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督金卫
广信公重新安排的别院在公府之外,很显然这才是给自己腰牌的目的。姜闵若是信任自己,应该安排在府邸居住,现在直接把自己赶出来,也不召见,多半是还不信任自己。
在王九安排下搬出公府,新置的别院位于城东闹市,街市楼宇林立,不乏有还有妓馆、乐坊等风雅场所,小院距离公府不到两里地,比起在陔陵时的益草堂,别院倒也大了几分。
随后王九又命人将随行细软搬入别院,并牵来一匹马拴在马厩:
“魏先生暂且安心住在此处,主公若有召见,在下自会前来相告。这是主公给先生的脚力,以马代步也可剩些力气。”
“有劳王九兄,请代魏某谢过广信公美意。”
“魏先生别先别忙着谢恩,先生初来广信城,主公考虑先生生计不便,特支铜钱一百贯铜先生支用,每月先生可从内府领取一石精米用以开销。”
说着,王九令仆役拿来一口木箱,里面装有一百贯铜钱。百里燕嘴上忙说感谢,心里不禁觉得广信公此人颇为吝啬。
广信公此人好歹也是王公贵胄,一百贯钱虽说不是小数目,但完全可以用一百根寸银代为支付,何必多此一举。更何况自己并不缺钱,寸金便有三十五根,金铤一小块,寸银五十七根,另有铜钱几百贯。
百里燕也没拒绝,接过铜钱还是谢了一声。
待王九等人离去,刘灶挑了扁担和水桶正欲出门:
“魏先生,小院吃水不便,我去挑两桶水来。”
“先慢。”百里远叫住刘灶,上前一步说道:“来时路上说起的白、红、黑三釉色,刘伯可有把握。”
“红釉、黑釉倒是不难,唯独这纯白釉色甚是难调。咸国并不产白瓷,因而白釉甚少。且纯白之色若是重了,便成米黄,若是淡了,如同挂了白浆十分难看。要调出厚白之色,仍需时日。”
“那好,你且去忙吧,此事再容我想想。”
“诶……”
刘灶出门不久,萧儿闹着要去逛街:
“魏大哥,来时路上的花街可好看了,萧儿想去看看。”
“也罢,刚刚落脚人家也不待见咱们,看看便看看吧。”
百里燕此时琢磨着,广信公姜闵故意晾着自己,到底是信不过赵逊,信不过自己,还是另有深意。陈韵风作为姜闵高级幕僚,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当天黄昏,广信公府的内宅书房,姜闵手中拿着一封鼎炀城发出的快信,落款是长子姜乾。
“主公,公子一切可都顺利”陈韵风问道。
“乾儿按计行事,诸事皆顺。后日会有五艘千石船载有布匹、皮革、绸缎、松油、蜡烛,还有些贵重药材运抵关凌渡口,你择人前去接应货物,天黑后走东门入城。”
“怎么,只有五艘千石船。”陈韵风诧异,接着又道:“公子可还说其他”
“嗯。”姜闵脸色微沉,将信扣在案上,离开座塌立身而起负手在后道:“鼎炀侯属地早于多日前便开始囤积财货,虽然不多,但《推商税》檄文六日前抵达了鼎炀城,一些奸商乘势躲了起来,以至乾儿下手晚了一步。”
百里燕当日所献“以商代政”之策,有一计便是乘着新政风波为起,物价不高之际,大肆收购市面上易销产品囤积起来,等到价格暴涨在脱手换成金银铜钱,以此赚取差价。
姜闵与陈韵风商量之下觉得可行,于是提前派人送信,令长子姜乾率先在广信及周边属地收购物资,广信周边又以鼎炀城为重要榷市,此番运回的五船货物,便是从鼎炀城内运回的货物。
此时姜闵脸色稍有缓和,又问陈韵风:
“魏贤安排的如何了。”
“正按主公之计行事,由内府支给了一百贯钱予他。不过在下以为,主公大可不必冷落试探魏贤,毕竟以商代政之事,仍需魏贤出谋划策。越早谋划,对主公越有利。”
姜闵沉默片刻,目光在陈韵风脸上左右扫了两眼继续说道:
“此事我自有主张,待新政糜烂之时,自有用他之处,你且退下吧,唤王九来见我。”
“诺!”
陈韵风退出书房,少时王九推门而入:
“主公唤我何事。”
“王九,你是带兵之人,你觉得魏贤此人可堪大任否。”
王九咧嘴一笑,不屑说道:
“主公,此子不过弱冠之年,令他为将怕是难成大事。”
姜闵看了眼王九,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陔陵城中孤曾与赵逊长谈,赵逊对此人评价颇高,为何你却认为此子难堪大任,这是为何。”
“回主公。但凡将才,无不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哪有天生拜将封帅的道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岂能堪当重任。”
“是啊……”姜闵一息惆怅叹道。
&n
第122章 宏图
百里燕离开广信进入麟城属地不久,看中了一块五百亩无主荒地,即向麟城太守递上了名帖,出示赵逊授权的拓荒文书,将这五百亩土地承包在自己名下。又花费四百八十贯铜钱,从广信城买来十头两岁水牛,公母各五头,用于耕地。
水牛、耕牛在当下仍是战略物资,严禁出口国外,从国外也很难从买到耕牛。咸国战事频繁,天灾不断,粮价每石最高时炒到了两千五百文钱,约合两点五贯铜钱,达到了正常粮价的两倍至两点五倍,水牛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
丰年一头水牛根据牛龄不同,大多在十贯至十五贯钱之间浮动,如今一头壮牛就要四十五贯钱,而铜钱贬值厉害,还不一定买得到,卖牛者更倾向于用银子交易,育龄期的母牛更贵,若非一口气买上十头,至少也要五百贯开外。
百里燕购得水牛同时,又从广信城招揽流民数十人,贫农三十户,共计两百余口,搬迁至荒地屯垦,每户补贴五贯铜钱用于安家。
每户每年只需缴纳两成的税负,一成的地租,农民可自留七成用于生活开销,最大程度减轻了佃户负担。
四月下旬,流民动手搭建棚户清理荒草,屯垦村初见雏形。百里燕又从广信、麟城购入鸡、鸭苗数千,猪五十头,用以养殖,开挖化粪池修建茅厕,收集人畜粪便沤肥。
五月上旬基本完成翻地,中旬开始下秧,时间比春耕晚了整整两月,只能收上一季水稻,入秋后气温回落,晚稻难以成熟,百里燕打算种些其他经济作物弥补春耕的损失。
五月下旬,屯田初具规模,百里燕再招农户三十户,募壮丁五十人,集中屯垦村壮丁一百人,开挖洼地池塘一处,用于蓄水灌溉,同时令人下河摸河蚌,养在池塘。
六月初三,将萧儿和刘灶接至屯垦村。晚上,百里燕住处遍地河蚌,萧儿不解问道:
“魏大哥屋里哪儿来这么多河蚌。”
“今晚大哥有事吩咐萧儿干,先过来帮忙。”
忙活了两月,百里燕刚腾出手来打算养珍珠。
自然界获取天然珍珠都是偶然,因此数量稀少而弥足珍贵,当下时人不解珍珠形成原理,只能以偶然方式获取珍珠,却不知珍珠也是可以人工种植。
只不过此法不能外泄,萧儿跟随自己多年,过几年便要娶过门,这个秘密可以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她。
白天让人陆续将河蚌打捞上岸,夜间百里燕和萧儿偷偷摸摸将异物植入河蚌内。待到白天再将做过手脚的河蚌扔进水塘,如此往复操作,忙碌六天六夜。
百里燕不敢多贪,为保证珍珠质量,每个河蚌内只敢植入十六个异物,植入太多,容易导致珍珠成熟后粘连在一起不圆,甚至严重变形。
六月中旬,百里燕令人建窑炉一座,让刘灶开炉,烧制白瓷,检验白釉成色。
根据要求,白釉需雪白如牛奶一般,不能有黄色,更不能清汤寡水像石灰水一样浮在表面。开炉共计七次,耗费寸财力甚巨,尝试不下八十种配方,最终遴选出两种釉色,白釉一种,意外发现金釉一种,实属意外收获。
七月上旬,北地酷热,刘灶独子刘川痊愈,前来屯垦村投奔。刘川腿伤恢复良好,只是留有畸形,走路时仍有o形腿。
父子二人合力烧窑,技术与御用司的官窑不相上下,百里燕琢磨着回广信城采购货物。
百里燕回城的消息很传到公府。三月未见,广信公姜闵几乎将百里燕抛到脑后:
“怎么,他回来了”
“巳时三刻由东门进的城,还带着那个刘灶,赶着马车进城的。”
王九飞快说道,姜闵顿有些不着四六,他说:
“怪了,此子过去三月尽干些开荒种地之事,莫非真是虚有其表假话托大之徒”
过去三月,姜闵派人紧盯百里燕一举一动,对麟城开荒一事了如指掌,要说百里燕徒有其表,这三月物价着实上涨了五成还多,在新政打击之下,咸国“商不聊生”,商贾十之三四抄没家产发配流边,更多的则是携家带口铤而走险出逃他国避难,照此发展下去,秋收之后,物价极可能翻上一倍还多。
想到这里,广信公又问王九:
“王九,魏贤入城之后可知做了何事。”
王九挤着眉毛努力想了片刻:
“进城后去了西市菜市,买了猪骨、牛骨、羊骨头,暂时就知道这些。”
“骨头”
姜闵匪夷所思,王九笑咧着嘴,又讪讪说道:
“主公,以属下看,此子也不过如此。谁不会种地,就他这么个小郎中还能翻出花儿来。”
话音刚落,陈韵风举步而入:
“主公。”
“陈先生,有何事。”
“张、郭二公子入城了。”
姜闵眉头一紧问道:
“还有谁!”
“还有税金司的人。”
“税金司动作好快呀。”
受丁肃前往税金司自报家产,并将财产变卖折合商品,寄生赵府一事影响。大量中小商人效仿丁肃之法,将金银铜钱折换成实物商品囤积家中。由此导致大量金银、铜钱流入市场,市面物资大量减少。
官府查抄所谓奸商,得到的都是货物,而非金银。大量货物积压国库,按说官府得到了实惠,只要将货物变卖,就能得到现钱,而且是大量的现钱。
但此时物资价格居高不下,商贾受到打击一蹶不振,官府出售查抄物资,如果以现在的高价出售,结果只能是脏水泼到官府自己头上。如果以平价出售,那权贵勋戚手中早已囤积的货物,就得砸在自己手中无法脱手。
为解决这一问题,约莫一月前,陔陵税金司的税金使被撤,改由上大夫王鹤出任税金使,并由宫中黄门令郭蟠暗查宦官,以税监名义检察税金司,并扩大缉税范围。
广信公因采纳百里燕计策,事先大量囤积货物,由此也招来了税金司。
张、郭二公子的“张”,是鼎炀侯张隽的次子张并,“郭”是宦官黄门令郭蟠的干儿郭蓬。
但凡封爵者,长子都随父在都城常驻,次子幼子成年后有点出息多半也留守都城混个一
第123章 劫色
角落里,百里燕阴沉沉着脸,一手握着剑,沉吟说道:
“这些个败类!”
刘灶吃一惊:
“魏先生,广信公的封地尚且如此,先生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了。”
“我就不行这个邪。”百里燕将酒盏一置说道:“你先赶着车回屯垦村,我待会儿再走。”
“先生,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我知道分寸,你先走。”
广信公治理有方,属地治安较好,杀人越货强抢民女鲜有发生。
锦袍青年光天化日之下敢于在广信公地盘上撒野,要么是不知死活,要么是背后有人有备而来,故意寻衅找茬。看那宦官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要么是认可了,要么连宦官不敢干涉。
如此一来,青袍青年的身份多半跟鼎炀城有关,姓张的那个应该就是好色成性,鼎炀侯次子张并,另一个是名闻遐迩的色中恶鬼,黄门令郭蟠的干儿郭蓬。
尚且不知此二子突然前来广信城是何用意,但现在被自己撞上,广信公的耳目定在附近,自己要是坐视不理,弄出事端,就是鼎炀侯、郭蟠扇了广信公一脸。于情于理,也不能任凭他二人在城里撒野。
思定计策,打发刘灶先走,半盏茶之后,百里燕扔下一粒碎银锞来到柜上:
“掌柜,在下有一事请教,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王掌柜立时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黝黑的青年,若不是看百里燕衣着体面,王掌柜都懒得搭理。
“客官请说。”
“不知贵店要不要冰。”
“冰!”王掌柜立时眉毛竖了起来,讪笑着说道:“北地终年不见雪,何来冰,阁下该不会是被热坏了吧。”
百里燕不动声色,脸上也不见起伏,接着话继续说道:
“在下见醉香居生意兴隆,却酷热难耐,食客多有不爽。故而想以每日十石寒冰一根寸银的价格,卖给醉香居十石寒冰。不知掌柜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王掌柜斜着眼睛吊笑着说道:
“我说客官,我这辈子都不曾出过广信城,更没见过冰是何样子。我看呐,你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
王掌柜掸掸手,示意百里燕走人,百里燕啪一声,掏出一块金铤拍在柜案上正色说道:
“在下就问掌柜,这生意做是不做。”
王掌柜眼珠一突,愣愣看着金铤,立时眉开眼笑:
“客官您这是……”
“在下只要掌柜一句话,做,我便给醉香居每日十石寒冰。我若拿不出,这锭金铤便归醉香居,掌柜以为如何。”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