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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有看到院里廊前台矶上,她同徐蓝挨着并排坐,一个轻拿小扇扑流萤,一个狼吞虎咽吃着饼,时而彼此说闹时而笑,月光树影乘风筛落在他们年轻的面庞上,如同一幅两小无猜的情画儿般。

    再看到徐蓝亲她胳臂,满眼的缱绻情深,他终是悄悄地离去。

    而此时他能说甚么呢,唯有语气淡淡地:“可是舜钰让你来的,她怎不亲口来求“

    徐蓝摇头,答得倒坦荡:“她还不知情,且性子倔,脸皮又薄,所以学生来替她求老师。”

    沈二爷深深看他一眼:“你就这般欢喜她”

    徐蓝倒底年轻,隽颜掠过一抹暗红,朗朗道:“国子监与舜钰朝夕同窗,知她是女子后,渐情怀深种,他日若能得此红颜相伴暖我半生岁月,死生契阔,执手携老,必不让她受半丝委屈。”

    沈二爷让他起身说话,自己则背手走至窗前,但见月明已照芭蕉上,闲人散去满园深,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问:“元稹可知舜钰为何要女扮男装,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

    徐蓝思忖着回:“凤九总不肯说,但私以为她定有冤仇之案再查,学生或许现帮不了她,但家父贵为梁国公,既是他的四儿媳,岂有不相帮的理。”

    沈二爷摇摇头,果然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将军,想法儿单纯,他的人生还需多磨砺,才能沉淀足够的睿智。

    ”若她背负的血海深仇,连你父亲都无能为力,那又该如何“

    徐蓝怔了怔,警觉道:”老师可是知晓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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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零陆章 显将威
    舜钰随沈泽棠及徐蓝携将兵,离了总督府,驻扎军营中。

    每个人都忙碌不堪。

    原张和的七千兵身染疾疫,虽吃汤药得缓解,但倒底显出虚亏来,焉焉的有气无力,现又闻主帅张和、副将黄淮、魏源被拘役,由率三千兵马的徐将军接管,普通兵士只需保证饷银供济,换谁做主帅并不在意,倒是有秩品的武将十数个,素日与张和亲厚,得过他好处,此时仔细打量徐蓝,不过是个面嫩襞青的年轻人,那言语举止便多了轻慢与懈怠。

    只不过忽忽二三日后,冷眼瞧徐蓝几件治军举措,渐觉其文韬武略不让张和,有些识实务者行为渐收敛,但也有些依旧存有异心,以其中佥事指挥使应琼犹为猖狂。

    再说这日,舜钰在营帐中登记核查将兵花名册,徐蓝则召来原张和部下武将,围桌议事。

    众人皆默默,唯应琼上前,也不拱手作揖,只粗声说:“每月定于昨日发放银饷,至今时未见分毫,这在张将军为主帅时可不多见,还请徐将军给个理由,也好让属下给兵士一个交待。”

    徐蓝倚着官帽椅,面容平静:“原张将军把营下万兵分七卫所,除四六卫所各二千五百兵,其它均一千兵,不知应使挥使分管哪个卫所”

    应琼道:“四六卫所五千兵,由我与同知李亮合力分担。”

    “五千兵!“徐蓝重复,又问:”李同知又是哪位。“

    同知李亮躲在人后,正暗自诧异徐蓝几日里,竟将军营上下大小事摸个熟透,隐觉不妙,他是最知张将军此间猫腻,忽听提及他的名字,心内叫苦,却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屈膝半跪见礼。

    徐蓝觑眼打量他,噙起嘴角:”你们分管卫所人数最多,这银饷发不出,该如何是好“

    “属下拙笨,哪里有甚么主意,这事还得徐将军定夺才是。”应琼见不惯李亮奴颜婢膝的模样,怕他多说,索性抢着话断后路。

    徐蓝问:“三月前也晚发过银饷,当时寻的是何借口”

    应琼只道时日久长已忘记,其它在列武将也不吭声,亦看徐蓝如何解决,若是能安抚全营将士,日后便存个畏惧之心,若是不能,少不得背地里嘲弄讥笑一番。

    舜钰在旁看得分明,蹙眉想了想,搁笔拿起花名册,走至徐蓝面前递上,开口道:”全营将士皆已登记造册完毕,原营下七卫所,共计七千兵,四六卫所五千兵,实计二千兵余十名,多出三千兵有名无实。“

    她朝应琼作揖,语气不疾不徐:”应指挥使自称四六卫所五千兵,由你与李同知合力分担,此三千名去了哪里,请应指挥使坦诚告知。“

    因军营里推卫所制,各佥事各管卫所千兵,素也不爱管他闲事,此时听得舜钰这番质问,这可是吃空饷的重罪啊,皆大惊失色朝应琼看去。

    应琼怔了怔,他原籍甘肃兰州,家境殷实,因施行捐粮纳监之法,他得了监生名,后又加捐任职官,再上下打点竟一路官运亨通,进入军营做起佥事指挥使来。

    古往今来,官场总有屡禁不止的**勾当,更有小人得志丑陋嘴脸,与是否是清明盛世无关。

    不过应琼此次倒冤枉,他胸无点墨更不睿智,整日里只知胡天海地度日,四六卫所挂着他名儿,实则皆由李亮打理,那李亮才是奸滑狡诈之徒,帮着张和吃空饷时,早想到若穷途末路时该如何应对,恰遇到应琼这混世魔王,遂有让其顶锅之念。

    因此不待应琼开口,那李亮已磕头抢先叫冤:”徐将军明鉴,这皆是张和与应琼相互勾结,虚



第肆零柒章 战前事
    舜钰已知晓徐蓝心思,暗忖着该如何同他说明白时,沈泽棠遣侍卫来请去大营,只道有急事相商。

    他二人不敢怠慢,进了营帐,沈泽棠、军中副将、指挥使及两名面孔陌生的壮汉正围簇桌前,边指点边嘀咕说话。

    闻得动静,沈泽棠看向他俩,指与那两壮汉认识,一个是统领军队的主帅徐将军,一个是大理寺历事监生,又朝徐蓝道,这是李家庄的庄主李经与李昂。

    那李经与李昂见徐蓝身披铠甲,虽年纪轻轻,却浓眉锐目,气势凛冽,自然不敢小觑,忙上前行跪拜之礼。

    一番寒暄后,沈泽棠递给徐蓝封信笺:“这是叛匪之首韩林托人送来的战帖,明日将集齐五千人马至营外,要与吾方将兵生死冲伤,一决高下,元稹以为如何”

    徐蓝接过细看,遂冷冷笑了:“韩林打得如意算盘,趁营中主帅易位人心向背,兼七千兵染疾虚弱,欲就此趁火打劫,他实在小瞧了本将军,便是没那七千兵,我手里三千兵更胜强龙猛虎,照能杀得他片甲不藏。“

    沈泽棠眉宇舒展,却诫训道:”听元稹这般言辞我便心定,且记骄兵必败,切莫太过轻敌。“

    徐蓝恭敬答是,他又看向李经李昂,微笑问:“你二人曾同韩林相处过一段时日,想必对他了解甚深,可有提点吾等之处”

    这兄弟二人见他堂堂内阁辅臣,说出的话却极谦逊,并无丝毫趾高气扬之态,心中好感倍增,李经上前拱手回话:”韩林是甘肃兰州人氏,个性粗莽,禀性极坏,四方邻舍闻其名皆避走,哪想却有些相似习气者,闻其事迹,反去拜他为首,他广收手下,素日里成群结队打家劫舍、欺男霸女,那是无恶不作。

    “后听闻吉安这边官民相争,世道混乱,遂带众风雨兼程而来,我原当他不过民风彪悍,哪想日久渐人心,竟是一班暴戾恣睢之徒,要聚党数万人,欲横行天下。道不同不相为谋,吾二人带走跟随的兄弟,自此与他形同陌路,互不相犯。”

    李经过来插嘴道:“韩林有身好功夫,擅骑马使长枪,他最拿手绝活为身移如幻影,滑藏马腹底,而手中长枪早已刺入对方马腹,待马仰人翻,他趁机夺其性命。军中有三五大将就丧命于此。他手下还有四员大将,一精易容、二擅射箭、三能甩鞭、四弄美色。易容真假难辨,射箭百步穿杨,鞭尖响尾染毒,美女易迷人心,若能防住便有胜算可能。”

    舜钰在旁认真倾听,还道不过是帮乌合之众,却原来也并不易对付,她眼皮莫名跳了跳,忆起前世里,沈二爷在吉安平乱时,是差点死掉的........一枚白羽翎箭穿透他的心口。

    这让她有些心乱如麻,脑里更迷迷撞撞,直到看见众人朝沈二爷拱手作揖,告辞离去才神魂回转,徐蓝过来拉她朝外走,才出营帐她又倏得顿住,随意指了件事要跟沈二爷问清楚,即一溜烟复又进去,徐蓝伸手未拦住,待要跟过去,那李家兄弟二人又过来寒暄,这才作罢。

    ...........................

    徐泾正在向沈二爷低声禀报:“......清风果然带二十几刺客前来劫狱,并没多为难他,也未让他轻易得手......春林挑断了手筋,就随他带走........。“

    “此事就到这里,勿要再提。“沈二爷忽然打断他,徐泾微怔,却见舜钰走进来,顿悟,清咳一嗓子,辄身避开。

    四下无人,沈二爷正垂首看摊在桌案上的城图,舜钰搅着手指,不觉有些局促,此来冒冒失失地,若直截了当告诉他,明日他要差点被箭射死,沈二爷会不会当她是疯子若是隐忍不提安危随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踌躇半晌,她叹了口气,打算回去想个万全之策再来。

    这脚尖儿才刚挪,就听得沈二爷头也不抬道:“凤九此来有何事”话里怎么听都有几许无奈。

     



第肆零捌章 有些情
    何时说过要嫁他为妻了

    舜钰能感受到臀下健实大腿,隔着官服传来的热度。

    突有几许不自在,挣扎要起身,却被沈泽棠按住,他眸光熠熠,微笑着诱哄:“凤九对徐蓝如兄弟之喜,那对我呢“

    瞧他心情很好的样子,舜钰瞥开视线,盯着角落里结网的四脚蜘蛛:”........像父亲。“就是这般别扭没得救。

    像父亲.....沈泽棠背脊一僵,恰捕捉到凤九嘴边抿起的笑容.....这磨人的丫头。

    “二爷放我下来罢,若是沈指挥使莽撞而入,可.......。“羞人二字还未说出口,下颌却被修长有力的手指擒住,不待反应,就觉他呼吸热烈地凑了过来。

    在徐蓝那里她才吃了井水湃过的西瓜,唇瓣还犹带凉意,而沈二爷的却很炽烫,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舜钰忍不住打个哆嗦,沈二爷明显察觉了,他吻得愈发的深,卷起她的嫩舌纠缠,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等他退开的时候,舜钰脸红心跳,腰骨娇软,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沈二爷啄下她雪白的耳垂,嗓音有些喑哑:“胸前的花可有异样”

    舜钰小声道没,旋即跳起来,绕过桌案站着,抬手整了整衣襟,沈二爷倒没拦着,他袍下有刚硬隐隐鸷动,也需缓慢平复。

    默了半晌,舜钰开口问:“二爷明日也要去剿匪麽”

    沈二爷颌首,语气沉沉道:”主将易主军心不稳,两军融合定有罅隙,元稹到底年轻气盛,匪首韩林诡狡多端,临场之战恐无风生波,他难以应付,我定要助其一臂之力。“

    舜钰知他脾性,旦得决定的事轻易难回头,也不再劝,略思忖说:”那明日我也要随你去。“

    沈二爷看她神情含有忧色,心底一暖,轻轻笑了:”战场可容不得儿戏,凤九手无缚鸡之力,我与徐蓝还得分神顾你,反更易生乱,你若真想帮,与惠民药局的医女一道,替伤者诊疗包扎,也是可以。“

    舜钰还欲说些甚么,却见管事李昭进来呈报,问可要按惯例,杀头牛用大锅炖煮,晚间燃篝火众聚食,为明日之战鼓舞士气。

    沈二爷答允,又有副将前来禀事,舜钰便告辞走出营帐,看到沈桓正立不远的地儿,同几个侍卫嘻笑打闹。

    舜钰上前拽他到树荫下说话。

    听她问自己明日可上战场,沈桓简直不屑答,拍拍腰间两把青铜剑柄:“我若不去,得问它俩答不答应。”

    舜钰低声嘱咐:”昨晚我用灯花替沈二爷占卜,却是大大的不吉,方才我劝他半日,让徐将军带兵在前应战即可,却是无济于事,只得拜托沈指挥使,明日需不离沈二爷左右,特别提防白羽翎箭伤人。“

    沈桓笑嘻嘻看她不语,舜钰晓他再想甚么,把脸飞红了,有些恼羞成怒:“说的正经话儿,若沈二爷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沈桓倒也不恼,抬起厚掌拍她肩膀一记:”老子同二爷在沙场,数十万敌军在吾等眼前灰飞烟灭,何况区区几千叛匪,你真是淡吃萝卜咸操心,有这功夫,不如替我煎几块梅菜肉饼儿。”他咂吧下嘴:“徐泾在二爷房里蹭着了,说味道极好,那小子不仗义,就自顾享用,愣没想起我最好梅菜肉饼那口。”

    舜钰认真想了想,才道:“给你煎几块可以,但明日定要寸步不离二爷左右,若他有个甚么闪失,你把吃肚里的饼再给我吐出来。”



第肆零玖章 战前态
    关于战前,军营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兵士端盏来敬酒,你必须得受。

    古来沙场征战几人回所以接受他的好意罢。

    舜钰跳完舞,多吃了几盏金华酒,抬眼望见沈二爷同徐蓝在兵士间席地而坐,遂朝他俩而去。

    快至近前时,她不晓得是故意,还是真有些醉了,足下被颗石子儿一绊,趔趄着朝沈二爷这边俯过身来。

    沈泽棠才伸出手,却见徐蓝已抓住舜钰的胳臂,略使些力被拽到他身侧坐下。

    沈泽棠笑了笑,旋而接过副将敬来的酒,边吃边与他低低说话。

    “元稹。”舜钰笑嘻嘻地歪头看他:“我方才的舞可好”

    “不好。”徐蓝嗓音厉厉,这可是男人窟,她舞得太媚,虽是男儿装扮,却易惹龙阳者垂涎。

    舜钰撇撇嘴儿不理他,探着身大声问:“沈大人,吾方才舞的可好”

    沈泽棠顿了顿,看她颊染胭脂,眼波潋滟,颌首称赞:“螾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有些公孙飞燕之姿。“

    舜钰愈发得了意,捣捣徐蓝的胳膊,听沈二爷接着道:”好虽好,却少矫健英武气魄,显几许女子憨媚,与军中舞不宜,难鼓众将兵士气。“

    舜钰心如明镜,他是在提点她谨防女儿身,便也不恼,拱着手道谢。

    徐蓝有些无奈,摸摸她的头,蹙眉抿唇道:”我说你你就不高兴,老师说你就顺从,凤九不公平。“

    ”你们俩在我心底不一样。“可哪里不一样呢,舜钰打个酒嗝,掩着嘴里陡升的酸意,却见沈桓嘴里呼喝着过来:“千里加鞭万里加急,奉二爷命送你一碗解酒汤。”

    舜钰笑着接过,朝沈二爷偷悄看了眼,乖乖捧着碗喝了,徐蓝皆看在眼里,神情掠过一抹懊恼,恰副提举姚勇过来寻他禀话:“一二三卫所的佥事方才请命,兵士皆说身体疾疫已无大碍,明日要随将军一道共剿叛匪。”

    徐蓝眉目舒展,大喜过望,利落起身随姚勇而去。

    沈桓则一屁股坐舜钰边上,砸着嘴唇:“梅菜肉饼味道忒好,冯生这手艺哪里学的”

    舜钰用小刀割块熟牛肉,撕成一条一条往嘴里送,听得问笑说:““我在京城开着盛昌馆,跟里头厨子学的。不过这梅干菜若是山阴产的,这肉饼的味儿会更好。”

    沈桓厚掌朝她肩膀一拍:“英雄所见略同矣,我祖家乃山阴人氏,那里每年至清明时节,便将雪里蕻切削出菜心晒干,一小把一小把入坛里腌渍,再反复蒸晒,直至乌亮干透方罢,用来烹鸭焖肉,吸饱满锅油汁,竟是比荤腥滋味更甚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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