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魂诡术

    远远地，传来三家人的吵闹声:“我家娃来学校上学，你们学校也不管管，突然这人就没了，叫我们怎么活啊！”

    崔武看得分明。

    这三家人，看到小孩去做直播赚到钱了，就给小孩办理了休学。现在出了事儿，又翻脸不认账，纠结了一大帮混混堵门。究其根本不过就是想让学校掏钱，息事宁人。

    姜为军有些看不下去了:“崔科，你出个招呗。总不能让这群人就这样堵着吧”

    崔武眉头皱得老高:“这群人就是职业闹，没理也要闹三分。他们又没动手，我能有什么办法先等着吧。”

    校长被他们捉住手，年纪大了又挣脱不得，被这三家人吵着闹着，隐隐有些不支。

    姜为军有些急:“崔科，咱们能等，老校长年纪大了可等不了，一会儿出个三长两短的，咱们不好收啊。”

    “那也得等他们闹，等他们闹足了两个小时，全部按聚众闹事，影响治安的罪名扣起来。”崔武抬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冷笑道:“回头把这群人全丢进去，冷静冷静他们就懂事儿了。”

    正这时，姜为民的电话打了进来。姜为军眼睛一亮——姜为民这电话来的赶巧。崔武和姜为军是警，这帮职业闹事的是民，他俩不好出手管，只能走流程。

    但如果是他弟弟姜为民出手，那意义就不一样了——姜为民是混老街的，随便叫几个手下来和这群泼妇讲道理都比他和崔科出面好很多。

    一边想着，他一边朝崔武挤了挤眼:“崔科，我弟电话。”

    崔武摆摆手:“别走远，免得这群人突然生事儿。”

    得了崔武的口令，姜为军转头接过电话:“有事说事，你哥我忙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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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默许
    姜为民敞着衣服站在场中，一身精壮的腹肌露在外面，双手揣兜，一脸的嚣张跋扈:“哪儿的哥们儿来我地盘发财怎么也不跟我姜某人吭个气”

    带头闹事的三家人都傻了:“这人是谁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姜为民。姜为民被七八十个人围着，却一点也不担心，满面跋扈的笑着:“来我的底盘闹事儿，结果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们在跟我讲笑话”

    三家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拿捏不定姜为民。又彼此看了看，有个瘦高个的男人微微一点头，当先的那个泼妇便站出来用手指着姜为民:“小伙子，虽然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但我奉劝你......”

    姜为民冷冷一笑:“你确定要用手指着我说话”

    当先的泼妇把眼一楞，继续用短粗短粗的手指指着姜为民，怒道:“怎么你还准备跟我动手不成我跟你说，这里的人可都是......”

    姜为民侧开半个身子，大拇指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崔武和姜为军:“看见没，那是我哥。”

    连番被打断，泼妇本待要发怒骂娘，可看见指着的姜为军那一身警装，顿时就委了三分，手也收了回去。只是嘴里还忍不住强行道:“我们来讨个公道，又没动手动脚，你们难道还要捉我们不成”

    “啪！”

    姜为民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抬起来，猛地抽了这泼妇一耳光。那泼妇双目一蹬，两手齐出朝他拽来，嘴里嚷着:“打人啦！打人啦！”

    “啪！”

    姜为民反手又是一耳光。这一耳光更狠！抽得这泼妇嘴角皲裂出血、脖子都歪了。冷笑:“来别人地盘找事儿，结果连堂口都不来拜，抽你是便宜你的！”

    泼妇张嘴要骂，姜为民又扬起手，一瞪眼:“再敢跟老子来事儿，进了班房老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信不”

    那泼妇双目发红，气急，哪还听得他说什么抡起拳头就朝他打，姜为民只是简简单单一退步让过，抬腿一脚就把这泼妇踹翻在地。那三家另外几人看到出头的人被打，也顿时红了眼，抡着拳头就要来打！

    “哟呵还敢动手”

    姜为民冷笑一声，拧着拳头站了个散打的拳桩:“来试试啊”

    别说，姜为民这一身剽悍的腱子肉、古铜色的肌肉线条、沙包大的拳头，这番做派还真唬得几人不敢上前，只怕白白挨了拳头。

    那瘦高个眼一抬，看向周围请来的人:“各位朋友兄弟，这人先动手打我婆娘，我花钱请各位来，能帮我把这人按住送警不”

    这群人却不说话，只是抱着膀子看。姜为民更是冷笑连连，抱着膀子往后站了几步。原本被那三家人使着来站台的七八十个大汉就往前一围，将三家六人全部围在里面。那泼妇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开骂，却看见眼前这一幕，伸出手指着这群人:“你们这是做什么！明明是我们掏的钱......”

    当前的精壮汉子冲着她一点头:“对不住，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你们出的五千块回头我们会退回给你们的。”

    “不用！”

    姜为民一扬手，一叠红票子丢过人群，砸在那泼妇面前。

    看样子，大约有一万。

    那泼妇抬眼看着瘦高个男人，伸手向去拿。她那瘦高个老公也低头看着她，见状打了个哆嗦，伸手一扯她:“还要”

    “可......”

    “可你娘的皮！赶紧走。”

    人群分出一条道来，三家人一缩脖子，灰溜溜的滚了。

    姜为民转过头，冲着他哥咧嘴一笑。

    ..



第三十二章 崔武家
    窗外残阳似血，行人神色匆匆。

    崔武一个人窝在沙发上，手里的烟头燃了一半多，他却一口也不吸。老到的眉头皱成个川字，目光盯着椅子，心思却不知飘忽到了哪儿去了。

    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把着门，静静的望着他，一声也不吭。两人之间的气氛沉谧，却一点也不沉重。只有那烟头上明灭不定的一点红，默默的与窗外的残阳争辉。

    许久，那烟头都要燃尽了，崔武也没回过神来。那妇人终于不再等，走上前一把捏过烟头，按在烟灰缸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崔武惊觉抬头，正对上这妇女的眼神，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又想入神了。”

    妇人也不恼，大方的坐在他身旁，牵过他的手:“又有案子要查”

    点点头:“一桩大案，和蓝局的死有关。”

    崔武感觉手里紧了紧，连忙伸手拍拍妇人的手背宽慰道:“没事，别太往心里去，只是今天和下属出去的时候意外收获了一些在思考而已。你和鸾儿先吃，不等我，我在想想。”

    “鸾儿和我都吃过了，饭菜在锅里热着的。”妇人不再劝他，站起身来:“当家的，别熬太晚。”

    崔武点点头，朝她笑了一下，回过头来又开始慢慢思索。崔武老婆走到卧室门口，望着他微白的双鬓幽幽叹息了一声，却也没多说，转头走进屋里去了。

    与崔武结婚二十多年，两人已相知得彻底。她心知肚明这会儿跟崔武说什么身体要紧之类的，他是绝对不会听的。倒不如去陪陪女儿，一会儿女儿睡觉前支女儿来烦他，催他睡觉，兴许还有点效果。

    指使走了老妻，崔武又给自己点了一根贵溪，狠狠的咂一口，转身进书房打开了电脑。

    晚上吃饭是，姜为民的话还回荡在他耳边:‘这群人就这样，是人渣。三个学生鸟为食亡了，家长也是变态扭曲的，在孩子活着、轻松赚钱的时候不闻不问不说，还全力支持。一旦出事，就大吵大闹，哭泣，撒泼。意图谋取利益。这种当了biao子还要立牌坊的人我见多了，崔科你别往心里去。’

    崔武抿嘴一笑，那冷粝的胡茬根根如大枪耸立。

    不往心里去

    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呢

    三个学生怎么死的蓝商蓝局长又是怎么死的都是被那圣彼得医院的鬼邪害死的，这其中是否有一些因缘呢

    过去他只注重蓝局的命案，被老上司不明不白的死气得冲得昏了头，却没会想过这桩案子本来就是两者兼杂在一块，既然蓝局这边的案子堵在李宗君那小王八蛋的那里，这三个人死因的追查是否又能从侧面找到线索呢

    姜为民不说，他还没想到这一层上去，说到底他还得谢谢姜为民这混子。

    打开电脑调出案宗，崔武逐字逐句的细细看着三人的来历、生平，慢慢的，他那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定在了一行字上:‘梁发强、龙晋黄、陈妍熙三人于半年前退学，专门做灵异类视频直播，死前最后一次直播是在圣彼得医院的废弃工地，最后见的一个人是工地大门守门人刘有贵。直播视频中显示，三人打伤刘有贵，强行摸取了钥匙。可视频中段开始，自从踏足了圣彼得医院的正门就开始一片雪花，什么也看不清......’

    崔武死死的盯着这一段话，眉头徒然一松，心里却紧了起来。

    圣彼得医院那块废弃了的荒地，相关信息本来是封在机密级别的档案里。平常看去也就只是一块普通的荒地而已，谁又会把这块破地方当回事更何况还是有守门人守着，正常人也不会想到乱闯。

    可陈妍熙三人不同，这三人是直接奔着这块工地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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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尸糜
    一地肉沫。

    暗红色的血渍像是晕开的红墨水，人体的脏器——黄的、绿的、白的，好似油腻恶心的颜料，将仓库地面好似空白的画纸糟蹋得面目全非。

    即使是崔武，刚走进这不起眼的小仓库时，也被眼前这恶劣的情景惊得面色发白。

    从警三十多年，他还从未见过性质如此恶劣的凶案现场。

    仓库里一个人也没有，即使是他的心腹姜为军也脸色发白的立在仓库门口，不敢进来。只能立在仓库门口，面色难看的看着崔武:“崔科，就这。”

    门外的黄色警戒线匆匆拉起，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拦在仓库门口的小巷外，仓库主人正一脸惊惶的站在姜为军身旁，焦急的辩解着:“警官！我不知道这件事啊！这间仓库我早就租出去了，里面发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真不是我做的啊！”

    姜为军恶狠狠的瞪着他:“闭嘴！”

    他立刻闭嘴，只是两只惶恐的眼睛还瞧着眼前精壮的姜为军。

    崔武也没插话，直等到姜为军和这个有着八字胡的势利老板说完，才轻声问道:“尸检结果出来没有。”

    “还没，江法医已经取样去分析了，不过走之前她曾断定的跟我说这堆......尸体，呃，她说这具尸体肯定是人的，而且应该是个小男孩子的尸体。”

    崔武心烦意乱:“等尸检结果出来了再告诉我。”

    姜为军微微点头:“崔科，现在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崔武抬头去看他，发现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倒也很正常，无论是从警多年的他还是退役后来到警队的姜为军，这么惨烈的凶案现场属实少见。

    “暂时没什么事儿，去门外巷口站着，别让老街人的闲话乱传。”

    姜为军点点头，转头朝那八字胡吼道:“跟老子出来，别打扰......”

    崔武咬着牙:“不，他留下。”

    姜为军有些吃惊，不过也没说什么，就直接朝门外去了。崔武也没说，捏着拳头走到那八字胡面前。那八字胡哭丧着脸:“警官，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崔武只是冷冷的盯着他。

    “真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这间仓库我半年前我就租出去了，平时收租金都是银行转账的。”八字胡结结巴巴的，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掏出一叠票据递给崔武:“警官，我手里的地产不少，这间仓库是租金最低的，我上次来这里都是半年前，警官你要相信我啊！”

    崔武也不接那堆票据，绷着脸冷声:“是与不是，回头我们会好好查清楚的，你急什么！”

    “警官，我真不知道这事儿。我手里十几个地产收租，总不至于放着好好的生活不享受，发了疯杀人吧”

    崔武冷笑一声:“难说！”

    八字胡有苦难言，只能无奈的站在那。崔武看也不看他，转个身朝着那一堆肉块走了过去。其实听到‘十几个地产收租’这句话的时候，崔武已经将这人排除在凶手之外了，只是从警多年，习惯性的诈他一下。

    毕竟这个凶案现场就是他的仓库，诈他一下，最少也要从他嘴里知道租给了谁。

    直到走近这摊肉块，一股腥臭又带着诡吊酸味儿的气味直冲鼻腔，崔武才更加惊觉得行凶者下手之狠辣。整具尸体已经完全被切碎，一点也不见人样。脏器、骨骼、筋肉统统被搅成稀巴烂，甚至还有部分组织被切成了碎碎的肉糜，唯一剩下的，只有不容易切碎的头发。

    整具尸体切得太碎，以至于只能从整体的‘肉量’来判断，这大概是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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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多疑的崔武
    迈步走过两人，崔武走向了巷口。

    三个学生丧命，蓝商的死，还有刚才发现的那堆尸糜。三桩命案看起来毫无瓜葛，但崔武从警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必然互有牵连。

    越发繁杂的案情之间，必然有着共同又隐秘的共性。

    李宗君——这是崔武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人。

    崔武已经开始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另一种怀疑:这个名叫李宗君的男人，有可能并非凶手，但在这一系列的案情中也绝不干净。

    这个世界的事情并非非黑即白。能坐上刑侦科科长座椅的崔武对此非常了解，在他现在看来李宗君很有可能是立于凶手与他之间的灰色人物。换而言之，他可能误把李宗君当做凶手了。

    这个荒诞的想法一经冒出，就开始不可抑制的占据他的脑子，而引起他这番疑惑并不是没有原因，最直接的因素就是他能判断江笑在说谎。

    崔武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能论证他怀疑江笑的方法。判断江笑是否在说谎完全取决于他常年从事刑侦工作的经验——睫毛不自然的眨动，面部肌肉微妙的改变，瞳孔细微的收缩——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的理由和证据。

    然而，崔武也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和证据来怀疑江笑。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旦对一个人产生了怀疑，往常的细微举动和曾经被忽略过去的线索就开始作祟，互相串联起来，拼命的展露它们曾经存在的价值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