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鸾令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春梦关情
但是到了今天这一步,黎晏打心眼儿里想要掀翻杜启崖。
他一个没有实权在手的王,要料理一位大权在握的四品知府,若不能名正言顺的上奏折请陛下谕旨,那便是师出无名,无辜寻衅,来日御史言官上奏参他,陛下也无话可说,无以袒护分辨。
念及此,魏子期又深吸口气:“殿下这是要把事情闹大吗”
魏鸾略拧了拧眉心。
如若闹大了,表哥还能否保得住呢
黎晏要杜启崖一败涂地,人家真能心甘情愿的,就这样顺了黎晏的心吗
她抿起唇来,实则有心劝一劝,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临了了,一改话锋,竟是向着黎晏说起话来:“其实真闹大了也没什么,我早前便与你说过,这位杜知府,只怕也不是个好的。你那时与我说,他的同乡与昔年同窗好友,如今能为他在御前说上话的,实在不少,他短短几年坐到这个位置上来,除去自己的本事外,自然也有这些缘故,保不齐陛下看重他,看重的便正是他背后的错综复杂。所以你轻易动他不得,即便知晓他在湖州贪污,为非作歹,也一时间没法子动他,况且贪污之事,与我外祖家中也脱不了干系,拔出萝卜带出泥,到头来连我外祖父一家也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可你现在叫人去传得宝,又要把得宝交给他……”
魏鸾话音顿住,定睛施施然望过去:“他杀了人,就有了杀人灭口的举动,你要上折参湖州案,师出有名,到时候陛下一道圣旨派到湖州,自然委你以全权,令你彻查此案。黎晏,我说的对吗”
她说的对,却又不全对,要救孙昶,办法其实有很多,先前不知道里头还有这一层,现如今知道了,黎晏心思转过,想的就多起来。
他看看魏子期,又看看魏鸾,犹豫了许久,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到底该不该同他们说。
魏子期倒没什么,只是阿鸾她……
她毕竟是个姑娘家,有些事情,她听得多了,总归不好。
魏子期仿佛看穿他的犹豫和心思一般,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殿下有话不妨直说,从小到大,殿下也是清楚鸾儿脾性的,有什么话藏着掖着不告诉她,反倒招的她吃不好睡不好,干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回头还要同殿下怄气,何苦来呢”
他只是不想在多事之秋,还要招惹出魏鸾的脾气来,故而才这样劝了一句。
黎晏反手摩挲着下巴,想了许久,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
魏鸾耷拉个小脸儿:“你们怎么这样说我。”
这话三分撒娇七分委屈,就是不再有后话。
黎晏想笑,生生忍住:“杜启崖是四品知府,他犯案出事,远比孙昶一介布衣犯案要惹人注目的多,若有了杜启崖杀人灭口,这湖州百姓关注孙昶的就会少很多,再者说来,这案子原是他陈家与孙家之间的事情,他身为知府,秉公办案就是了,何须杀得宝灭口呢便可见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他和陈家的。到那时候,陈家自顾不暇,陈正廷不是个糊涂蛋,只要得宝在杜启崖的手上出了事,他就不敢再死咬着孙昶不放,唯恐要招来祸端,牵连他陈氏一族的。”
这算是……围魏救赵
魏鸾小的时候贪玩,曾经翻到过那本《三十六计》,那会儿是为了好玩,觉得新奇又有趣,外头的话本看多了,听的都是才子佳人的戏码,兵书一类,她从未见过,偶然间在魏子
请假条(2019.1.1)
辞旧迎新,新的一年来临了
第一百六十章:谣言四起
第160章谣言四起
到滨州去传人的奴才们尚未回到湖州来,可湖州城中这几日,早已是流言四起,传的不可开交了。
外头坊间百姓们,茶余饭后闲谈起来,说的都是齐王殿下与魏家二姑娘的一段情事。
这事儿说来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那是黎晏打发赵隼派人到滨州去的第二天,他又带着魏家兄妹两个外出走访,原本是要去寻去岁与孙昶谈了生意的几位茶农,然则在路上便听见了这样的流言,且一路向着城郊方向走,一路都能听得到,人家笑着说,脸上的表情全是嘲弄,黎晏当下便生了好大的气,城自然是没再出的,回了客栈中,叫赵隼紧着去查,这些不堪入耳的话,究竟从何而起!
你道湖州百姓传的都是些什么今次陈家人命案子,知府大老爷之所以一拖再拖,那不为别的,只因着犯了案的这位孙家大爷,那是魏家二姑娘的亲表哥,没瞧着如今连齐王殿下也惊动了,带着魏家大爷和二姑娘一并到了湖州来,甫一入了湖州城,便给了知府大人和陈家好大的一个下马威,现下陈家三爷收押在监不说,连带着这案子的查办权柄也交了出去,堂堂的知府大人说话不顶用了,人是杀是放,全凭齐王殿下一句话而已。
后来又有人说,魏家的二姑娘生的是国色天香,像极了当年的孙氏,可这位姑娘的眉眼间,可没有丁点儿似魏家老爷的,昔年在京中时,那位孙夫人因是倾国之姿,便是早已与魏老爷成婚多年,也依旧惹得上京一众王孙公子为之倾倒,若能一睹芳容,又或是一亲芳泽,便是死了,也此生无憾,是以这位夫人当年实则与京中王孙是有染的,这么多年来,魏老爷在诸多子女中疼宠二姑娘,并不是为着她如何娇俏可人,实在因为,这位姑娘的亲生父亲是为王,是令魏老爷不得不俯首低头的贵重,他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把二姑娘搁在手心儿里捧着。
传到最后,倒闹的魏鸾同黎晏成了堂兄妹一般,是以人家的讥讽就更多,说来说去,大梁高高在上的齐王殿下,竟是个糊涂虫,叫人家蒙在鼓里,打小就喜欢上了自己的堂妹,追捧着这位二姑娘这些年,其实根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这些话愈演愈烈,人家去翻腾当初魏家举家离开京城,那又是为什么好好地皇商不做了,那份儿尊贵不要了,银子也不挣了,湖州多经商的人,做皇商,那里头有多少油水,大家心里明镜儿似的,而魏家之所以把这些都舍弃了,为的就是要让这位二姑娘离齐王远远地,甭再搅和到一起去。
只是谁也没料到,在数年后,齐王殿下又自请往封地,一路追到了齐州去。
没瞧着如今魏家人也并不多乐得见此事促成说来是够奇怪的,魏家算不得世家,更谈不上官商,这样的出身,家里的姑娘入了齐王殿下的眼,那是他们家祖上积德,祖坟都要冒青烟的,一家人不说上赶着陪着小心,反倒不咸不淡的对齐王,这又是个什么缘故那只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有数了。
这样的话,的的确确是不堪入耳,且不说黎晏听来心中作何感想,便只说孙氏已经过身这么多年了,湖州的这些刁民,对已故之人,竟没有半分的敬心,这样去诋毁人家的名声,怎么能叫魏子期与魏鸾咽的下这口气!
魏鸾连着三日不愿意出客栈半步,甚至连人也不肯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每天一日三顿饭,有赵隼亲自送上楼,屋里尤珠再开门接了,其余的时候,连面儿都不露了。
魏子期去叫过门,黎晏叫的门就更多些,她不见,连句话也不肯说。
黎晏着急上火,就越发催着赵隼去查。
这一日赵隼从外头风风火火的进了客栈的门,动静有些大,黎晏就坐在一楼的大堂里,见了他这样,登时站起身来。
他其实也紧张,在愤怒之中,夹杂着的,是对那些流言的几分疑虑。
说到底,魏子期对他的态度太过于奇怪,而这回湖州流言纷起,魏子期除了关切魏鸾,除了对孙氏名誉受损感到愤怒以外,竟显得颇为平淡。
这一切,令黎晏莫名感到不安,或许
不,不可能的。
他放在心尖儿上,惦记了十几年的姑娘,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成了他的堂妹。
黎晏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怎么样,查出什么来了”
他们在楼下说话,楼上魏鸾在屋里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心里清楚,这是故意的,知道她不愿意出门也不想搭理人,黎晏把音调拔高了,就是为着她能听见。
一旁尤珠面色凝重:“二姑娘,都三天了,殿下和大爷急的不成样子,您瞧着殿下这会子连同赵隼说个话,都把音调抬的这样高,您好歹出个门,咱们也不见外头的人,就是见见殿下和大爷,好叫他们宽了心,成不成”
魏鸾侧目去看她,盯着她打量了很久,终于摇了头:“不是我不愿意见他们,更不是我任性,非要他们为我悬着心”
她声音里有哽咽,话自然也就跟着顿了一顿,引得两个丫头纷纷侧目望过来,她才把后话续上来:“这次外头的流言,你们不是没听到,说的那样难听,竟连娘的名誉也一并连累了。尤珠,我实在是没脸再去见大哥,见黎晏。其实这一切,不过是受我连累。如果当日我不劝,黎晏未必会到湖州来,如果不是我一门心思想要救表哥,黎晏也未必会有这诸多筹谋与盘算。算来算去,把大家都连累了。”
魏鸾一面说着,一面长叹着站起了身来。
西边墙上有一扇月窗,此时撑开了一半,她步过去,顺着撑开了一半的窗户往外看,底下是客栈后院的花圃,各色的花绽放的好,合着今日艳阳高照,好看极了。
魏鸾嘴角上扬了些,勾起个弧度,却更像是自嘲:“我从没有这般后悔过从前,现在,一向没有过。”
丫头们自然听不出她言外之意,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那是前世与今生加在一起,生出的懊恼与悔恨。
她曾再三的告诫过自己,闲事莫理,安生度日,她不被人家拿住把柄,就不至于牵连魏家,爹和大哥再存些小心谨慎,便不会重蹈前世覆辙。
但遇上孙昶的案子,她到底没能沉得住气,诚然也是没料到,陈家敢这般行事。
这几日以来,他们所听到的种种不堪入耳的话,难道不全是为她吗
归根结底,那不是黎晏的错。
她又一语成谶了。
倘或此事传入京中,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那就全成了她魏鸾的过错,与黎晏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
不管是不是陈家恶意煽动,到底黎晏到湖州是为她,之后所有的事情也全因她而起,她一死,恐仍不足以平息天子怒意。
 
第一百六十一章:起疑
?第161章起疑
赵隼显然大吃一惊,下意识顺着他的话,抬了眼皮往楼上扫过去一眼:“主子,要是叫二姑娘知道了”
“所以不叫你惊动了人。”黎晏左脚在地砖上轻一踏,站起了身来。
赵隼往后退小半步,同他拉开距离,等他站直起身,又迈开腿往门口的方向步过去时,赵隼会意,便立时跟了上去。
黎晏话没多说,直到出了门,往客栈前头的小院子站定住,两只手交叠着背在身后,他远远地盯着客栈大门口的方向,出神良久:“阿鸾曾经跟我说过,孙夫人在怀她那会儿,魏业十分的紧张,请了数位名医于魏家小住,就为了看顾孙夫人的胎,可生产时,还是难产而亡。我从没有怀疑过什么,可是现在想来”
他顿了声,回头去看赵隼:“你觉得这正常吗小时候咱们在京城,魏业是个招摇过市的人吗”
赵隼思忖须臾,到底摇了头:“魏老爷那时也喜爱奢华之物,但并不那样招摇,往往得了好的,虽也会拿出来设个宴供达官贵人一同赏玩,但更多的时候,是为附庸风雅,而不似其后在齐州这些年,只是为了炫耀。”
“这便是了。”黎晏的面色已然十分不好看,“他既不是招摇的人,孙夫人也不是怀的头一胎,何至于要他紧张至此。而一向身体无恙的孙夫人,又怎么会在生产时难产去了,留下阿鸾一个呢外头的传言虽不中听,可我每每想来,又觉得说出这些话的人,字字诛心,竟全似正经道理。这么多年来,魏业总是做出一副挚爱孙夫人的姿态,仿佛他结发之妻,便是他毕生所爱,当年娶章夫人为平妻,全是无奈之举,且从头到尾,他也并未多高看这位章夫人。他既爱极了孙夫人,孙夫人是为生阿鸾去的,他还能这样疼宠阿鸾”
男人的心思,男人们总是最懂的。
不要说黎晏,赵隼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以前他们总是说,这是爱屋及乌,可要仔细想想,魏业每每见到魏鸾时,尤其人家都说她长得那么像当年的孙夫人,难道说,魏业心里头就真的一点儿伤怀也没有一点儿怨怪也没有吗
魏家几个孩子,从魏子期和魏鸢这样的正头嫡子嫡女,再到下头温氏生的那一双庶出,眼角眉梢,都能看得出魏业的影子,可真的就只有魏鸾,一丝相似之处都没有!
眼下出了门,赵隼说话也敢大声起来,横竖是知道魏鸾这几日不出门的,总归不会听了他们的话去。
黎晏的吩咐他听明白了,其实说穿了,是心里存了疑影儿,到底外头的话,人家说的有模有样,实在叫人不能不信的,眼下只是生气,等气性过了之后,冷静下来,想人家的话,真是全无道理的吗
可怎么查呢,就怕
赵隼略抿了抿唇:“主子,奴才还是方才的话,万一惊动了二姑娘,叫二姑娘知道您去查当年孙夫人在京中为人行事”他拖长了音调,越发把头低垂下去,“二姑娘要觉得您起了疑心,旁的倒都还好说,唯独是疑了孙夫人人品这一样,您怎么说,恐怕二姑娘也是不会听的。”
黎晏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
魏鸾从没见过亲生母亲,但对孙氏的感情,却是极深的。
小的时候她自责,那会儿元乐欺负她,总是会拿她克母来说事儿,后来广阳王殿下责斥过元乐几次,她好似渐渐明白过来,这样戳人痛处是不对的,同魏鸾道了歉,也再没说过这样的话,但小小的人儿心思重,小孩子往往才最愿意计较和当真,打那以后,魏鸾时常都记着,是她克死了自己的生母。
等到年纪再大些,章氏为母不慈,魏鸾的心底,对生母的依恋也就越发浓烈起来。
那样的感情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不管他再怎么捧着魏鸾,真疑了她生母人品,叫魏鸾知道的,大闹一场自不必说,只怕从此要与他生分,也未可知,总之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好揭过去的。
但这次的事情,如果不弄个清楚明白,却又叫他如何宽心
难道任凭外头流言四起,恶意中伤,他却只是充耳不闻,当做不知,什么也不管了吗
“赵隼,这样的话,究竟是什么人放出去的,你心里有没有数”
赵隼一愣:“主子,先前怀疑过陈家,可如今看来,又不像是陈家,您问奴才有没有数”他面露为难之色,“奴才蠢笨愚钝,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这样子心思歹毒了。”
“所以我叫你去查。”黎晏深吸口气,“如果说,孙夫人当年在京中时洁身自好,今次的流言真的只是恶意诋毁,那自然再从别处下手去追查。但要是真应了流言所说”
黎晏眯起眼来,目光却没有再落到赵隼的身上去。
连他自己也陷入了沉默中,好半天才重开了口,把前话捡了起来:“昔年京中事,知道的如此清楚,那就从当年在京中的、同魏家结过仇的人身上去查,其实查来查去,还得归结在陈家身上,只是京中人多,当初眼红魏业的人也多,我叫你暗地里别惊动了人,为的也是这个。京师之中,卧虎藏龙,惊动了谁,都不好,再者说,让你压着点儿,不就是防着你们没个轻重,惊动了阿鸾吗”
赵隼干巴巴的吞口水,可这天下事,从来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
眼下主子是这么说,将来真要闹的二姑娘知道了,担罪责的就还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