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鸾令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春梦关情
孙氏之于他,便如梦一场。
昔年长安巷初遇,一眼惊艳,以为天人下凡尘,其后再不得遇,他派了多少人去打听,才知那是城西魏业的发妻。
那样的悸动,他多少年没有过,便是现在的正头王妃,也从没叫他有过那样的感觉。
这个王妃,是父王在时,指腹为婚的,系出高阁,毓质名门,哪里都是百里挑一的好。
可她不论怎么好,也不过这俗世中一俗人而已,又如何比得上孙氏天女神姿。
但孙氏早已嫁做人妇,他有再多的私心,也只能不了了之,后来也不过魏家宴上,见过几次,说过那么几句话,再后来……
秦昭一时头疼不已,竟连回想,也不敢了。
心中的神女已去世多年,当初她为生魏家阿鸾难产去了,他感到锥心之痛,也曾叫人备下丧仪,送到魏家去。
可是更多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一直到如今十几年后,再听的孙氏消息,竟是湖州城中流言四起。
说魏家阿鸾非魏业亲生……
这样的话,令秦昭心头震动。
查,这件事情,他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黎晏不是个人事不知的傻小子,可他毕竟初出茅庐,真动起手段来,差得远了去,站在湖州地界上,叫人欺负至此,连心爱的女人也护不住,便说他将来能成大器吧,至少眼下叫秦昭看来,这位齐王,真不顶什么用,也不知道自己那个傻闺女,是如何鬼迷心窍,看上了这么个人。
要是指望着黎晏把事情查个清楚,恐怕是痴人说梦。
不过在这个事情上,秦昭也无意惊动更多的人,尤其是不想黎晏知道,他也在插手调查当年的一些旧事。
毕竟惊动了黎晏,就等同于惊动了魏业。
他和魏业之间,早算两清,魏业离开京城数年,和广阳王府再无往来,过往的一切,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如烟,早逝去在匆匆岁月中,没有人愿意回想,更没有人愿意再提起。
老死不相往来,便是最好的。
秦昭面色一沉,眼中闪过沉痛,他缓缓的站起身来,踱步至于靠在西墙上的多宝格,略抬了抬手,在最顶一层正中的格子上,取下一只紧闭着的黑漆檀木的小盒。
这只小盒十分的精致,黑漆上又勾金描银,描出一幅鸳鸯戏水图来,最妙的,是这小盒上头带一把小锁,锁上已经生出锈迹,看起来很是老旧,与这精致的盒子着实不搭,也足可见,这盒子实在是有些年头了。
秦昭抚着那小盒,其后又将盒子捧在手心上,重又踱回书案前。
他面上一派虔诚,叫檀木小盒搁置于案,未及自脖领处掏了一会儿,拉出一条红绳编织的线链来,而那链子下,又明显的坠着一把钥匙。
秦昭动起手,将红绳自脖子上取下来,那钥匙果真就是开这小盒上铜锁所用。
不多时,只听嗒的一声,铜锁开启,而秦昭掀开盒盖的手,却在发抖。
当黑漆檀木的盒子被打开,引入眼帘的,是满满的回忆。
那是一方素白色的湖丝手帕,被叠放的整整齐齐,搁在盒子的正中间。
当看见这东西,秦昭面上的虔诚之色便越发浓烈,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可是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什么画面,便鬼使神差的又将手收回去,脸上的神色,也渐次变成了懊恼和悔恨。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方手帕,出神良久,思绪也被渐次拉远了去。
直到书房的门被人敲响,才把深陷回忆之中难以自拔的秦昭拉回来。
他面色阴沉,显然不悦:“谁”
门外秦令歆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倒吸口气:“父王,是我。”
听见爱女的声音,秦昭才缓和下神色,又不紧不慢的将黑漆檀木盒子盖起来,重新上了锁,放回了远处去,从头至尾,他眼底满是眷恋和爱慕。
等一应都做完了,他往书桌后的官帽椅坐过去,才扬了声叫秦令歆进门。
等人进了屋,他扫过去一眼:“怎么这个时辰跑到书房来寻我早上吴进回了话,不是说你到靖安侯府去赴宴了吗”
秦令歆同他见了个寻常礼,又自顾自的站起身:“父王,现下已经什么时辰了”她做出一副吃惊姿态来,“我一大早就去赴宴,如今两三个时辰过去,凭她是什么宴,也该散了的。”
秦昭揉了揉眉心,倒真是没在意这些,敷衍的哦了声:“今日不必上朝,我一直在书房翻阅兵书,你大哥到京郊校场去练兵,也没来回我的话,我没顾着什么时辰。”
他一
第一百六十七章:梦醒
第167章梦醒
瑞兽香炉中飘散出的青烟,丝丝缕缕,趁着月窗下吹进的一阵微风,便消散开来,再不成形。狂沙文学网
秦昭盯着那只青铜瑞兽炉看了会儿,有些出神。
他神思倦怠,为的自然是孙氏之事,早没了心思同秦令歆纠缠这些,若不是她敲响了书房的门,方才他看过那方手帕,就要歇着去了。
偏她又来闹,闹的他头疼不已,说话重了些,眼下又叫她多心,胡思乱想起来。
秦昭渐次收回目光,到底是落在了秦令歆的上。
一转眼的工夫,她长大了,站在那里,亭亭玉立,面容姣好,哪里还有幼年时被他抱在怀中的模样。
那时小小的一团,掐她一把,她都只知道傻乎乎的笑。
现在不同了,她会想会考虑,想多了,还知道问,哪怕这问题听来是那样幼稚可笑。
秦昭不由失笑,又一味的摇头。
秦令歆瞧着他这般模样,愈发将秀眉蹙拢起来,紧皱成小山川:“父王摇头又是什么意思方才说了那样多,又把话说的这样重,像我不知轻重,恣意妄为,我问父王是不是陛下说了什么,或是敲打了我们广阳王府,父王却又摇头,我看不懂了。”
“不是你看不懂,是你从来就不明白,这其中的紧要之处究竟是在哪里。”
秦昭冲着她摆摆手,分明是示意她坐下来慢慢说。
秦令歆瞧着,这像是气消了的样子,故而也愈发笃定,先前父王必定是在别处受了气,一肚子的气憋在心里撒不出去,她是那个倒霉的,一头撞进来,叫父王这样一通责骂。
她委屈的撇了撇嘴,到底还算消停,略一提裙摆处,藕荷色的绣鞋露出个鞋头来,她瞧着秦昭面色一沉,手上力道登时减弱,裙摆也重又垂下去,及了地,将那精致的鞋头盖了个严严实实。
“父王所说要紧之处,又是指什么”秦令歆往左手边儿一溜排开的官帽椅上,挑了最靠前的一把坐过去,手上不自觉的抚着扶手,心下其实突突的,紧张的不得了,“从小父王就说过,圣心难测,陛下的心,才是最要紧的,难道今次却又不是了吗”
“是,却也不是。”秦昭看着她,眼底的柔软被触动,几乎溺出水来,“你记得我教过你圣心难测,那又记不记得,我与你说过,广阳王府是忠是,陛下心中自有定夺,我们一清正,两袖清风,陛下便永远不会疑心我们。”
秦令歆眉心更拢起三分,重重的点头:“我自然是记得的,但是父王刚才……”
“所以我说,你未曾领会这其中要紧之处。我方才所言,并不是暗示你,陛下对王府起了疑心,说穿了,你这样盯着齐王,陛下就是知道了,也不过当你孩子心胡闹,我呢,至多是宠女儿,骄纵你惯着你罢了。”秦昭反手摸了摸鼻尖儿,又略是一顿声,“只是总有佞之辈,进谗言,构陷忠良。陛下未必会听,可长此以往,终归扰了陛下的清净与安宁。人家说行得正站得直,自然不怕那些个闲言碎语,广阳王府有没有不臣之心,原也不是他们红口白牙几句话说了算,可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的道理,还要我再教给你吗”
秦令歆呼吸一滞,原来父王说的是……
“那些信鸽,会有别人知道吗”她抿起唇来,上下牙齿打着颤,“父王从前不是说,那都是王府一只一只养大了,训练好的,你说成天天上飞来飞去的鸟儿啊,雀儿啊,那样多,他们还能认得出哪只是咱们广阳王府的信鸽,而后再把些个不堪入耳的话说到陛下那里去吗”
“圣心难测,人心难道不一样难测吗”秦昭无意吓唬她,是以也不再多说那么多,只恐怕说得越多,她小脑袋里想的也就越多,一来二去的,反倒把自己给吓唬住了。
他轻轻地点着桌案,低沉的音调带着莫名的安抚:“也只是说与你听,没有叫你瞎cao)心的意思,原本也用不着你cao)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朝廷里的勾心斗角,你一个姑娘家,理会这些做什么”
秦昭的神色已然变得柔和下来,瞧着秦令歆紧蹙的秀眉,失笑出声来:“你皱着个眉头做什么真叫我几句话吓唬住了”
秦令歆本想张口啐他,又觉得实在太不规矩,哪怕是同他撒,也有些过了头,她并不知父王今为何发脾气的,原本就有些胆战心惊的样儿,这会子只会更规矩。
她两只手交叠着搁在小腹处,抬了眼朝着秦昭的方向望过去:“倒不是说叫吓唬住,只是父王方才那样严厉的模样,叫我想起小时候。每每我在外头惹了祸,或是不听话,不服管教,父王都是这样板着脸,正经是个生气的模样。”
秦令歆去回想,可又觉得那一切都是甜蜜的。
人家说父如山,一点也不假,小的时候,父王再凶,也从没有真的同她动过手。
大道理一遍又一遍的教,教出如今的她来。
她低下头,噗嗤一声笑了,又连忙掩唇:“我只是觉得,好久没跟父王好好说说话了。”
“是啊,你成天一门心思在齐王上,还顾得上跟我说说话吗”秦昭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见她也没那副愁云惨淡的模样来,才放下心来。
他顿了声收住后话,想了须臾,到底是开口赶人:“你回去吧,等吴进办了差事回府,我叫他到你那里去回话。不过歆儿,你自己也长点儿心吧,今天同你也说了这么多,齐王那里的事,该宽的,就要宽一宽。最初你跟我讲,不放心他,唯恐他边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再扰乱了他的心,我不说,那是懒得拆穿你。齐王真就是眼皮子那么浅的人吗我看未必。说到底,是你关心则乱,自己个儿乱了阵脚。”
秦令歆听了他的话是已然站起来的,可后头的话入了耳,那已经迈出去的腿,霎时间就又收了回来:“父王现在不赞许了吗”
“是从来都不赞许。”秦昭丢了个白眼过去,“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赞成过你和齐王的事”
秦令歆一时吃瘪,那点子委屈又涌上心头来。
她不懂事的时候,也想过来着,凭她父王的份和贵重,到陛下面前去求一道赐婚的圣旨,还能不行吗
可这事儿没成,归根结底是父王不愿意。
她也问过也闹过,长这么大以来,但凡她想要的,父王都给了她,偶尔有父王一时不愿意给的,她闹一闹,父王也就心软松口了,唯独是黎晏的这件事。
其实一直到今天,她都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她索站住脚,面皮绷紧了:“父王,有件事,我一直不懂,却一直没有问过您,今天……”
“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秦昭一抬手,方才面上的柔和不见了踪影,他抬眼过去,眼底是一派淡然,“且不说这样做是不是有份,只说便是这赐婚的圣旨求下来了,你倒是如愿的嫁进了齐王府,以后呢以后齐王怎么看待你你明知他一颗心都是魏家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闹事
第168章闹事
这一魏鸾是午后回了房中小憩,悠悠转醒时,是为着听见了外头有闹哄哄的动静。狂沙文学网
她睡的极不安稳,梦里又是章氏森的笑脸,又是前世宫中一道圣旨赐下的毒酒,到后来,魏鸢也冷眼旁观,掖着手站在旁边儿看。
一杯毒酒下了肚,她竟不知如何招惹得天子那样怨恨,要叫她以最惨痛的方式死去,竟是不得好死。
她痛苦的呻吟,却放声不起来,连叫喊也被吞没了,而没有人心疼她,父兄都被收押,章氏得意的看她受苦受难,连魏鸢……连她的亲姐姐,也冷眼看着,她一眼看过去,魏鸢的眼中,竟全是痛快二字,何曾有半分怜惜与心疼
再加之楼下吵吵闹闹,那嘈杂的声音入了她的耳,就更闹的她睡不下去。
一时间醒来,魏鸾才发觉自己出了一的冷汗。
她有些慌乱,扬了声叫当珠和尤珠,两个丫头是守在边的,她没把上的幔帐撩开,声儿里只透出紧张和不安,把两个丫头也吓了一跳。
最先递进来的,是尤珠的那只手。
茜红色的幔帐被撩开一半,先见了手,跟着才见了她那张脸。
尤珠瞧着她鬓边的汗珠,暗暗吃了一惊:“姑娘这是做梦了吗”
魏鸾唔哝了一声:“外头是怎么了我听见吵闹的声音。”
这客栈自他们住进来后,便少有三教九流来闹事了,黎晏对底下的奴才好,出手也大方,当初把客栈几乎包下了大半客房,除了他们住的几件雅间上房外,余下的是安置奴才们用。
客栈的掌柜也有眼色,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主儿,周的气度看起来又是贵重无比,便处处都小心伺候,也绝不敢叫人惊扰了他们。
后来在府衙大堂,黎晏亮明了份,甭管说杜启崖心里头乐不乐意吧,总归还是要派了人把客栈守好了,免得有不长眼的冲撞黎晏,他这个知府是要担责任的。
可今儿这是怎么了
魏鸾的眉心越发蹙拢,那头当珠已经拧了条帕子来与她擦去鬓边汗珠。
她抬手拦了一把,从当珠收住接下半湿的帕子,自顾自的动手:“黎晏和我大哥呢”
说起这个来,尤珠小脸儿皱巴了一回,正好她又擦完了汗珠,于是丫头把帕子接回来,叫当珠拿了去。
尤珠就那样半跪半坐在魏鸾的边儿,又替她掖了掖那薄毯子的边角处,像是怕她受了风一样:“姑娘快别提这个了,下和大爷这会子都在楼下呢。”
魏鸾登时一个激灵,果然是出事了。
她神色肃起来:“怎么底下是什么人在闹事吗知府衙门不是派了人在客栈的还有人敢来闹事”
湖州从来就不是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百姓们不说见多识广,可也不至于鼠目寸光。
这地方既然有了知府衙门的衙役把守,那便是里头住着平头百姓开罪不起的人物,连知府大人都要敬待着,他们活腻了才会跑到客栈来找麻烦,后来流言一起,傻子也晓得是黎晏住在这客栈中了,现如今这些人聚众到客栈来闹市……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