但是因为她这些年一直跟着老爷奔波,也顾不上娘家的事情。乱世一起,河东李府四分五裂,也不知能不能寻到族人。
&
第二十六章 梅花
整个荆南几乎被周围的几股势力瓜分了,可谓是在夹缝中求生,想要在这种困境中寻得一线生机有所建树难上加难。
此次游历荆山山脉,高从诩颇有收获:“只要我们能控制荆山山脉,渐渐蚕食,我就不信收不回荆南的地盘。”
荆山山脉横亘在整个荆南地界,是兵家必争之地,可是那山脉却被一群山匪霸占了,那伙山匪势力庞大,南汉、闽、楚都杀上了荆山,却都铩羽而归,渐渐的也没有人愿意自讨没趣,荆山山脉就变成了一块荒地,无人管辖的荒地。
高从诲点头:“只是那伙山匪的确很难缠,如今荆南城只有三百兵士,恐怕不敌。”
“肯定是不敌的,要想攻克荆山只能用计。”
“何计”
“招安。”
“南汉也招安过,那群人却似乎志不在此,竟然不为所动。”招安无疑是最省力的方法,那群人骁勇善战,倘若能够收为己用对荆南也是大有裨益。
高从诩点头:“志不在此必然别有所图,只要搞清楚他们要什么,一切迎刃而解。”
可是他们也没有读心术,如果知道别人心中所想呢
“我准备打入他们内部,去做一名山匪。”高从诩语气轻快,似乎去当山匪就犹如去书院上学一般稀松平常。
“不可,万万不可。”高从诲一惊:“太过凶险。”
“不会有事的。”
高府的夫人与张氏不和,但是两位公子却兄友弟恭,心心相惜。高从诲绝对不会让高从诩去冒险,他沉着一张脸:“此事莫要再提了,否则我就直接告知父亲。”
“好好好,我不去,你也莫要说了。”喝了一杯茶,高从诩起身:“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这破地,还要走好久。”
“大哥。”高从诲突然叫住了他。
“什么事”
“千万不要以身犯险,高府承受不起这个万一。”高从诲十分郑重。
高从诩笑着摆了摆手:“好了,知道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高从诩离开了,但是看着黑夜中他的背影,高从诲还是心神不宁,叫来了青砚:“你找人盯着大公子,那边有动静立刻来报。”
“是。”
一阵风卷起地上的落叶,隐没进夜色里。
......
秋风吹了几天几夜,气温陡降,乌云罩顶,丫鬟婆子裹紧身上的衣裳脚步匆匆地穿梭在长廊上。
屋里已经生了火盆,丫鬟掀开门帘子,带进一阵冷风:“夫人,陈伯回来了。”
李氏直接坐起了身:“快请。”
陈伯穿了一件羊皮袄子,但是脸颊还是冻坏了,隔着一座屏风,他行了礼:“小人去了河东,李府的宅子还在,虽然损坏良多,但是那屋里还住了人。”
“谁”
“小姑子在屋里独居。”陈伯没有想到宅子里还有人,本来以为还要颇费周章的。
“是渐容吗”李氏有些紧张。
“正是。”
“小姑子已经把五小姐添进了族谱。”
“她,她没有跟着来”
陈伯摇头:“小姑子不愿意离开河东,只说往后给夫人写信。”
“她还好吗我大哥大嫂他们呢”
陈伯听出了李氏声音里的颤抖,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当初舅爷他们去长安投奔舅夫人的娘家人,可是在路上遭遇兵祸,只有小姑子活下来了,小姑子在祖宅独居,我有些担心,再三要她随我来荆南,她却说什么都不愿。”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个消息,李氏还是忍不住落泪了,声音哽咽:“大哥大嫂的后事呢”
“小姑子做了衣冠冢。”遇到战乱,必然尸骨无存,李渐容能够活下来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n
第二十七章 金钗
这一年,定州的风雪比往年来得更猛烈一些,雪已经到了膝盖,出行也格外艰难。
安喜县城里,一间宅院里统共只有三间屋子,院子被白雪覆盖,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单薄,正在院子里扫雪。
女孩正扫得满头大汗,屋子里突然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接着又传来另一个哭声,此起彼伏,然后是妇人的骂声:“臭丫头,没有听到你弟弟在哭吗快点拿热水进来。”
女孩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扫帚,在屋檐下的炉子上拎了热水壶推门而入:“娘,水来了。”
“兑点凉水喂给你弟弟喝,你动作麻利点。”妇人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你爹又死到哪里去了”
女孩的手冻得通红,拿着茶碗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赵王府今日唱堂会,爹去找些活计。”
“早干嘛去了,非要等到缸里没米了才去做事。”妇人喋喋不休,她刚生产,又是双生子,家里没米没钱,奶水不足,两个刚出生的孩子饿了就喝水。
小女孩给两个弟弟喂了水,但是两个孩子还是哭得声嘶力竭,她愁眉不展:“娘,怎么办”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你去拿刀来,割开我的胳膊让他们喝我的血。”妇人陷入了癫狂。
小女孩沉默不语地退了出去,外面的雪还在下,刚刚扫干净的地方又被大雪覆盖了,她有些无力地坐在门槛上,离一旁的炉火近一些,这样也能暖和些。
她不知道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为什么爹娘还要生弟弟,现在弟弟出生了又养不活。
她不想进屋,进去了就是娘亲喋喋不休的抱怨,还是外面清净。
这一坐,天就黑了,她不敢看雪太长时间,趴在膝盖上竟然睡着了。
“元颖,不能在这里睡,你醒醒,看看爹爹给你带什么了”一个声音在女孩的耳边响起。
杜元颖缓缓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人,眼里乍然冒出光亮:“爹,你终于回了”
一阵清香,杜元颖看见杜爽的手上托着两块点心,晶莹剔透,当中一点红,她惊叹道:“爹爹,太好看了。”
杜爽把两块点心小心翼翼地放在杜元颖的手上:“不要在外面睡,点心你先吃了,待会再进来。”
“恩。”
“我把炉子拎进去。”
“好,记得开窗子。”杜元颖托着两块点心不忘叮嘱父亲。
“好的。”
杜爽拎着炉子进了屋子,杜元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把点心包了起来,放进怀里之前又拿出来闻了闻,放好点心后就进屋了。
“爹,我来吧。”杜元颖推开门就看见杜爽正粗手粗脚地用炉子煮粥,一小袋子的米搁在桌子上,屋子里竟然还有肉香。
杜爽看到杜元颖的时候笑了笑:“今日王府里唱堂会,我在府里帮工,得了一袋米,还有一碗肉,直接煮粥里,让你和你母亲都补一补。”
杜元颖的母亲黄氏见丈夫拿了粮食回来,脸色好了不少,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根金钗:“你能识文断字去做帮工未免大材小用,这根金钗你拿去送礼,某个文书的差事也成。”
杜爽站在炉子边:“这根金钗是夫人唯一一件首饰了,你留着,差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黄氏却干净利落地把金钗递了出去:“元姐儿,来,把这金钗给你爹。”
杜元颖看了看杜爽,又看了看黄氏,上前接过金钗递给杜爽:“爹,等你有了差事赚了钱,再给娘亲买金钗。”
杜爽看着那根金钗,竟然觉得千斤重,手指微颤地接过金钗:“夫人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一间陋室,一盏灯火,一碗飘着肉香的米粥,在这个寒冬腊月就是生的希望,毕竟在这乱世,能活着
第二十八章 受伤
整个高府都被大雪覆盖,院子里的红梅开得热烈,但是却无人有心思欣赏。
高从诲一身深衣在雪地里格外显眼,脚步匆忙,他的院子最远,一路行来眼角眉梢都是风霜。
“诲儿,你来了”高季昌衣着单薄,在主院的门口遇到了高从诲。
高从诲点头:“怎么突然就发热了呢昨日我去看了还好好的。”
“先进去看看吧。”
两个人进了院子,丫鬟仆妇进进出出,一位大夫一脸难色地出来了,摇了摇头:“没治了,没治了。”
一个丫鬟气得从廊下拿了一把扫把猛地拍在那位大夫身上:“你胡说八道,你个庸医,滚,快点滚。”
大夫缩头缩脑地跑了,小丫鬟拿着扫把哭了起来。
高季昌的心一沉,虎着一张脸进了屋,见李氏双眼已经通红,正在跟一旁的仆妇说:“去寻大夫,归州、峡州,派人去请。”
荆南城百废待兴,城中的百姓都不多,更何况大夫了,今日请的就是荆南城唯一的大夫。
“夫人。”高季昌见李氏浑身发颤,紧紧地抱着小五,心中一酸,她还在月子里,却要经受这样的痛苦。
“老爷。”听到高季昌的声音,李氏恍若遇到了救星,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衣摆:“救救她,救救她。”
高季昌低头看去,见小五已经烧得浑身发红,眼睛闭着就像睡着了,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其中的凶险。
“白鸟呢”高从诲四处看了看,突然问。
众人这才惊觉一直跟着五小姐的白鸟不见了。
李氏却顾不得这些:“大夫,老爷,请大夫。”
高季昌在李氏身边坐下,手掌在五丫头脸上摸了摸,的确很烫,心中一紧:“已经让人去请了,你放心。”
这句话说出口,高季昌自己都有些发虚,之前的两个孩子也都没有立住,在死亡面前,人力太过微弱。
高从诲没有上前,默默地从屋里退出来了,见之前的那个丫鬟还在哭,便说:“带我去五小姐屋里看看。”
小丫鬟忙抹了一把泪:“二公子跟我来。”
五小姐的屋子就在夫人的旁边,一晚上奶妈都睡在外间,半夜还起来看过。
“窗户怎么是开的”高从诲看着靠近摇篮的窗户竟然是开的,眼神变得犀利。
小丫鬟一惊,再去看果然见窗户开着,早上忙着请大夫倒没有注意:“我敢保证,昨晚窗户是关上的。”
还没有满月的孩子吹了一夜的冷风,不病才怪。
高从诲慢慢地走向窗户,伸手摸了摸窗棱,在缝隙里竟然发现了一根青色的绒毛,捏着那根绒毛,他问:“白鸟是不是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
“是的,没有杂毛。”小丫鬟绕到外面看了看:“二公子,外面好多白毛啊。”
“有血,还有血。”
高从诲忙出了屋子,果然见窗户下面有点点血迹,他站在廊下看着被大雪覆盖的院子,一片雪白:“你叫几个人过来,把这院子翻一翻,看能不能找到白鸟。”
白鸟对小五的维护高从诲十分确定,如果不是出了意外,白鸟绝对不会离开小五。
“是。”小丫鬟忙去找人了。
高季昌从屋子里出来就见高从诲立在廊下,丫鬟仆妇正在热火朝天地翻院子:“这是做什么”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