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惊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千崖暮色
“前日有雨,山路难行,我便用的是过往存的丹药,虽说将你救了回来,可药不对症难免会留下隐患,因而近日我特意去山上寻了些新的草药,但愿是对你没什么伤害。”男子一边说话,一边手中动作不停,忘尘正思索着该如何回应,可那男子就好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继续道:“不过你这身子倒是比一般女子还要娇弱几分,只怕日后也难调养,左右你暂且也不能离开,不如就留在我这竹屋之中,等我为你拔除隐患,再回去也不迟。”
忘尘到底是朝祁的大祭司,即便是被皇帝指派出宫,衣裳饰物也必定是精细非常,男子便只将他当做一个富家少爷,外出游玩之时遇见了山匪,因此受了重伤。
“这一片确实是匪寇众多,你被他们盯上,能够留下一条性命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男子心中猜想,也不去与忘尘证实,便自顾自地相信了自己所言便是真的,唏嘘两句说的忘尘哭笑不得,只能含糊应下。
总要好过将自己大祭司的身份捅出去。
“还未请教阁下名姓。”且不说身上有伤,就算是没有受此重创不必修养,单凭忘尘一个人也是无法在这乱世之中生存下去,男子既然愿意收留自己,他便是该心存感激,因此也不好端着一个清冷的架子,寻着话题问道。
“我姓沈,说起来你我也算是有缘,前几日在山中将你捡回来的时候我刚及冠,便给自己起了个表字为妄知,虚妄的妄,知己的知,你日后唤我妄知便可。”
忘尘轻点了点头,将“沈妄知”三字刻在脑中,随后笑道:“那你我倒还真是有缘,我名为忘尘,不过是忘却的忘,尘世的尘。”
人人皆知他是朝祁的大祭司,他于朝祁,甚至是天下人而言,都仅仅只是站在高台之上遥不可及的祭司,“忘尘”这个名字,不管前面带的是个什么姓氏,亦不管它到底是不是自己真正的名字,它都不为外人所知。
整个朝祁知晓的,大约就只有龙椅上的那一位。
“忘尘这名字倒是不错,与你正是合适。”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竟是很快便到了傍晚。下了几天的雨,天幕也好像被洗净了一般,连同那晚霞也比平日里妖艳了几分,沈妄知倚在门边赏着薄暮之景,然忘尘坐在床上,只能感受到柔暖的光轻轻抚过脸颊,带着春末时节的暖意。
“你为何总是将眼睛蒙住”沈妄知回眸看他,“你昏迷之时,每每当我伸手要解你的锦缎,你便极力地反抗挣扎,难免会让我有些好奇,就算没了眼睛,也不必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才是。”
忘尘自是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沉吟片刻,这才回道:“有时候看不见,要远比看得见要可怜的多。我并不是看不见,而是不想看见罢了。”
对这世间的畏惧是本能的,即便忘尘自初生
一百三十 不与相争万事休
前言美人入画
那一处亭台楼阁跃然纸上,绘一幅画卷流世千年之长,辗转几生,画迹消磨,独字留两行,名曰镜画坊。
……
执画初寻得此地之时,我衣不蔽体,褴褛非常,接待我的是一位玄袍的青年,眉目精致,言谈亲和,温润如他手上把玩的玉骨折扇,更衬出我的狼狈惊慌。
他笑我,当日浮沉凡世之中,现在却终归于本初之地。
何故徘徊一场。
而今我轻摇玉骨折扇,望着眼前与我当初一般衣衫褴褛的人,或该说她并非凡世之物。
“你见到他了”我问她。
“见到了……”她说完咬紧了下唇,用力握紧的双手微微颤着。
“既如此,你还有何留念的”
她惨然一笑,徒添几抹释然,“他们恨你薄情,你可曾有过怨言”
我挑眉看她,不曾作答。
“我猜你一定是想着,那不过是他们贪恋作祟吧。”她起身,又朝我伏跪而下,道了句多谢。
“他们贪恋不满,你为何不似那般”
她嘴角笑意温柔,“若得转世,尚可一聚,可若停留不返,只会被吞磨了心性,那不是我。”
我看她一眼,心绪平静,只将画卷抛在她面前,如白绫一般,刚好三尺,上书偏灰的“镜画坊”三字。
一缕青烟入画,容颜秀丽的女子笑得明媚,正似那不知何年的小巷之中,一眼回眸。
我将画卷悬挂正厅,于那百幅画正中。
紧闭的木门被急急地叩响,我瞧着撞门进来的男子,西装革履,一派成功人士的面貌,却红着眼眶。
“她已去了……”我留了一句,转身回屏风之后。
镜画坊,绘一画卷知缘劫,世有妖物,现于镜前……
前言明镜为影
那玄袍的青年初将这处镜画坊交到我手中的时候,不过是与我寒暄了这几年的生活,自十三岁从军十载,身作辽王的军师,最后零落成泥,落得现在这般下场,不是因为奸佞横行,不是因为美色误政,而仅仅只是因为命数二字。
——你只需记住,这无边无尽的生命中,你就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镜画坊的主人。
过往的那些,不过只是幻梦一场,镜花水月。
他如是说着。
将玄袍交与我,将折扇交与我,他只化作一缕轻烟入了画中,一个落寞的背影,我便已经不记得他的相貌。
镜画坊的主人,无生无死,不伤不灭,能视六界之物,孑然六界之外,天地因果现于眼前,却圈禁在这一处小小的画坊之中。
最后的归所,也不过就只是刻画在那三尺画卷之上。
“若是一定要予我一个身份,那么看客,听戏人,都还算合适。”我斜靠在雕花木架上,笑对他说。
“我倒觉得你像个说书人。”少年一如既往地环顾四周,仔细到似乎是想将我这里的画卷全数篆刻在脑海之中,他手中握笔不停地在纸上描绘,所到之处倒是比画卷要更加精致几分。
“只是可惜了。”我瞧一眼他手中的画,轻抿了一口茶,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茶的味道渐渐失了原本的纯粹。
“可惜什么”少年似乎是对手中的画十分满意,面上难得的笑意也深了几许。
“你这画形似,却没有灵气。”我放下茶盏,虚点了点墙上的卷轴,“他们可都不是出自画师之手。”
他轻笑一声,显是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也没有让他信服的想法。
门被轻轻地叩响,三声之后便没了响动,这次的客人倒是个规矩懂礼的。
“天色已晚,我这儿的客人也上门了,你在这恐有不便。”我理了理衣袖,朝他下了逐客令。
他将东西收好,瞥我一眼,“装神弄鬼的。”
说罢,便是从侧门走了。
我将屏风缓缓拉开,镜中空无一物,连我身后的架子也映不出来。
可它自有它的用处。
镜画坊,以镜为影,可视妖魔鬼物,可知前世今生,此处是一店铺,却从不与凡人相关。
曲终散,尘缘乱壹
于我铺子中那些修为不高的灵物来说,待我长唤的那一声之后,便只是门微微开合,带着一缕寒风吹起画像的边缘轻轻作响,片刻便归于宁静。
而我折扇半掩面庞,侧目打量着端立在厅堂正中的男子。
着一身浅色华服,披一件狐裘大衣,乌发冠起,全身上下虽只一块玉佩以为装饰,却也难挡他生前的贵气。
是了,生前,来我这镜画坊中的,从无凡人。
铺画轴,轻蘸墨,象牙玉笔一勾一画,相对无言,便是半个时辰过去,他也不恼,待我停笔之时,还站在远处一步未动。
“来瞧瞧这幅画卷,可是和你心意。”引他上前,我不过只端了一盏茶,背对他悠闲几步,不消想也知道他面容上是如何的震惊。
“你如何识得她”男子愣了半晌才问了一句,那声音微微颤着,苍白的指尖几乎是与画卷颜色相融。
“我若连她也不识得,你也不会来这里寻我。”
他听得我一句,依旧是没有动作,我也不急,捧一卷书好似局外之人。
我也确实是个局外人。
“纵观人间,总是有些该转世的亡魂未曾踏上转世的路,或是自身不愿,或是冥间不收,总之执念过深,辗转于不该留的地方,千百年过去,待得记忆消磨,愈发不能得个善了,镜画坊,便是依此而存在。”这是那青年曾与我说过的话。
“我要如何才能找到她”男子问我。
我随意一瞥他的腰间,那枚玉佩泛着柔光,不似凡品,“你舍尽一切,独留这块玉佩,是为何”
他目光中似有茫然之色,我心下了然。
“我为你做个了断,你将这玉佩给我,如何”
曲终散,尘缘乱贰
那一方美玉映在镜中,如有水波荡漾开来,我瞧着那清浅涟漪渐消过后浮现的景象,大抵就是令他执意流连的过往。
————镜画坊————
春临三月,细雨绵绵,那薄烟如同美人掩面的轻纱,不损美态,反添一抹神秘之采。
岸上绿荫遮掩的亭中,总是不缺悠闲的文人雅客,弄墨提笔,画卷诗篇跃然纸上,兀自暗叹一句传世佳作。
南城多是书香门第,也正是如此自命清高的所谓学者自当不少,久而久之,楼宇高台满眼尽浮华,南城便成了纵情享乐之地。
丝竹管弦悠悠而来,在细雨之中朦朦胧胧听不真切,待得乐声渐近,一艘船舫现入眼帘,在素水之上漾起波澜,如那薄唇轻启一声细语,缓缓流过心间,却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这戏台上的人,似是个生面孔。”男子着一身素色华服,上以银丝绣了祥云片片,更衬出几分公子风流。
台上一曲唱到一半,正说的是郎才女貌一段佳话,女子仿佛是已经入戏了一般,那含羞带怯几多欢喜几多忧愁,都像极了书中的人。
斜
一百三十一 盒中乾坤无人定
从丞相夫人那儿离开之后,沈倾鸾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杨轻婉早早就得了消息等在门口,此时见到她也微微红了眼眶。
“一年多未见,你在府中过的如何”沈倾鸾上前去牵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一片冰凉,便知他已经在这儿等候多时。
“承蒙郡主关心,婢子在府里一切都好。只是不知郡主此番远行,是否遇着了凶险。”
两人作为主仆相处的时间虽并不久,可已然是能够交心的关系,此时听见杨轻婉问她,便将这一年多的事情大致梳理了一番。
“总之眼下我已经将那人捉拿归案,也得了不少的赏赐,估计也能歇上一段时间。”沈倾鸾这么说着,两人也进到了屋子里头。
她所说的虽并非全部,可杨轻婉对此也不怎么好奇,于是这一话题就翻了篇去,反倒是略有些高兴,“这下郡主也能歇歇了。”
“可不是。”沈倾鸾笑着应下,却知自己远远没到停歇的时候。
整理了手中的书册,沈倾鸾想起自己从丞相夫人那儿听到的话,便问了杨轻婉:“那位孙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轻婉显然也料到她终有此问,于是不紧不慢地回道:“孙姨娘也是出自沈家,只是因为她出生之时,其母名不正言不顺的缘故,并没有跟了沈家人姓。此人性子看似和善,实则手段狠辣,自来了丞相府就表面施恩背地施威,如今府中已有大半的人奉她为主。”
“你说这话,可带了自己的情绪在其中”沈倾鸾挑眉看她。
杨轻婉毕竟是曾得丞相夫人恩惠,说话做事也多有偏颇,可她向来是个公正之人,断不会因自身不喜就在背后无故编排。
于是听了沈倾鸾的问话过后,杨轻婉就回道:“婢子确实有几分自己的情绪在其中,可孙姨娘所做所为,也与婢子所说的不遑多让。”
“既是这样的性子,应当也比较精明,只是不知她那两个儿女如何”
“那两位倒是没有孙姨娘心眼多,二小姐嚣张跋扈不知收敛,三少爷荒淫无能醉生梦死,没一个能当大用。”
“丞相竟也不管”
“老爷倒也想管,只是有孙姨娘在前头护着,他也无法。”杨轻婉说到此处轻叹一声,眉头微微蹙紧,“老爷应当是十分喜欢这位孙姨娘了,否则也不会纵容至此。”
能爬到丞相的位子上,甚至得了皇帝的信任,便说明了杨岂绝非等闲之辈,而他这样的人也最是爱惜羽毛,能容忍这样两个废物儿女在身边,看着还真像对孙姨娘情深不移。
可沈倾鸾却只是勾了勾唇角,道了一句“那可未必”。
“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回去歇息,等到明日一早不必准点叫我,我还想多睡一会儿。”
杨轻婉领命出去,心中有些惊讶。
毕竟沈倾鸾从住进丞相府以后,还真没有过了那个点儿却不起的时候。
不过仔细想想这一年多在外头,估计也是没少吃苦,难得回来还被批了假,沈倾鸾想多休息也是应当。
这么想着,杨轻婉便先去了小厨房吩咐明日一早的膳食,而沈倾鸾在她走后,就先挑了一本最简单的先看起来。
与旁的书册不同,柳君湅给她的这几本里多是图样,旁边亦有详细的注解,沈倾鸾一边看着,一边拿起八卦锁琢磨起来。
如书中所说,八卦锁一向都是拼装难于拆线,沈倾鸾手中的这个不仅只是入门的难度,更是有详细的图解,是以沈倾鸾不过花了一个时辰就将其拆了开来。
一百三十二 劝得相助两难全
虽只是随口一句话,可顾枭却分明听出了几分嫌弃之意,好似她虽夸赞自己一番,却并未对自己抱有太大的期待,只是让自己一试便罢。
于是顾枭也将这件事情更加重视了起来,他想着哪怕不为沈倾鸾解决这一麻烦,也要叫她对自己刮目相看才行。
心中这么想着,顾枭也就没在这里多留,于是带着书册与玄机盒一同离开了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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