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惊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千崖暮色
“要采买的东西可都买完了”等到跨出织云纺的门,沈倾鸾才问道。
而琅玉垂眸瞧了一眼似在清算,不多时点了点头,而后却说道:“我定了掌灯阁的位子,正好带你去赏灯。”
逛了这么小半天的市集,沈倾鸾也觉得有些疲乏,于是出言婉拒,可琅玉却仍不打算放过她,朝前引路对她说道:“你不是好奇谢家的事情我这儿可有不少消息,你听不听”
“当真”沈倾鸾有些惊讶。
琅玉有本事,这是她一早就知晓的,否则也不会得到顾枭的重用。可沈倾鸾所在的都府毕竟是朝廷机关,连他们拼命隐瞒却自身难以查明的事情,琅玉却说自己有不少线索,沈倾鸾自是没有想到。
于是拿这件事情作为幌子,沈倾鸾就被琅玉骗到了掌灯阁。
如这三字所言,掌灯阁,最美的无非就是灯火,是以沈倾鸾还未走近,就远远能瞧见一片灯火通明,照得那一片如白昼一般,却比白昼更为柔和。
“你可别以为掌灯阁就是赏灯的地方,这里头的厨子手艺也是一绝,我去过那么多酒楼食肆,还是这一家最合心意。”琅玉一边引着人朝前走,一边感慨:“只是这掌灯阁一日只供五桌席位,我可有半年都没来了。”
沈倾鸾虽一开始就住在皇都之中,可这掌灯阁兴起也不过五六年间的事情,那时候她还在北漠的战场之上,自然不知这掌灯阁有如此大的名声。
只可惜她并非沉迷风花雪月的柔弱女子,这外围的灯火瞧在她眼中,也不过只是照明罢了。
一路上未见什么身影,来往大多都是这掌灯阁里的人。
打从琅玉今日来找她,沈倾鸾就觉得有些不对,此时听着偌大一个掌灯阁却无多少人声与动静,那婉转缥缈的戏音则更像是欲盖弥彰,沈倾鸾自然猜疑起来。
只是从将自己带到了雅间之后,琅玉却先问起了吴明遣的事情。
“你在都府里头不是住过几日吗可曾在旁人口中听见了什么”
观她面上焦急,应是想问许久,却到现在才开口。
只是沈倾鸾心中犹豫,对于吴明遣的事情,她也在心中琢磨该不该说。
“这样,你若觉得这是机密不好多说,那我问你答,这样可好”琅玉抓着她的手,语气中甚至带了些祈求的意思,“你就当可怜我,这临近新年,我不想再担惊受怕的。”
沈倾鸾终究是心疼琅玉,片刻之后轻叹一声,如是说道:“人如今关押在何处,我是丝毫不知的,但还如我之前与你所说,上头暂且还不准备发落于他。只是琅玉,你真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听她这么说,琅玉却微微怔愣。
是否了解吴明遣,或许连她自己心中也给一出一个笃定的答案来,可她
一百八十三 蟠螭明灭灯尽处
对于琅玉今日的反常,她若不说,沈倾鸾也猜不出她真正的意图,只是等到从侧门出了雅间,她却难得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那是一条百步长廊,蜿蜒曲折,直至湖心,而两旁栏杆则是以白石砌成,每隔三五步镶嵌一颗琉璃玉珠,在灯火之下散着点点晶莹。
琉璃难制,并非凡品,这一条长廊却已放置了数十颗,可见造价不菲。只是令沈倾鸾惊奇的,还不仅仅只是这剔透的琉璃珠,而是从廊顶垂下的各式宫灯。
它们或为数角,或为扁圆,形态各不相同,雕刻的式样也有极大的差异,可一眼望去却未见凌乱。
至于最美,则是从那流转的蟠螭灯中投射下的剪影铺就一路,引得整个长廊犹如乱花渐欲迷人眼,别添一番趣味。
那不甚连贯的琴音似乎就在廊尾,沈倾鸾循着那熟悉的音律走去,踏着这一地“乱花”,不期然就瞧见那停在岸边的小小画舫。
“姑娘可是姓沈”船夫面上挂着憨厚的笑,让人很难抱有戒心。
而沈倾鸾想到这是琅玉的安排,点头应下,便在船夫的指引之下入了登上船头。
画舫之中,仍是那般迷离的灯火,沈倾鸾辨别着那晚风之中断续的音律,总算是辨认出为何熟悉。
那是独属于漠北的一支曲子,不知由来,不知名姓,就这么传唱于渟州城中。
沈倾鸾记得自己刚入军营的时候,尚且还能听得懂那些将士们的官话,可等去了军营以外的地方,才发觉各处说的都是民间俗语。
来到异地的陌生感使她恐慌,一时之间连与人交流都少了许多。顾枭于是找了一位和善的老人来教,这城中口口皆传的曲子,算是老人教她的第一课。
思及此处,沈倾鸾便按捺不住自己渐渐加快的步伐,这一船形态各异的蟠螭灯好似形同虚设,如今她满心满眼的,就只有那个身着长袍端坐案几前的身影。
“你让琅玉带我来的”见到顾枭,一切都明晰起来,沈倾鸾好不容易才克制了自己想要扑上去的手脚,站在离他还有四五步的地方,故作平静地问了一句。
顾枭仍是那一身暗色,但当烛光打到他身上的时候,却叫那银丝暗绣的轻羽更明显几分。
沈倾鸾瞧着,原先高涨的情绪竟是无端沉寂下来,而是换做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对于她心中的一堆计较,顾枭自然是半点不知,此时他将修长的手指也停了下来,垂着的眼帘很好地掩藏了心中那细微的窘迫。
至于沈倾鸾之前所问,他则是轻应了一声。
得了他承认,沈倾鸾并未问起原因,而是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案几对面,随手挑动两下琴弦。
“这音都不大准,也亏得你能弹得下去。”
琴弦被她拨地震颤,也微微触碰着自己的指尖,顾枭只觉得整只手都透着轻微的麻痒,于是慢慢将手指蜷缩起来。
沈倾鸾明明瞧个清楚,却只当未曾注意,反而撑起下巴问他:“琅玉说这掌灯阁的膳食也是一绝,比起灯火来毫不逊色。眼下这灯火我也看了,她答应的盛宴,又在何处”
自她到此,三句话中就有两句提到琅玉,对自己的计划却好像丝毫不惊讶也不关心。顾枭虽不是个小心计较的性子,也正因对面坐着的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眉心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于是省过种种提前措
一百八十四 烟火重重为卿来
先是叫人一路引自己过来,又是弹奏自己并不熟悉的曲谱,而后送礼,再说一番完全不像他能说出的话......如此种种汇集在一起,直让沈倾鸾感动之余,却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都是谁教你的”沈倾鸾弯起眼角,笑问。
被一眼识破了自己之前的集思广益,顾枭面上也有些挂不住,连带着薄唇也紧紧抿了起来。
而他虽未说,沈倾鸾也知给他出主意的人极其不靠谱,只是她不明白,琅玉明明也是个心思活络的人,瞧见他这般安排,怎么也不劝上两句。
见对面的人只差没将懊恼写在脸上,沈倾鸾这才算是放过了他,于是从他手中接过那个锦盒,细细瞧起了里头盛着的小巧摆件。
那是一只明澈透亮的五色鸾鸟,不过半掌大小,却是精细非常,比锦盒盖上的镂空木雕更光彩夺目。
“这也是你自己烧制”沈倾鸾问。
只是见顾枭点头过后,她又忍不住有些惊奇感叹:“这世间还有什么你不会的”
明明是夸赞的话,却叫才被消磨完自信的顾枭只觉捧场的有些牵强。
“琴我不会,逗人欢喜我亦不会。”
明明是个杀伐决断的冷面将军,此时说起这样的话,却分明让人听出了几分委屈。沈倾鸾知晓他是想让自己开心,可起初虽有些不自在,但顾枭的用心,她也是心领神会了。
于是将那小巧的鸾鸟收入锦盒,沈倾鸾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之上,轻声道:“琴曲我会,我弹与你听,逗人欢喜亦不用学,和你一起,我就很欢喜了。”
月影朦胧,灯火微微,沈倾鸾那一双笑眼之中仿佛盛着点点碎光,比之那蟠螭灯下的乱花光影,更有甚之。
“你便是这世间最好,只要你在,就不需费心给我什么。因那万千风光,皆不及你一眼来得重要。”
明明是顾枭安排在先,可这半日诸多的安排,却未敌她三两句话惹人心如擂鼓。
一向寡言少语的顾枭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翻过掌心,与她的手十指紧扣。
水岸烟花炸响,姹紫嫣红开在夜幕,又化作流光点点隐没踪迹。沈倾鸾自隔窗望去,对上的就是难得一见的盛景。
“那边应当不是皇宫的方向吧,怎会有烟花”沈倾鸾转过身去,若不是两人的手还牵在一处,只怕她都能靠到窗边。
倒也不怪沈倾鸾如此惊奇,这烟花并不常见,她长这么大,也就见过不到十回,还大多都是远远瞧见宫里放来助兴。
离得这么近,又是如此绚丽多彩的,她确实是头一回见。
顾枭知她心中所想,由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与她解释:“前些时日渟州城回来了一批将士,我让他们从那边带了些。”
这烟花对于大央而言虽然罕见,可沧楼那头却不难有,渟州城军营之中的将士能得也不算奇怪。
只是人家既然回到皇都复命,就是身上背负军务的,顾枭向来不是个以权谋私之人,沈倾鸾着实没想到他会麻烦上他们。
不过这些倒也都是小事,沈倾鸾并未对此多问,而是与他一同赏到烟花尽处,这才回过头来。
“我敬大人一杯,谢大人今日一番费心安排。”沈倾鸾端起手边盛酒的杯子,朝对面的人微微一扬。
后者亦是随她一同举杯,两人将清酒一饮而尽,随后又是斟满。
“说来我还有些奇怪,明日就是除夕,你怎不等明日再邀我”沈倾鸾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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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五 纯良无害醉酒后
祁之一姓,在如今的大央几乎是不可多见,偶有几许小家,还是散落各处,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可见其族人稀少。
然从顾枭口中,沈倾鸾也是第一次说起他原本的姓氏,因此即便知晓提起往事会戳他伤处,却还是忍不住往深处问。
可他对此却守口如瓶,任凭沈倾鸾翻来覆去变着意思问上多少,他也是未曾所言,只说等到了女床山,一切都能明晰。
“你还真是会吊人胃口。”见久磨不得,沈倾鸾抱怨了一句,干脆不问。
顾枭一向都是个果断的人,他若想告知旁人一件事情,必定不会中途反悔,可若他不想现在就说的,则谁也不能将他的嘴撬开。
左右只是时间早晚罢了,沈倾鸾等得起,倒也不必再追问。
眼见桌上的菜肴都用了大半,沈倾鸾手边也放置了两个空了的酒壶,是以此时酒足饭饱,她也满身都是醉态,直接就趴在了桌边上。
“走吧,我送你回去。”顾枭见他醉了,便起身要去扶她。
谁料沈倾鸾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垫在脸下,耍赖道:“今晚咱们就睡在这儿算了,左右画舫里头也好待人,何必跑来跑去的徒添麻烦。”
说完还蹭了蹭他的手,待那明显的骨节磨在脸上,又忍不住蹙了蹙眉心。
若说平日里的沈倾鸾对他便不设防的话,那么此时的她,就更显得无害几分。顾枭瞧着这样的人,只觉满心都是柔软,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外边儿天寒,若宿在画舫,只怕是要着凉的。”顾枭轻声安抚。
然沈倾鸾听见这句话,却是当即瞪大了眼睛看他,直勾勾地又有些控诉。“你也知这湖心水冷约在了这种地方,你也不怕冻着我。”
顾枭瞧她可爱,口中就忍不住逗弄道:“漠北的风沙尚且没将你吹坏,这点小小的冷风,还能将你冻坏不成”
“你是说我不比旁的女子了”沈倾鸾一拍桌子便站起身来,因动作有些急还踉跄两步,被眼疾手快的顾枭抱在了怀里。
“你比她们都好。”
顾枭说着便将人打横抱起,恰在此时画舫也到了岸边,他轻巧下船,沿着另一条路从掌灯阁离开。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这衣裳是哪儿来的”沈倾鸾在她怀中亦是不安分,硬撑着眼睛,虚虚揪住了他的衣襟。
“我叫琅玉拿去织云纺赶制的。”顾枭回完,瞧着怀中人双目眯起一副探究的模样,又添了一句:“我连针线尚且都没碰过,你总不能让我连制衣都亲力亲为。”
沈倾鸾扁了扁嘴,没在这一点上将他问倒,就又开了口:“那图样呢”
“鸾鸟是我亲手所化,参考了古籍。”
“我说的是这一圈!”沈倾鸾说着一手扯起衣袖,凑到了他的面前,“你每一件衣裳都有这图样,为何琅玉会知晓”
见她明摆着一副不讲道理的样子,顾枭心中无奈,又怕她多想,只得解释:“这是祁家的族徽,我之所以绣在身上,也是将军的授意。”
“我问你这是何物了吗”沈倾鸾瞪着眼睛,“我问你为何琅玉会知。”
“将军把图样给过她,我嫌再找合适的人太麻烦,就一直没换。你若是介意,日后都由你替我绣。”
沈倾鸾的气势一下就萎靡起来,不再是那副兴师问罪的厉害模样,而是又往他怀里缩了一些。
“我又没说介意,你多想什么。”
话虽这么说,可其实她所谓的不介意,仅是因为那一手绣活不大能见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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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六 宫中传唤为婚事
尚且穿着昨日有些皱的衣裳,进宫面圣恐怕有些不妥,再加上这一身是顾枭送的,沈倾鸾不得不匆匆忙忙换了。而这时间一赶,沈倾鸾便干脆穿了朝服,连带着头发都是随意打理。
门外等着的是汪公公,乃刘公公的徒弟之一,此时见人就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三两步迎了上来,“今儿皇上找郡主过去,为的又不是有关于都府的公事,郡主何必大过节的还穿得如此郑重”
前头皇帝既叫了顾枭,后头又叫了她,就说明这件婚事一定与二人都有关连,沈倾鸾此时着急地很,逮着一身最好穿也最不会出错的就披在了身上,哪里是汪公公所谓的“郑重”
于是沈倾鸾只能朝他浅浅一笑,回道:“起先并不知陛下传唤所为何事,便想着应与朝政有关。”
“郡主还真是挂心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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