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惊凰:朕仍念着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熠小苣
换作是往常,依凭他多年武学练就下的敏锐感官,稍使内力,这点黑暗他倒是不放在眼里。可如今,不知道云禄那老贼给他下了多大剂量的软筋散,从前一天夜里到现在,数几个时辰过去了,体内的软筋散的作用丝毫不见减轻的迹象。
口干舌燥,饥肠辘辘。
饥饿使人清醒,卞狄这回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没有食物果腹,想睡也睡不过去,只得无趣地保持意识与这无边的黑暗为伍,失去光线,失去声响,失去力气。
“吱,吱—”
身旁不远处传来的极其细微的声音让他稍稍抬了抬眼皮,随后,便是哑然失笑,只是笑容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他无力地垂放在地的笔直修长的双腿上,此时,细细簌簌地爬上了几只老鼠。老鼠在他两条腿上肆意爬动,仗着这双腿的主人对他们无可奈何而有恃无恐。
腿上传来的瘙痒和老鼠的腥臭味让卞狄皱紧了眉头,一动不动的他现在与一具死尸何异。
忍受着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恶心,他咬了咬牙,云禄这狗官,这次当真是惹怒他了!
突然鼻间嗅到血腥味,源源不断飘来的淡淡血腥味。他有些怔愣,仔细感知,却不曾感到自己身上有除了软筋散外的其他流血的外伤。
腿上的老鼠似乎也同样闻到这明显的血腥味,纷纷从他身上跑开,跑去他身边另一旁,看这样子,似乎是觅食么
这密室里除了他,还有谁
府院内。
“云禄个性狡猾,这府中一定设置了很多机关,怕是连尚书夫人都不知晓,我们该去哪找卞狄”
”大不了,我就一个个机关去找,一个个人去问。若是问不出,我就算杀了整个尚书府的人也在所不惜。“
妤影看着焦急的卞津,他手里紧握着剑,指关节发青,眼里尽是焦躁,她倒是真的相信他会出去大闹一场,去找他大哥。
突然,她灵光乍现,眼神有些清明起来,抬眼看向卞津,他也因她刚刚的变化而看着她。
”你说,云禄这人多疑得很,那必定是谁也不相信,唯一相信的,便是他自己。所以—“
”所以问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无用的,他们对云禄根本不了解。唯一有可能藏着最多秘密的,便是他的书房。“卞津接着她的话说道。
妤影向他点点头。
尚书府这么大的一座府邸,漫无边际地寻找耗时又耗力,不如直接去云禄的书房,即便没能找到卞狄,或许也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当下即达成了共识,因前一夜里便来过,两人轻车熟路地就避开了府内巡视的护卫。正门上锁,从屋顶进入又因为在高处而过于显眼。
于是,二人便撬开了窗子,进了书房。
云禄的书房和寻常官府老爷的书房并无二致,不过是名字名画悬挂在墙,各式各样,各有千秋。但其中最惹眼的还是书房正中挂放的《洛神赋图》,画面飘逸浪漫,诗意浓郁,着实令人着迷。
红木桌椅在内侧,椅子后边摆放的书架上置着《史记》《尚书》《孙子兵法》等书,桌上则是摆放着笔墨纸砚。
两人在书房内转了一圈,所过之处,皆用手一寸寸地触碰着身旁的墙或花瓶等物。却是无一例外地,并未找到任何的启动装置。
卞津继续在书房内的其他各处,易于被人忽略之处寻察着,妤影以往一直以为男子不过是粗率坦荡,如今看来,这卞津心思细腻起来倒也是缜密非常。
她缓缓挪步到书架前,抬起手轻轻触上上边灰尘覆盖的书,粗糙的书页摩挲在指上,此间的文学厚重气息倒是令人有些舒适,渐渐有些抚平了她先前不安定的内心。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目光落在书架上位于正中央的《尚书》上,她忽然记起小时候母亲常常让她背诵着此书来着,想到
第三十八章 书房之谜(2)
“洛水之滨,是曹植与洛神分别之地。婀娜美人,系天上之神;人神之恋,飘渺迷离;而洛神最后不得不离去,化作白雾,烟消云散。”
妤影走至书架前,一本一本细致地寻找着开启机关的下一部书籍。
她伸出纤细修长的食指在空中,眼神清澈,神情专注,一点一点对照着。窗外有阳光撒进房内,从她的头上倾泻而下,宛若金纱;再流畅而下,勾勒她姣好的身形,美绝似仙。
卞津看向她,有那么短暂的一瞬,他被这番景象看痴了,当时他想,金阳披身,天意所致,日后这位女子,该不会是欲火成凰之命。
”啊,在这儿。“她绽出笑容,将《洛神赋》拿了出来,“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呢喃着此中的赋词,她恍若真的置身于洛水河畔,看曹植与洛神共述一曲凄婉离歌。
意料之中地,《洛神赋》被抽出,启动机关,书架又转动了一个角度。原先的缝隙扩大,更多的微风,流动的空气携带少许的阳光,窜入了黑暗的密室。
突如其来洒入的光线让卞狄闭紧了眼,常置于黑暗中的人,习惯了摸黑过活,趟着浑水做事,第一次接触到光亮时,总是那么憎恶和不知所措。
四周不再如之前般沉闷和压抑,在这之前,卞狄几乎要被这里浑浊不堪的空气压制在心头而喘不过气。
他微微张开嘴巴,就着呼吸,胸前缓缓起伏,一点点感受着黑暗之外的纯净。感到胸腔内干净代替了污浊,慢慢被清新的空气填补;感受着外面的微风轻轻拍打在自己脸上,丝丝凉意,却很舒服。
即使现在,这张脸上还沾着昨夜未擦去的干血和污秽的泥渍。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随着愈加平稳的呼吸而恢复清明,又一次缓缓睁开了眼睛。
凭借着涌入的光线微微照亮之前完全昏暗的密室,他能稍微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还不真切,只是模糊的轮廓。
他扭动着头四处张望着,只是越看越感到脊背发凉,心上冒寒。眼前的残酷景象,是任他一个自认为习惯了战场厮杀的大男人,也会心中发怵的场景。
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瘆人的血腥味还在不断涌入他的鼻腔,想起上一刻自己的所见,卞狄难受地闷哼一声。
此刻,房内的妤影、卞津二人也对开启机关的方法琢磨得渐入佳境。
云家并非一直在皖诩境内,听卞津所说,云禄之祖父曾因政见与君王不和,不受当时的皇帝待见。加上在朝为官,墙倾众人推,官场倾轧,受谗遭贬,屡见不鲜。因而当时的云家就曾在下淄安顿过十几年,过了十几年清贫的日子。
后来因为云禄的父亲文武出众,在一次与宿敌昶茗国的战争中,大败对方。让皖诩声名重振,扩土封疆。龙颜大悦,云家重回京城。
“应该就是它,”卞津拿下书架上的《下淄忆传》,两人双双看向那道密室入口。
机关启动之声吱吱呀呀响起,密室入口彻底打开,一条漆黑,恍若深不见底的密道呈现在两人面前。
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卞津就欲要弯下腰,顺着那台阶,走入密道。
“等等,”妤影在书房内拿来夜晚点灯所用的蜡烛,还好此时这些蜡烛并未熄灭,递给他,“带上这个。”
卞津看向她,点了点头,礼貌地笑了下,接过她手里的蜡烛,二人便走了进去。
小心翼翼地踩着脚下的每一步台阶,密道内狭窄昏暗,更是弥漫着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
妤影跟在卞津身后,皱起秀眉,以另一只空闲下来的手掩住口鼻,露在外头的一双清澈的双眼此时溢满了对周遭的极度抵触。
与在皇宫竹林处的密道截然相反,这里不再是附带毒药的诱惑花香,更像是混杂着腥臭血腥味和**糜烂味道的气味。她努力压制着身体的不适,即使现在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胃里在翻江倒海。
突然在蜡烛的照明下,有几个黑影快速掠过她的视线,与此同时,带来脚踝处的一丝尖锐刺痛。
她急忙向自己的身下看去,一团黑影集聚在她的脚边,在爬行,在蠕动。待她在仔细一看,却发现是十几只极小的黑鼠围聚着,有几只甚至在跳动着,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
”啊—“花容失色,她忍不住尖叫出声,急忙移开自己的双脚,手里拿着蜡烛向那群黑鼠靠去。
习惯了黑暗的鼠类见到明火便一哄而散,迅速向四周逃散。有几只从她腿上摔下的老鼠,被慌乱逃窜的同伴踩过,再被妤影投下的几只阴冷的飞镖插入身体。
卞津听到身后的异响回头望去,见她脸色煞白,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四周。再注意到自己脚下同样向这边爬来的一群黑鼠,眼里浮现厌恶,掌下蓄力,升起一道白色的风雾,瞬间出手,风雾朝那群黑鼠攻去。
下一刻,先前快速爬行而来的黑鼠便应声倒地,个个仰躺在地上,发出极细微的叫声,身下流出黏稠的污血。
继续往前走,整条密道死寂一般地沉闷,想起刚刚死在脚边的一团黑鼠,加上身边阴森森地静谧,妤影只觉得心下发寒,双手因为紧张而冰凉。
想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如此高度集中,精神紧绷。
密道内,从她脚下传来的沙石碎裂之声,都能让她即刻心脏漏跳一拍。
原来只是踩到了台阶上的碎石,脚下转动摩擦,发出粗糙的颗粒声,却还是
第三十九章 平安归来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卞津整张脸的五官都微微皱起,脸色阴沉难看。
刚刚绊倒他的,是一具尸体。只是被扔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久了,已然是高度腐烂。全身被黑鼠和蛆虫啃食,露出残缺的内脏,只一眼望去,便令人引起强烈不适。
他刚要别开眼,却在转过头去的一刹那,眼角余光瞥见尸体旁一副尚还算完好的红棕色令牌。
心下一颤,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具腐尸,只是眼中换上一抹淡淡的惋惜。对于这具尸体的身份,他应是猜到了。
有些沉重地垂下头,脸上浮现一丝感伤,他弯下腰,拔出身上的配备的匕首,赶走了在上面跑动、觅食的鼠虫,将那块令牌捡了起来。
借着烛光的微亮,他看清了令牌上那一熟悉的鲜红大字——御。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他双手垂下,微低着头,沉默不语,攥着令牌的手缓缓收紧。
妤影难受了一会,终于是克制住了,擦了擦嘴角,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来。空气混沌稀薄之地,刚刚竖起身子,她甚至感到一丝头晕。
在体内运转真气,感受到身上慢慢恢复舒适。她睁开了眼,却看到前方卞津满脸失落的模样,手中持着一物,似乎还在擦拭着上边的污秽。
“这是什么”她走过去,看向他手里,兴许是一张令牌。
卞津神色有些凝重,沉声说道,“这是御林军的令牌。”
她有些惊讶,“这地上的,是御林军”
御林军,皖诩国内素质最高的军队,专事保护皇帝。说是军队,其实人数不过百人,却都是精挑细选,实力过硬的士兵。选拔条件十分苛刻,万中挑一也不稀奇。御林军众人,皆是有胆有谋、处事周全、忠心耿耿之士,算是人人都避让三分的人中豪杰。而现在,居然惨死于此。
在她的印象中,云禄只是一介贪心不足的朝官。几次与他碰面,从未见他用武,每每遇上交手的场面,他总是浑身哆嗦着颤巍巍跑到某处躲起来,一如她夜探尚书府的那晚。
她先前因为卞狄的失踪也怀疑过此事,但那夜不止她一人目睹了云禄的狼狈,藤知凌也在场。他似乎也并未意识到什么异常,或许,是他察觉到,但无法确定
卞津将令牌收起,看着她出神的双眼,说了句,“走吧。”
她从没有依据的猜想中回过神来,跟着他朝前走去。
又小心翼翼地走下了几个台阶,二人终于踏足了平坦的地面,所到之处,应是密道尽头的一间密室。
微小、摇曳的光晕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卞津扔去已经烧尽的蜡烛,从妤影那又要来一根新的,借了个火,四处寻找着。
角落处,卞狄仰躺在一旁,用已恢复气力的右手掩住双眼,遮住还不能立刻习惯的光线。
二人都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声影,卞津率先跑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推了推自己的哥哥,却发现卞狄毫无反应,换作是往常,两人早该小打一番。
”这是,软筋散“卞津探着他的脉搏,手筋还完好,内力也尚存,只是体内气息飘忽不定,像是被什么阻隔。再看向他如姑娘家般,虚弱无力倒在地上之态,猜测应是被下了软筋散,倒是心中安心了不少。
卞狄皱起眉,不耐烦地看向他,说道,“既然知道还明知故问,赶紧给我解药。”
”解药“卞津低下头,双手在身上胡乱摸索,“大哥,我身上没有啊,真不是我不想给你啊,我也想帮你把药给解了,毕竟你说谁愿意抬着你一个大男人走那密道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但你现在看我身上……”
耳边是卞津喋喋不休的回答,身上的药性依然未解,尤其是他那句“如姑娘家般”,更是让他身为痕门门主而有些无地自容,他倒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拿去与女子想比。
或许是自己往常只顾着“关照”卞津武功上的长进,而没照顾到他心智上的成长,这小子现在都已经学会字字珠玑了么
卞津仍在一旁自说自话着,却是一抬眼突然瞧见卞狄把头偏向一边,不愿搭理他,脸上写满无奈的模样。顿时眼中迅速划过一道精光,心中萌生一个颇有玩味的念头,看着眼前的大哥,嘴边一抹邪笑,
”欸大哥,你说我身上没有,实在是意料之中。但像你这样一向处事严谨之人,还能不随身带些解药吗来,你动不了没关系,我帮你找找。“边说着边腾出手,就要向卞狄身上探去。
”卞津,你赶快住手。“看着朝自己伸来的一双手,卞狄脸色有些难看地急忙开口道。
”大哥你看,平时都是我占下风,今日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你就不能让我也欺负一下你“
”不能。你要是不停,待我身上的药解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这么说,那我更要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了。“
……
妤影看着在一旁突然开始动手动脚,扭作一团的两人,听着他们的对话,顿时感到十分有趣。平时见惯了总是阴沉着一副木头脸的卞狄,看着他总是小心谨慎地跟在藤知凌身后,还以为那便是他特有的习性。
如今看着这两兄弟嬉笑闹腾的场景,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趣味地注视着,她倒是真想这么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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