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深春意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寒不川
婉芸忍着委屈回到的寝殿,眼泪再也止不住,一声不吭地滚滚往下坠落,婉莹伏在她旁边,轻轻地拦着她,试图安抚惊魂未定的她。
茉儿见状,一声不吭地退了下去,良久婉芸止住了落泪,婉莹试探着问:“姐姐,今日之事,姐姐为什么会卷入其中。”
婉芸望着婉莹,眼里满是恐怖和惊吓,婉莹明白方才的事情,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她理了理气息说到:“我说的话,你信么”
婉莹想也不想,点点头说到:“这个自然。”
“那道霸王别姬,是皇后娘娘让我告诉彤昭仪的。”婉芸说的时候满是恐怖和委屈。
皇后娘娘!婉莹方才在正殿外的回廊上听得真切,是皇后娘娘训斥了彤昭仪。
皇后娘娘让姐姐给彤昭仪出主意,又当着皇亲国戚当中羞辱彤昭仪。彤昭仪自然将这笔帐算在婉芸头上。皇后娘娘真是高明,这招借刀杀人做得果然滴水不漏,婉芸怎么会明白一道简简单单的菜里,竟然暗藏着刀光剑影。
“那你方才怎么不对她说”婉莹见婉芸只会在背地里抹泪,便对欺负婉芸的彤昭仪生出了些怨气,因为有些怨气,也不再称她昭仪娘娘。
“彤昭仪说了,是皇后娘娘当着皇室宗亲的面,拿这道菜训斥了她。”
果然如此,不愧是皇后娘娘,就算彤昭仪闹起来,婉芸出面指证,到时候她矢口否认,再治婉芸一个胡乱攀咬之罪,到时候一箭双雕,不仅羞辱了彤昭仪,连消带打也整治了婉芸。想到这里背后不禁冒出一层冷汗,宫里的女人都非等闲之辈啊。
后背发凉的同时也不禁庆幸,幸好在彤昭仪面前婉芸没有说出来,否则就不只是受辱这么简单了。
上次秋丽的事情之后,荣亲王也曾跟婉莹说起过彤昭仪:当年太后和皇上都中意彤昭仪为皇后人选,可是皇后母家的人,不停地在太后面前哭诉,意思不外乎是,一旦山陵崩,无人再照拂他们。太后也是不得已立了自己的内侄女做了皇后,彤昭仪这才做了贵妃,也就是彤贵妃。
因为皇后宝座之争,当今皇后和彤贵妃,在入宫之前心里已经种下了芥蒂,进宫之后皇后娘娘心里觉得,自己的皇后之位是彤贵妃让出来的,所以见了彤贵妃如同红了眼的狮子,不撕烂彤贵妃誓不罢休。而彤贵妃早就听了风言风语,知道是太后的侄女儿抢了自己的皇后之位,所以见到皇后也是剑拔弩张。皇后有太后撑腰,彤贵妃有皇上撑腰,两个人势均力敌,谁也不让谁。自从进了宫之后两人不停斗法,从未停息。
最开始的时候,彤贵妃貌美盛宠,雨露丰浓,十分嚣张,屡次冒犯皇后,处于优势。之所以有今天的劣势,皆因背后恶意中伤皇后并且妄议太后,被皇上下令闭门思过。结果她不仅没有思过,反而借酒浇愁整日在宫里酗酒,谁知竟意外流产,然后她就攀咬说皇后要谋害她和她的孩儿。事关人命,太后出面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宫女证实其实流产时彤贵妃自己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所谓皇后谋杀害命一说也就子虚乌有。
太后起先对彤贵妃还是十分满意,因为偏心了自家侄女儿,所以在心里还是心疼彤贵妃,每每皇后过来哭诉,太后叶总劝皇后娘娘要拿出中宫的气度,不能跟妃嫔们计较。可是后来,彤贵妃恃宠而骄,冒犯皇后之时,也频频诋毁太后,这才让太后腻烦。流产之事,太后大怒,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彤贵妃烂酒伤身,损伤皇嗣,盛怒之下,褫夺了贵妃之位,保留封号,将为昭仪。
皇上经历了此事之后,对彤昭仪也渐渐淡了下来。彤昭仪失宠,太后下旨大选,原本彤昭仪还等着皇上跟自己赔不是,等到最后,等来的却是陆贵嫔,春婕妤不断晋封的诏书。
婉莹理清了前因后果之后,婉芸也不再缀泣。
“皇后娘娘到底怎么跟你说的”婉莹问道。
“昨儿早上去给皇后请安,她留下我说‘太后最近常常念叨,说宫里的厨子做菜越来越敷衍。皇后还说迎春宫里的菜食一直是宫里最好的,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她与彤昭仪有些龃龉,若是我能从中玉成此事,不仅太后那里进了孝心,她与彤昭仪以后说不定也能冰释前嫌。”
“那道霸王别姬,皇后娘娘跟你怎么说的”
“皇后娘娘说,这是她和太后母家,家宴里的一道菜,每年除夕,必要做的。每逢佳节倍思亲,太后若是能在合宫家宴上,看到这道菜,一定凤心大悦。”
婉莹无言垂叹,只听婉芸继续说。心里几乎难受得要掉眼泪。
婉芸忽然轻轻拍了拍婉莹的手背,摇摇头,示意婉莹不必难过,接着说:“皇后娘娘还说若是直接告诉彤昭仪是皇后的意思,一来两人有所不睦,怕彤昭仪拒绝,二来我也少了一个在彤昭仪面前讨好的机会。”
婉莹没听
第140章 借尸还魂
恍惚又想起进宫前在后花园听到的惊心之语,又想起进宫前娘在烛台下跟我说的那一番话。眼前的婉芸长得一副宜室宜家的温情模样,说话也是细声慢语,如同小桥流水,可心智确如滔滔江水,绝非自己可以揣测。
“她送我的衣服,我也照单收下了,并且按着她的暗示,在合宫陛见的时候穿了,若是一件衣服真的能得罪彤昭仪,那么就算我不穿,以彤昭仪的气量,不定什么时候,因为其他事情依旧会得罪她。不穿得罪慧珍郡主和长公主,穿了得罪彤昭仪。穿就穿吧,得罪就得罪吧,至少若是皇上真的喜欢,自己不也没吃什么亏么”
听到此处婉莹暗暗对婉芸生出了刮目之意:原本还担心自己出宫之后,她一个人深陷险地,如今竟是自己想多了。以婉芸的心智,在宫里自保绝对是没有问题。相反,如果她要是算计别人,心思浅的,到死也未必知道死在谁的手里。十几年的姐妹,也是到如今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心智过人的姐姐。
“妹妹,你听说过扮猪吃老虎吗”
婉莹摇摇头,说:“没有……”
婉芸鬼魅一笑,嘴上不吭声,心里说:“没有你娘可不就是扮猪吃老虎么太太娘家尊贵,赵姨娘娘家富庶,李姨娘是太太的姨表姐妹,崔姨娘年轻貌美,还有我娘,再不济也是殷实人家的小姐。五个女人都不及你娘妖佻,你娘一个婢女出身,哄得爹爹宠妾灭妻,四五房妻妾都不管不顾,天天围在你娘身边。这可不是扮猪吃老虎么”然而林姨娘是林姨娘,婉莹是婉莹,这些话绝不能宣之于口。
“借尸还魂,你总明白吧”
婉莹依旧摇摇头,婉芸也不再往下延展,干脆利索地说:“红衣这件事之后,大家都以为我傻,包括皇后娘娘,其实皇后娘娘让我给彤昭仪传话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是个局,有谁见过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吗”
婉芸说的通俗,婉莹忍不住笑了出来。婉芸亦抿嘴一笑接着说:“皇后与彤昭仪斗得你死我活,怎么会让彤昭仪在太后面前卖好,她巴不得让太后一道懿旨将彤昭仪打入十八层地狱。可是还是那个道理,这话传与不传由不得我。传的话,彤昭仪这边一顿羞辱是逃不过去的。不传,皇后那边肯定以为我私底下与彤昭仪串联,甚至迁怒于我。明眼人都看得出彤昭仪大势已去,可是皇后还如日中天,你说孰轻孰重”
“那你不怕彤昭仪真的找你麻烦吗”
“麻烦越大越好,这样皇后就知道,我是尽心尽力为她办事。”
“你不会是想投靠皇后吧”
“为什么不呢背靠大树好乘凉,我无倚无靠,有枝可依,何乐而不为”
“你有把握皇后能视你为自己人”
“原先没把握,不过现在有了。”
“哦,为什么呢”
“这迎春宫原本就是彤昭仪的天下,她作贱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在外只字不提,还是姐姐妹妹一团和气。我受了气也不敢乱说。皇后娘娘此次也是在试探我,看我到底是不是彤昭仪的人。可是这件事情,我自己又不能亲自去说,所以妹妹只要在外面动一动嘴,跟别人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地讲出去,就是帮姐姐的大忙了。”
“你要我将今日的事讲出去你不怕彤昭仪报复你么”
“怕,可是兵行险着,不这样皇后娘娘怎么看的到我受的委屈,我的委屈不都白受了么”
“也好,说出去,彤昭仪也许就不敢再对你这样了。”
婉芸取过之前绣的红盖头,递给婉莹说:“妹妹觅得如意郎君,姐姐心里欢喜的紧,你知道姐姐向来不宽裕,这帕方巾是姐姐连夜绣的,算是一点心意吧,妹妹出宫,不用惦记姐姐,姐姐万事都自有周全自己的余地,委屈一点不算什么。”
婉莹接过方巾,看着婉芸眼中晶莹的泪花,与刚才的泪意截然不同,心中十分纠结。她是真心地祝福自己的妹妹。心里一热,刚才对她那些狐疑和失望也消减了许多。她能花心思保护自己,自己应该高兴才对,难不成真的让她受人欺凌么如此也好,她如今已经进宫,就算多么不堪的心思,也不会用在自己人的身上,自己马上也要出宫,与她此生无非就是妯娌而已。
“姐姐自己在宫里多保重,过了年,我就回家了,你可有什么话跟高姨娘说的么”
“宫里的事,不要跟她说一个字,她疑心重又爱胡思乱想,就说我在宫里一切安好就行了。”婉芸起身从内室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我,说:“把这个给他吧,我用不着。”
婉莹约莫分量应该是银钱之类的,联想到府上的种种以及宫里的琐事,也知道婉芸为何要这样,她不说,我亦不问。她明白我知道,我晓得她也清楚。
婉芸见婉莹不问,自己开口说:“来迎春宫一个多月,把爹爹给的压箱底的一千两输个精光,昨儿要不是你送来的四五百两,我今儿也赢不了她们,这回好了,连本带利全赢回来了。”
“姐姐跟谁打牌”婉莹明知故问。
“还能有谁彤昭仪,温贵人,还有肖采女。”
“哦……我今儿早上过来看秋丽,看姐姐屋里没人,原来是去打牌了。”
“我让了她们多少回,赔上银子也不能和她们交心。既然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不讨好,我干嘛不连本带利都拿回来!”
“姐姐一天赢了一千两”
“还不止呢,要不是温贵人输急了,闹着肚子饿,只怕是还有的赢!”
“姐姐不怕彤昭仪生气么”
“之前怕,现在不怕!你不知道,彤昭仪也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越输越着急,越着急越输,到最后脸儿都黑了。”
“姐姐,别惹她……”
“谁让她们欺人太甚,我赔着银子跟她们玩儿,她们还捉弄我,赢了我的钱,背地里还笑话我吝啬小气。”
“姐姐,这些钱留在身边自己傍身吧,高姨娘那边我回家自己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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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暗涌
婉莹出了迎春宫,正好见荣亲王带着雪斗笠站在宫门外。看见婉莹,急忙迎上去,不由分说地将婉莹大氅上的帽子套在她头上。
冬夜里的温暖,飘过低压压的梅枝,淌过雾蒙蒙的玉泉河,越过哑然失声的落雪,不偏不正,刚好落在婉莹的心间。
婉莹心里装着婉芸的事儿,现在不说,过一阵子就不好开口了。故意将心中的饿甜蜜喜悦按捺下去,换了一副委屈伤心的面容。
“青儿,这个年夜饭,怎么吃的你心事重重”
婉莹赶快抓住这个话头,哭丧着脸说:“彤昭仪欺负婉芸。”
荣亲王朗然一笑:“原来青儿是担心自己的姐姐。”
“六郎还笑,婉芸哭得好伤心,今夜是除夕,除夕夜掉泪,一年都晦气。”
“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了。”
婉莹一脸梨花带雨,娇声娇气地哭诉:“彤昭仪要婉芸自己掌掴自己,青儿赶到正殿的时候,婉芸已经自己抬起胳膊了。”
“彤昭仪方才在家宴上受了点气,皇后娘娘勒令她回去思过。”
“到底怎么回事儿呢
“今夜皇后有些小题大做,不过她与彤昭仪向来不睦,有此举也就不奇怪,彤昭仪因为此事难为师贵人”荣亲王说得轻描淡写。
“嗯,那道菜是婉芸出的主意,婉芸原本是一片好意,谁知好心办了坏事。彤昭仪不仅要责打她的宫女,还逼着婉芸自己掌嘴。”
“有这样的事情,这个彤昭仪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是迎春宫的主位娘娘,想要责罚自己宫里人,还不是易如反掌,不过当时我看不下去,就直接进殿,彤昭仪说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记下婉芸这一账,日后再犯,一并罚过。”
“哦,是么,如此我不得登门谢谢她给我这样的面子。”
婉莹一本正经地跟荣亲王说,荣亲王却开婉莹的玩笑。婉莹假装恼怒地说:“人家心急姐姐的事情,你却还有心思开玩笑。”
“看你不开心,逗你一笑,这事情有什么难的,明日我去皇上那里,让皇上做主,将你姐姐调离迎春宫,不就行了”果然天大的事情在荣亲王眼里都是小菜一碟。
“跟皇上说,不如跟皇后说,这原本就是后宫之事,是皇后分内的事情,越过皇后直接告诉皇上,皇上还得跟皇后商量,如此还不如直接告诉皇后便易。”
“你个鬼丫头,还是你想的周到,这几天估计皇后得天天去慈宁宫。我得个空,就跟皇后说此事。”
“皇后能听你的话吗”
“你看你说得糊涂,皇后是我表姐,她怎么也得给表弟一个面子吧……”
婉莹心愿得偿,破涕为笑,拂去荣亲王身上的落雪,说:“有你,真好。”
荣亲王拉着婉莹,心里也是心事重重,合宫家宴上,那一幕在心里久久不能忘去,不为彤昭仪,而是东安郡王和北平王。
话说彤昭仪离席之后,东安郡王过来给太后敬酒,敬到荣亲王的时候,许是酒过三巡,也就口无遮拦,直接当着荣亲王的面说:“六弟,不是三哥说你,你一个堂堂的亲王之尊,怎么娶一个庶出的女子为妻,收在府里做个妾也就罢了,何苦让满朝文武看笑话。”
北平王是先帝的皇长子,自然也拿出大哥的口吻,借着酒劲儿说:“三弟这话说得在理,哥哥们也觉得这事儿,六弟做得急躁,现放着武安侯家的嫡出小姐不娶,怎么偏偏看上了什么师家的三小姐”
荣亲王是嫡出的皇子,本就比两位哥哥尊贵,这事儿又事关婉莹,他绝不允许别人对婉莹指指点点,端起杯子,也回敬了两位哥哥,说道:“我就是这个样子,只要我喜欢,谁也拦不住,别说是哥哥们苦劝,就算父皇在,我也敢。”
北平王听了这话十分尴尬,豫嫔早逝,他这个皇长子也就是个摆设,弟弟们开心敬他是哥哥,弟弟们要是不开心,他也不敢胡乱拿大。毕竟谁都知道,几位皇子中,只有皇六子是先帝和太后的嫡出,是一等一的尊贵。这身份,就连皇上当年也是望尘莫及。
北平王知趣地,自嘲道:“还是六弟真性情,做哥哥的也只能佩服弟弟了。”
荣亲王一听大哥这样妄自菲薄,心里也觉得自己说得话,有点过头。谁知正在此时,东安郡王却不依不饶地说:“六弟,你今年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父皇临终前,就封了你一个人做亲王,怎么着,你为了一个女人要跟哥哥们摆亲王的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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