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必须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际舟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三春
纪青,原本也是荆南国内重臣之女,被娇养着长大的、琴棋书画皆有涉猎的千金。
从小养尊处优,伴在一国之公主、族中圣女身边养出的周身气度,岂是普通人可以比拟
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不愿意许三春出人头地,不愿她上京,答案显而易见。
京城洛邑,对其他人来说是大商朝最繁华富庶之地,是士农工商都为之向往之地。然而对于许三春来说,却极有可能是最大的陷阱。
哑娘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她的身世被嵩烈帝得知。她不知道嵩烈帝究竟有多强大,但却从姬皇后对抗嵩烈帝最终失败的经历知道,在这大商朝,许三春想要平安,就必须远离他。
而这份担忧,最终成为了现实。
许三春捏着信纸的手在簌簌发抖,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神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不让眼泪掉下。
她在心里痛骂自己的无知,无知到让这么多人的付出,全都付诸东流。
姬皇后想方设法,十七年前宫廷内一场腥风血雨,才让纪青带走了自己藏于民间。而十七年后,自己竟然蠢得自投罗网
她压抑住体内汹涌的悲伤,将放在信纸中那粒珠子握在掌心。这封厚厚的信,不仅诉说了纪青当年的所见所闻,中间还放着当年那粒珠子。
许三春闭上眼睛,竭力稳住心神,将意识集中到光球之上。
乖乖见她来了,摇着尾巴就要欢快的扑上来。但感受到她的情绪,立刻停住了步子,关心地问着她:“主人,你怎么了”
许三春摇摇头,这其中的周折,让她如何去跟懵懂的乖乖解释。
“我没事。”她摸了摸乖乖的头,意念与光球合二为一,去触摸掌心中那粒沉甸甸的珠子。
出乎她的意料,珠子里只有一副画面。
十七年前的盛夏,凤仪宫中热浪袭人,不见了其他伺候的宫人,殷昶也不知所踪。姬皇后面前,只有抱着襁褓的纪青,也就是后来的哑娘。
姬皇后将脸贴在小小殷昑的面上,不舍地轻吻着她的面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滴落。
“三春,往后这孩子就叫做三春。”姬皇后哽咽道:“我只愿,她一生都活在春天里,春天的孟春、仲春、季春,不要经历酷夏凛冬。”
她将手里握着的珠子塞到襁褓之中,道:“纪青,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姬皇后放开襁褓,站在原地对纪青深深施礼,看着她道:“我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当结草衔环以报。”
纪青抱着殷昑无法托住姬皇后,忙往侧避让着她的礼,满脸都是坚毅神色:“娘娘的嘱托,纪青拼命也会完成,当不起公主这样的礼。”
“你,当得起。”姬皇后起身,道:“往后,你就是她的养母。我不求她出人头地,只要她一辈子平平安安,永远不要让她知道真正的身世。”
姬皇后明白,当三春身世被揭穿的那一天,就意味着她会面对凶险。但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送走孩子是最后一个办法。
她更明白,她瞒不了嵩烈帝多久。她要做的就是能多拖一天就是一天,好让她的孩儿逃得更远一天。
她注定了命不久矣,剩下的就看孩子自己的造化,她唯有给予最美好的祝福而已。
纪青一一应下,姬皇后不舍地摸了摸女儿的面颊,毅然道:“走吧,你快走!”
“公主,您一定要保重!”纪青知道这一去,恐怕就是天人相隔,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小殷昑对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玩着纪青衣襟上的红色搭扣。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想必是离开了姬皇后的缘故,无法再记录下去。
三春,原来自己的名字里,藏着母亲如此美好的祝福。
第二百五十二章 故人
这样的自己,拿什么跟嵩烈帝斗
许三春突然灵光一现,是了,自己有一个绝好的法子。
太子一死,不管嵩烈帝要做什么,姬皇后留下的血脉就只剩了自己一人而已。只要自己也死掉,那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只是,许三春想起姬皇后在离别时的眼神,她将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自己又怎有随便去死的权利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轻言放弃。
距离明年的十八岁,自己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大半年,总能做些什么。
许三春将哑娘留给自己的信仔细叠好,从旁边的书箱里取出一张阵法图。那里放着的,都是她自创的阵法。
她取出的那张阵法图,丝绢上绣着一簇生动活泼的火焰。没错,这就是一张能替代火折子的阵法图,没有太多军用价值,却能让人们更方便。
这封信,不能留着。
许三春抹干眼泪,冷静地看着信纸在阵法图里化为灰烬,燃烧得不留一丝痕迹。丝绢上的火焰消失,随之消失的还有那封记载着秘密的信。
接下来,她将其余的信一封封的收拾好,重新放入匣子之内。那粒珠子,她则用绫布做了口袋装好,缝在了贴身内衣的衣角之处。
衣裙宽大,除了她自己不会有人发现。
许三春在内心十分庆幸,庆幸自己这个不要人近身伺候的习惯。她本就不是这个朝代的灵魂,习惯了凡事由自己动手。就算成了公主,她也无法习惯沐浴更衣也有人伺候的日子。
好在她是万众瞩目的旭日公主,这点小小的任性,也就都随着她去了。
月兰在门口守了半晌,才看见许三春从里面出来。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眶,月兰吓了一跳。
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可是公主。
许三春哭了不打紧,公主哭了可是大事。
“昑公主,您怎么了”
“看到她们的信,我有些想家了。”许三春早就想好了借口,并不惹人怀疑。
月兰接过她手里的匣子,问道:“昑公主,只带这些回宫吗”
许三春“嗯”了一声,道:“带这些就够了,其余的东西等我回去的时候再来取。”只是,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回去的那一天。
她在京中的行李,除了自己所带的一些随身衣服,就都是崔瑶和薛敏君替她置办。这些东西虽然寻常,但都承载着她的回忆,她并不想将它们都带入宫中。
有这些信,也就够了。
回到绣春宫之前,她先去见了嵩烈帝。
“父皇,儿臣回来了。”她跪地面圣。
嵩烈帝的手在龙椅上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听说你哭了”
“是。”
“怎么了”听上去,就像是父亲在关心女儿。可惜现在的许三春明白,并非如此。
“儿臣见到了故旧亲朋写来的信,不过是想起了旧事。”
嵩烈帝哈哈大笑起来,道:“既是想了,不如将他们都接来洛邑你在民间不易,这些对你好的人,朕也都想亲眼见见。”
都接来,那岂不是就都成了他的人质
许三春怎么能让他们落入如此境地,推拒道:“儿臣如今已是公主,他们不过是升斗小民。以往不明身份的交情,还是留在以往的好。”
闻言,嵩烈帝笑得愈发畅快,抚掌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朕的女儿!”
“你是公主,他们只是蝼蚁,云泥之别!”他眯了眯眼,缓缓道:“不过嘛,那些人都可以不理,抚养你长大的哑娘,朕却要好好见她一面。”
纪青,他有好多账要跟她算。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她不配
在这样的环境下,陈惠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半点不敢隐瞒。
她是个勤劳的小姑娘,却从来没有和大人物打交道的任何经验。莫说是皇帝,就是保甲对她来说也是了不得的大人了。
在陈惠的世界里,也就只有里正,还要常见一些。
整个过程嵩烈帝没有说话,但他不让停止,苗劭就越问越仔细。不止是问公主,也问哑娘。直到连每餐饭都吃些什么都说了出来,嵩烈帝才示意他停止。
陈惠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这可是皇帝,一言可决人生死。
她来得急,只匆忙让人带了口信回去田台乡里,还不知道娘会急成什么样子。她心里惶恐害怕,这些想法哪里敢泄露半分。
不知道,皇上问明白了,会不会放她回去
许三春竟然是公主,这让她半点不敢相信,太离奇了!
殿内一片静默,门外传来通禀声:“旭日公主求见。”
嵩烈帝抬了抬手,苗劭道:“让她进来。”
旭日公主
陈惠偷偷想着,这不是许三春的公主封号吗那么,她能见到三春了陈惠的心底泛起喜悦,悄悄松了口气。
她听见一阵悦耳的铃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她面前不远处停下。
陈惠不敢抬头,只瞧见一双做工精美的金缕鞋,就连脚后跟都缀着一颗拇指大小的明珠,耀得人眼花缭乱。
再往上看,如烟似雾的纱裙之下,隐约可见白皙纤细的脚踝,上面系着好几串金铃。想必,刚刚那铃声便是这些金铃所发出。
这是谁
这样奢靡的装扮,完全不是她记忆中的许三春。
“父皇。”站在她面前的女子开口了,陈惠一喜,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真的是她!这是皇帝与公主的对话,她再没有见识,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插话。
“昑儿来了”嵩烈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眼看就快要入秋了,儿臣做了一对护膝,给父皇暖膝。”是许三春脆生生的声音。
嵩烈帝看了一眼苗劭,佯怒道:“多嘴!”
苗劭凑趣地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个巴掌,“是奴才多嘴!公主一片孝心,奴才也不能不说。”
许三春将护膝呈上,道:“父皇,儿臣什么都不会,也就这点手艺,还望父皇万勿嫌弃的好。”
嵩烈帝笑道:“不嫌弃!只要是昑儿做的,朕都不会嫌弃!”
“你来得正好,看看这是谁”
许三春这才发现地上还跪着一个人,低头端详了片刻,有些意外道:“父皇,您怎么把她给弄来了”
陈惠心头一沉,听上去,公主并不想要见到她。
“朕本来是命人去接纪青的,没接到人只找到这么个小丫头。”
“公主,圣上是一片好心,怜您在宫里没个玩伴。”苗劭解释道:“她年纪和殿下相近,你们又是相熟的,正好给您作伴。”
“她”许三春道:“她一个乡野丫头,还不配给我作伴。”语气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屑,无法忽视。
陈惠难过之极。
怎么这才几个月不见,三春姐竟然变成这样了在她的记忆中,许三春是多么美好与温柔的存在,怎么身份变了,连整个人都变了吗
陈惠想不通。
“父皇,你赶紧把她给打发回去。”许三春冲着嵩烈帝撒娇:“昑儿不想看见她。”
“她都千里迢迢地来了,昑儿不如再想想”替陈惠说话的,竟然是嵩烈帝。
许三春打量了她半晌,才勉为其难道:“父皇都替她说话了,就留她住几日。不过,让人带
第二百五十四章 迫不得已
“公主菩萨心肠。”苗劭笑着恭维她,对他来说,只要公主开心满意就好。既然是公主的意思,那么就由得她好了。
看来,这位公主是当真不想要跟过去有什么瓜葛。不过说来也是,堂堂一国之公主,还是姬皇后的嫡出血脉,在那等穷乡僻壤长大,还被许家盘剥压榨,无论怎么说都不是美妙的回忆。
待苗劭离开后,许三春坐了半晌,才吩咐月兰:“我要小睡一会儿,让其他人都下去。”
月兰心领神会,让伺候的宫人全部都散到殿外候着,才从后殿带了梳洗完毕的陈惠进来。
是许三春亲自吩咐要陈惠梳洗,下人不敢怠慢,给她穿的都是上好的宫装,就怕污了公主的眼。
此刻陈惠身上穿的是飘逸的纱裙,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双丫髻,用两朵珠花压住发髻,看起来就像换了一个人。
这会儿陈惠是满心的委屈,她没想到千里迢迢来到宫中,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进殿后也没有抬头,按嬷嬷所教的规矩,将双手在小腹前交叠,低眉垂目没有抬头。
“我还是喜欢看你原先的样子。”许三春的声音响起。
陈惠原先的装扮朴素,也远没有她眼下身上所穿的这套值钱,但那才是她该有的样子。自由生长在乡野,拥有活泼的生命力,而不是眼下这般束手束脚,就算身着华衣,也只是一具空有外表的躯壳罢了。
许三春的叹息,未尝不是在叹息自己的命运。
“原先的样子”陈惠在心里重复了这句话,听见许三春离开座位,来到她身边。
“怎么,在生我的气”
陈惠膝盖一软就往下跪去,如今许三春可是举国上下皆知的旭日公主,她哪里来那么大的胆子,敢生公主的气
不料,许三春却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别怪我。”
陈惠一惊,猛然抬头,却瞧见了一张绝世无双的容颜。
她长大了嘴震惊得忘记说话,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就是三春姐的声音,可是这张脸,分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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