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惊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千崖暮色
“我今日可是给你带了好东西。”她朝顾枭眨眨眼,那模样颇是让人喜爱,之后不等他问,就拂开石案上的东西,将一面圆盘置于正中。
往里面注入丝丝灵力,圆盘上似有水波流动,渐趋平缓,正是浮现宴上的景象。众位仙家列坐席上,交谈间不离今日的正主。
“你到蓬莱山也不短时日了,这山上的景色却是没见多少,我原是想着哪日带你去走走,可近日山上有些麻烦事,所以只能偷了父亲这灵盘,委屈你在这里看看了。”沈倾鸾摆弄着灵盘,“听说这灵盘可视过往,能测将来,但父亲不曾教过,我也不太会用,只有将它当个观景的东西了。”
景象在沈倾鸾手中不时变化,顾枭十分稀奇,待她离手之后更是靠近了看,心中不免感慨这蓬莱山不愧是仙居之所。
“小姐,您可真是让奴婢好找。”忽而有人匆忙赶来,也顾不上与沈倾鸾行礼,便是拉着她想带她离开。
“你这般急匆匆的,可是出了何事”沈倾鸾自是不想走的,于是挣开了婢子的手,问道。
“因着是小姐您的生辰,此番神君大摆筵席,宴请天宫上神百余数,可谓声势浩大,结果这刚开始您就跑了出来,神君大怒,已经着人在蓬莱仙山找上了,奴婢也是害怕让人找到这儿女,才匆匆忙忙来寻你的,小姐快些随我出去吧。”
沈倾鸾听后蹙紧了眉心,她心知爹娘最是疼她,这才言行之中我行我素,却不成想这一次秦长驭是真的动了气。
一百二十六 初回相府见怜人
十年前过于多远,可因有重要的事情,顾枭也记得十分清楚。
彼时皇帝还未登基,但当时局势显而易见,由谁继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沈崇隐隐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知晓必有一劫,便快马加鞭着人送信到了渟州城,也正是顾绝尘的手上。
“太傅早年曾救我一命,我也理应欠他一个人情,此番他求我救他的小女儿一命,我不得不帮。”
从沈崇的亲信手中得到消息以后,顾绝尘并如是与顾枭说道。
顾枭虽才十六,却已是能当一面的奇才,顾绝尘丝毫不担心将此重任交由他手,顾枭也仅仅将其当一个任务。
直至快马加鞭赶到皇都,奔赴那陷入火海的沈家。
沈倾鸾被护在沈崇与沈夫人的身下,即便那两具身体有一半已经烧得焦黑,却严密地将沈倾鸾藏在臂弯里。
“我不求她离开沈府,还能有同等的生活,只愿她一生平安顺遂,便是我最大的恳求。”
沈崇在信中如是说着。
见他久久不言,沈倾鸾心中反而是忐忑起来,她仰头瞧着顾枭,问他:“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顾枭回了这句,便又是陷进沉默。
七次的孩子身形娇小,如一碰便能夭折的花,这是顾枭对她的第一印象。
可当她与自己说起要入军营之时,顾枭又突然觉得,似乎娇花也能如此坚毅。
“军营是什么地方,战场是什么地方,你就由着她如此任性”周勤礼得知此事时满目惊诧,连声追问许久。
顾枭却只是神色淡淡,态度坚决,“且由她再任性半年,你多照看,若她坚持不下,便送她离开。”
顾绝尘早已为她准备好了退路,那是渟州城一户无子嗣却十分恩爱的人家,两人都是性情温和,对沈倾鸾定会十分上心。
可她硬生生挨过了那半年,直至是整年……八年……
“我说不出理由,若真要深究,也只是一时之念。”
顾枭说完,垂在身侧的手便略微收紧,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沈倾鸾则只是看着他,半晌无言,不知所想。
可正当顾枭想再措辞与她解释时,她却突然展颜一笑。
“我明白了。”
说罢,她便垂头打开了木箱。
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让顾枭心中仍有不安,他蓦地抓住了沈倾鸾的手腕,“你明白什么了”
沈倾鸾对上他眼里的焦急,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我明白不论你做何选择,都对我没有半点恶意,既如此,我又有什么好深究的”
说话间,她已从箱中拿出那个木盒,对顾枭说道:“有人能解得开这个盒子,我拿给他看看。”
顾枭才从方才的不安之中缓过神来,却又觉有些危机感,连忙问道:“何人”
“一位兄长罢了,”沈倾鸾说着,还狡黠地与他眨了下眼,“可别跟着我,否则让我发觉,定不饶你。”
自回皇都,顾枭还从未听说过沈倾鸾与哪个男子交好到以兄妹相称,此时又怎能不在意但偷偷跟随这一套已经被沈倾鸾点破,他便只能唇角紧抿,一副不大乐意的样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阔别一年多,沈倾鸾总觉顾枭变化不小,好似没之前那般稳重自持了。
“走了,回头再与你细说。”
沈倾鸾抱着木盒径自离开,也没管顾枭心中如何作想。
带着木盒来柳君湅府上时,他已经换上一身轻便的装束,头发披散,就这么搓着胳膊给她来开门。
“你不觉冷”沈倾鸾上下瞧他一眼,颇为嫌弃
一百二十七 佛心不逾却悲苦
涉及机关要术的书籍众多,光是柳君湅这边的藏品,便有不下百数,可见他对此道有多痴迷。
然知沈倾鸾看不了那么多,柳君湅挑挑拣拣,最后还是拿了十余本,并着些自己做的小型机关给沈倾鸾带着。
“这书限你十日内看完,等十日过后你再来我这儿,我可是要抽查的。”柳君湅说道。
沈倾鸾虽并非不喜看书,可实在十余本厚薄不一过于丰厚,这一天就要吃透一本着实不易。
可她正欲与柳君湅商量,便被后者赶出了门外。
“左右你这几日也无事,看些书还能消磨时间,也省得你胡思乱想。”
我何时胡思乱想了
沈倾鸾这话没说出口,亦有些哭笑不得,可柳君湅已然一副闭门不见的样子,她也只得带着那一堆的东西离开。
自新宅往前没走几步,沈倾鸾就察觉了自己身后跟着的人。他从来都是不远不近地坠在后头,即便已经收敛了气息,可似乎冥冥之中自有指引,沈倾鸾总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瞧着手中那一堆的书与机关器物,她便停下步伐靠在院墙,对暗处缓缓说道:“不是说不许跟我,怎又说话不算数”
话音刚落,便从沈倾鸾目光所及之处走来一个人影,正是顾枭。
“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旁人”沈倾鸾笑着看他,眼中颇有戏谑之意。
顾枭没回,只是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不发一言地往原先的沈府走去。
“你要带我回去”沈倾鸾跟在他身后,明明踏上了一条再熟悉不过的路,却明知故问道。
“不然你还要去何处”顾枭瞥她一眼。
瞧他目光之中多有控诉,沈倾鸾觉得好笑,反而是起了逗弄之意。
“我能回的地方可多去......”
话还未说尽,顾枭便转过身来。沈倾鸾没来得及停下脚步,径直撞进他的怀里。
顾枭的身子未动分毫,手中的一摞书册机关更是稳稳当当。
“旧牌匾我已妥善收进了库房之中,即便已经更换了新的,沈家也永远是沈家。那由大人亲自题字的牌匾,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亲手挂上。”
表明心迹来得猝不及防,沈倾鸾微微一愣,片刻后慌忙垂下目光。
“今日我是真不能和你回去。”未曾回应那牌匾的事情,沈倾鸾如是说道。
顾枭蹙眉,“那你要去何处”
“丞相府来了位新的姨娘,我身为府中嫡女,总该去看看才是。”
得知她并非是回方才的宅院,顾枭心中略略松了一口气,“回不回去倒也无关,孙氏并非良善之辈,可丞相更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你且放心。”
“我知晓。”沈倾鸾点了点头,复又解释:“丞相夫人礼佛多年却未得善果,如今又来了个处处都想压她一头的姨娘,我实在是不大放心。”
对于丞相夫人,沈倾鸾或许并无亲近之情,而更是一种怜惜与心疼。毕竟她虽占了她女儿的身份,却终究只是借用了身份,丞相夫人也不愿认她,与她更是无多接触。
可这份放心不下,却也是真真切切的。
“那便回去瞧瞧吧,也好安心。”顾枭说着便转了方向往丞相府走去,约是想将她送到门口。
沈倾鸾也没拒绝,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却突然问他:“你不好奇我今日见的是何人”
“你若想说,总会与我提起。”顾枭语气平淡,好似正如自己所说,并无多少好奇。
然沈倾鸾却好似能看透他,低低应声,便不再提起。
这一声“嗯”好
一百二十八 怜人不时半边泪
被一语道破自己的牵强,繁书面上的笑意也有些挂不住,却因为与沈倾鸾并不熟悉的原因,并没有与她解释过多,而是又勉强笑道:“夫人能有什么事情不过还是之前那般,没因外物有半点影响。”
若说一开始还是猜测,沈倾鸾这下是真能看出来她没说真话,于是只得轻叹一声,微微正色。
“繁书姑姑又有什么好隐瞒我的”
听得此言,繁书还真细细思量了一番,想到她虽与丞相夫人并非母女,却好歹是占着嫡女的位置,也对丞相夫人关心许多。是以并未犹豫多久,繁书便将这一年多的事情简短道来。
“夫人的情形小姐也知晓,左不过就是与你离开前差不多,只是更为严重了一些。”
“这具体又严重在了何处”
见沈倾鸾面上的担忧不似作假,繁书便小声与她解释道:“总归是不清醒的时候居高,清醒的时候也不愿与人多话,前些时日大雪天她又病了一场,此时还断不了汤药。”
丞相夫人的身子一直不好,每年小灾大病都是平常,繁书也不至于忧虑至此。
估计是其中最主要的,还是要数孙氏那一家三人的出现。
沈倾鸾思及此,这才问繁书:“那新进府的姨娘可来找过夫人。”
“岂会不找”繁书嗤笑一声,“她巴不得日日都来找夫人炫耀一番,夫人本就常年郁结于胸不得解,被她一日一日地磨下来,实在是烦不胜烦。”
“丞相竟也不管”
“怎么管孙氏的母亲一向是个有手段的,以往出身低微,她便处处容忍让步韬光养晦,等到耗死了夫人的母亲,转正位没过半年,又熬死了当家老爷。如今夫人娘家那边都是由她做主,孙氏仗着她母亲的身份,总归能摆脱这一层嫡庶之分。何况老爷日理万机,府中的事情交给孙氏便不再插手,加之夫人不愿去求老爷,这不短时日以来倒也能渐渐习惯。”
丞相夫人的病,其实有一大半都是因为自己心中想不开,如今又来了一个孙氏日日给她添堵,实在也是不小的影响。
心中正琢磨着对策,便听得里头一声轻唤,沈倾鸾以眼神示意繁书进去伺候不必理会自己,却突然听见丞相夫人略带沙哑的声音。
“请小姐进来,与我说说话。”
只从声音上听来,就带着不少的疲倦之意,沈倾鸾难得在她清醒时得以和她见面,也没犹豫,当即就跟在繁书后头进去。
朴素的大门一经打开,就有阵阵刺鼻的药味传进鼻子,惹得沈倾鸾险些没打个喷嚏。
“婢子将人带来了。”繁书小声回了一句,便缓缓退后带上了门。
燃上些檀香,却总归抵不过药味的苦涩,沈倾鸾上前跪坐在她身后,这才开始打量起案上的三座灵位。
“是不是觉得有些稀奇”丞相夫人旁若无人地转动手中佛珠,声音也近乎呢喃,“向来都只有晚辈供奉长辈的道理,如今这长辈房中置办了晚辈的牌位,不合礼数,也是多少年来头一回。”
沈倾鸾不言。
她了解的毕竟不多,而丞相夫人此时缺的也并非回应。
檀香缕缕氤氲而上,很快散开消弭无踪,丞相夫人目光散乱,好半晌才接了下面一句。
“我生槿儿的时候,正逢那院中的木槿花开得灿烂,于是只给她指起了一个单字的名,不入他杨家的宗谱,也能少几分危险。
在她前头我经历过几次小产,能生下这个孩子是我预料之外,也是在期盼之中,即便身子一落千
一百二十九 泪湿衣衫无人问
简陋的竹屋,顶部隐隐雨水渗入,汇集在一起滴进白瓷碗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床上躺着的人动了动手指,大约是被窗外明媚的光线照得有些不适,微微转头蹙起了眉心,却因这点动作而牵动了伤口,不免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醒了”门口坐着的男子倚在门边,那模样十分之悠闲,他手中握着一个青玉酒杯,上面冒着袅袅的水气,大抵是一杯温酒。
那人闻声转头,望着男子锁在的方向,只是缎带遮掩住了视线,并不能看见男子是如何动作,又是什么样的容貌,就仅仅只知道,那是一位声音十分温和的人。
忘尘抚着伤口,想着躺在床上未免有些失礼,便挣扎着准备起身道谢,谁知男子却很快上前,按着他不曾受伤的那边肩膀,将他禁锢在了床上。
“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与丹药才将你从鬼门关给拉出来,你可不能叫我白费心思。”男人声音不变,甚至是带了些许笑意,忘尘不禁莞尔,与他道了一声“多谢”,竟是说不出多余的话语。
自初生以来,他便是一直留在山上,平日里除了教习功课的夫子之外,连父母也不曾见过几次,八岁过后,便被接入宫中做了大祭司,受十年供奉,养成这样不善言辞的性子也是无可厚非。
而男子却浑然不在意,将杯中酒一口饮尽,便拿起堆在角落里的草药细细整理。
忘尘看不见,这静悄悄的屋子里便只有男子摆弄草药的声音,隐隐可以闻见浅淡的药味,莫名的让人十分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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