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惊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千崖暮色
于是此言一出,一老一小相视而笑,再没说起所谓的身份。
三月二十四,顾枭即任,宫中设局宴请百官,亲眷亦可出席,可谓热闹。然沈倾鸾却没跟丞相同去。
一来是他对丞相夫人动手,让沈倾鸾认清了他的全貌,二来多日未见顾枭,她怕对方还因之前的事情生气。
“夫人今日如何”瞧丞相走了,沈倾鸾才问起杨轻婉。
“听繁书姑姑说,夫人午后就在后院里修剪花枝,情绪倒也算平稳,”
沈倾鸾听后应了一声,“随我去看看吧。”
丞相夫人的居所,沈倾鸾也就去过两三次,荒芜的前院倒是见过,后院却是第一次去。
然站在拱门边往里瞧时,沈倾鸾却见到了大片的木槿,正开到了最为繁盛之时。让她想到了丞相夫人口中的“阿槿”。
“郡主不进去”杨轻婉见她停在那儿,有些疑惑地问道。
沈倾鸾瞧着安安静静修剪花枝的丞相夫人,却只是摇了摇头。
然而她不愿进去打扰,里头的丞相夫人却看见了她,将剪子往旁边繁书手上一递,就对沈倾鸾招了招手。
“阿槿,到这儿来。”丞相夫人语气轻柔,在对现实竖起一道冰墙之前,她便是这样温和的模样。
沈倾鸾无法,只能朝她走了过去。
“阿槿今日怎这般听话,不必我说,自己就穿了裙子”丞相夫人将她上下瞧了一番,目光慈爱。
沈倾鸾心中有几分奇怪。要知晓按照外界流传,丞相府的孩子应当都没活到周岁,丞相夫人此言却像是与杨槿有不少回忆。
只是又一想,自己前几日着的便是男装,丞相夫人若将她当成了杨槿,倒也说得过去。
思及此,沈倾鸾微微一笑,“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一直任性,给丞相府惹麻烦。”
“是了,阿槿也该到许嫁的时候了。”丞相夫人一边说,一边往前头走去,“世家女子,婚事大多逃不过利益牵扯,可爹娘不想替你安排婚事,你可有自己喜欢的人”
三十九 外邦来使献巨笼
时至春末,天气渐渐转为闷热,平日人潮如海的街道也少了大半的行人,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冷清。
然而到了三月二十九这一日,众人却都倾巢而出,只为了瞧那从外邦远道而来的史臣。
寅时刚至,沈倾鸾先是起身沐浴焚香,又由繁书与杨轻婉服侍在侧,施粉描眉,绾发换衣,便是半个多时辰过去。
满髻簪钗,流苏垂额,步摇贴耳;颈饰七彩宝珠璎珞,腕戴赤色玛瑙手镯,一身红衣华服金丝暗绣,艳而不俗,高贵端重。
“皇宫的车驾已至门口,郡主可动身了。”繁书自外头回来,微微躬身,与她传话。
沈倾鸾应声,涂了寇丹的手指稍稍一抬,便扶着椅背缓缓站起。
自宫中来的车驾富丽堂皇,正衬这一日的恢弘庄严,沈倾鸾踏着莲步,一举一动尽是端方,将那世家贵女的礼仪展露开来。
东边日光微曦,天色犹然尚早,路边却有早起做工或是瞧热闹的人,自车马停下便聚在不远处张望。待沈倾鸾现身,则无一不是惊为天人。
“辰时过半,外邦贵客才能到达皇都,郡主赶早了。”见人出来,便有公公迎上前来,朝她先行一礼,口中笑道。
认出这位也是殿前伺候的,沈倾鸾轻勾唇角浅浅一笑,如冰雪也得消融,令人惊艳。“今日盛典,宜早不宜迟,可不能让贵客久等。”
公公应是,替她掀帘,马车不急不缓驶向皇宫,只留原地惊叹的众人。
自丞相府至宫门,左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沈倾鸾跟着公公朝里走上一段,见着不少臣子亲眷聚于此处,个个都是衣着光鲜。
“老奴得先去趟长安殿,问一问元缙殿下是否起身,劳郡主在此稍候。”
今日恭迎外邦使臣,沈倾鸾与周家谢家两位贵女皆应在元缙公主旁侧,然眼下宿于长安殿的公主还不一定醒着,公公还得确认一番。
沈倾鸾身份本就不低,又得以受封郡主,此时往那儿一站,身边就聚集了不少攀谈之人。她随口应对,态度不算亲和,却也不至于让人觉着孤傲,犹在分寸之内。
然偌大庭院,聚集百人,自无法处处和睦。这不,沈倾鸾不过打眼一扫,就瞧见一位贵妇惊叫出声,好悬没跳起来。
再往她对面瞧去,竟是今日该与她同行的谢南珺。
“那位夫人是谁家主母”瞧着眼生,沈倾鸾便问起身边人。
那人也是来套近乎的,听沈倾鸾问她,便回道:“这位是张家的二姨娘赵氏,可担不得郡主一声夫人。”
于大央,妻妾之分,嫡庶之别,皆为不可逾越之事,就如女子若为妾,则终生不可抬正,而身为庶子,则终生不予家主之位。此等情形下,张家却还让个姨娘出席宫宴,倒还真有几分稀奇。
“我去瞧瞧。”沈倾鸾说了一句,便抛下周围的众人往那边走。
“我当是谁走路不长眼乱往人身上撞,原是个眼珠子都掉进钱眼的商女,倒也不怪。”赵氏言语中皆是讽刺,即便身处众人之间,也丝毫不知收敛。
谢南珺却不是任人欺辱的性子,只
四十 殿前大乱狮惊马
笼子长约一丈四尺,每一根铁柱皆有成人手臂粗细,即便是在艳阳天下,仍然漆黑无光。
倒是笼中卧着的巨狮毛发水滑,泛着犹如玄铁的光泽。
“此为何物竟如此骇人!”
终有人没能忍住询问出声,一时之间议论四起,全无之前的自持风范。
“我曾在古籍中瞧过画像,此形此态,应是狻猊。”
“狻猊传说里龙之九子行五的狻猊”
“这云楼莫不是真找着了神话传言之物!”
迎着众人惊奇的目光,又伴一声声惊叹,云楼来使脚步未停,行至长阶下,以本国礼数参见帝后。
“云楼苏氏云绮携使臣来访,愿大央千秋鼎盛,永世昌华。”
到底是皇帝,见识广泛,观笼中凶兽,只略略惊讶便恢复如常,此时伸手一抬,便叫云楼众人免礼。
居于首位的云楼公主直起身来,腰坠一圈宝石流苏叮当脆响,颇有几分异域风情。
再向上瞧,便只见头纱自发顶绕过鼻梁,遮住半张脸,唯留一双狭长的凤眸在外。
“云楼之献礼,早在三日前便命人交接宫中清点完毕,然今日公主抬此巨兽来我朝大殿,所为何意”皇帝语气平淡,却亦是不怒自威。
毕竟笼中之物体型庞大,仅以暴露在外的健硕身姿,便能确定其时常捕猎,有足够的攻击力。
然而面对皇帝刻意放出的威压,云楼公主却是应对自如,她朝后挥手,命驾马的人将笼子拉到前头。
离得渐近,两侧有胆小的贵女命妇已然朝后退去。
“此兽名为狮,不论是我云楼,还是大央及附近诸国,境内恐怕都不得见,这也是我路途中偶然所得,今日进献于大央陛下,不知可算意外之喜。”
皇帝听言,也起了几分兴致,起身正要下去细看,却被身旁人牵住了衣袖。
“此兽凶残,野性未驯,陛下可不好靠得太近。”江氏小声提醒,目中全然是担忧之色。
皇帝轻咳一声,到底没拾阶而下,只远望一眼,朝云楼公主问道:“朕早年也曾得见网只雄狮,乃是随西南方一支异国商队途经大央。可若朕不曾记错,这狮子应当毛色偏棕黄,体型亦在一丈内,怎地你这只通体黢黑,还如此庞大”
“世人尚且能有黑白之分高矮之别,这狮子间有所不同,也并非全无可能。何况正是这点特别之处,才算稀奇,陛下觉得此言可对”
身为帝王,总对天下稀奇罕见之物有所执念,约是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自己的尊贵无双,因而云楼公主此言一出,他便起了将黑狮占为己有的心思。
“公主说得不错,要朕看来,纵使先有那些奇珍异宝,也抵不过这一只万中仅有的狮子。”皇帝畅然大笑,袖袍一挥,便吩咐六名侍卫上前策马,将笼子拉去内殿。
侍卫得令,一同往阶下行去,云楼众人也退至旁侧,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然而六人才刚靠近,还没上马,就听笼中黑狮低声呜鸣,如沉睡已久的凶兽被人唤醒,低沉之中带着不耐。
眼帘掀开,一双金色的竖瞳缓缓露全,遒劲的四肢撑起庞大身躯,将亦有一丈高的铁笼完全填满。
“好!”皇帝一声大赞,约是对这更加雄伟的黑狮满意非常。
 
四十一 宴后又请万华楼
云楼公主一番话极尽恭维,听在本就想与巨狮一搏的皇帝耳中,自然十分受用,连带方才的诸多不愉也消散大半。
而云楼公主行事也是极有分寸的,见皇帝面色稍缓,便朝他行了大央这边的礼数。
“我年纪尚小,又被父君兄长宠爱太过,行事不知分寸,再加同行之人对我的决断不敢多言,才闯出了这般大祸,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大央与云楼乃是相邻,这些年争战不断,却谁也没能将谁压过,便说明两国势力相当。然此时另一方最为尊贵的公主却如此谦卑,于情于理,皇帝也不该让其为难。
于是他摆了摆手,笑道:“公主一番好心,朕身为长辈,自当领这个情。何况方才虽然惊险,却也说不上是大祸,要知晓我大央能人辈出,这等小下小意外,还是能够应对自如的。”
说话之间,顾枭已命人另寻四匹马来,个个体型雄健,脚步稳重,即便巨狮在笼中低吼以示威胁,却也不见丝毫慌乱惧怕。
“看来还是我大央的马胆子大些,也够沉稳有力。”皇帝一句话说的是意味深长,再看向顾枭时都带了几分赞赏。
云楼公主知他这是借机立威,倒未反驳。
黑狮连着铁笼被拉走,混乱中受伤的人也被送往了太医署医治,此事便算翻篇,无人再提。
随后,皇帝皇后、高官使臣、皇子公主,依次进太清殿入席,其余人则各自回府。
宫宴从几日之前便开始准备,力求处处妥当,因而此时众人坐定,便有宫婢端着铜盆鱼贯而入,伺候净手。
“日后云楼与大央和平共处,比邻若亲,公主大可拘礼,只当寻常家宴就是。”江氏端着皇后的架子,一边由婢子擦手,一边大方笑道。
云楼公主语气也算轻松,只回道:“大央好客,帝后亦是不难相处,我也没有拘谨的道理。”
“那为何都入了殿中,公主还戴着头纱莫不是容色倾国,怕迷了人眼吧。”
“皇后谬赞,真论起容貌,不说几位公主,就连方才使鞭的那位贵女,我也尚且不及其十分之一。只是云楼有规矩,公主许嫁之前,不可与外人暴露全貌,还望帝后见谅。”
别国规矩,江氏也不好置喙,然听她两番提及沈倾鸾,便不由朝那儿瞧了一眼。只见沈倾鸾端坐元缙公主身侧,唇角微勾,似在与左方的谢家女攀谈。
“北姬郡主确实生得俏丽,这一打扮,就更显得明艳几分。”江氏声音不小,离着稍近些的,大多都听了个清楚。然她仍是揪着不放,继续说道:“不过听说,公主的母后也是位绝世佳人,虽未曾见,本宫却也知晓公主定然不差。只是如此一来,本宫还真有些好奇,你与北姬相比起来是谁更胜一筹。”
瞧她语气虽是平缓,却也夹枪带棒有意针对,云楼公主心中嗤笑,口中却道:“各人眼光不同,再加上地域之差,怕也难以衡量。再者我为云楼公主,照理是被谁见了全貌,就得以身相许,这大殿之上男子众多,可不好选。”
听她说笑,众人亦是附和着笑出声来,江氏也以袖袍掩了唇角,往皇帝那儿一靠,“陛下你瞧,这公主如此讨喜,真不如替咱们琮儿定了她,两国也能结个姻亲之好。”
皇帝闻言宠溺一笑,从玉盘中剥了个葡萄递到她嘴边,见她启唇咬住,还轻轻抚过她的嘴角。“云楼只这么一位公主,你要她嫁来大央,她父君可不会应。”
江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秦琮虽已
四十二 夜入万华见故人
顾枭古板,可许是因为自小便在军营之中,被迫听过的情爱故事也有几段,其中之一,便是美人夜邀,细诉衷肠。
沈倾鸾说起要去万华楼之时,顾枭心中虽有那颇多弯绕,却也觉她太过依赖自己。
然而沈倾鸾却没让他对此苦恼太久,又开口添了一句:“我得去万华楼找个人。”
顾枭脸色当即沉了下去。
“万华楼用于招待外客,平日除却打扫的宫人便无其他,你去那儿找什么人”
他面上一向无甚表情,此时哪怕稍有变化,也因夜色朦胧看不清楚。沈倾鸾亦没将全部心神放在他身上,当即就着此事问道:“你可记得那位云楼公主”
今日大宴,就是以这位云楼公主为先,顾枭又怎会不记得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只能沉默相待。
好在沈倾鸾自己接了话,“我觉着她特别像映曲。”
听得此言,顾枭也不得不重视起来,问她:“为何觉得相似”
“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那双眼睛和声音语调都有几分相像。”
之所以猜测云楼公主便是苏映曲,除了沈倾鸾所说的那三样之外,还有她曾与自己透露过身份。
可云楼公主乃是独女,自小又受尽了宠爱,和沈倾鸾知晓的苏映曲不太相符。说是猜测,倒不如只说是感觉更贴切一些。
此时单凭“感觉”二字,她便要闯一番万华楼重地,这般举动任沈倾鸾自己来看都觉得荒唐无比。于是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
然她垂头正想着顾枭会如何训斥,便听低低的一声“好”响在上方,登时就抬起头来。
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瞳,沈倾鸾却突然觉得,印象之中一直沉着稳重的顾枭像是变了个人。
似乎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就可以孤注一掷,不计后果。
即便沈倾鸾一不小心惊动云楼的使臣,就会让他被处罚甚至是殃及性命,他也丝毫不惧,只因是她的请求。
“你不怕我连累你吗”沈倾鸾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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