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鸾令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春梦关情
赵隼心下咯噔一声:“监视倒也算不上,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安排人监视主子的举动,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在客栈见得宝”黎晏拖了拖音,终于正经的望过去那一眼,“客栈外头还有他知府衙门的人。”
“自然是有,奴才心里是有数的,既然敢把人接到客栈来,便是不怕他们能发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等主子问完了话,再悄悄送出城,通知知府衙门的人到城门口去接人,直接带回府衙去收押就是了。”赵隼犹豫了片刻,到底是又开了口,“就是……”
他犹豫为难的模样落在黎晏眼里,便叫黎晏觉得意外。
其实赵隼真是个好奴才,旁人或许觉得,这奴才好些时候说话办事不本分,太过逾越,想对主子的事情指手画脚的,但是于黎晏而言,却并非如此。
他生在皇家,长在皇家,从小到大,听多了阿谀奉承,也见多了卑躬屈膝。
赵隼在他面前,一直都把奴才的本分端的很好,这么些年了,真心为他的,才有几个呢
人家多为着他的尊贵而敬他、怕他、利用他,赵隼替他操心的、忧虑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是真心实意的。
是以以往的时候,赵隼说话做事直来直去,心里有什么,就在他跟前直言不讳,他也不觉得这是多过分的事儿,若是十分有道理的,他也能够听上几句。
今次却不同。
他问起滨州和京城事,赵隼反倒迟疑了,吞吞吐吐的,那后话像是不敢说的样子。
黎晏略一蹙拢眉心:“怎么不敢说了”
不敢说,自然有不敢说的道理。
得宝是滨州孙家的人,其实把人无缘无故的送到府衙大牢去,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主子这是等着陈家人动手,叫得宝“意外”的死在监牢之中,就只是看陈正廷和杜启崖究竟有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而已了。
可那毕竟是孙家的人,是从小就服侍孙家大爷的,真死了,怎么交代呢
不是说他主子要同孙家人交代什么,是魏家二姑娘那里……
赵隼又咽口水,喉咙处明显滚了两滚:“得宝一旦进了监牢,出不出得来,就得两说者,奴才是怕,主子不先与二姑娘说清楚心思,回头出了事情,二姑娘那里不好说……”
黎晏便明白他因何而迟疑犹豫了。
方才说起阿鸾,他不想多说,倒不是说懒得提起阿鸾,是因为关于阿鸾的一切,他都心中有数,也轮不到任何人来置喙,自不必与赵隼多言。
估摸着,赵隼也不是不清楚,就是这会子再提起阿鸾来,他心里虚了而已。
黎晏浅笑出声:“这就把你吓的不敢说话了”
赵隼一时汗颜,抬手抹了抹鬓边:“主子玩笑了。”
黎晏却摇头:“不是玩笑你。赵隼,我的心意和心思你未必不知,你这样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了半天,我一问,你又什么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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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放人
??第173章放人
黎晏说派上用场,原不是说说而已,他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第二天一大早,他交代了魏子期几句,又同魏鸾嘱咐过一通,也没带上他兄妹,只领了赵隼和几个贴身服侍的,便往府衙方向而去。
自湖州城谣言四起,黎晏已经有很多天不到府衙来了。
本来他接手了孙昶的案子,是该勤勉一些,虽不至于日日到府衙去问话,但也不能这样子一连几日不见踪影,哪怕他是个王,也没有携带至此的。
那个案子在杜启崖手上已经是一拖再拖了,现如今转到他手上去,难不成还要再拖上三五个月吗
只是他不去,杜启崖又哪里敢催问,加上他又真是好不容易才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扔出去,没道理再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揽的道理,自然是黎晏要做什么,便随他做什么,他连问都不会过问半个字的。
这会子底下衙役进来回他的话,说是齐王殿下带着人到府衙来,已然快要到一堂去了,叫他赶紧到前头去迎着。
杜启崖吃了一惊,又怕黎晏计较他今次怠慢。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分明从来没有得罪过这位殿下,可这位殿下却总是揪着他不放,这些日子他在湖州,每每出了什么事,都要怪罪到他这个知府的头上来,便如昨日刁民聚众围堵客栈之事这的确是出在他治下,可又不是他挑唆着百姓这样干的,何以他一进了客栈,要平白叫黎晏数落为难一通呢
如果说是为了孙昶的命案,可他即便是收了银子,总归没有立时断了案子,这一拖几个月,孙昶的人头,现在还好好的在他的脖颈上,至少是暂且保住一条命了吧
要说收了银子收受贿赂……黎晏是宫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不可能没见过这样的肮脏事儿,官场上的这些黑暗,他还能不清楚了怎么就偏咬住自己不放了
杜启崖一面往一堂那头去迎黎晏,一面又把这些念头在心里过了无数遍,到了他也没能闹明白,黎晏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直到他见到黎晏,恭恭敬敬的拜过官礼,黎晏却并没有再开口责问他,于是杜启崖更提心吊胆。
等他见过礼站起身来,偷觑着打量了一眼,发觉黎晏面色如常,也不似前几次见他,总板着个脸,今儿倒像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是以他原打算开口解释几句,无非近些日子衙门里事多,他并非有意怠慢了黎晏,这会子也索性闭上嘴,干脆不说了。
横竖黎晏也没提,他好端端的自己去翻腾出来说,没得再送了话柄给黎晏,那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杜知府,上次抓回来的人,还关在你府衙大牢中吗”
黎晏开了口,杜启崖也没多想,径直回了个是,等回完了话,转念想一想,黎晏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就问起,这样问起,显然今日就是专程为了这些人来的,于是他又添了两句:“下官也过了堂,除了先前问出来的那些话,其余的什么也问不出来,先前殿下又交代过不许动刑,下官一直记着,到今天为止,他们也没再开口吐出过什么东西了。”
他们嘴里吐不出东西是正常的。
被抓回来的几个老百姓,之后他也让赵隼又特意调查过,的确都是这湖州城中的流浪汉,平日无家可归,多少年了都是靠着在外乞讨度日的,不说多老实巴交,至少是地地道道的湖州人。
所以这次出这种事,全是应了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人也只是那人钱财罢了,不是说自个儿存了什么害人的心,虽说仍旧不可饶恕,但黎晏也不至于要和几个平头百姓斤斤计较到这个地步。
这也就是为什么,从一开始,他就交代了杜启崖,不许动刑。
眼下杜启崖说过了几次堂,再问不出任何东西来,黎晏一点儿也不意外,反倒表现的淡淡的。
杜启崖略抿了抿唇:“殿下是要亲自再过一堂吗”
“不。”他没做任何迟疑,径直就回绝了杜启崖的那一句。
黎晏一只手搁置在惊堂木上,又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杜知府,放人吧。”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声音都是轻飘飘的,从堂上一路传到这大堂之下来。
杜启崖站在那里,眉头一拧,竟以为自己听错了。
放……人
这些人恶意中伤,损的可不只是这位齐王殿下的名誉,更要紧的,不是那个魏鸾吗
黎晏和魏鸾的传闻,他听过不少,是以本以为,黎晏在盛怒之下,还不定会做出什么糊涂事儿来,就算要不了那些人的命,也得扒下他们一层皮来才行。
但黎晏呢
他几日不到府衙,也没再提了人来过堂审问,今日突然到了府衙来,话也没多说几句,一开口叫他放人。
杜启崖一时迟疑,下意识的稍退了那么一小步:“殿下说……放人吗”
“怎么杜知府有什么问题”黎晏挑眉看下去,也顺势坐直起来,“这些人不是说,先前是收了人的银子,一日二两,在城中四处散播谣言吗这一连几天过去了,他们都没有再去城郊破庙,而抓人的事情,也闹的沸沸扬扬起来。杜知府,你可曾派人到城郊破庙去守着过”
“这……人是派了,但在破庙外等了两日,什么人也没见到,后来下官又提审了他们,原以为是他们扯谎……”
“不是他们扯了谎。”黎晏嗤的一声,神色再不如来时那样淡然,面上笼罩了一层阴鸷,“百姓,是你治下百姓,他们叫抓进了你知府衙门,关了几日,究竟还敢不敢扯谎,杜知府你心里是应该有数的。可是他们没说谎,破庙又确实没有人再去过,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杜启崖明白了。
他做了深呼吸状:“殿下的意思,下官明白了。给他们送银子的人,在城中是安排了眼线的。所以他们被抓走的当天,那人便已经得到了消息,之后自然不会再出现。”
他这话其实把自个儿身上的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黎晏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看了好半天,才松了口:“就当杜知府说的是对的吧,是这城中出了‘奸细’。”
杜启崖心下咯噔一声:“殿下这话,下官不懂。”
“真的不懂吗”黎晏一扬声,转而叫赵隼,“不若你与杜知府,说上一说”
赵隼一躬身迎声是:“知府大人或许不知,我们动手抓人,是秘密行事。早前殿下吩咐下来,叫我们去查,我们的人,在城中蹲守了好些日子,才查到这些人的头上,后来怕打草惊蛇,抓人都是悄没声的,没有惊动任何人,而再之后,我回到客栈回了殿下的话,殿下交代把人送到知府衙门来关押,不好我们自行关押,这一路到知府衙门,又是悄没声的,没上绳索捆绑束缚,也不曾着人左右押着他们一路过来,是以,这人进了知府衙门的大牢,外头的人,就是有通天的本事
第一百七十四章:阳奉阴违
?第174章阳奉阴违
杜启崖原本唯唯诺诺的,应声回话也这样,真是叫黎晏吓唬住了。
他自个儿也心想了,打从中了进士,入朝为官,十几年间也没这样过,昔年他有一身的文人骨气,便是对待上官,恭谨有是有,却远不止于用的着唯唯诺诺这四个字。
到底是如今官场上待的久了,再不是那样一身刚正之气,黎晏说他从前清贵……是,那也只是从前了,打他第一回开始拿人银子,就再与清贵二字沾不上边儿。
他又恨。
恨手底下当差的没能耐没规矩,为了那点银子就黑了心肝,什么都敢干。
这么些年了,他贪的是不少,要说来这天底下有谁不爱银子呢可是他从来不克扣底下人的月例俸禄,逢上年节,还另多发了银钱给他们过节去,饶是这样也不行,为了银子,敢私下里向外传递衙门里的消息,且又事关齐王殿下,这些人真是自己找死还要拉上他来垫背!
然而眼下黎晏说,人放出去了,倘或湖州再出了人命案子,同朝廷便不好交代……
他略一合眼,谁也不是傻子,言外之意都听得出。
于是杜启崖抱袖长揖:“殿下还是想拿了人回来吗”
“怎么杜知府不想”黎晏不搭反扬声问,又一面倚着扶手好整以暇的看他,“人进了你知府衙门一遭,吐出了些什么东西,外头人大约不知道,或许他也知道,毕竟你身边,谁是那个通风报信的,你也未必心里有数了。可是杜知府,这世上的事,往往都是坏在人身上的,既知道这些人恐怕会坏事,如何还能留他们性命”
“只是下官以为……”杜启崖嘴角抽了抽,“那人既谨慎,知他们被捕后,再没有露过面,事情既然败露,他就知道衙门里一定想方设法要抓他,即便此时放了人回去,他也未必贸然就动手来杀人灭口。况且他从来都是蒙面而来,未曾以真面目示人,那也就不怕这些人认出他来,如今杀人灭口,反而容易暴露行踪,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他说的这些,黎晏又何尝不知呢
可是要找出一个人来,原也不只是凭着容貌,身形、声音、特征,这种种加在一起,或许找人难了些——那个人,或许他们认识,或许从前出现在他们身边过。
如果是个陌生男人,便不至于以面纱遮挡,不敢真面目示人,便真的给人看见了,画出来了,这天下如此之大,要找出一个陌生的男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来日他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谁又奈他何
那么他在怕什么呢——他所怕的,无非是这些乞儿被抓,将他容貌描述出来,自己能立时认出来。
黎晏心下是如此笃定,虽然冷静下来想时,他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可不知是从何时起,这个念头,就在他心里扎了根,且一日强烈过一日。
这些话同杜启崖没多大的必要说,黎晏收敛起所有的锋芒,再没有那样的和颜悦色,至少是打从杜启崖见到这位殿下,至于今日以来,最难得的一次和颜悦色了。
他也只是拿手掌撑着脑袋,手肘支在扶手上:“我既这样说了,杜知府照办就是,不闹出人命是最好,我虽然想抓人,可这百姓的命也是命,皇兄每每教导我要爱民,我也不是说心里盼着他们丧命才好。不过杜知府可要小心了,这杀人灭口,总不会明目张胆,大白天走在街上捅你一刀子,那是傻子才干的事儿,盯紧些,却别打草惊了蛇。这件事,恐怕是为难杜知府,但是没办法,受为难的事儿
第一百七十五章:湖州府库
第175章湖州府库
主薄暗暗吃了一惊,犹豫着,到底问出口:“大人这不是……这不是成了阳奉阴违吗”
这个人真是——!
杜启崖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会儿更叫他弄得不上不下的,说不出的难受。
真是读书读傻了,脑子里全是迂腐。
要说他胆子小,平日里跟在他手底下,分那点子羹的时候,可丝毫没有见他手软。
偏偏遇上了事,竟是个调教不好,也扶不起来的主儿。
“什么叫做阳奉阴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道理还要我教你吗我只问你,孙家的银子你收没收”
主薄倒不迟疑了,点头说了句收了:“可就为这个,齐王殿下还能要我们的命不成吗原先大人不是总说,这朝野上下,大到京城的权贵,小到我这样的七品主薄,就没有一个,是干干净净的。既然没有,齐王殿下还能揪着咱们不放了”
换了别人家的事儿,黎晏估计还真没有那份儿闲心管,更别说秋后算账,想法子报复,可事关孙家,那真是一切都说不准。
杜启崖拿不准,就更跟他说不着,他这会子胡搅蛮缠,只是令杜启崖更生出烦躁来。
“你怎么恁的烦人呢!”他实在不耐,甩了袖,宽大的袖口就打在了那主薄的身上,“齐王殿下齐王殿下,你满口都是齐王殿下。你也会说咱们——那你就给我清醒点儿,咱们两个才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有,高通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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