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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玉狮子
“呃……对!对!”
“反正,”琦佑一根手指“笃笃”的敲着几面,“只要关三一死,整个局面,立马就能够翻转了过来!彻底翻转!到时候,你这儿,莫说回旗了神机营重建了,整个儿都归你!到时候,最次最次,你也是一个翼长!正二品!一次过升……七级!”
魁五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
“这还不算完这是‘扭转乾坤’的大功劳!一定要封爵的!世袭罔替!老五,我替你打包票,到时候,跑不了你一个……侯爵!一等侯!到时候,你就和曾中堂平起平坐了!连左宗棠、李鸿章他们,都比不了你!”
魁五口干舌燥。
“怎样?老五?‘学成文武艺,售予帝王家’这样一场泼天的大富贵,你一身的好功夫,不挣白不挣啊!”
魁五舔了舔嘴唇,透一口气,“我晓得你要我做什么,我也不是不愿意做……可是,关三的关防……”
“百密一疏嘛!总是找的到下手的机会的!”
“得手之后,我得走的掉才成……”
“那当然!那当然!不能落在他们手里!不过,只要细细筹划,这都不是事儿!”
魁五脸色涨红,目光闪烁,看得出,正在做极激烈的思想斗争。
琦佑盯着魁梧的眼睛,“老五,我再说一遍事成之后,关三的女人,都归你!哎,除了镇国夫人、格格、义嫂啥的,上海那边儿,还有俩侧福晋呢!正福晋碰不得,侧福晋就没啥碰不得的了!”
顿一顿,“那俩,一个是‘身娇肉贵美厨娘’你没听过?另外一个,据说,美国平叛的时候,可是叫十几万大军齐齐看着流哈喇子呢!哎,你想一想,那得多俊啊!”
再一顿,“哦,对了,说起美国关三在美国那儿,还搁着俩呢!哎,那俩,不但都是大美人儿,还都是洋妞儿!咱们给她们都弄到中国来!不过一道旨意的事情!老五,你还没开过洋荤吧?到时候,也都归你!”
魁五血往上冲,再也忍耐不住,一拍大腿,“好!我干了!”





乱清 第二七七章 热烈庆祝山阳大捷?嘿嘿!有趣!有趣!
琦佑也一拍大腿,“好!”随即大拇指一翘,“真正是条好汉子!”
魁五端起碗,将半碗酒“咕嘟咕嘟”一气干了,碗一放,抹一把嘴,呼吸都有些不匀称了,“那个……啥时候动手啊?”
“这个嘛……当然要谋定而后动!”琦佑一边儿说,一边儿替他斟酒,“你呢,暂且严严实实的将这件大事摆在心里头就是老婆孩子也不能透一个字儿!只管打熬好筋骨,等我的信儿!反正,也等不了多久了!”
“打熬……嘿嘿!琦大啊,我家里的情形,你是晓得的,都快揭不开锅了!也不晓得……能不能熬到你给我信儿的那一天?”
琦佑一笑,“我晓得你的意思也对!‘皇帝不差饿兵’嘛!你且等一等。”
说着,起身下炕,走入了内卧。
不多时,掀帘而出,将手中的物事往炕几上轻轻一拍,“喏这个给你!”
魁梧定睛一看,本已略略平缓的心跳立即又快了起来竟是一张一万两的龙头大票!
他伸出手去手和声音都发抖了:“好!好!”
然而,拿不起来银票的另一端,被琦佑按住了。
魁五愕然抬头。
琦佑脸上,似笑非笑的,“老五,这张票子,不是那么好拿的有几句话,得说在前头。”
“啊?啊,你说!你说!”
琦佑慢吞吞的,“咱们勾当的大事,是掉脑袋的大事你可得想好了!如果不敢做没关系!尽有人愿意做!你呢,尽管闭上了嘴巴,站干岸看热闹反正,关三死了,你一样回旗,神机营一样重建,你那个从五品的位子,一样跑不掉!”
顿一顿,“当然了,翼长、一等侯啥的,就不干你的事儿了!关三的女人就更不干你的事儿了!”
魁五竖起了眉毛,“你……”
“可是,”琦佑脸上笑容未尽散,声音却已变得冰冷了,“你若竟想差了,竟跑到关三那儿出首”
略一顿,“不管关三给了你什么好处,也不管我是死是活我替你打包票,那些好处,你一样也没有命享用!绝没有命享用!还有你老婆孩子、你老娘,也都得陪着你!你走去哪儿,他们就得跟去哪儿!”
就是说,一家人走去阴曹地府,齐齐整整。
魁五大怒,“啪”一拍炕几,震的碗、碟直晃,“我操你娘!……我是那样的人吗?!”
“咱魁五爷当然不是那样的人!”嬉笑回到了琦佑的脸上,“我不过白嘱咐几句罢了!喏,请收好了!”
说着,将银票往前一推。
魁五忙不迭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藏好了。
“琦大!”这一回,轮到魁五竖大拇指了,且眉花眼笑的,“我原先对你,还有那么一点点……现在看来,你后头……哦,不,是‘上头’你‘上头’真是有人!你放心!放一百个心!我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干!”
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万两银子,琦佑自个儿虽也拿得出来,但是,魁五是晓得他这个好朋友的脾性的绝不可能介样大方!因此,这一万两银子,必是另有出处也即是说,琦佑“上头”确实有人,并非空口白牙的胡侃海吹。
琦佑微微一笑,“老五,你这是在骂人了!不过,你能这样想,也很好,这说明,你会想事儿……”
话没说完,“叮铃叮铃”,门框上的铃铛响了。
因为谈的是机密大事,因此,非但不能有下人在跟前伺候,窗户外头,也不能站人,于是,就学了洋人,设置了一个铃铛,若有什么紧要事情,外头就拉绳子扯铃铛,通知屋里头的人。
“得,老五,你先坐着,我出去瞅瞅。”
琦佑掀帘出门,只见门房上的兴福正站在阶下探头探脑,一看见他,赶紧打个千儿,“老爷!九爷府上来人了!”
琦佑一怔,“哪位呀?”
“成二爷正在厅上候着呐!”
“成二爷”名叫成堂,是孚王的二管家。
“说了啥事儿吗?”
“没有啊!”
琦佑不敢怠慢,赶紧来到花厅,一进门,便遥遥作揖,“成二哥!”
本来,成堂不是王府长史、侍卫,只不过是个“纲纪”,身上并没有任何爵位衔职,而琦佑的品级,虽不算太高,但毕竟是正经的朝廷命官,没有个主动向仆人哪怕是“贵仆”作揖的道理,更不宜同“纲纪”称兄道弟;不过,他这个朝廷命官,在成堂面前,身份有些不同
琦佑是老惠亲王绵愉的家生子儿,老惠亲王是孚王的亲叔叔,则琦佑不但是爱新觉罗氏的家奴,还是仁宗一系的家奴;另一方面,内务府本就是个皇室大管家的角色,而琦佑的衔级,也只不过是个从五品,因此,在别人眼里也好,他的自我认知也好,自己和成堂,其实是“一样的人”。
彼此是极熟的,成堂一见他就笑,“哟,琦大!着的好生清凉啊!”
“成二哥驾临寒舍,我不得赶紧过来伺候?哪儿还顾得上换衣裳啊?再者说了,都是自己人,我就是打赤膊,二哥也不会见怪的!”
“得,得,‘伺候’二字请收回,我可当不起!也不敢见情!十有,你老兄是趁着嫂夫人不留意,正在和哪个丫鬟拉拉扯扯呢衣裳太多,不方便啊!哈哈!我来了,琦老爷大头、小头都还晕乎乎的,结果就忘了换了!哈哈!”
彼此又说笑了几句,成堂说道,“说正事儿明儿个,九爷要办一个大堂会,四九城的名角儿,什么杨月楼、徐小香、孙菊仙、筱紫云……总之,‘四喜班’的台柱子,都要传了过来!”
琦佑眼睛一亮,“哦!”
“九爷吩咐,给你留个位子自己人,就不整下帖子那套虚文了,叫我过来,跟你说一声就是了!哦,还有,明儿要尽量早到,也帮着上上下下的招呼招呼!”
琦佑垂手肃立,哈一哈腰,“是!一下了值,我就过去伺候!家也不回了!九爷念着我,我谢九爷的恩典!”
直起腰,“好大一个堂会!九爷的兴致,还真好呢!”
“明儿个的堂会,有一个名堂,叫做……哦,‘热烈庆祝山阳大捷’!”
琦佑目光一跳,“‘热烈……庆祝山阳大捷’?嘿!这个名目……还真新鲜啊!”
“可不是?”
“客人……都什么人啊?”
“也还是那些宗室、再加上内务府的一班熟朋友;不大好请大臣九爷的身份,不好‘交通朝臣’嘛!”
“唉,那些猴年马月的规矩,早就是‘具文’了!九爷还真是……自律呢!”
“可不是?得,该说的,都说了,我得告辞了还有好几家子要跑呢!记住明儿个早到!”
“放心!嗯,晓得你忙,我就不虚留你了,不过,略等一等有一样顶好玩儿的物事,我替你留着呢!”
“哦?好!好!我开开眼!我开开眼!”
琦佑去了,不多时回转了来,手里捧着一件物事一个七、八寸见方的小木房子,屋瓦、窗棂皆备,十分精致。
成堂笑道,“这是什么?‘烫样’吗?”
琦佑将小房子摆在桌面上,“也算是吧不过,内有乾坤!喏,你看,四面都有窗户,每一扇都是可以打开的你随便打开一扇,往里头瞧瞧!哦,小心着点儿,可别把窗户卸下来了!”
成堂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扇小窗户,对着光线,往里细觑,看清楚了,不由浑身发热。
里头是一张大床,床上两对男女,都光溜溜的,一对男上女下,一对女上男下,皆纤毫毕现,至于在做什么,自然是……嗯,“不可描述”啦。
成堂眉花眼笑,“琦大!这个玩意儿,可太有意思了!谢了!谢了!哎,我得给你请个安!”
说着,一个千儿打了下去。
琦佑赶紧还礼,“不敢当!不敢当!”
起身后,“这几个小人儿,是无锡泥人,用细红绳固定在床上也可以解了开来的;还有,这个屋顶,是可以整个儿拆下来的”
顿一顿,“如是,自然看的更清爽些;不过,到底没有透过窗子看……有趣不是?”
“对!对!透过窗子,那是偷……哈哈!哈哈!”
成堂捧着小房子,如获至宝的去了,琦佑送到二门,待成堂的背影转过了照壁,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轻轻冷笑一声:
“‘热烈庆祝山阳大捷’?嘿嘿!有趣!有趣!”




乱清 第二七八章 吾家千里驹,奋蹄在今朝
朝内北小街是四九城最特别的一条街——巷口、巷尾,都设有岗哨——都是轩军。
这是上回轩亲王“遇刺”闹出来的;朝内北小街并不算长,轩亲王府和孚郡王府两个大户,已占了半条街,其余住户,哨兵也都是熟悉的,除此之外,一切访客——上自亲王,下至白身,都要拦了下来,先敬一个军礼,问一句,“什么人?哪里去?”得到答案了,再敬一个军礼,“请吧!”
如果形迹可疑,就要仔细搜查——当然,这种情形并不多见。
琦佑自然也被拦了下来,他一边儿对着哨兵陪笑脸,一边儿在肚子里暗暗咒骂:“且由得你们神气——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猖狂几天?”
过了岗亭,远远儿的便看见,孚王府前,车水马龙,舆从鼎盛。不过,车子也好,轿子也好,都贴着王府高大的水磨砖墙,一溜儿排开,齐齐整整的;仆人、车夫、轿夫,虽也彼此交头接耳,可没有人高声说笑喧哗——并非因为这儿是孚郡王府,而是因为——不远处就是辅政王府啦,彼处关防之重,远过巷口、巷尾,气象森严,望之生畏。
因为“外头”安静,“里头”的热闹,就隐约可闻了——金石丝竹盈耳,咿咿呀呀的皮黄调子,也能大致分辨的出来。
琦佑不由有些奇怪:已经开戏了?——我可是一下值就过来了,一丁点儿也没有耽搁啊!
一进大门,眼前一花,迎面竟是一座大大的扎花牌坊,上头八个大字,“热烈庆贺山阳大捷”。
这个……嘿!
不晓得说啥好了。
琦佑就在门房的耳房里,换上了随身携带的便袍——孚王面前,他既然以“家奴”自居,那么奔走之际,就不大好穿朝服了。
孚王府有一个专门的戏台子,建在后花园的“鹂笙水榭”,演员、观众隔水而对,十分别致;琦佑循声觅踪,一进后花园月洞门,果然,已经开戏了——遥遥看去,台上,一刀马旦、一大武生,正在翻翻滚滚,花式纠缠。
这出戏,嗯,应该是……《穆柯寨》吧?
扮穆桂英的,好像是……筱紫云?咦,他不是专擅闺门旦的吗?怎么串起了刀马旦?
不过,这个穆桂英扮了起来,这个身段儿、这个“做”、这个“打”……啧啧!这个飒呀!没曾想,筱老板竟是……文武双全?啧啧!不得了!了不得!
琦佑不错眼的看了好一会儿,方才醒过来——哎哟,得先给主人请安啊!
他赶紧往观众里头看去——大多都是宗室子弟,也基本都是熟面孔——包括他自个儿的“本主”,老惠亲王的第五子、俗称“心泉贝子”的奕谟。
奕谟是“子弟书”大家,“子弟书”分“东城”、“西城”二派,奕谟是公认的“西城”一派的翘楚,这一类堂会,当然绝不会缺席的。
可是,没见着孚王。
不过,他的目光,还是微微一跳——他看见宝燏了。
嗯?这么根废柴,九爷居然也——
宝燏是宝鋆的母弟,其言行事迹,详见本书第十一卷《大王之风》第一百二十三章《不速之客》至一百二十九章《上天入地》。
就在这时,旁边儿有人喊了声,“琦大!”
琦佑一扭头,“哟!成二哥!”
“看呆了吧?”成堂笑嘻嘻的,“筱老板这身段儿——啧啧!哎,你看,杨宗保快撑不住了!就要被穆桂英拿下喽!”
琦佑一笑,“是看呆了!”
略一顿,“倒没想到,筱紫云的武戏,竟也是这么溜!这出《穆柯寨》,这个穆桂英……好!真正是好!”
“下头还有呢!”成堂说道,“《七星庙》的佘赛花、《棋盘山》的窦仙童,《樊江关》的樊梨花——都是筱紫云的!今儿个,你可是有眼福了!”
琦佑略一怔,奇道,“怎么?今儿个,筱紫云的戏……都是武戏?”
“都是武戏!”成堂说道,“不单筱紫云,别的角儿,基本上,也都是武戏——杨月楼的《长坂坡》、《安天会》、《恶虎村》,徐小香的《群英会》、《镇潭州》、《取南郡》,孙菊仙的《雍凉关》、《李陵碑》、《搜孤救孤》……你瞅瞅!”
“呃……这是为了什么?”
“应景嘛!不是‘热烈庆祝山阳大捷’吗?这个……‘铺厉武功’什么的嘛!”
“呃……原来如此……九爷还真是……别有心思啊!”
“可不是?”
琦佑定一定神,向观众席努一努嘴,“怎么?‘假宝玉’也来了?”
这说的是宝燏。
因为行二,外头的人,都叫宝燏“宝二爷”;又因为“燏”、“玉”同音,私下底,人们替他取了一个极有趣的雅号,叫做“假宝玉”。
此“假”非彼“贾”,这块“宝玉”的形容,以及内里的货色,较之《红楼梦》中的那块“宝玉”,天差地远,“贾”不“假”,“假”亦不“贾”,“假宝玉”之“假”,倒是货真价实。
琦佑话音刚落,观众席那边儿,轰然大彩,叫的最起劲儿的那位,就是“假宝玉”。
成堂扭头瞄一眼,一哂,“嗐!不过是看在他老哥的面子上罢了!”
顿一顿,“宝大人虽是内务府大臣,可是,不同于明大人,这个……自重身份嘛!这一类的堂会,不大肯过来——朝廷有‘亲贵不得交通大臣’的规矩嘛!为免他做难,九爷也没给他下帖子,把‘假宝玉’请了过来,那个意思……也就算交代到啦!”
“明大人”指的是另一位内务府大臣明善。“不同于”的意思是,明善是专职的内务府大臣,身上没有其他的兼职;而宝鋆虽为内务府首席大臣,却是兼职的——他的身上,还有一个“内大臣”的头衔。习惯上,兼职的内务府大臣,被视作“朝廷大臣”;专职的内务府大臣,则只被视作皇帝的“私人”。
“明大人来了吗?”
“来了呀!哦,他不在这儿——他正陪着九爷呐!”
琦佑点一点头,“我晓得了——”
略一顿,“这个戏,正在‘戏肉’上,贝子爷正看得入神,我现在过去,叫做没眼色——我先去给九爷请安吧!九爷现在哪儿呀?”
这个“贝子爷”,当然是指他的“本主”奕谟了。
“在箭圃那儿——正在‘较射’呢!”
“‘较射’?”这一回,琦佑的反应快多了,笑一笑,“是不是也是‘应景’……呃,我是说,‘铺厉武功’什么的?”
“‘铺厉武功’是不错的,”成堂说道,“不过,就不好说什么‘应景’了!九爷说,本朝马上得天下,骑射功夫,做子孙的,不能搁下;当然了,现在打仗,都用洋枪洋炮,用不着弓箭了,不过,‘较射’是个‘尚武’的意思——咱总不能在园子里放枪放炮吧?”
“对!对!”琦佑说道,“是我失言!是我失言!那……我这就过去给九爷请安?”
“好!我就不陪你了——我得在这边儿照应着;反正,路径你都熟。”
琦佑来到箭圃,还没走近,便看清楚了:真正下场“较射”的,都是王府的侍卫,孚王和客人,站在场边,作壁上观;场边设了一个案几,上头摆着一个明晃晃的大金元宝——足有五十两重的样子,应该是“彩头”了。
不过,吸引琦佑目光的,并不是这个金元宝,而是孚王身边的客人。
客人不多,只有三个人,一个是礼亲王世铎,一个是明善——很明显,较之筱紫云的《穆柯寨》,真正对“较射”感兴趣的宗室子弟,少之又少;礼亲王和明善两个,琦佑都是极熟悉的,真正引起他注目的,是第三位客人。
这个客人,年纪很轻,剑眉星目,一脸英气,一开始,琦佑还以为是哪个角儿,但他马上就否定了这个判断——这个客人的身量,虽比孚王还要略高些,但仔细看,脸上稚气未尽脱,年纪不过十三、四甚至十二、三岁的样子——哪儿有这般年轻的“角儿”呢?
这还不是重点。
关键是,礼王站在孚王的左手边,这个少年站在孚王的右手边,明善站在他们的侧后方——就是说,于孚王来说,这个少年的地位,可以比拟亲王,正二品的内务府总管大臣都要往后退!
少年负手而立,身板儿挺的笔直,年纪虽轻,但已隐然有昂首天外之概——这个气派,就更不是点头哈腰、满脸谄笑的“角儿”能有的了。
看他的服饰,干净齐整,虽不算寒素,可也并不如何奢华。
奇了!这是哪家王公子弟?脸儿生啊!
来不及多想了——孚王已经看见了琦佑,向他招了招手。
琦佑赶紧上前,先对着礼王,一个极漂亮的千儿打了下去,“给礼亲王请安!”站起来后,再对着孚王,又一个千儿打了下去,“给九爷请安!”
起身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在那个少年脸上一绕,少年目如寒星,四目一对,琦佑赶紧移开了目光。
好家伙!……好犀利的眼神儿啊!
孚王拿手指虚点了点琦佑,“琦佑——内务府营造司员外郎,一等一的能员!”——这个话,是说给那个少年听的。
接着,手向少年一让——话就是对着琦佑说的了:“琦佑,我给你介绍——这一位,姓马,表字千里——”
琦佑正在转着念头,“‘马千里’是哪个?”孚王略一顿,已做出“补充说明”了,“大号呢,一个‘骥’字。”
琦佑心头猛然一震:我晓得他是哪个了!
*




乱清 第二七九章 少年英雄,当仁不让
一瞬间,琦佑脑子里转过了好几个念头,但也只是略略一怔,脸上便堆出了极自然的谄笑,“原来是千里公子!我给千里公子请安!”随即屈膝,一个极边式的千儿打了下去。
称呼马骥“千里公子”是很合适的,可是,这个礼,就行的莫名其妙了!
这个马骥,虽然有一个势焰熏天的“义叔”,可是,他本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白身,而琦佑是正经的从五品朝廷命官,再如何“尊其叔,敬其侄”,平礼相见也到头儿了即拱拱手、做个揖就好了。
打千儿从何说起?!
对于琦佑的逾格之礼,马骥明显也很意外,朗声说一句“不敢当!”即伸手相扶;手刚刚伸了出去,自觉不妥,打住,略一踌躇,即改了方向,去撩袍襟这是要屈膝还礼的意思。
谁知刚刚将袍襟撩了起来,便被孚王一把扯住了,“!你这是做什么?他是咱们的奴才!行此礼理所当然!”
略一顿,“他是惠五叔过世的老惠亲王的家生子儿!”
孚王的逻辑,其实是说不通的。
琦佑于仁宗一系,确可算是“奴才”;算作整个爱新觉罗氏的“奴才”,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是,马骥那位势焰熏天的“义叔”虽也是宗室,但这个“异姓宗室”的资格,仅止于关三之一支,不及关氏之其余,何况,马氏、关氏并无血缘关系?
除非,像白芸那样,特蒙懿旨,封做“六品格格”,才在理论上有在琦佑面前摆摆主子架子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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