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鸾令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春梦关情
原本只是对她生之母多有不敬,现而今这样一来,又多出一份欺瞒来,她自会愈发生气。
而魏鸾的态度,又显然不可能对这次的事轻易撂开手不过问,只怕等赵隼派到京城的人有了回信,她是头一个要过问的。
与其到那时再想了一大堆的说辞来骗她,还不如借这眼下这个机会,把话说开了,索叫她来不必再问,也省去那诸多麻烦。
他心念闪过,便已然开了口:“阿鸾,这次的事,都交给我来办,你不再插手了,成不成”
或许是黎晏从前没有开过这样的口,这话当下叫魏鸾愣住了神。
她咽了口口水,难以置信的眼神望过去:“你是觉得,我不懂的事原太多了些,有时你解释起来也吃力,倒不如叫我索撂开手,不要再管。横竖你能处置妥当,也不会叫我受了委屈,我不过问了,你也乐得清闲自在些,不然还要分出心来照顾我的绪和感受”
等说完了,她瞧着黎晏脸色沉下去,比先前要黑的多,又自顾自的哦了一嗓子:“这样说其实没良心,你不大会这么想,从小到大,你都没觉着我是个累赘,甭管我做错了事,还是闯了祸,你心甘愿的替我背黑锅。可是你今次说了这样的话,难免叫我多心。我也不是不信你,只是说出的话不好听,你不要往心里去。”
他们何时到这地步呢
从前是无话不谈,更不会生出嫌隙,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心里都惦记着对方的好。
可黎晏近来时常能感觉得到,魏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出了很多疑心和忧虑,他不知道这些忧虑从何而来,她每仍旧看起来是高高兴兴的样儿,可真要是遇上了事,她容易多心,会胡思乱想。
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她脑子里闪过的多了,她那点子疑心病就更重。
其实说是信他,不过是她安慰自己的话,也是怕这些话他听了心中不受用,越发弄得两个人生分起来。
她并不想积月累的,两个人之间的裂缝越来越厉害,可大多时候又管不住自己那张嘴。
无心伤人,却总是最伤人。
黎晏长叹一声:“阿鸾,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怎么好似一夜之间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呢”
魏鸾自己也愣了。
黎晏不是没察觉,只是从来没有说罢了。
她却仍旧只是摇头。
这要怎么说,又要从何说起呢
同他讲,你面前的魏鸾,早就不是从前的魏鸾了吗
她是重生来的,这样的话,简直是骇人听闻,饶是黎晏,听来也只怕拿她做怪物看,又或是当她气糊涂了,睡糊涂了,会不会被她吓到且不说,但却是一定不会信的。
既知他不会信,又怎么开口
再者说了……
魏鸾垂下头去,死死地抿紧了唇角。
她前世死在他皇兄手上,那是下了十足的狠心,要她的命,要她魏家一败涂地。
她不知道魏家做过什么开罪御前的事,能叫天子下了这样的杀心,直到今,她仍旧想不通,所以只能归咎于,黎晏对她的与众不同,惹来了天子之怒。
但这些,却是决计不能与黎晏讲的。
黎晏她,她也深着黎晏,可是相错了吗
魏鸾终于抬起头,一眼望进了黎晏的担忧中:“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总觉得没有安全感,你虽时时刻刻护着我,我也总能够依赖你,但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没个着落,这感觉难受极了,但却并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一面说,又抿起唇来:“你瞧我近来是不是把子过拧巴了从前齐娘常常劝我,做人一定要想得开,人活这一辈子,要凡事都想不开,那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什么事儿都看开一些,高高兴兴的活着,比什么都要强。这些子以来,我cao)心了很多事,有些事儿,落在齐娘的眼里,是我本不该过问插手的,她也跟我说,过慧易伤黎晏,人变得聪明了,就总会感到不安心,你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她小脸儿是皱巴着的,眉心也蹙拢起来。
其实这些话,并不是在敷衍黎晏,是她真心实意这样想。
就好比宋宜的事来说。
如果不是她重活一世,真的变得聪明起来,也是为着本就知道宋宜不是个好的,又怎么会有上一次宋家花园中的那一桩事呢若没有,秦令歆在离开齐州时,也不会把那样的玉佩留给她……
说来说去,都怪在聪明二字上才对,无怪后来齐娘会与她说那样的话。
黎晏听了那四个字显然不悦,面色一沉:“她这样与你说吗”
她苦笑着劝他:“齐娘待我一样是千般万般的好,她这样说原也没有错,你倒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这不是我要说你,从来你对这个娘也太看得起,可说到底她只是个奴才,主子们的事儿,哪里有做奴才的一味插手去管的倒真摆着主子的款儿,处处想着拿捏你。”他越是说,自然也就越是来气,“说你你也不肯听,这样高看她,抬举她,就为着她你一场,把你大吗”
“黎晏。”魏鸾沉下面色来,咬重了话音,“我娘生我难产去了,齐娘就是我半个亲娘一样的。更何况,她本就是我娘选的人,齐娘说,爹娘从怀了我之后,就处处都谨慎,我娘那会儿连自己的小院都轻易不迈出半步,这样的小心,选上来的人,一定是十分信任器重的,我为什么不该高看齐娘”
说者无心,却是听者有意。
当年孙夫人有孕,怀了她之后,连院门都没有跨出去半步……
黎晏啧了两声:“这些都是齐娘告诉你的吗”
魏鸾啊了一声,黎晏见她迟疑,便将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孙夫人自有孕之后,连院
第一百六十五章:调查
?第165章调查
京城,广阳王府。
年逾四旬的男人鬓边生出白发,脚下生了风一般,神色也是匆匆然,打从垂带踏跺一路上来,又在这头正房前廊下站定住,搓了搓手,略一抿起唇角,犹豫了须臾,老着一把嗓子,朝着屋中喊了一声:“王爷。”
屋中那一声进来传出的倒很快,声儿是平平淡淡,门外的男人这才敢上了手去推门,迈开了腿步进去,又始终端着恭敬和谨慎。
等进了门,他匆匆忙忙抬起头瞧了一眼,旋即又低下头去。
广阳王秦昭今岁四十有三,早年间杀伐征战,练就一身的英武之气,如今虽不常带兵出征,可眉目间仍是锋锐和戾气。
他见了男人进屋,把手上的兵书随手撂下去:“什么事”
这男人原是王府的二总管,名唤作吴进的。
这几日是为着王府上的大总管家里孩子病倒,秦昭心善,放了他的假,一并又给了他些银两,叫他暂且歇几日,府中的事也都交给了吴进去料理,横竖这王府上上下下都规矩大,平日里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有定例的,便是大总管一两日不在,也不会出了什么乱子,叫吴进顶上来,也只是怕有些个琐事,或是突发的什么事情,惊扰了秦昭,得由着吴进到跟前来慢慢的回话。
便正如眼下这般,秦昭你见了他神色匆匆,便知道这是外头有了事情要回话。
自然了,若换做是大总管到书房这里来回话,决计不会有这般的慌张。
秦昭不待见人形色匆忙,三军之中坐镇久了的人,自带着一股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定神闲,是以平日调教手底下的将领也好,府中的奴才也罢,都不爱见他们喜怒表于色,这样子没分寸。
这个吴进,他也说过很多次,可真遇上点儿什么事情,总还是这副样子,是说也说不听,改也改不了。
秦昭拢了拢眉心,又沉声催问:“天塌下来了”
吴进哪里不知道他不待见,但真是太惯于这样子了,遇上事情沉不住气,先前大总管也教了,也骂了,为这个也没少吃亏,可就是改不了,好在是王爷心善,虽说是带兵出身的人,可脾气再没那么好,可着这满京城去打听,也没有哪个达官贵人家的主子,是这样不摆主子的款儿,不拿底下奴才撒气的了。
倒不是说他仗着这个就越发不收敛,实在是从前也和秦昭表过决心,但真是改不了。
他出身不好,不比那位大总管,是王府家生的奴才。
当初二两银子把他从外头买进府,他就是凭着自己的小心一点点爬上来,可所谓的小心和谨慎,那就是不管遇上什么事儿,都知会上头一声,最早的时候人家觉得他这个人没主见,也办不了事儿,但总归觉得,他懂事儿,知道分寸,不胡来,日子久了,也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和习惯。
这会儿秦昭沉了声催问,他倒是也想着先告罪,但再想想秦昭也不是真的要追究计较,便只做了个礼,正正经经的回起话来:“底下的奴才递话进来,说是湖州齐王殿下那里遇上些麻烦事儿,奴才再三的想了,不敢直接去回了郡主,只能先到书房来找您。”
这事儿说来又话长了。
原来当初秦令歆自齐州离开之后,回了王府左右放心不下,一个魏鸾已经叫她头疼不已,彼时也同黎晏谈了许多,可黎晏的态度,一如从前,一门心思都在魏鸾的身上,她束手无策,又不甘心,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况且如今还多了个宋宜那样不安分的,她之所以把玉佩留给魏鸾,就是防着那些眼高于顶的,仗着家中富贵,便一味的想要攀高枝。
那天在宋家的花房,躲在暗处听了宋宜的一席话。
那样的话,看似是同黎晏毫无关系,可等到秦令歆回了京,再去回想,又哪里是没有关系的呢
宋宜嫉妒魏鸾,归根结底,还得归在黎晏的身上。
堂堂的齐王殿下,凭什么眼里就只有她魏鸾一个了。
于是秦令歆再三的求了秦昭,派了人,暗地里盯着齐王府的一举一动。
她倒真不是说要监视黎晏,在京城里长大的孩子,宫里都是常进常出,规矩和分寸她懂,真叫外人知道了,她敢监视当今齐王,那就是陛下再不追究,也会心里有了隔阂,到头来,得记在她父王的头上去。
只是她实在放心不下,想知道黎晏的举动罢了,不管黎晏做什么,她都不会插手,也不会叫底下人贸然惊动了黎晏,她远在京城,心系齐王府,迫切的想要知道黎晏的身边都有什么人,都发生了什么事。
秦昭原本不同意,她说破了天,再说不为监视,真要是落人口实,那不是也成了是,陛下会怎么想,他们这些人,谁也管不着,解释的话,陛下肯不肯听,那就只有陛下自己个儿清楚了。
可是他一向宠爱秦令歆,她为这个在家中闹了三五日,简直是茶不思饭不想,眼见着一日日的消瘦下去,人也消沉了许多,他无奈之下,也只好点头答应了,只是再三的交代了手底下的奴才们,回话归回话,若是秦令歆再令交代了他们办什么事儿,就一定得来回了他的话,问过他,得叫他知道,不能听了她的,一味的办事儿却忘了分寸。
这些日子以来,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他平日忙,顾不上那许多,便嘱咐了吴进,再有话,直接去回了秦令歆,不必告诉他知晓,他也无意知道齐王府的一举一动。
然而今日吴进特意跑到书房来回话……
秦昭眉心越发蹙拢起来:“齐王好好的怎么跑到了湖州去”
吴进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您先前说不必事无巨细都回您,奴才们就没敢来惊扰,郡主是都知道的。原是为着一桩人命官司,是魏家的姻亲,滨州孙家的长房长孙,在人家湖州杀了陈家的儿子,孙家人登了魏家的门,惊动了那位魏老爷,这才惊动了齐王殿下,这不是一路带着魏家大爷和那位二姑娘,一起往湖州去了。原也有些日子了的……”
他略顿了顿声,偷偷地打量着秦昭的脸色,却见他有些出神。
那样的神色,并不是着恼或是气愤,更像是陷入了沉思和回忆之中。
他不敢催,可是一味的等也不是办法,这眼看着半展茶的工夫过去了,主子没有一点儿回神的意思。
于是吴进轻咳了一声,又低声叫了一句王爷。
秦昭这才回过神来:“你说的孙家,是魏业元配孙夫人的母家”
他啊了一回,对秦昭有此一问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除了那个孙家,还有谁家且他话里已经回过滨州孙家,怎么还要再问一句,是不是孙夫人的娘家……
他摸了摸后脑勺:“是,那位犯了案的孙家大爷,就正是魏家二姑娘的表哥。其中发生了什么,奴才们也不清楚,但就是那天魏家大爷带着那位二姑娘登了齐王府的门,之后齐王殿下就带着他们往湖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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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激烈的态度
??第166章激烈的态度
檀香味浓,青烟亦丝丝缕缕自青铜瑞兽香炉中钻出来,一个劲儿的朝上努力着。
历代广阳王征战沙场,手上不知染了多少鲜血,身上背负着多少杀孽,是以自秦昭的祖父起,每每于书房独处,便爱焚一道檀香。
檀香向佛法,好像如此一来,佛祖庇佑,能洗去他们身上不少罪业。
吴进朝着秦昭的方向多看了两眼过去,心下对他们王爷多出些别的看法来。
从前觉得王爷高高在上,那样的铁骨铮铮,今日看来,这一副铁骨之下,也不乏柔情。
他重又躬起腰,长揖拜礼下去,是个要退出书房外的架势。
秦昭叫住他:“你记清楚了,你今日回的话,我今日吩咐的事,一概不许说与外人,听明白我的意思了”
这位主子是带兵的人,十几岁跟在军中,上阵杀敌,再到累军功,号令三军,军法无情,杀伐决断,那是铁血手腕。
吴进脖子瑟缩了一阵:“是,奴才晓得。奴才今日什么都没回过王爷,至于王爷交代的事情,回头交办下去,也决不许他们多嘴来问,当奴才的只管听吩咐办事,倘或问起为何要查当初的人和当初的事,奴才自料理了他们。”
秦昭的面色这才稍霁,也没了先前那样严肃的样儿,另又同吴进吩咐了两句:“这件事情既然交代给了你,就一直是你去办,只是等郑归从家回了王府,你去知会他一声,让他也心里有个数,万一有什么你料理不来的,还有他帮衬着你。”
吴进低垂着的脑袋一抖,秦昭虽看不见他的脸色,却也能想见此时必定难看,他没意多理会吴进的那点子情绪,便摆了摆手,打发他退出去了不提。
……
等到吴进一出了书房的门,耀眼的光门被两扇雕花门再次隔开时,秦昭所有强撑出来的镇定,全都不见了踪影。
他盯着自己隐隐在发抖的指尖,看了好半天,失笑出声来,细细去看他面上神色,那样的笑容之中,全是苦涩和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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