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山河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荆州勇士
刑部侍郎韩舟,一改往日明哲保身,不问政事之态,缓步走到大殿中央。
“启禀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赵扩眯了下眼睛,不解道:“爱卿何事”
韩舟走上前来悲愤交加的说道:“陛下,微臣连续收到数十封检举临安府观察使赵与芮的检举信,揭发赵与芮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陛下,那赵与芮借陛下之威势,滥用刑罚,无数人为之受难啊,望陛下严加惩处,还百姓一个公道啊。”
赵扩面部表情,只是淡淡道:“哦诸位以为呢”
奉议、通直郎、秘书郎、太常博士、七寺丞等官员纷纷出来跪地哭诉道:“陛下,刑部侍郎所说句句属实啊,望陛下惩处啊。”
一些见风使舵的朝臣看见这么多官员都站出来指责赵与芮,也纷纷加入到了弹劾大军当中。
当然,身居高位者还没有人轻举妄动,他们不会轻易表态的。
赵扩淡淡道:“还有么”
几十位官员虽然站在殿中哭诉,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此时,赵与莒站出来说道:“禀陛下,微臣认为此事子虚乌有,陛下切不可听信这些言论。”
韩舟立刻回击道:“沂靖惠王,你站出来说话是不是不妥啊”
赵与莒将笏板稍稍放低,看着韩舟说道:“韩大人此话何意啊”
韩舟淡淡道:“临安府观察使赵与芮是惠王殿下的亲弟弟,惠王殿下不仅不避嫌,反而站出来声援,是否不妥呢”
赵与莒轻笑道:“呵呵韩大人,我大宋律例论证而不诛心,哪条规定了本王不能为舍弟辩驳呢”
“韩大人身为刑部侍郎,竟然不晓律例,是否又有些玩忽职守呢”
韩舟咽了口口水,说道:“这事暂且不说,惠王殿下,这检举信可是实实在在的证据,你可有话要说”
赵与莒上前拱手道:“启禀陛下,舍弟出发前曾对贵诚说过,惩治劣绅豪强,其亲眷必然会在朝堂当中公开弹劾他。”
“所以贵诚今日绝不会让诸位称心如意,让你等试图伪造证据,欺骗朝臣。”
说罢,赵与莒拿出一卷文书,当中打开念到:
“查,钱塘县丁家强占土地八千亩,皆有人证物证,现已惩处,太常博士丁大人,你拿出来的七封检举信是否属实,不用我说了吧”
而后继续念到,“查,钱塘县吴家强占土地六千亩,皆有人证物证,现已惩处,通议郎吴大人,你的信也该拿回去了吧”
第四十四章 兵行险招
赵与芮和曹弈两人进屋商议。
曹弈问道:“大人,既然让我们放开手去做,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下来韩家,然后再审问如何”
赵与芮毅然否定道:“断然不可。”
“为何啊韩家强取豪夺,斥候及大人的亲兵这几日收集所得情报显示,韩家罪行证据确凿,为什么我们还不能动手”
赵与芮说道:“曹将军,对于这种大奸大恶怎么做才能永绝后患”
“那必然是斩草除根。”
“对,如果我们现在把韩温抓住,让他承认过错,他完全可以故伎重演,大不了损失田产钱财而已。”
“我们不可能永远呆在仁和县,只要我们走了,韩温就会卷土重来,甚至变本加厉。”
“那我们来这里还有任何意义么”
曹弈皱眉道:“大人,难道必须等韩温犯下实质性罪行的时候,才能动手么”
“是。”
曹弈憋屈道:“为啥呀明明知道他罪孽深重却不能动手”
赵与芮背过身去喃喃道:“曹将军,若我们现在就动手的话,以后的观察使就会仿效我们,逾规行事,美其名曰秉公执法,实则中饱私囊。”
“我们断不能开此先例,唯有后发制人。”
曹弈坐在那里,思索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罢了,末将听凭大人决断。”
赵与芮拍了拍曹弈的肩膀:“曹将军,后发制人不代表不能主动出击。”
曹弈来了精神问道:“大人您说。”
赵与芮说道:“今日,我会再次拜访韩宅。”
曹弈大急,说道:“大人不可啊,若大人有任何闪失,末将万死难辞其咎啊。”
“无妨,我申时初刻进入韩宅,若申时二刻时还没有动静,你便带兵冲入韩宅。”
曹弈苦劝不住,只得从命。
而后曹弈匆匆离开,前往观察使卫队,整训人马,只待时辰一到,便立刻冲入韩宅。
赵与芮将自己的几名亲兵,白文瀚、萧陆离、凌怀瑾、顾瑧、慕溟歌五人带上,同时带上了仁和镇赶来的李肆。
赵与芮曾问李肆可愿随其进入韩宅,李肆欣然应允。
李肆虽然不是什么仁人志士,但也算是敢作敢当了,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就由自己来弥补。
几人一番合计之后,收拾好行装,配上宝剑,前往韩宅。
路上,赵与芮反复强调,此次行动危险异常,谁若是后悔,还有最后的机会。
但很显然,赵与芮的话并没有让几人灰心。
出来混的,谁还真的怕了么
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谁怕谁啊
赵与芮苦笑之后,便带着几人进入了韩宅。
韩温和韩凛听闻赵与芮再次到来,心中也是一阵嘀咕。
韩温问道:“韩凛,你说韩舟能不能在临安说动陛下撤掉赵与芮呢”
韩凛说道:“不好说,我只有一半的把握。”
“这要看丞相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是什么了。”
“若是丞相想要抑制赵与芮的势头的话,就会提议撤掉赵与芮。”
“但要是丞相不想抑制赵与芮的话,倒霉的就是我们了。”
韩温也是忐忑,问道:“为何丞相有着不想抑制赵与芮的可能呢”
韩凛苦笑道:“老爷,我们只是棋盘上很小的一颗棋子,决定不了那些棋手的思维。”
“丞相很可能想借着赵与芮整治地方劣绅的机会,趁机在朝堂上清除掉自己看不惯的人。”
“像是真德秀啊,魏了翁啊,郑昭先啊这些人都和丞相作对。”
“这三人的家眷不也在临安九县当中么。”
“所以丞相也有可能借力打力。”
韩温心中惴惴不安,这就是一个赌。
赌的是丞相史弥远的心态。
第四十五章 问心无愧
茶杯碎裂的声音响起,早已埋伏在庭院里的家丁蹿了出来。
每个家丁都手持长棍铁犁,试图将赵与芮一行人困在庭院中央。
赵与芮使个眼色,萧陆离等人纷纷宝剑出鞘,这次用的不再是木剑,而是真正的铁剑。
赵与芮呵斥道:“韩温,你这是要谋逆么”
韩温此时不再害怕,挺直了腰杆轻笑道:“怎会我只是想让大人成全在下,大人不愿,韩温只好来硬的了。”
韩温抬起右手,而后迅速挥下:“一起上,拿下他们。”
赵与芮领着六人向门外冲去,他心里明白,要是被包围的话,那就是插翅难飞了。
韩家家仆冲了上来,却不敢轻易靠近,毕竟木棍铁犁与真正的兵器之间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七人且战且退,试图冲出院落,韩温眼见情形不对,大声吼道:“活捉赵与芮者,赏金百两,地千亩,都给我上!”
众家仆本不愿奋力一搏,但在韩温重赏之下,每个人心中的血性和贪婪被激发了出来。
不少人口中咽了好几口吐沫,一位家仆心道:“这可是百两黄金,千亩田地,够俺子孙享受一辈子了,哪怕俺落下个半残也比现在强多了。”
将心比心之下,没有人抵制的住诱惑,家仆紧咬牙怒吼着扑了上去。
三个家仆手提棍棒,正面冲了过来。
赵与芮拔剑而击,一剑削掉三人手中的木棍,而后连刺三剑,三人惨叫着倒地不起。
后方的家仆却并没有被此等场面吓住,他们的眼中早已没有了恐惧,唯有贪婪。
家仆们如潮水般赶来,赵与芮身边的顾瑧和萧陆离纷纷迎击而上。
家仆们或两三人联手,或用铁犁直接猛掷。
顾瑧虽然手持铁剑,却总是难以迅速杀伤敌人,要么被好几人共同攻击被迫防御,要么被猛掷的铁犁一力破十会,连连后退。
萧陆离情况稍好,他一把抓住了一柄铁犁,快速挥舞,在头顶呈螺旋状,直接砸在了数人的脑袋瓜之上。
“砰砰。”数名家仆直接被砸晕在地上,铁犁锤击到地面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甚至震起了地面上的尘土。
萧陆离将铁犁笔直一戳,用铁犁头部勾住了一人,猛的往后一拉。
那名家仆猝不及防之下被带了过去,而后萧陆离一把抓住那名家仆砸向了人堆里。
韩温怒吼道:“今天拿不下赵与芮,谁都别想活了!”
家仆们平常欺负欺负邻里还游刃有余,但要是和刀口舔血的江湖游侠儿比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但在韩温的死亡警告之下,家仆们也变得不畏死起来。
赵与芮一行七人,白文瀚虽然勤加锻炼,但是战斗力并不是很强,李肆也只有一身蛮力。
是故拥有较高战斗力的只有赵与芮、萧陆离、顾瑧、凌怀瑾和慕溟歌五人。
韩家的家仆却有足足三百余人,根本不给赵与芮等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赵与芮一人最多兑掉十人,其他几个也差不多,战斗力呈现绝对的劣势。
再加上家仆们激发了战斗力,猛冲猛打,赵与芮等人越来越乏力。
距离曹弈等人冲入韩宅还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指望外援不是很靠谱。
木棍相击之下,饶是萧陆离也有些扛不住了。
虽说已经打倒了三十几名家仆,但是源源不断的人潮仍然涌了过来。
赵与芮身上被击中了七次,左肩和右大腿已经有了一块儿淤紫。
无奈之下,赵与芮喊道:“顾瑧,冲进那个房子里。”
顾瑧一脚跳起来,将一个铁犁投掷过去,砸在了窗子上,而后众人涌入进去,依托房子窄小的入口缩小接战面,顽强抵抗着。
赵与芮转过头问道:“顾瑧,你有几成把握”
顾瑧来不及细想说道:“六成吧,如果是三天前他来找我的那个态度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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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可愿同道
韩温一脸颓然,瘫倒在了墙角。
密集的脚步声响起,曹弈率领着卫队将士冲入了韩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拿下了所有作乱人士。
韩温坐在地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曹弈走上前去,让卫谦、姚燧二人拿着绳子将其绑了起来,带回了县衙。
韩凛也直直的站在了院落中央,抬起头,看向了阴云密布的天空,夏去秋来,明明秋意还没有到来,寒冷却深入骨髓。
韩凛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不对,毕竟,他背叛了自己的主人,将培养自己近十年的主人送入了无尽深渊。
韩凛看着天空,心中酸涩,不知如何诉说。
赵与芮走上前来,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前。
韩凛轻咬下唇,闭上双眼,轻轻问道:
“我,这样做,可否正确呢”
赵与芮答道:“正确,数十万百姓因你重新得到了田产,因你的存在,无数人…”
韩凛挥手止住赵与芮:“大人,我不想听这些话……我韩凛不是什么仁人志士,大道理,我懂,但我看不见,也摸不着。”
“看不见…吗”
“嗯,我做这些…究竟有没有意义呢”
赵与芮坐在了石墩之上,似是回忆道了什么事情:“韩凛,你知道我扫荡掉了钱塘县的几十个劣绅。”
“农家人有土地了,有了赖以生存的根本。”
“他们手中有了余钱,就可以给他们的孩子买他们想要的东西。”
“韩凛你知道,孩子们心中的希望是什么形状么”
韩凛疑惑道:“希望形状”
赵与芮两眼放光道:“嗯,孩子们心中的希望,是口袋里怀揣着糕糖,是院子里有着可以荡漾的秋千。”
“这些,他们以前没有,在我离开钱塘之前,我再次微服前往乡间院落里看了看。”
“孩子们的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嚼着麻糖,荡着秋千。”
“这便是我做这些事的意义,也是你最后决断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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