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督金卫
“这个……嘿嘿,客官,一根寸银虽然不多,但小的不是东家,小的也做不了主。不过客官倘若这能弄来寒冰,倒也是桩买卖。可怕就怕这天太热,即便从苦寒之地,也难弄来寒冰啊。”
掌柜搓了搓手,心头狗爬似得,恨不能私吞了金铤塞进自己怀中。
“我若弄来寒冰,掌柜有几分把握接下这单生意。”
“九成,九成把握。您瞧,这醉香居可是广信城最大的酒家,背后是首屈一指的秦大财东。但这大热的天,生意再好,也只有冬天的四成客人,阁下真要弄来寒冰,每天的进项,可不得翻几个个儿嘛。”
王掌柜打着包票,心里依然不信这个邪。
广信城地处北海,四季如夏,冬天最低温度都在零上度,夏天可以超过三十七八度,甭说结冰,下雪都不可能。百里燕两世为人,要他凭空变出冰来,当然不现实。
冰的来源说来也巧,刘灶、刘川父子烧窑需要高岭土,麟城本就产高岭土,但产地在东郊,距离西郊屯垦村太远,走脚钱太贵。百里燕寻思着就地找高岭土矿,结果意外发现了硝酸钾矿。
硝酸钾遇水产生吸热现象,故而可以制造水分很大的冰快,也可充当钾肥。然后再将制得的冰块,再次用盐浴制冰法,获得硬高温度更低,不易融化的坚冰,以此节省盐的使用量。
当然,直接以盐水制冰也可以,但水温要求较高,盐的消耗量也更大。无论是哪一种制冰法,眼下都不足以大批量生产。
浸过硝酸钾和盐的水,经过自然晾晒,可以循环使用,几乎不存在消耗。
广信城夏季漫长酷热,一年十二个月,近一半的时间气温都在二十七八度以上,百里燕此来醉香居吃饭,意在卖冰。
就冲醉香居的消费,一桌少则两三百文钱,十石寒冰一根寸银的价格已经很低。十石寒冰一天用量,对于醉香居而言根本不够,放眼全城所有富贵人家都要供冰块,每天的收入保守估计也要两根寸银开外。
与王掌柜说定,留下那一锭金铤,百里燕牵着马悄然离去。此时雅间内张、郭二人合不拢嘴:
“呵哈哈,那人定是热坏了脑子不知好歹。如此酷暑竟敢大言不惭弄来寒冰,我看那锭金铤多半是赎不回了。”
张并讥讽道,郭蓬有意无意说道:
“徐公公,您见多识广,可曾见过王宫大内藏有冰窖。”
徐公公讪讪一笑:
“咸国地处北地,咱家活了这么些年从未见过陔陵下雪,又何来寒冰。此人多半是海口托大,不足信。”
“公公果然见多识广,此人倘若化来寒冰,我便是叫他一声爹又何妨,呵哈哈……”郭蓬捧腹大笑合不拢嘴。
约是过了一盏茶时间,三人率领一干随从离开醉香居,直奔广信城桂乐坊。
与此同时,乐坊外一辆精致小花车等候在外,艺伎肖春玉拎着食盒坐上马车向南而去,女婢唐桃跟在车旁一路疾行。郭蓬的仆役紧追在后,发现小车走的极快,让另一人迅速返回通报张、郭二人。
“什么啊,跑了!谁通风报的信。”张并大怒。
“回二位公子,那小女子像是有了相好的,坐着小车赶
第124章 磨镜
张、郭二人护兵手持兵刃都是青铜短剑,百里燕铁剑出鞘,当兵吃粮的都该知道,绝非等闲之辈。
能配铁剑的多半是剑术高手,别看张、郭二人护兵三十人,铁剑比青铜剑整整长了一尺,长一尺有长一尺的优势,近身肉搏根本没有优势。不死人也就罢了,真要动起手来,三十个护兵少说死伤四五人,才能将百里燕击杀。
“还等什么,给我杀了他!”
张并喝道,护兵各自看了眼,明知敌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杀过去。
金铁交错一刹那,百里燕剑起门户格挡在外,前后四人一齐杀来,他顺势墩身低伏一个翻滚,手中铁剑飞舞如流,眨眼瞬间几声惨叫,杀来四人小腿各中一剑,下刻便瘫软倒痛不欲生。
众人见状冷汗直冒,即便天气酷热也禁不住脊梁骨发寒。
这才眨眼工夫居然放倒四个人,甚至都没看清,就见人一蹲,剑在手里肆意乱飞,四人小腿中剑。
“废物、饭桶,上呀!”
郭蓬呵斥着,护兵中六人上前一步,这次轻易不敢靠近,围着百里燕兜圈,手中的青铜剑不时挥舞着。
百里燕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利剑突向前一挺,顺势箭步杀出,不等对方格挡,一剑已经刺中那人右臂,青铜剑本就短铁剑一尺,不等左右护兵刺来,百里燕抽剑越后一步,反手向背后杀去。
背后那人正从背后杀来,冷不丁百里燕转身一剑杀来,那人短剑虽已刺出,距离百里燕却仍差半尺,就是这半尺,百里燕一剑刺穿了他肩胛骨,再踹一脚踢飞那人,下刻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其他四人顺势杀来,百里燕故技重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墩身低伏一个翻滚,利剑飞舞如虹,连续几声惨叫。
众护兵见势如此凌厉,各自连退三步不敢接战,脸色已是苍白如雪胆颤心惊。空气仿佛凝固一般,骄横不可一世的郭、张二人凝固着表情,瞠目结舌看去惨败剑下的十人。
这前后才片刻功夫,便有十人败在剑下,对方尚且未下杀手,倘若大开杀戒,三十个人还不够杀得。
郭蓬忍不禁一个冷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
“快,撤,快撤!”
郭蓬慌不择路脚下一软栽下马车,在护兵护卫之下,拖着受伤的十人仓惶逃走,甚至顾不上看清对手长相,三十多人稀稀拉拉一路丢盔弃甲,如同丧家之犬。
用布拭去剑身血迹,还入鞘中,百里燕上前救下少女与车夫:
“姑娘,没事吧。”
唐桃怔了怔,目中的恐惧悄然退去: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啊,小姐,小姐。”
唐桃想起肖春玉尚在车内,她挑开车帘钻入花车,肖春玉蜷缩在车里惊魂未定,冰雪凝霜的鹅蛋脸惹人心怜。
“小姐,恶贼已被公子赶走,这次多亏了这位公子相救。”
“公子,谁家公子”
肖春玉定下惊魂坐正身子,怎么也想不起广信城中哪家公子如此了得。她挑开车帘看去车外,指了指正在与车夫说话的百里燕:
“小桃,就是他吗。”
小桃点头如捣蒜:
“嗯嗯,这位公子可厉害了,三十多个恶汉,十人败于这位公子剑下。”小桃难掩激动夸张的手舞足蹈。
肖春玉又仔细看了眼车外的百里燕,若有所思想了片刻,挑开了车帘走下马车: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肖春玉行了一礼。
百里燕正与车夫说话,回神看去肖春玉,心头猛是一跳,眼神仿佛灌铅一般,难以自拔。肖春玉被百里燕看的面颊滚烫,略略埋着头,侧过了身去,生怕被百里燕看走了一样。
小桃看出端倪,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昂着头与百里燕说话: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感谢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贵姓,家住何处。”
百里燕愣愣回神,淡淡一笑:
“在下姓魏,初来此地暂无居所,两位姑娘日后出行定要多带随从仆役,方才恶徒定不会善罢甘休,请多保重。”
百里燕抱拳一礼,转身要走。肖春玉唤道:
“公子稍等。”
“姑娘还有何指教”
肖春玉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块木贴递给小桃,小桃又递给了百里燕。
“请公子收好,得空请到桂乐坊听曲。”
百里燕此时方才留意,女子原是桂乐坊名伎肖春玉:
“原是肖姑娘,失敬了。”
“得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肖春玉双腮发烫红如熟柿,仿佛轻轻一戳都能滴下蜜汁来。
百里燕收下木贴,不再逗留,转身返回小巷,翻身上马缓缓走在出城路上。
肖春玉继续坐着马车,一路向南,来到另一处僻静小巷,一辆灰色马车早已等候在此,肖春玉与小桃一起上了另一辆。花车原路由车府赶回,约莫半盏茶时间,另一车夫悄然出现,隔着车帘小声问道:
“肖姑娘,今日可比平日晚了许多。”
肖春玉说道:
“方才遭遇了恶贼强抢我与小桃,幸的恩人相救,否则此时我与小桃皆已身陷囹圄。”
虽然事已过去,肖春玉记依然忆犹新。在车夫驱赶下,马车又转向东南,走了约莫一刻,最后停在僻静小院“惜香阁”外。
肖春玉、小桃二女走下马车,四下张望确定无人,蹑手蹑脚的推开木门,随后又小心翼翼插上门栓,像极了偷窃的小贼,深怕被人看见一般。
惜香阁空无一人,里外只有两进小院,二进院坐落一栋两层小楼,进了屋里,小桃独自守在一楼。肖春玉脱去了纱罗披肩,露出光滑如脂细腻丝滑的双肩来到二楼。
“蓉蓉。”肖春玉小声唤着。
“玉儿今日来的可是晚了。”
说话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姜蓉。
肖春玉叹了口气说道:
“来时路上遇到几个恶贼,我与小桃险些被他们劫去。幸得一魏姓公子拔剑相助,否则今日我与小桃的清白就此毁于一旦。”
“恶
第125章 治政
姜闵好歹是一方土皇帝,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也是见多识广,非常清楚咸国除了江东冬季冷了些,全国从无下雪,更别说去弄冰了。即便姜闵他自己,也只是在二十年前往志国,见到过冰。其他人更是见所未见,根本不知冰为何物,甚至连冰是水结成的都不知道。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郭、张二人闹上广信公府,桂乐坊一纸状书将他二人先告上太守府。
太守府是地方治所最高行政机构,封禅的土地自不例外,所有封地太守皆由中央直接任命,广信公纵然天大的胆子,平时依然夹着尾巴做事。
百里燕骑马回到屯垦村时已是天黑。刘灶、刘川父子先一步将猪牛羊骨分三批送入窑炉煅烧,以猛火煅烧,将骨骼烧烈碎块,而后淘洗,再煅烧,最后以石碾磨盘研磨成细粉,以百分之四十左右的比例参入高岭土中搅匀,由此可制骨瓷。
参入骨粉的高岭土瓷坯强度高于纯高岭土,可塑性强,可烧制胎壁极薄,声音清脆而透亮的陶瓷。
其中又以牛骨骨瓷为上品,经由牛骨煅烧的骨粉细腻而均匀,白度极高,灯光下色泽圆润通透如玉,轻轻一敲音如钟罄,清脆悠远而清长。羊骨、猪骨则次之,眼色略暗,品质次于牛骨粉。
翌日天色刚刚放亮,百里燕来到窑炉,刘家父子正在升火,准备烧窑。
“魏先生,昨晚烧到半夜,就只有这么许多。”刘灶指了指麻袋里的白色骨粒,约莫三十五六斤不到。
“都是牛骨”
“正是,按先生吩咐,先煅烧牛骨,只取上等纯白骨粒,约莫三十斤才能取十斤这等纯白牛骨骨粒,其余碎渣色黑只能丢弃。”
骨骼中相当一部分是骨髓,骨骼中的杂质猛火煅烧下,部分氧化发黑,经过一次淘洗,隔火第二次煅烧,相当一部分钙质氧化非常严重,不具有备置骨粉的价值。
“刘伯,黑色骨渣可令人以大锤击碎,而后撒入田中,亦或者拌入饲料喂给家畜食用。”
“在下明白。”
“此外,猪、牛、羊三种骨头煅烧取白后研磨成细粉,越细越好,切记莫要弄混了。而后以我给你的配方烧制瓷器,再看效果如何。”
刘灶不免担心说道:
“魏先生,在下烧了一辈子的瓷器,拜过三个师傅,却从未听说世上有此等瓷器,先生此法老夫闻所未闻。”
百里燕浅然一笑说:
“天下无奇不有无所不能,刘伯只需照做,待开窑之日,自见分晓。”
百里燕也不说透,纵然他说的天花乱坠口若悬河,在没看到结果之前,又谁会相信呢。
离开刘家,正往村口而去,远眺可一辆马车正由西而来:
“广信公府的”
广信公府车乘享有持节之礼,因此只要看到车顶那根挂着三短貂毛的裘皮,便知道是广信公府的车乘。
马车缓缓而来,陈韵风挑开车帘正见百里燕牵着马站在寸头看着。少时片刻,马车停在村头,陈韵风走下马车上前来:
“魏贤弟,别来无恙啊。”陈韵风略施一礼,脸色轻松。
“三月不见,什么风把韵风兄吹来了。”
百里燕语带讽刺,陈韵风倒是洒脱的一笑了之:
“呵呵,跟随大公子在外数月,前几日方才回府。当日之事都是愚兄不周,还请贤弟见谅。”
陈韵风三月前将百里燕领到公府西厢安顿后第二天销声匿迹踪迹全无,说是跟随大公子姜乾外出倒也不假,但第二天他人还在公府,百里燕不知内情,现在说来也无人知道。
“韵风兄,此来可是为郭、张二人。”百里燕试探问道。
“贤弟果然已经猜到,既如此,我也直说了。幸好昨日不曾伤了他二人性命,否则此事便棘手了。主公已将此事推给太守府,于情于理于法,此事郭、张二人都不占理,你大可放心。”
广信公贵为一方土皇帝,南面的门户却顶着鼎炀侯,江东之战平息后,鼎炀城移防了一万兵马,对广信城虎视眈眈。郭蓬、张并二人为虎作伥,也是仗着身后兵强马壮,鼎炀侯朝中得势。
这时陈韵风说道:
“此番税金司遣宦官陈阉人前来广信,意在缉税,贤弟以为其中可有玄机”
“税金司既已被王太后把持,怕是内朝已经生变。在下只是好奇,广信属地皆是广信公封地,税金司为何兴师动众稽查广信城,即便查到了,也抽不走一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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