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谢少,你老婆有喜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朱七慕九
“不打了,今天老是给你们送钱。”
牌桌上最忌赌品不佳,潘夫人却毫不掩饰她的坏脾气,而方才三家也丝毫不让,根本不在赌桌上有心喂牌,溪草略一琢磨,便对潘夫人的性
第229章 冀城喜宴(三)
连打了三圈牌,都以潘夫人大获全胜告终。
比起一开始毫不掩饰的坏情绪,现下,潘夫人嘴角也噙了一丝笑。纵是真性情,可谁不喜欢连连胡牌,只是整个冀城,能如此不动声色让人赢得熨帖的人寥寥无几。
潘夫人受不了她们蹩脚的牌艺和演技,于是才索性让人放开了打。
象牙牌被八只手一阵揉搓,潘夫人一边摸牌,一边弯腰让翡翠扣子的丫鬟给她点燃了一支烟。
“听说刚刚谢少夫人进来的时候,跌了一跤。这个刘府,我才出嫁几年,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怠慢了贵客。来人,把那轿夫拖下去打三十杖!”
翡翠扣丫鬟慢悠悠弯腰称是,却好半天都没有挪到门槛。她在等溪草拒绝,惯常有事相求,定是不会轻易惹事,做小伏低婉拒才是抬举。
哪知溪草轻轻摸出一张牌,似乎不合心意,慢慢扣在桌上。
“早闻潘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未出阁前便是这西北数一数二的好骑手,在治理内宅上也赏罚分明。俗话说,没规矩不成方圆,初来乍到便给潘夫人添麻烦,云卿很是过意不去,玉兰,拿五块银元给那位小哥,就当是治伤压惊钱。”
“治伤压惊”旁边一位穿着团花烟青色比甲袄裙的太太丢出一张牌。
“谢少夫人这个说法新奇,我还是第一次听过。”
这次轮到潘夫人摸牌,她摸起一张,捏在手中半天不动。
“这位是冀城边防司司长的夫人万太太。”
见溪草对万太太略一颌首,潘夫人笑道。
“听说谢少夫人在雍州陆家也很是了得,整个小公馆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句话,显是打探过溪草了,溪草看她丢出一张三万,飞速重新理了一下牌。
“一个小公馆,完全不值一提。不过做错了事,该罚就罚,该体恤也要体恤,这个规矩却不能少。”
“好一句,‘该罚就罚,该体恤也要体恤’。”潘夫人朝翡翠扣丫鬟扬了扬下巴。
“阿苧,就照谢少夫人说的去做吧。”
阿苧屈膝称了声是,接过玉兰递来的银元,自下去不提。
有了这个插曲,整个牌桌上的气氛也逐渐活络起来,另一个骑兵营长夫人段方氏,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溪草聊起来,话题无外乎都是初到西北的寒暄,溪草从前跟着额娘在各府中周旋,很是了解这些老式宅门出来的妇人的脾性,一句句说得滴水不漏,而话中又隐隐彰显自己眼界的宽广,家族的底蕴,优良的教养。
有道是先敬罗衣再敬人,当溪草准确看出段夫人手上戴的戒指乃是雍州时期的老货时,段夫人掩不住的惊叹。
“老段那个目不识丁的,只说是好东西,要说哪里好,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今日听谢少夫人指点明津,我真是茅塞顿开。”
溪草目光移在万太太珊瑚珠耳坠上。
“万太太这幅耳珰也颇具年头,看那款式,应该是宫中流出的御用之物。”
闻言,万太太唇角勾起。后宅女子生活无聊,盛装赴宴,除了不丢自家男人颜面,自也是要在所有高官阔太面前晒晒自己的好东西。
终于有了一个识货的点出来,万太太怎会不抓住机会。
她清了清嗓音,状似无意道。
“哎呀,谢少夫人眼光真毒。这耳珰乃是百年前家中女眷被封诰命,宫中的御赐之物,我出嫁时候,母亲送我当陪嫁,我还说等我的婉仪出嫁时传给她,不过小姑娘只喜欢那些什么法兰西的时装首饰,嫌这些东西老旧,一点都不识货。”
一番话,不但点名了自己显赫的家世,还让好半天插不上嘴的顾夫人顿时噤声。
顾铭恩的父亲,前雍州警备厅厅长顾维生被谢洛白所杀,逼得顾氏夫妇在雍州混不下去,无奈何才能远走西北。
她年纪轻,平素根本不喜与西北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婆打交道,在她看来,她们又封建又冥顽不灵,还有一种盛气凌人的守旧优越感,实在恶心得令人反胃。
她的丈夫,顾铭恩也随她,直到谢洛白被潘代英扣在西北,顾铭恩几次进言要枪毙谢洛白示威,潘代英却一直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听闻溪草到了冀城,顾铭恩于是逼着夫人来应酬潘夫人,彻底了断溪草走枕边风救夫的企图。
然今日才第一个回合,顾夫人便被溪草噎得说不出话来,现下看她和三个西北老女人相谈甚欢,顾夫人怎么不急,怎么不恨。
“在我印象中,谢少夫人出生乃是雍州华兴社,而华兴社自陆太爷那一代,皆是泥腿子出生,谢少夫人这些知识,只怕不是从华兴社的土匪赃物中学来的吧”
顾夫人话中的机锋毫不掩饰,注意到溪草目光一厉,顾夫人还暗自高兴溪草会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不想她却似笑非笑看了自己一眼,丢出了一张牌。
“顾夫人说得没错,不过只说对了一半。我外租家乃是蓉城谢氏,百年来也在燕京府为朝廷当差。虽后期迁至蓉城,家中的规矩却是一样不少。固然我姆妈年轻时候曾留洋欧洲,可百年沉淀的家训却从不敢忘,云卿有幸得以感受一二,却只是皮毛,让诸位见笑了。”
顾夫人脸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才勉强扯出一个笑。
“……是吗”
她父亲乃是雍州一富商,而顾家也是清廷覆灭后投身革命的投机者。因为生得貌美,被顾铭恩看中,抬为太太,那些古旧的世家,于她完全是天方夜谭。本来想打压溪草,不想竟被她将了一军。
她面露局促,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其他三人默默把这一切收入眼里。
对比顾夫人的上不得台面,溪草的荣辱不惊,小小年纪,如此镇定,是个人物。
她们这些出生世家的贵妇,恰逢时代变故,偏居相对闭塞的西北,自比不上雍州城思想的革新,从骨子里还是非常怀念前朝泾渭分明的制度与界限的。
显然,溪草才和她们是同一类人。
“好!这才是簪缨世家的小姐该有的气度。”
潘夫人推了牌,毫无悬念又是赢了。
婢女阿苧帮她收着筹码,发现溪草上场不过一个时辰,输掉的钱竟是其余三人的总和,不由暗自打量了她一眼。
听到外面鞭炮声起,潘夫人从座上站起。
“应该是新郎官来接新娘了,咱们也去外面凑凑热闹。”
其余几人自是奉承,众人站在门外,发现天空中开始扬雪沫子,段夫人抱着手中的手炉。
“大小姐病才好,今日天气又这样冷,坐轿颠簸不免辛苦,实在不行今日就歇在刘府吧。”
“不过也就两里地。”
潘夫人不以为意,吩咐阿苧让轿夫抬轿子过来。听万太太主动询问侄女婿的来路,潘夫人也不掩饰。
“说来我那侄女从小就是多病多灾的,自小就药水不停,我那大哥大嫂又不信洋鬼子那一套,这冀城的郎中都被请了个遍。说来好笑,城西的蒋家中药铺,某次小郎中跟着他爷爷来府中问诊,竟被我那侄女一眼相中了。彼时双方都是八、九岁的小娃娃,懂个什么,可侄女直到十六岁还非蒋家小郎不嫁,去年我大哥便差媒人去蒋家提亲,就把这段婚事定了下来。本来计划开春后春暖花开再结亲的,不想现在侄女又一病不起,这才把婚期改在正月,只希望这冲一冲喜,侄女能安然无恙。”
许是和侄女感情甚好,潘夫人说着说着,眼角竟有了泪。
引得段夫人和万太太频频安慰,顾夫人想插嘴,奈何半天都找不到说辞,正想递上手绢,又被婢女阿苧抢了先,一时尴尬地站在那里。
还好现在轿辇来了,众人依次上了轿,不过一炷香时间,便被送到刘府举办喜事的轩厅。
这种旧式人家,最忌男女同席,潘夫人走过去和
第230章 落雪红梅
溪草回到冀城大饭店,洗了澡,略休息了一会,辛红鹤与赖三便回来了。
得知那位蒋家小郎最后没有被殉葬,溪草松了一口气。她来到刘府门口时,分明看到了两口棺材停在外面,衬着不断纷纷下扬的雪,有一种恐怖阴森的味道。
“你如何做到的”
赖三耷拉着眼皮,懒洋洋道了一句。
“不过是使了个手段,让那鬼新娘七窍流血,其中内容,太过血腥,谢少夫人就不要问了!所幸那蒋家人也买通了风水先生,一通添油加醋下来,这蒋家小郎倒是捡了一命。”
话毕,赖三向溪草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掌。
溪草把备好的支票递给他,赖三接过看了一眼。
“怎么没有签章”
“我这次出来得匆忙,把签章忘在雍州了,身上现钱又不多,可惜之前和银行约定,只认签章,不认笔迹。左右这家银行只有雍州才有,只能劳烦三爷回到雍州再提取了。”
知道被她摆了一道,赖三也没有说什么,对溪草随意拱了拱手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溪草对玉兰使了个眼色。
“去看看小四他们回来没有。如果回来了让他还是派人盯着赖三,再请他过来我这里一趟。”
玉兰点头退下,溪草于是询问辛红鹤赠礼物时,潘夫人的反应。
“那时候喜堂乱成一团,她没有立即打开盒子,只是让那个叫阿苧的婢女收了。不过今天云卿小姐给她送了那么多钱,后面又赠了礼物,她既没有拒绝,我想,她至少会有些动作。”
会是什么动作呢
至少先让她见谢洛白一面,确定他平安才好。
想起沈督军说自谢洛白被关押,他也就一直没有见到他。
“洛白让潘代英在野马岭战场死了好几万人马,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不过男人嘛,受点苦算什么,我的儿子,我对他有信心。”
可溪草却过意不去。
“如若不是淮城总统听信谗言,二爷也不会有此一难。”
哪知沈督军斜睨她一眼。
“为了自家夫人,何尝是难!难道你想一辈子顶着雍州陆府的名头,不想认祖归宗”
溪草自然不会永远顶着别人的名字了却一生,迟早一天,她要堂堂正正地恢复赫舍里?润龄这个名字。可那只代表她自己,并不会在上面冠上谢氏少夫人的名头。
不过这些不是眼下争辩的主题,谢洛白现在深陷囫囵,先把他救出来要紧。
既然对方打定谢洛白拥有龙脉图,那她只能不断强化这个假象,才是保全谢洛白的最佳方式。
于是,她出发前去陆公馆的库房中收拾了一通。里面很多都是陆荣坤迁往雍州时留存的宝贝,绝大多数都是燕京忠顺王府的珍品。
那一对赠给刘府大小姐的富贵牡丹瓶,便是她阿玛生前的爱物;而另一件赠给潘夫人的礼物,则是忠顺王府侧福晋郭布罗氏曾经用过的整套头面首饰,上面还被银匠徐六刻了额娘的名讳。
当时在陆荣坤的保险柜中发现它们时候,溪草激动得浑身颤抖,可看到满满一保险柜,都是额娘的旧物,溪草隐隐察觉了什么。果不其然,她在保险柜底层找到了一本日记本,洋洋洒洒写满了整本,竟都是陆荣坤对额娘的意淫和痴心妄想。
溪草震怒不已,当场就把这个本子撕得粉碎。难怪他看自己的眼神,都透着别有深意。
溪草只觉得当时给陆荣坤一枪实在是便宜他了!
这种狗奴才,就应该千刀万剐!
若不是情非得已,溪草断不会把额娘的旧物转赠他人。
只是这次关乎一条人命,且匆忙伪造也已经来不及。潘夫人出生大家,一般的赝品定骗不过她,若让对方知道自己被欺瞒,更是火上浇油。
于是溪草挑挑拣拣,最终选定了几样。
只要认出这些东西的来历,潘代英夫妇一定会找上门来的,溪草很是期待他们的反应。
却说冀城大帅府,潘代英与潘夫人正因为刘府这一桩婚事闹得彼此不愉快。
“你怎么不早说明月已经没了,搞什么冥婚,荒唐!”
“荒唐什么!”
潘夫人性子悍勇,娘家又家大势大,平素在丈夫面前很是威风,当下就大发雌威。
“不说明月昨日还好好的,今天早上突然没了,事情本就突然。况且西北早就有冥婚习俗,又不是我刘家独此一招。潘代英,你小叔前几年没了,不也搞过,怎么,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姓潘的,你少和老娘装傻。”
潘代英油光水滑的光脑袋上隐隐冒汗,他焦躁的在屋中踱步,最终对气呼呼坐在圈椅上的夫人,小心赔不是。
“此一时彼一时啊,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把谢洛白那小子抓了,淮城的总统府特派员就在冀城呆着,今天这事定是要捅到总统面前了,淮城现在各种破除封建迷信,讲究民主平等,听到我岳家竟拿活人殉葬,这成什么话!”
潘夫人连声冷笑,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丈夫的光脑袋,恨铁不成钢道。
“瞧你那窝囊样。都是前朝的臣子,怎么他就有本事赶走紫禁城的小皇帝,去淮城捞了个总统当;而你,则灰溜溜的跑回西北老家,若没有我们刘家,你还在哪片荒地上放羊呢!潘代英啊潘代英,我当时真是瞎了眼,嫁了你!丢人!德行!”
被夫人一通好骂,潘代英摸着脑袋,目中已有雷霆之火,最终又化作了一个谄笑。
“罢了罢了,反正最后也没有闹出人命,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夫人息怒,算我没说。”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知道他又要去找哪房小妾,潘夫人重重在桌上一拍。
“回来!”
“又怎么了夫人”
潘代英转过肥胖的身子,有些无奈地道。
“今天,谢洛白登报的那位夫人来刘府送礼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