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门之墠
十几年的事情犹如发生在眼前一般,这些,李宇是永远不会忘记的,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黑暗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她就是这样,外冷内热。”
见佘洵说话了,李宇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泪:“姑姑肯定也不希望姑父这个样子的。”
“嗯。”佘洵的声音带着颤音,久久才说:“睡吧。”
......
洛阳城连续几日的大晴天,还有几日就过年了,城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高府的门口却停了好几辆马车,一幅要远行的模样
第两百五十九章 亲戚
邢城的百姓满心欢喜地认为今年来了节度使大人,过年一定会很热闹,但是今年依旧没有放烟火,每家每户也就放了两挂鞭,冷清得很。
佘洵年前病了一场,拖拖拉拉,年过完了都没有好,但是年过完了就安排邢州的官员任命,他也不得不拖着病体忙公务。
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李宇只能忙前忙后送些汤药,他算着日子,高府的人差不多要到了,这些日子,柴荣日日都去城门口等着。
年过完了,天气逐渐热了起来,被寒冷拘了一个冬日的夫人小姐们都出来走动了。吕氏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就算是好了,还是落了疤痕,她不愿意出门,但是施琅就要拉着她出门:“在关在家里都要生霉了。”
庆铃在一旁笑嘻嘻:“夫人,还是出去走一走吧。也该置办些东西了,柴公子的长辈估计也快到了,现在置办嫁妆都显得匆忙了些,还有陪嫁,丫鬟婆子总是要买一些,否则到时候嫁过去,连使唤的人都没有。”
自从那日媒婆来了之后,吕氏就开始给施琅置办嫁妆,可是别的女孩子父母都是从出生开始就攒嫁妆,她的琅儿什么都没有,虽然已经买了些大件,但是出嫁是女人一生中的头等大事,自然是要万无一失的,听庆铃这样讲,吕氏就点了点头:“那出去看一看吧,琅儿亲自挑些伺候的人。”
只要吕氏愿意出门,施琅都无所谓,她笑着点头:“行,娘,那我们走吧。”
施琅挽着吕氏的胳膊出了门,因为上了妆粉,吕氏脸上的疤痕只有淡淡的痕迹,但是她还是不敢露脸,就带了面纱。
今日外面的人很多,刚出门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吵闹声,众人往吵闹的方向看去,竟然是施府的门口。
“怎么着,现在连姻亲都不认了,明明是你们夫人写信求我过来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异常尖锐。
“什么夫人,如今我们府里没有夫人,吕氏早就被休了。”
“被休不可能。我们吕家没有被休之妇。”
寥寥数语,吕氏就明白了,她眼神焦急地往前看了看:“琅儿,估计是你舅妈来了。”
说完这句话吕氏就往施府门口走去。
施琅和庆铃紧随其后。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你们怎么能这样,我小姑为你们施府生儿育女,你们凭什么休了她,她倒地犯了哪一条”
“去去去去,吕氏已经不在这里了。你们再在这里闹当心我们报官了。”
“报官,你们去报啊,我倒要在大人的面前问问你们,把我小姑弄到哪里去了。”
施府门口吵吵闹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嫂子!”轻轻的一声,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吕氏穿过人群,拉住尹氏:“嫂子,随我来。”
紧跟着她们的还有位年轻的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清秀俊郎,见到吕氏,有些不确定地问尹氏:“娘,这就是小姑吗”
被吕氏拉着,尹氏也有些懵,因为吕氏带着面纱,再加上好些年没有见,虽然面前的人喊自己嫂子,但是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吕氏。
索性两个院子隔得也不远,走了几步就到了吕府的门口,吕氏揭下面纱,面容满面地看着尹氏:“嫂子。”
果然是吕氏,但是尹氏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的伤痕,脸顿时沉了下来:“你的脸怎么弄的”
“进去说。”吕氏有些尴尬。
尹氏穿一身粗布衣裳,面容黝黑,见门口有人指指点点,也就没有说话了,跟着吕氏进了府。
跨过高高的门槛,这宅子竟然比施府的还大,左右厢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当中还搭了一个暖棚,冬日里把油布打
第两百六十章 打架
城门口的大街上人流如织,旁边的一间茶楼里,柴荣正在和杨聪喝茶,自从赵元朗走了之后,这杨聪就日日在自己面前晃。
“我娘现在每日都去参加春宴,终于把我两个妹妹的婚事定了下来。”杨聪在一旁嗑瓜子:“如果不是你条件太好,把我妹妹嫁给你那就最好不过了。”
和杨聪喝了几次茶,柴荣就觉得他特别呱噪,但也不是特别讨厌,就任由他絮叨了,他却是不错眼地盯着城门口。
这时却看见了一个身影,他忙放下手中的茶栈倾身看过去。
杨聪注意到他半个身子都要探出窗外了,也跟着看过去:“怎么了看到熟人了。”
柴荣一惯地沉默不语,只是那眉头高高地拢了起来。
今日天气好,街上的摊子都摆了出来,糖水、烧饼、糖人、睁糕,一路上,施琅的嘴就没有停过。
“小姐,今日可不是出来吃东西的,是要去买丫头的。”庆铃见日头已经升起来了,她们还没有去牙楼。
施琅笑嘻嘻地说:“先吃嘛,吃饱了才有力气去牙楼。”
吕秀的手上已经拿满了吃的东西,但还是腾出了一只手替施琅擦了擦脸上的点心屑。
施琅甜甜地说一声:“多谢表哥。”
这一幕落在柴荣的眼里分外刺眼,而在另一间酒楼的佘洵也不自觉地沉下了脸,明明已经说了亲,竟然还和外男如此亲密,实在有失妇道。
“佘大人!”施闰章今日安排了邢州的好些官职,衙门就在酒楼了摆了几桌,也算是款待治下的这些官员。
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李宇立在一旁挡酒:“佘大人风寒未愈,这酒我来喝。”
佘洵却恍若未闻,任由耳边是接连不断的恭维声,春日的阳光只照在那个身影上。
走了一路,施琅也累了:“走吧,我们寻哥酒楼吃一顿。”
“小姐,你已经吃了一路了,还要吃啊。”
“吃啊,当然吃啊,表哥还没吃呢。”几乎是不由分说的,施琅就直接进了一间酒楼。
因为正值饭点,酒楼都是人,只有楼上有包厢,施琅就直接往楼上走去,却在二楼的拐角遇到一个人。
佘大人。
施琅一愣,身后的吕秀见她不动了就上前:“琅儿,怎么了”
琅儿,琅儿。佘洵只感觉自己心中气血翻涌,垂在两侧的手指都在颤抖。
庆铃上前一步,认出了佘洵,一脸惊喜:“是你”
当日一早就站在吕府的门口,说要进府看一看的男子,虽然剃了胡须,庆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姑父!”李宇从包厢里出来了,见到楼梯口站的人,笑着说:“施小姐,是你们啊。”
施琅应了一声,不知为何,这位佘大人站在身侧,她感觉自己半个身子都是发麻的。
庆铃盯着佘洵看了半晌,突然说了一句:“佘大人”
当日在衙门里见过,只是佘洵当时穿着官服,一下子倒没有认出来是同一个人。
大家都是熟人,李宇上前寒暄:“施小姐也过来用膳”
“嗯。”
认出了是佘大人,庆铃就有些害怕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悄悄地跟施琅使了个眼色,施琅也不愿意呆。
吕秀毕竟是男子,行事更大方些,冲佘洵和李宇一礼:“那我们就不打扰两位了,琅儿,走,小二说是最里面一间。”
说完就拉着施琅的胳膊往里面走去。
佘洵的目光落在那只手上,如果眼神是刀剑的话,那手只怕早就血肉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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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一章 解除
屋里一片混乱,柴荣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等闲气,即使是听到了佘洵的声音,他还是不松口。
施琅本来以为这位柴公子一表人才,行事沉稳,是可托付的良人,哪里知道会如此易怒,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即使佘大人来了也不松口,她鲜少生气,此刻也有些动怒:“柴荣,我与你的亲事还未定,你现在就殴打我表哥,这门亲事,我看就算了,也不必让你长辈跑一趟了。”
庆铃很少看施琅发火,就算是与施琊施玉打架也只是只动手不说话,每日都是一副淡然的神仙模样,即使是这样的好脾气也被这柴荣惹怒了,可是这么一桩好亲事,庆铃可不能眼见着就黄了,忙去拉柴荣:“柴公子,你误会了,这位吕公子只是小姐的表兄而已,是我们夫人让他陪小姐出来买东西的,我们夫人正在府里和舅夫人说你和小姐的婚事呢。”
听庆铃这样说,柴荣才松开吕氏。
佘洵脚步带风地走了进来,狠狠地瞪了柴荣一眼,声音放缓地与吕秀说话:“你没事吧”
没事,能没事吗吕秀一个清秀的少年郎被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半边脸瞬间就肿得老高了。
施琅被这佘大人的话问得一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十分难受,就想反唇相讥,但一想到他是节度使大人,只能硬生生地把话憋回去,气人,她看了柴荣一眼:“咱们的亲事就此打住,就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说完只句话,施琅就扶着吕氏出了包厢,这个柴荣就是个神经病,好好一顿饭也害她们吃不成。
佘洵和柴荣立在包厢里面面相觑。
听说施琅要解除这桩婚事,柴荣的心跌入了谷底,却犹如一阵春风吹入佘洵的心里,无端端的竟然舒畅无比,特别是看那位所谓的表哥被揍成了猪头,但是他却还是沉着脸拍了拍柴荣的肩膀:“你还是太年轻了,要不等你姑父他们来了再说。”
柴荣这时才知道闯了大祸了,这桩婚事他本来十拿九稳的,却被自己搅浑了。
李宇在一旁唉声叹气:“说不定他们真的只是表兄妹,表兄妹之间亲近一点也无妨。”
马后炮。柴荣现在真的是后悔莫及,刚刚怎么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呢。
佘洵也叹了一口气:“我看这桩亲事还是算了,邢城里现在每日都有春宴,要不我让杨太太替你寻摸寻摸。”
柴荣一向与佘洵没有太多话说,不知为何,此刻听着佘洵的劝慰总觉得他在说风凉话,他一句都不想听,抬步就走了。
李宇忙追了出去:“把人打了要不要送点东西上门赔罪。”
柴荣自然是要赔罪的,这桩亲事哪里能这么解决呢。
吕府里,吕氏把被休的前因后果都跟尹氏说了一遍,尹氏这才明了其中的因果,叹了一口气:“如今这样也好,琅儿有了归宿,你也有宅子银钱傍身,日后再说门亲就是了。”
“我可不想再说亲了。”
“胡说,你还年轻,难不成往后几十年还要这样过”
“夫人,夫人!”庆铃的声音有些慌乱。
坐在屋里聊天的两人一听,坏了,忙迎了出去,一出去,尹氏看清眼前的一切几乎要昏了过去,她的腿都在打颤:“这到底怎么了”
庆铃和施琅扶着吕秀走了进来。
施琅十分愧疚:“今日和表哥出门,没想到被那柴荣误会了,以为我一边和他议亲,一边和外男勾搭,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表哥打了。”
一听是柴荣打的,吕氏又是气又是急:“之前那个媒婆还说他行事有章程,如今看来言过其实,只是一个莽夫而已。”
众人拥着吕秀去了东厢房,吕氏马上吩咐庆铃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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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三章 往事
接连几日的好天气,高府众人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到了邢城,如今的邢城因为佘洵的到来,一切都有序地进行着,倒也热闹了不少。
柴荣接到高府众人和郭威时,深情有些低落。
郭威长得人高马大,但是一向却细心,柴知礼与他没有子女,所以他十分看中柴荣,便问道:“怎么了”
因为高府众人的到来,整个城门口围满了人,柴荣自然不会在这里说:“先回去吧。”
乌泱泱一群人就先回了李府。
当那个大坑映入眼帘时,高从诩落下了泪,但还是不相信地看向郭威:“当初你们是被关在这里吗”
郭威摇头:“不是,按图纸上看,虽然这里曾经是监狱,但是我和潞王还有守礼被收押在后院里,并没有关到这里。”郭威四处查看,果真如李宇所说,这些木头里都灌了铁。
亲眼看到这个大坑,即使高从诩一直在心中欺骗自己,此刻也不得不接受事实,汨哥儿立刻上前,小声安慰:“说不定姑姑福大命大躲过一劫呢。”
高从诩却不想再自欺自认:“挖,挖个底朝天!”
李宇摇头:“我已经试了,挖不动,全部被铁焊住了,这个大坑能打开还是因为雷劈的。”
高从诩不信,让几位公子下去挖,果然硬如磐石,根本挖不动,大家就束手立在一边。
这些年虽然小五杳无音讯,但是高从诩从来不认为她死了,可是走到这里,看着这个大坑,他们这些人也都要放下了:“把这里规整规整,做成小五的衣冠冢。”
既然人没了,也要让她的灵魂有一个栖息之地。
建了衣冠冢,摆了香火祭品,众人难免又痛苦一场,等佘洵从衙门回来时,就见那大坑前竖起了石碑。
只两个字,无尘。
那一刻心中翻涌,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那块石碑上。
高从诩见他神情阴郁,在一旁规劝:“十几年了,小五不在了,但是我们这些活人还要过日子,你也放宽心,娶一房妻子,生两个孩子,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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