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肖嬷嬷拿着把青布油伞在后头追,风声把她的喊声吹散,只见得前面那瘦弱的身影,转眼功夫已消失在雨幕深影处。
舜
第207章 满柔肠
马车轱辘轱辘前行,一道锦帘将窗外的风雨残声遮挡。
沈泽棠有些疲倦,微阖双眸,很有耐性地倾听徐令喋喋不休。
五军都督府派出三千将士,前往交阯国平叛乱,随行有十名国子监历事武生,徐蓝赫然在列。
徐令把他强拉硬拽而来,美其名曰一道去鼓舞将士斗志,实则是某个老父亲恐泪洒当场,借他来壮胆子。
”沈二,我说的话你可在听“徐令顿了顿,看沈泽棠快要梦周公的态,敢情把他说的话当睡曲儿来听
沈泽棠有些无奈,轻揉起眉心,淡笑问:“府上那只绿鹦鹉可还健在”
徐令愣了愣,不知他提这作甚,却也如实说:“那孽畜,怕是我都活不过它,出门前跟在我后头,鬼鬼祟祟的,被我两巴掌拍晕过去,一时半会醒不来。”
沈泽棠叹道:“或许它也想来送送徐蓝也未定。”
“沈二!”徐令笑了一下:”那就是只会诵淫词艳曲的鸟而已。”
沈泽棠不置可否,抬手掀起帘子朝外看,一路雨丝缠绵,桥门洞口摆着吃摊,正逢霜降节气,京城兴卖鸭骨架子汤,伙计揭起大锅盖,烟气白蒙蒙的,带出荤香明暗流动。
他收回视线,问徐令:“你何许年纪入的军营”
徐令默了默,神情显露些许得意:”十五从军,十七始领兵,自此南征北战数十年。“
”即如此你又担心甚么。“沈泽棠低声道:”徐蓝过两年弱冠,现才初历事,我深觉已晚。“
”皇帝数日病疾反复,朝政荒废,太子无权决断,奏疏暂由徐首辅及司礼监把持。偶听闻皇帝要废太子,欲立五皇子朱禧继其位,被皇后及徐首辅暂压,而司礼监的太监,则一心拥护五皇子。”
沈泽棠顿了顿,继续道:“各派居心叵测,怕是要党争迭起。昊王虽韬光养晦,远在云南不参政事,但若朝堂风雨即至,将他波及也未可知,若真如此,怕是时不待人。”
“徐蓝任重而道远,需战事多磨砺,才能挟领昊王私兵。徐公切忌捆其心志,缚其手足,海阔鹰飞方是他宿命。“
徐令听得神情凝重,默然颌首,少顷悄问:“太后那里可有动静”
沈泽棠正欲答话,却听徐泾在窗前说有事要禀,他探身过去,听得几句蹙眉。
徐令难得见他脸色微变,有些好奇,还来不及问,便见沈二倏得拉开舆门,探出半身去,湿凉之气纷沓灌进,鼎沸人声入耳,他忍不得扭头,朝窗外打个喷嚏,也就这一晃间,舆门复又阖紧,他虎眸一瞟,沈二依旧直身端坐,怀里却多出个少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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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遒劲结实的手臂环上腰肢时,舜钰惊慌的抬头,正对上沈二爷柔和沉稳的眼眸。
李凤至挥掌怒叱、秦仲欲诉还休,秦砚昭将她穷追不舍,这一切都把她紧崩成一弯满弓。
而此时的沈二爷,向她敞开宽厚而温暖的怀抱,这怀抱能暂避风雨,让她把伤痛慢慢舔舐。
“砰........”她听到心弦断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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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棠微低首,冯舜钰一动不动倚在自已怀里,光洁的额头贴抵他下颌,冰凉的小手紧攥他胸前的衣襟,在无声的掉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方才那幕历历,雨虽不大却也不小,她连把伞也未撑,满脸的湿意,抱着肩膀走的一颠一颠的。
如一只被抛弃的小猫,浑身水淋淋的,天地苍茫、红尘闹处人尽欢颜,唯她,茫茫寻不到安身之处。
怎会把自已搞得这般可怜呢,冯舜钰!
手掌轻抚她的背胛,怎这般瘦,脊骨儿节节都能摸分明,还是个小女孩儿,却背负着连男人都不堪的重荷。
沈泽棠很疼惜她。
忍不住亲了亲那颊上红肿的掌痕,抬头恰看到
第208章 别徐蓝
徐令笑的老枝乱颤,见沈泽棠面不改色,用手肘捣捣他胳臂:“沈二你个老骚。”
“贵为世袭罔替的国公,言行望端庄。”沈泽棠背手慢走,沈恒在后打伞,前面不远处,徐蓝同冯双林等几监生正聊谈。
“休与我提甚么端庄,最浮浪轻狂的,就是你。”徐令撇撇嘴,鼻里哧了两声,道貌岸然的沈二,再不上他当。
“你同小监生歪缠,家中老太太可知晓”徐令又着实替他烦恼,那沈老夫人,棒打鸳鸯的功夫可不是盖的。
“你不说,就不知晓。”沈泽棠懒得再理他。
集结的将士整齐划一出发,前头已去很远,后头还在门边集结。
徐蓝看到他们,携监生才走近,却见左都督蔡将军携同知及佥事,五六人等匆匆前来,与沈泽棠及徐令抱拳见礼,笑着寒暄。
他也不急,走至侧旁等候,依旧与冯双林低语,时不时朝远处张望,心里有些焦急,冯舜钰怎还不见踪影。
又过半刻时辰,沈泽棠及徐令身前才见松落,徐蓝等几个上前展拜,免其礼。
徐令暂把沈二的事搁下,目光注视着最得自已宠爱的四子,如今已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儿模样,一身冷硬铠甲衬得他容颜鲜烈,气势桀骜豪迈,便如在看自已血气方刚的峥嵘岁月。
原哽于喉中的话,忽又觉得无说的必要了,只粗着喉咙道:“你娘交待了,回来不许缺胳膊少腿,否则她就不活了。”
徐蓝沉稳的”嗯“了声,昨晚同娘亲话说了半宿,此时在父亲面前,皆是粗犷性情,不擅把半许柔情展现。
再说了会子话,府门前的将士渐少起来,徐蓝朝冯双林看去,蹙眉问:“凤九怎还没来”
沈泽棠恰与蔡将军聊完,听得他问,语气温善道:“舜钰托我同你说声,她有旁的事不能来,期你多保重。”
徐蓝默了默,有些疑惑问:“她......怎会与沈大人说”
沈泽棠淡笑着不说话。
徐令一瞪眼,没好气的很:“恰遇到,你老爹也在跟前。“
徐蓝抿了抿糙唇,心头空落落如莽莽荒原,说不出的滋味。
原想告诉凤九,自已最放不下的女人,除娘亲外,就是她了!
他是海阔天空翱翔的风筝,牵引的那根线就攥在她的手里。
说这种话虽然显得他很怂,可在凤九面前,怂就怂罢,他认怂。
他深吸晚秋的湿冷气,走至徐令跟前作一揖,神色凝重道:”徐蓝有一事求父亲答应。“
”不答应!“徐令爽快的回绝,用脚想都知没好事儿。
徐蓝装没听到,只坦荡荡说道:”冯舜钰是我心头的肉,她如今在大理寺历事多艰难,父亲耳目众多,如若瞧到谁敢将她欺侮,你定要替我护着她。“
徐令瞟一眼沈二神色,咬咬牙,真想踹这傻儿子一脚:”自有人护他,你瞎操甚么闲心。“
哪有人护她呢!那般可怜的女孩儿。
徐蓝眼神蓦得阴沉,硬声狠气道:”父亲自已掂量,待我归来,若凤九有个三长两短,我与你没完。“
话说完,朝众人作一揖,直追行军队伍,再不回头。
”........!“徐令气怔了:“逆子!”
再看沈二默然转身,朝马车走去,忙随后紧跟上,嘴里兀自叨叨:”傻小子不懂事,等平乱回来,我当晚就让他跟雪琴入洞房。他若不肯,老爹给他喝十全大补汤,他浑身火没处撒,自会晓得女人的好处。“
沈泽棠脚步微顿,目光深邃看他一眼,淡道:”莫把你当年干的坏事儿,用在徐蓝身上,他与你
第209章 第贰零玖章 解疑案
姜海继续陈述:“哪想在这节骨眼上,曹家人至刑部状告方家嫡女与其表兄有私通之污,求查清首尾给予严惩。奇怪是坐婆验身后,方女还是完璧。遂将曹家人以诬告杖责惩处。曹家人不服,递状帖至大理寺求复审。”
杨衍接过姜海呈上的案卷,抿唇仔细看阅。
苏启明笑道:“以我之观曹家倒有无中生有之嫌,想悔婚又寻不着籍口,而走此险径。”
杨衍把手中案卷给他,摇头沉吟:“刑部案卷记录方女与表兄间,确有诸多暧昧形迹,甚有方家仆子口供为证,多次见其二人在房里野戏。依吾朝律例凡捉奸须捉双,且必其丈夫及父母才可。外人告奸有禁限,恐其嫉妒或故意诬陷,所以仆子口供并不足为证。“
樊程远插话进来:“方女还未婚配,又是完璧,其父母定不会指证女儿无德。曹家人这状子告不赢。”
杨衍正色说:“方女与其表兄必有奸情,诸位再多思细节疑点,定能查出破绽。”
一时众人将案卷在手中传阅,最后至舜钰手中。
半晌,姜海迟疑道:”或许坐婆收受贿赂........。“
杨衍不耐烦打断他:”蠢笨至极,卷中明述坐婆刑部有一名,曹家又自寻一名,皆验无差池,从何来的贿赂”
姜海不敢再吭声,其他人皆面露难色,吭吭哧哧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杨衍生起气来,将手中茶碗重重一搁,叱责道:“皆是酒囊饭袋,诸位同刑部那帮废物有何区别此等民生小案都无从头绪,实枉为大理寺官员,我倒不如禀明吏部,将你们收编重置为好。”
姜海常被其呵斥,原就愤懑积抑,些时听得此话更觉刺耳,索性站起作揖道:”想必杨大人对此案已成竹再胸,吾等不才,愿洗耳恭听大人教诲。“
杨衍此时确也无头绪,说此话一是平日呵斥惯了,二为激励斗志,哪想却引火烧身,若答不出来,倒反被众人薄蔑,杀了日后威严。
他顿了顿,扫视众人冷笑道:“皆我来诉与你们听,又要你们何用”
目光一转朝舜钰看去:“冯生来诉此案解法,若解不出,同章白宪苏墨有何区别,一道随他们遣回监读书去罢。”
舜钰早洞悉杨衍以邻为壑的把戏,心中恼怒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杨衍贵为大理寺卿,对监生掌绩核之权,若想呆在此地历事,就必须放软身段,屈服与他。
舜钰上前作揖说:”从案卷中刑部撰录来看,大人认定方女与表兄有奸情,冯生觉得无错。但方女确实为完璧之身,我便有个荒谬之念,不知可否当讲。“
杨衍道你讲便是。舜钰这才低声道:“可让坐婆验其后庭。”
此言一出,众人皆目瞪口呆,杨衍脸色微沉,把舜钰看了看,也不说对亦不说错,开始审起旁的案卷来。
直待再过一个时辰,才让众人退去,只留下姜海待命。
见四下无人,杨衍这才问他对”方曹案“,冯舜钰所说有何见地。
姜海小心翼翼道:”冯生说辞反其道而行之,未尝不可一试。“
”未尝不可一试!“杨衍觑眼看他,语气讥讽:”你怎想不出来“
姜海颇理直气壮的回话:”我又无龙阳癖,怎会想到哪里去。”此中之意不言而喻。
“你们倒挺灵通。”杨衍弯唇笑了,摇头道:“晓得捉奸捉双的理,这种无凭据的事儿可不能乱传,沈尚书可不好惹。”
姜海忙说自然有分寸,他二人又讲了些旁的话不提。
....
第210章 心愧疚
苏启明拍她肩一下,语意模糊道:“杨大人自视甚高,尤重颜面。奉劝冯生,初来历事低调做人,方可在此长久。”
再不多言,起身去与万盛闲话一阵,顺道拐走几个柿子,只道晚些再吃。
舜钰心底乱糟糟的,再把案卷看不进,苏启明话意点拨,她已掂出分。
暗怔会儿,突然站起身,跟万盛随意指一事儿,出得案库去。
秋风扫落叶,御道白得发亮,舜钰低头匆匆的走,几顶轿子自身边摇摇晃晃过,沈桓朝她打个哨儿,也未听进耳里。
沈泽棠掀起轿帘,正瞧到舜钰有些仓皇的背影,沈桓来问要不要叫她过来说话。
沈泽棠摇头,复又放下轿帘,蹙眉默想。
皇城根下宽窄巷子多,如棋盘格般横错交织,舜钰沿着清清冷冷的高墙穿行,忽被两狱吏拦住,喝命不允再向前。
原来已至大理寺监狱处,舜钰要寻司狱司魏琮。
半晌魏琮得报过来,见是舜钰,知他在杨衍及姜海身前历事,忙问来此有何事儿交待
舜钰作揖笑道:“狱中关押假妻案犯张春莹,杨大人曾命莫苛待他,姜少卿数日前即令我前来查看,我想魏大人严谨,必不会误事儿,遂一直不曾来,今打巧从此边路过,并不其它之意。”
魏琮即便心中有不自在,表面还算平静,随手招过一狱吏,让他带舜钰去。
有锈迹斑驳的镣锁哗啦啦解绊,门“咯吱”推开又猛地撞上,回音便层层叠叠荡开来。
中央一条幽窄小道,两边狱房都不曾空关,挤满秋后要行刑的重犯,听得响声,昏糊着迷眼,也不管来者是谁,扯着嗓子喊天大的冤,见着那人只走不理,把手从牢缝里使劲伸出,去抓摆动的衣袂,却被狱卒狠甩一鞭,痛得急缩回,骂尽世间最恶毒的话。
再过一道门,里头顿时清静很多,舜钰让狱卒等在门边,独自朝里走,忽就见张春莹坐在板床上,一动不动,抬首仰颈朝墙高头一扇小窗看。
温阳从窗处流泄进来,一线线光柱里,尘埃如虫飘舞,扑面落于她肩膀间。
似听到身后有响动,慢慢问:“现是几时许了”
“申时三刻。”舜钰说给他听,狱里再不苛待又能好到哪里去,不打不骂,多添一层被褥,有口清水,有碗米饭,便是对得起你。
陌生的声音又有些熟悉,张春莹撇过脸庞,笑了笑:“原来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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