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你的夫君又挂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凉凉公举
用罢午膳之后,我颇有些觉得犯困,绯颜君上与我相差无几。但想着我刚来这莲池谷,还没定好我的歇处,就暂时安顿在绯颜君上的园子里。于是,绯颜君上不嫌弃地拉我去她的园子与她一同午歇,待歇好之后再去听夫子授课。
至于道殊,绯颜君上让律泽壮士收拾了下他的园子,让道殊进去将就着。
彼时道殊想都未想就同意了,让红着面皮的小律壮士引着他去。由此看来,道殊这鸟儿还是对小律壮士相当满意的。
道殊堪堪一转身,背影极其安静。他的长发自肩上散落,很是柔顺。
绯颜君上在我身边叹道:“愚蠢而自以为是的青春年少啊。”
我没怎么懂她是什么意思,就被她带到她的园子里去了。绯颜君上的园子很是宽敞,寝殿十分华丽,一看就甚有品味。
寝殿内点着好闻的淡淡的熏香,两只婢女见她拉着我进来了,便曲腿福了一个礼,而后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我一踏进绯颜君上的寝殿,就看见寝殿正中央摆着一只丰满的鱼缸,鱼缸内还养着一尾鱼。鱼鳞成七彩颜色在水里反射出七彩的光泽,煞是耀眼好看。
这不正是那七彩暖鲤么。早上绯颜君上才给烤了一只,现下就又喂了一只新鲜的啊据道殊说,这七彩暖鲤生长在东海之中,每隔个千百来年方才孕育出一条,珍贵得很。
这么说来,从昨日到今日就已然浪费了三四条千百来年的生命。我与道殊本就败家自不必说,没想到绯颜君上却也与我们一般败家。
寝殿里边的屏风后,摆着一张床榻。床榻四周,淡紫色的薄纱轻飘飘地垂落,十分飘渺。绯颜君上的床榻很大,莫说两个人,就是五个人躺在上面也还能翻身自如。
绯颜君上带我走到屏风后面,随即自顾自地两指松了松衣襟扯了扯腰带,将外衣脱下扔于屏风之上,道:“流锦同窗,既来之,则安之,你莫要客气,与我同睡罢。”
我应了一声,亦跟着解开自己的衣裳。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就无需再与她客气。
后我爬上绯颜君上的床,她随后亦上了来。
“流锦同窗”,绯颜君上躺下,道,“你怎么认识那凤族的道殊小辈的”
见她语气平和,以为她只是想听八卦。我便告诉了她,道:“初初在人界时,道殊似在清理扰乱人界的妖族,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嗳”,绯颜君上叹了一叹,竟有几分寂寞的形容,“以前在东海住得太久了,外面的事都不怎么入耳。只偶尔律泽还会道个一二给我听。但我不喜欢凤族。”
她不喜欢凤族,我却不知她不喜欢到哪个程度,以及为什么不喜欢。然后我很理智地没有追问,而是跳开了这个话题,问:“那绯颜同窗你在东海里究竟住了多久”
绯颜君上想了想,道:“忘了。”
活得太久,自然会遗忘当初的许多事。
父尊说,我们魔族生来是与仙族为敌的。但我想,这个仙族应该不包括眼下我身边躺着的这位上古神祗。
自四海八荒平定之后,上古神祗早已不问世事许久。因而我母上之仇,理应与他们扯不上干系。
况且,我还颇有些欢喜这位绯颜同窗。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缓缓入睡。只是睡意朦胧之际,忽闻得耳边一声低语:“流锦同窗啊,爱情乃砒霜毒药啊,你可千万别爱上那凤族小辈。听人说,他在九重天已有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凤族仙子做未婚妻,你若爱上他无疑等于飞蛾扑火。凤族皆是些狡猾之徒,听明白了吗。”
爱情乃砒霜毒药,这说法我头一回听到,觉得很新鲜。不过我在魔界爱了阑休那么多年,阑休亦爱了我那么多年,却也没见我与他哪个有中毒身亡的迹象。因而,这说法不可信。但出于礼貌,我还是用鼻音浓浓地“嗯”了一声,以作应答。
后来整个偌大的寝殿我与绯颜君上皆没再出声,很快我便陷入了沉沉的睡梦里。这一觉睡得甚为舒坦,直到某一声惶恐的惊呼将我吓醒。
我张开眼来一瞧,见绯颜君上已然离了榻,站在屏风一边正手忙脚乱地穿着衣裳,神情不怎么淡定。
我有些疲懒地自榻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问:“绯颜同窗,何故如此惊慌”
绯颜君上一脸严肃道:“你快些起来,你我睡得太沉,同去听夫子授课怕是要迟到了。夫子严厉得紧,迟到不得。”说着她不知从哪里弄出一套浅色衣裳扔给了我,“快快起来穿衣!”
我细细一瞧,这衣裳的颜色很是合我口味,与之前道殊在树上给我折的杏子颜色很像,只不过要稍淡一些,该是与将将成熟的杏子颜色无二。
见绯颜君上几下穿好了衣裳,我也跟着三两下穿上。这浅杏色衣裳竟不大不小,刚刚好。她广袖一拢,拉起我便往寝殿外面走,边道:“流锦同窗,想不到我年少时的衣服十分适合你。”
我心情婉转,咧嘴笑道:“是嘛,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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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又羞又快活
我突然觉得,绯颜君上有些可怜。
在她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竟还有如此凄凉哀婉的一面。事实证明她的夫子并不比我的父尊好,我俩算得上是同病相怜的真知己。
我宽慰她道:“绯颜同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也莫要太往心上去。”
绯颜君上一脸平静道:“不碍事,夫子迂腐不化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不过我觉得,抱头痛哭总比生死相许要来得实在来得好。”
我点点头,深表赞同。
好不容易挨到下学后,绯颜同窗一扫先前忧郁的神色,理了理绛紫色广袖衣摆,摇身又变回了一个威风的君上。她眉目轻挑,拦住了一位正收拾着课本欲退出学堂的同窗。
那位同窗十分安静,生得眉目似画浓淡相宜,见到绯颜君上之后粉润的唇若有若无地一勾,垂目恭敬道:“君上有何吩咐”
绯颜君上瞟了一眼那位同窗的课本,若无其事地问:“夫子布置的课业,玄寒同窗你可做好了”
“已经做好了。”
绯颜君上将自己的课本放在那位玄寒同窗的课本之上,道:“如此甚好,你且再温习十遍就是。”
“好。”玄寒同窗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令我倍感诧异。他那低眉温笑里,总让我感受到一丝意味深长。
后来绯颜君上拉着我走了两步,似又想起了什么,回头与他又道:“你可还记得本君的笔迹”
“不曾忘记。”
“那就好”,绯颜君上像是完全放下心来,“温习的时候切莫用你自己的笔迹,要用本君的。”
“这个自然。”
走出学堂之后,我对那个玄寒同窗有些好奇,便问:“绯颜同窗与那位玄寒同窗很要好么”
绯颜君上唏嘘道:“也不算要好,但放眼整个学堂,也就只有他还愿意替我抄课业,还不向夫子告状。”而且他还是龙族一群长老们指给她的未婚夫,不过她不想承认。
我想了想,问:“那其他同窗会向夫子告状吗”
绯颜君上寂寞地叹了一口气:“呔,甭提了。”
回去的时候,时辰尚早,绯颜君上便带我一路走着回去,穿过河流,走过杏子林,吃杏子,而后欣赏莲池谷的美景。
看着满目的秋黄,我不由得感叹:“咦,绯颜同窗,外面这个时节该还不是秋季,而这里这么早就有了秋季,令人如此心旷神怡。”
“‘心旷神怡’用得甚好”,绯颜君上先赞了一句,道,“时节这个东西都是天界自己调的,喜欢什么时节就调什么时节。我就甚为喜欢这秋季,于是将春夏冬全部换掉了。不过这是一门技术活,就与在星盘上步星子一般,我花了许多年才学会。”
说实在的,我对我们魔界的魔史尚且摸不透彻,对天界的仙史就更不必说了。我所对天界的了解,无疑都是东凑一点西拼一点八卦积累起来的。现在听来,只觉得天界是个神奇的地方。
为了使谈话能够继续下去,我抠了抠面皮应道:“唔,绯颜同窗,你可真是厉害。”
绯颜君上对我的夸奖显得十分淡定,“还好吧,这也算不得什么。对了,流锦同窗,你今晚想吃什么”
我道:“吃肉,但不要鱼肉。”不能一天到晚就吃鱼肉,营养该均衡。
“容我想一想,唔,鸟肉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我点头。鸟肉味道很鲜,十分爽口,我很喜欢。我扭头看了看绯颜同窗的侧颜,她生得极美,眉目不描而幽,唇色不点而朱。
回到住处时,绯颜君上忽然又来了兴致,要与我考究学问。她让婢女送上两坛子清冽的果酒,与我碰杯豪饮。道是考究学问偶尔也要讲讲风雅。
说起今日在学堂里夫子教的那两句诗,绯颜君上一脸地不赞同道:“我用了许多年才领悟出来,情乃砒霜毒药,不是个好东西,哪里值得世人为之生死相许。可见课本所说不可尽信,夫子就是迂腐!”
我尝了尝那果酒,似不怎么醉人,三两杯下来也就随绯颜君上一起敞开肚皮饮。我叹道:“看来这个情我还是没有领悟得透彻,我既没觉得世人可以为它生死相许,又没觉得它是什么砒霜毒药。世人都太愚蠢了,自以为拿一两句诗就能诠释出究竟什么是情。那些诗大都婉约忧伤且华丽花哨,大抵连诗人自己都没能领会个中意境,纯粹是应个景罢了。我就不喜欢诗词。”
绯颜君上自酒盏里抬起头来,面颊嫣然,眼波流转,笑道:“流锦同窗,你果真造诣高深。听你一席话,我豁然开朗。”
听到绯颜君上的赞赏,我很受用。
然而当时我不明白什么是情,说了那么些自以为高深的话来,也不过纯粹是应个景。后来当我真正领悟时,不管是生死相许还是砒霜毒药,都不容我再回头。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我眼前一片恍惚,唯有耳朵还是清醒的,传来阵阵酒盏相互碰撞而发出的清脆的响声。入喉一股子甘甜,果酒竟越喝越觉得好喝。
我努力瞠了瞠眼,却看见绯颜君上坐在我对面,不停地旋转着。
她手里把玩着酒盏,细白的指尖拨弄着杯沿,嘴角斜斜挑着一抹淡笑。一手撑着下颚,眉间却稍稍拢着嫦。
绯颜君上道:“百年前,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喝这酒,好生无趣。流锦同窗,幸好你来了,这酒才又好喝了起来。”说罢她又是将满满一盏酒仰头尽数灌进了喉咙里。听她这口气,有一种相见恨晚的遗憾。
我总有一种感觉,似乎绯颜君上今日受了什么刺激。莫不是被夫子罚站觉得很丢颜面不过听她说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应该不会这般反应才是。
我打了一个酒嗝,道:“绯颜同窗,你又多愁善感了。”
绯颜君上头趴在了桌上,还伸手对我摆了摆,无谓笑道:“心不动则万事无关痒痛,心沉稳则万物皆能吞忍。活了那么多年,我早已经沉心静气,哪里还能多愁善感,流锦同窗,你太小看我了。”
我钦佩道:“绯颜同窗果然好境界。”私以为绯颜君上的境界十分之高,恐怕我这辈子都无法能体味,一时有些惆怅。因为我没有心,不晓得心不动与心沉稳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绯颜君上声气渐弱,呢喃:“高处不胜寒啊,委实令人寂寞……改日我定要辞退那迂腐的夫子……”
我见她再爬不起来喝酒了,便伸手去将酒坛子抱在怀里掂了掂,还剩下约莫小半坛。觉得不喝掉有些浪费,于是缩到地上抱着坛子喝了起来。
我喝酒不容易醉,但就是脑子有些浑重。喝着喝着,明明是果酒,可舌尖愣是缠绕着一股子熟悉非凡的芙蕖花冷香来。
我眯起眼睛四下望了望,却不见哪里有芙蕖花,连一方水池都没有。大抵我也跟着难得的多愁善感了起来,开始想念芙蕖花了,其实那花真香,很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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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情路坎坷
小律壮士又急忙问:“那这一次呢,味道合适么”
我舔了舔嘴,看着他,认真问:“我还能再说一次我没有吃出什么味道吗”
“不可以!”小律壮士护住了那一口锅,“你再试就没有汤了!”
我摸了摸鼻子,看着空空的碗,寂寞道:“哦,其实道殊一点也不喜欢兔肉。”
见小律壮士欲将一整锅兔肉都端去给道殊,我又道:“我都说了他不喜吃兔肉,这样,你留一点点给我罢。”
可惜小律壮士这回不信我了。
最终看着小律壮士端着兔肉推开一间屋门进了去,我捧着空碗无比心伤嚎道:“你不是一个好壮士,律泽寡妇我好饿!”
我一直以为律泽壮士虽生得娇小柔弱了些,但起码也跟着绯颜同窗学了些文化,别的不懂不要紧,义气他肯定懂。结果却不想是个见色忘义的小寡妇。
小寡妇进屋去了许久都不见出来,想必在里面喂那只鸟儿吃肉是又羞又快活。我兀自在园子里对着空碗缅怀了一阵,又苦闷了一阵,随后放下碗欲出了园子去寻其他吃的。
后来绯颜君上下学回来后,领着我去打了鸟,当晚我们吃了一顿全鸟宴。整个过程,绯颜君上霸气侧漏,打鸟打得英勇,吃肉吃得豪迈,与我一般胃口比平时更增。
然而我纯粹是饿得慌了,而绯颜君上却是在学堂受了窝囊气。据说她让她的玄寒同窗帮她抄课业一事,被夫子晓得了,于是进行了一顿严厉的批判,真真是颜面尽失。
新近,律泽小娘子似与道殊走得尤为亲密,两人同住一座园子,日子滋润而体贴。相比之下,道殊那厮,自从有了小娘子之后,就不怎么爱待见我了。
倒不是我小气,主要是道殊那厮何时变了口味竟不先说与我知道,愣是让我没个心理准备。他若要是与律泽小娘子好上了,等他伤一痊愈,说不定就改变心意将我留在这莲池谷而一心一意带着小娘子远走高飞了。
如此,我不甚忧扰,很是恹恹。
我与绯颜君上在寝殿里嗑着瓜子,考究上了这个问题。
我新抓了一把瓜子,道:“绯颜同窗,你今日看见律泽娘子了么”
绯颜君上一脸恨铁不成钢道:“日日往杏子林去逮兔子,硬是没见他给我们煮个一两顿兔肉来吃,委实太没良心。他被那鸟儿迷得团团转,却一点不知那鸟儿的险恶用心,又太单纯。”
我沉吟了下,道:“到时若是让道殊拐走了绯颜同窗你的小娘子,岂不亏大发了”
“呔!”绯颜君上惆怅地叹息一声,“这还是次要的。目光要放长远,我忧心的不在这里,主要有两点。”
我吐了吐瓜子皮,问:“哪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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