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乱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玉狮子

    他走进花厅,惊讶的发现白氏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一身盛装。

    卓凡,吃饭吧。白氏微笑着指指摆了满满一桌的早餐。

    关卓凡呆呆地看着白氏,她这一身妆扮,至少要花上两个小时,如此算来,她岂不是半夜就起身开始打扮?

    白氏从桌上拈起一支筷子,轻轻敲了敲碗:喂!怎么啦,还不快吃?多吃一点,等会骑马赶路才有力气。

    关卓凡这才惊觉到自己的失态,掩饰地笑了笑,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心里却还在琢磨:白氏这样的妆容,当然是以示隆重,不过,难道就没有几分打扮给我看的意思么?

    事实上,他猜得大致不差,只有一点猜错了:白氏不是半夜起身的,而是根本就没睡。

    这段时间,随着关卓凡开拔的日子越来越近,白氏的心事也越来越重。到了昨晚,更是紧张得难以入眠,索性便不睡了,花了近三个小时,把自己妆扮得一丝不苟,又选了最好看,最正式的衣裙穿上。这一切弄完了,便对着油灯枯坐,直到黎明。

    现在她看着桌子对面的关卓凡,在心里问自己,这是怎么啦?她并不是一个懦弱无用的女人,想当初,嫁入关家才三个月,丈夫便撒手而去,那么难那么苦的日子,自己也一个人撑了过来,可是现在一想到这个小叔子要走了,自己缘何就变得一丝主意也没有呢?一颗心空空落落的,无处安放,居然连觉也睡不着了。

    她不愿意再深想,在心中为自己譬解,睡不着是因为担心他误了开拔的时辰——万一小福也贪睡不醒,至少她可以亲自来喊关卓凡起身。

    关卓凡吃过,丫鬟们撤了桌子,送上热茶。

    嫂子,我要走了。关卓凡看着面前这位端庄娴静,正襟危坐的丽人,没话找话的说。

    嗯。

    给各家的年礼,你就按我拟好的单子,让图伯分派他们去送就成。

    好。

    到时候通州庄子里送来的年货,若是有点出入,不用太计较。

    行。

    他没词了,白氏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默默坐了一会,关卓凡看看天色,叹了口气,准备跟白氏做最后的告别。才站起身来,忽然又给他想到了一句话:嫂子,过了年,小芸就快到开蒙的年纪了,你想不想让她认字?

    到时候,你拿主意吧,白氏也款款地站了起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真的?你什么都听我的?那你别动。关卓凡先是一愣,继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居然向她靠了过来。

    白氏大窘,这才发觉自己这句话大有语病,简直跟卓仁媳妇说过的那句话一模一样了:都听你的

    眼见得关卓凡一副轻薄样子,贼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不禁又羞又急,小声道:你你做什么

    你的头发乱了,我替你拢一拢。关卓凡伸出手,在她面上轻轻一触,将她鬓角的半缕青丝拢到耳后。收回手,后退一步,居然右手平胸,啪的行了个军礼,转身就走。

    白氏在关卓凡的面前,一直刻意保持的那份女人的矜持,长嫂的尊严,都被这轻轻一触,击得粉碎。她追到门边,看着关卓凡大步流星的背影,象一个委屈无助的小女孩一般,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卓凡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啪!张勇手起刀落,将公鸡的脑袋砍了下来。

    四周的骑兵,人人都是一手扶刀,一手带马,整整齐齐的按哨分列,静气屏声,肃立不语。所有的战马,亦都以络头和嚼子约束,嘶鸣之声不闻。只有几面青色的旗帜,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为这小小的仪式添上了几分肃穆庄严。

    所行的是跋祭,祭祀的是行军途中的山川神祗,表示这支军队从此可以跋山涉水,一往无前。照道理说,行跋祭该用三牲之礼——猪牛羊各一口,然而毕竟只是一支小小的部队,也不是什么大征伐,便由张勇不知在哪里寻来了一只公鸡,略具其形也就是了。

    关卓凡接过张勇递来的小半碗鸡血,涂抹在一面铺开的军旗之上,再交给旗手擎起,整个仪式便告结束。他环顾了一圈,两名校尉,八名哨长,加上士兵,一共二百四十七员,人人挺胸凸肚,军容甚是齐整。论起战力,自知比起蒙古马队来还颇有不如,但数月的时间,有这样的成果,也可以满意了。

    辰正!丁世杰大声报告道,请千总的示,是否开拔?

    走吧。关卓凡轻轻挥了挥手,跨上了马。

    整营的骑兵由城南营地中鱼贯而出,由枣林大街拐上南大街,一路向北,终于从德胜门出了京城。出了城门十里,解去战马的络头和嚼子,走起来便更是轻快。

    到了第二天拔宿前行的时候,天色变得阴沉起来,浓厚的朔云涌起,一团一团的布满天际,远远望去,有几乎要垂压到地面的感觉。再行一时,于北风呼啸之中,片片雪花便开始飘落下来,少顷更是转为鹅羽般的大雪,队伍中的士兵,纷纷兴奋地小声喊道:下雪了!下雪了!

    这是咸丰十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瑞雪兆丰年,但对于行军赶路的将士来说,却平添了三分艰难。关卓凡骑在马上,只觉得寒意一阵一阵地袭来,忍不住便连打了两个冷战。想到几个月前,自己还是个学生,夏有空调,冬有暖气,就是到了外面,手套帽子羽绒服,捂得严严实实,虽然没有现在的威风,却也不必吃现在这份苦头。

    罗衾不耐五更寒!他在心中冷笑一声,心说这个李后主,在床上的被窝里还嫌冷,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让他到这儿来试试?

    想起被窝,不由得便怀念起新宅中自己那张温暖舒适的大床来,而嫂子白氏的丽影,也不期然的浮现在脑海中。昨天在院子里,自己听着白氏的哭声,却忍着心踏步而去,那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所后悔的,是怎么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一招。

    要是早知道摸一把就有这样的效果,老子天天在她脸上摸上十七八下。关卓凡心猿意马地想,若果真如此,说不定早就得手了。想到如何把白氏抱上自己的大床,如何胡天胡地的折腾,心里便一阵一阵的发热,觉得身上似乎也并不如何冷了。

    这样的大好机会,居然轻轻放过,心中难免懊恼不已。又想到此去热河,不但再没有嫂子可以调戏,而且多半是连女人的影子也见不着一个,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心说这军营中的日子,看来也并不好过啊。

    控马走在他身侧的丁世杰,却不知道上司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扬鞭向前一指,笑道:老总,前面五里,就到密云了。

    密云夜,惊天变,旋转乾坤。

    关卓凡精神一振,看了看自己周围这些全副武装,默默前行的剽悍骑兵,杂念一去,豪气顿生,也扬起马鞭,大喝一声:兄弟们,走起来!双腿一夹马腹,冲了出去,两百余名骑兵亦都跟着催动战马,如一阵狂风般向前奔去,铁蹄卷地,在身后扬起漫天雪花。




第二十五章 找到了组织
    军机章京许庚身下了值,出了行宫内的值芦,回到自己在宫外的住所。先把五品的白鹇补服换下,就着听差高升打来的热水洗了脸,再吩咐听差,有访客一律挡驾。自己进了书房,磨好了一汪墨,准备用功了。

    要用的功,是写大卷子。他是原礼部尚书许乃普的侄子,本来依照惯例,大臣子弟是不许入章京之班的,他却由咸丰特旨简拔入班,可见才具不凡。然而他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只是个举人底子,因此屡次痛下决心,要中个进士回来。而要中进士,则必须要练习答卷的字体——馆阁体,先把字写得黑大光圆,才能入了得了考官的法眼。

    谁知才写了半篇,正觉笔风顺畅的时候,高升又进来了,小心翼翼地说:老爷,有客

    混账东西!许庚身发起脾气来,不是说了挡驾?

    是曹老爷的听差,有张条子高升有点委屈,捧过来一张纸。

    哦。许庚身释然,心说这倒错怪高升了。曹毓英是自己的同寅至好,又是自己的达拉密——满语中领班的意思,即使是他的听差来,也是照例不在挡驾之列的。

    打开条子一看,却只有四个字牌兴如何?心中一喜:有牌局!然而看看眼前的半张卷子,又有些为难起来。犹豫片刻,还是把笔一扔,收拾了几张银票,喜滋滋地去了——这也就难怪他屡次痛下决心用功,而屡次不能成功了。

    在热河随侍的官员,都不准携带家眷,只能以两件事消磨闲暇,一是闲谈,二就是打牌。大家住得不远,许庚身安步当车,很快便到了。进了屋子,见除了曹毓英,还有方鼎锐和朱智在座。彼此都是同一班的好友,熟不拘礼,百多张骨牌向桌上一倒,便垒起了四方城。许庚身又嚷嚷饿了,让曹毓英的听差拿了两碟点心来,边打边吃。

    星叔,曹毓英随手打出一张幺鸡,叫着许庚身的字问道,我今天没当值,听说大阿哥的师傅,皇上点了李鸿藻?

    唔,唔,许庚身含糊地点着头,直到把嘴里的酥饼咽下去,才说:你都知道了?这么说上谕才出军机,外间就传开了啊。

    自然是有人散了出来。曹毓英漫不经心地说。

    谁?

    除了焦大麻子,还能有谁?方鼎锐心直口快,把军机大臣焦佑瀛的名字点了出来。

    军机章京又被称为小军机,是军机大臣的行政班子,而军机大臣之中,焦佑瀛则是被他们最看不起的一个。

    此公最爱卖弄,自高身价。许庚身鄙夷地说道,上次说恭亲王要造反,也是从他那散出来的。

    这种事,连军机大臣都是不敢议于朝堂之上的,但这帮军机章京在私邸中谈论起来,毫无顾忌。

    说恭王挟洋人自重,要造反,这当然是别有用心的谣言。曹毓英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怕的是有人拿这个当借口,有所图谋。我就听说,要造反的那个,另有其人。

    谁?另外三个人,都露出极感兴趣的神情,不约而同地将身子向前俯了过去。

    曹毓英在桌上翻了翻,捡起一张六万来,向上一亮。

    大家都明白,他取的是那个六字,自然指的是肃顺了。恭王和肃顺,都是行六,于是肃顺一派的人,称恭王为恭老六,而恭王一派的人,则称肃顺为肃老六。

    你是说宫灯?说话的又是方鼎锐。宫灯是他们几个之间,为肃顺起的别号,说来有趣,原因居然是肃顺这个肃字,形状上象一盏宫灯。在外人听来,便万万猜不透了。

    密之!曹毓英先叮嘱了一句,才继续说道,若非别有所图,何必又在京中调兵入卫?

    说的也是。许庚身是兵部郎中出身,对兵事最是熟稔,热河已经放着近两万的兵,又调三千人来,其心不可问焉。

    曹毓英面上露出关切的神色:倒不知这新调来的三千人,成色如何,什么时候能到?

    昨天晚上已经到了,许庚身无所谓地说,步军还是老样子,也就是站个班,摆个门面的用处。倒是听说这一回派来的马队练得不错,不比骁骑营差。

    不比骁骑营差,那就是说,肃顺的实力,又增强了这一块。曹毓英添了这件心事,并不流露出来,继续打牌。一把牌刚刚上听,却见听差曹平进来,小声道:老爷,有客。

    这么晚了,而且在打牌,当然是不见客的,曹平如何这么不懂事?但曹毓英的脾气好,没有发火,和缓地问道:是哪一个?

    是宝鋆宝大人派人送东西来了。

    好嘛,这下能过个肥年了。曹毓英说完这句,四个人会心地相视而笑——宝鋆的手面儿阔绰是出了名的。

    是宝大人府里哪一位送来的?曹毓英问听差。

    不是,听差摇头道,是行在步军统领衙门,西营马队的一个千总,叫关卓凡。

    许庚身说的不错,关卓凡的马队在头一天晚上,便到达了热河。第二天,便由行在步军衙门的总兵遇昌下令,把防区划在了如意洲。

    关卓凡扎好了营,命文书把地图送到帐中,展开细看。如意洲是一方水泊,本身是在行宫的西南,地图上便是在行宫的左下方。这里离热河向西和向南的道路都很近,如果有事,随时可以扼守,深合关卓凡的心意。

    他先不急着去打听蔡尔佳和阿尔哈图的所在,而是带了张勇丁世杰,以及八名哨长,把如意洲一带的形势仔细踩了一遍,分派好了巡逻的班次和路线。如意洲并不在宫墙之内,因此只有一些规模不大的建筑,和一座戏台。戏台倒是不小,只是大概很久没有唱过戏了,略显破败。

    等到入了夜,关卓凡换了便衣,依着地图上看到的大致位置,骑马沿行宫绕了小半个圈子,找到了官员的住所,稍加打听,便寻到了曹毓英的房子。敲开了门,申明来意,再把自己的姓名职务一报,便在号房里等着听差的回音。

    这一下,便等了好一会。他心中纳闷:难道宝鋆的面子还不够大?

    宝鋆的面子是一定够大的,曹毓英之所以没有马上出来见他,是要先掂量一番宝鋆的用意。致送节敬,是题中应有之意,这个不必说,然而不派相熟的亲随,而是托一个陌生的六品武官带来,此是何故?他用相询的目光看了看其余三人。

    宝佩蘅管内务府,没听说跟步军衙门有什么瓜葛。许庚身思索着,有些困惑:倒是这个千总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一下却想不起来。

    奇怪的是,曹毓英亦有这样的感觉。他点点头,心想或许是在兵部报备的武官名字中见过。军机章京虽然都博闻强记,毕竟不能把每个六品官的名字都记得一清二楚。

    莫非是文博川的人?方鼎锐提醒道,文大人跟宝佩蘅的交情,咱们是知道的。文祥是军机大臣,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因此提到文祥,语气上便不象谈论宝鋆那么随便了。

    就算如此,这本是派个亲信听差就能办的事,宝佩蘅又何必多此一举?许庚身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掩人耳目!曹毓英目光闪动,幽幽地说,现在是非常之时,多事之秋,宝佩蘅此举,必有深意。星叔你方才还说,这次来的马队练得好,这人可不恰恰就是西营马队的?

    说罢,站起身来道:诸公少坐,这个人,我要好好见一见。



第二十六章 小钉子和大钉子 (二更)
    曹毓英安步转出外间,一眼便见到了正在堂中正襟危坐的关卓凡。

    给曹大人请安!关卓凡一个千儿打下去。

    不敢当,请起吧。曹毓英说得很谦和。

    关卓凡站起来,从怀中取出那个大封袋,双手递了过去,顺便打量了一下曹毓英,见他生得面貌清癯,眉目祥和,确实让人很容易生出亲近之感。

    曹毓英接过封袋,却不急着打开,让关卓凡坐了,微笑着问道:关千总,这一路辛苦了。

    回大人的话,不辛苦。

    哎,你不要拘礼,咱们随便聊聊。曹毓英摆摆手,便问起他的履历。

    先父母都已经不在堂了关卓凡先把自己家里的状况简单报了,而履历,则从八里桥之战开始,捡能说的说了一遍,至于自己跟胜保的关系,宝鋆的巨赏等事情,则略过不提。他相信,这些事曹毓英是一定有办法知道的,这样的做法,能够为自己加上谨守分寸的印象分。

    曹毓英盘算了一下,一个九品的外委翎长,才二十一岁,不到三个月便升为六品的千总,若说没有得力的奥援,是很难相信的一件事。

    在八里桥打过,那也算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了。曹毓英先泛泛地夸了他一句,又问道:不知令尊是哪一位?
1...1516171819...115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