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言者

    “不，是因为我吃了猫肉。”我闭上眼，用诡秘的语调回答戴安娜，故意想吓唬它。

    “哦好吃吗”戴安娜一点儿也不震惊地回问我。

    没劲儿！猫都对同类被人吃都感到毫不在意吗竟这么冷静镇定，和糊糊一样。“不好吃！”我捂住头回答，不再搭理它，自己也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大年初一，早上十点多我便到超市给戴安娜买了几袋膨润土猫砂，和一个大号的水盆用作猫砂盆。

    戴安娜很听话，在我家遵守着我给它定的条条框框。一晚上没怎么叫，也没有胡乱撕抓东西，我出去买东西时它也没有跑出我的房间，乖乖地待在行李箱内睡觉。

    “哇，好久没有用膨润土尿尿了，好舒服。”我刚在盆里倒上膨润土猫砂，戴安娜就迫不及待地跳进了盆里，兴奋激动地开始刨着猫砂。

    我用小碗分别装满猫粮和水，跟它打了个招呼，“今天去奶奶家串门，晚上才回来，你自己乖乖的哈。”

    过年走亲戚，最厌恶的一个环节，毫无新意的流程。话家常，吃饭；再话家常，再吃饭。三姑六婆说不上是真关心还是乐于八卦，不断追问个人信息。工作如何，赚多少钱，现在存款多少了，怎么还不结婚，在外地要呆到什么时候……

    咬着牙礼貌性地微笑，一一应付着这些一年打一次照面的亲戚们，坚忍不拔地熬过这一天。大过年的，不要因为别人对你生活的过多干涉而生气，左耳进右耳出就行。

    大年初二，姥姥家……

    情绪放空地吃着丰盛的饭菜，过滤掉入耳的不愉快之音，保持着僵硬木讷的微笑。

    终于挨完一场硬仗，初二夜里疲惫归家。爸妈本想再说叨我几句，但又懒得制造不愉快，也就作罢。好在去走亲戚的过程中我的表现尚可，人家说着我就听着，不争辩不反驳；人家问着我就嗯嗯啊啊答着，也算给了应允。爸妈无话可说，没必要在过年期间制造矛盾。

    “走亲戚有那么累吗”一进房间戴安娜就蹦到我身边，“昨天回家也是这般没精神呢。”

    “心累。比身体疲惫消耗更大。”我叹气看着天花板，无力感遍布全身，确实有些萎靡不振。“明天就不用去走亲戚了，我开始给你找新家哦，戴安娜。”

    “好吧，感激不尽。你是个好人。”戴安娜磨蹭着我的脚踝，乖巧地撒娇。

    “反正也没几天，以后就上床跟我睡吧。”我爬上床盖上被子，拍拍腿边的位置，示意让戴安娜上床。戴安娜是只十分懂事的猫，不光听话，而且很知道分寸，猫的傲娇虽有，但棱角却不尖利。从带它回家到现在，它从未上过一次床，没出过我的房门，没有大吼大叫过。它的乖巧俘获了我的心，其实我也很想收养它，但无奈它不愿跟我长途跋涉同回安台市，我只能尊重它的选择，在寒武市再给它找一处能让它稳定安心生活的地方。

    年初三，同学小聚。对于常年生活在寒武市的同学来说，过年走亲戚这一环节相较于我家显得无足轻重。有同学初一就结束了走亲戚的流程，昨天吵着约出来聚呢。

    熊懿，创业中的微胖男人。

    林璐，新婚燕尔的家庭主妇。

    每次回来必见的两人。从初中到高中的同学，很庆幸到了大学乃至大学毕业后都一直保持联系，维系着好朋友的关系。

    我们仨约好午饭时间在一家小吃简餐吧小聚。

    “唉，我一个已婚妇女，大年初三和你们两个单身狗出来聚会，会不会惨了点。”林璐一边补妆一边说着尖酸刻薄的话，然后事儿事儿的敲着桌面大声喊:“服务员，上菜能快点吗再不上我们走了哈！”林璐老公是个程序员，加班狗，听她说春节就放了年三十到初二共三天，今天已经开始上班。她俩年三十在公婆家过，初一回娘家，初二也就是昨天在家二人世界。今天自己一人在家闲着无聊，就组了这个局。明明是她牵的头，却还埋怨跟我和熊懿两个单身狗聚会晦气，可见她的脾气和个性，就是嘴欠的类型。

    “还说呢，我们两个大过年的不跟年轻小妹妹去玩，来赴你这居家中年妇女的约，也不知道咱俩是哪根筋不正常了，对吧胡永一”熊懿照惯例怼回去，对林璐从不会嘴下留情。熊懿就是常年居住在寒武市的典型，他家祖孙三代都生活居住在寒武市，天天见，过年对他们来说与平时没什么两样，正常的碰面吃饭罢了。他爸妈比我爸妈更关心他的个人问题，甚至希望他春节出去旅游，没准能在旅途路上走运遇见爱情。绝对的电视剧小说看多了。“喂胡永一你发什么愣！跟你说话呢！”

    “啊嗯。我都听到了，你们继续说。”我并不是在放空，而是在考虑着熊懿和林璐谁更适合领养戴安娜一些。

    “我们什么都没说，日常互怼而已，倒是你，目光呆滞地在想什么呢”林璐收回她不友善的态度，关心地问我，“你们安台市前阵子的新闻我也看了，杀人烹尸案，我八卦地查过事发地点，好像离你工作的书吧挺近呢……你还好吧”要说女人的直觉真是相当厉害，随便一些信息就能猜到事件或许与我相关。看来这第六感不光是柳真的专长啊。

    “我没什么啊，你多虑了。”我好不容易借放假回老家远离了安台市那个是非之地，欲用这段假期来淡化遗忘可怕的记忆。赶紧转移话题，说杀人烹尸案和自己没关系，“对了，你俩谁家方便养猫啊”

    “还是那么脱线，不好意思，我家没法养，正和老公备孕呢。”林璐立马作出否定回答，“猫毛是没法处理的，还有就是弓形虫，不用多说，你也知道……”林璐吞吞吐吐地解释着，她知道我对猫的狂热，在她眼里一提及猫的事，我多少是有些神经质的。所以都是小心翼翼地应付我向她提及的与猫相关的问题。

    弓形虫是个问题，我还没带戴安娜去检查身体呢。听语气，即便确认戴安娜没有感染弓形虫，林璐应该也不会养。弓形虫已然成为许多孕期家庭拒绝养猫，甚至是遗弃猫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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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绿地公园的猫
    熊懿接了个电话，有事先离开了。离开时兴高采烈地拍拍我的肩，对我挤眉弄眼的说:“就拜托你咯。”

    林璐明显在坑我，我去哪儿给熊懿找那么多猫。

    “你太损了吧，我不过想让你们帮忙领养一只猫而已，你不愿就罢了，还给我整这一出。”我埋怨着林璐找事儿，光想想我就犯愁。找猫，找健康的猫，找健康又乖巧听话的猫。我上哪儿找去！

    “你不乐意啊那我提议时你干嘛不直接拒绝就好！答应什么呢虚伪！”林璐喝了口天麻猪脑汤，用纸巾擦着嘴说，“想着挺麻烦，其实你心底是愿意去处理这件事的吧我还不知道你！”虽然她说中了我内心所想，但听起来总觉得不那么舒服。“我记得你说过你前阵子突然懂猫语了吧找猫审核猫这种事，对你来说还不简单你该感谢我才对，帮你想办法解决了不止一只猫的领养问题。”全中我心，但我还是觉得她说话那么不中听，很讨厌。

    “你老公今天加班”我决定反击一下她。

    “是啊，我要貌美如花，他就得拼命挣钱养家啊！”

    “确定不是想躲你清静几天”我贼笑。

    “胡永一，你学坏了。”

    回到家，我把熊懿要开猫咖的消息告诉了戴安娜，称或许那个猫咖以后就是它的家。

    戴安娜听后并没有表现出舍不得我的模样，只是乖巧地说了声谢谢。

    “不过现在需要你帮我个忙。”如林璐所说的，我只能从流浪猫中去寻找入住猫咪之家的猫，既帮熊懿解决主题配置，又救助了多几只的流浪猫，一举两得。

    “很乐意为你效劳，如果我能帮上你的，请尽管吩咐。”戴安娜依然彬彬有礼。

    “你在绿地公园待了半年多，还有和你一样想要和人类住在一块儿的吗”

    “我不知道呢，不过我可以把它们都叫出来你自己问问。”

    “何时”

    “你希望何时”

    “越快越好吧。”

    “那就今晚，咱俩一块儿去绿地公园。”

    并不是所有的流浪猫都渴望被人类领养，大多数流浪猫都害怕人类，与生俱来的对外界的警惕和防范心，让它们与人类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而有部分流浪猫是被人类遗弃的，不管因为什么理由，被遗弃的猫都不会理解，它们只知道以前的饲主不要它们了，而存在血液里的高傲也让它们不屑被遗弃，觉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可它们往往高估了自己，已经人类社会化了的家猫，被遗弃沦为流浪猫之后，生存能力大大降低，存活时间甚至是比天生的流浪猫更短的。而有极少数的被遗弃的猫，有像戴安娜这样的极度渴望再回到人类社会被人类领养，也有刚被遗弃就寻着饲主的味道厚脸皮找回饲主家赖着不走让饲主回心转意的。总之，流浪的原因很多，而我想要优先帮助的，是那些被饲主抛弃，又错估自己能在野外生活得更好的猫。

    这其中还有个问题，就是被遗弃的猫还会不会再相信人类，愿意再与人类亲密无间的相处。

    晚上，爸妈出去打麻将，我带着戴安娜去了绿地公园。在公园里晃晃悠悠到十点左右，人群终于消散殆尽。戴安娜领着我走入公园小山坡上的小树林里，幽深静谧。

    戴安娜发出吟叫声，细腻而悠远，在柔和的月光下现出优雅的剪影唯美至极。少顷，绿地公园里的流浪猫纷纷从公园各处前来，聚集此地。站在枝头上，躲在树干后，伏在草坪里，坐在石头上。满满的全是猫，粗略估计至少五十只，各种体型，各种花色。

    熊懿租的地方大概两百平米左右，除掉厕所，厨房，吧台，过道大概三十到四十平米，剩下一百六十平米，十六只猫足矣。

    戴安娜向众猫介绍我，或许因为之前照顾戴安娜的那只老猫在这公园辈分高，老猫故后，这里的猫对戴安娜仍旧是毕恭毕敬，以礼相待。

    “你们当中有喜欢人类的吗”戴安娜介绍完毕后，我提出第一个问题。

    果然，众猫一片冷漠，没有一只猫回答我的问题。其间可能有一两只猫想要回答喜欢人类，也被周围其他猫的冰冷感染，没有勇气承认。那么容易被感染情绪，恐怕在猫群中属于弱势的，那极有可能是被人遗弃的家猫，刚加入流浪猫行列。

    我注意观察着那几只猫。接着问第二个问题:“那你们中有讨厌人类的吗”与第一个问题截然相反，几乎全部举起了一条前腿，喵喵叫肯定地回答着。

    我继续再问第三个问题:“你们中有没有害怕人类的呢”这个问题的答案终于不再千篇一律了，举手的和不举手的都有。看来还是有自我的想法感受的，不一定会从大流受多数影响。

    “今天我来找大家，是来寻找能完成俘获人类的心这项任务的猫。首要条件当然是不害怕人类，而喜欢或讨厌人类只不过是参考条件而已。”

    “如果人类都像你这样能与我们沟通且充满善意，谁会害怕他们！”一只长得像暹罗猫，但眼睛却是黄色的猫说道。

    “它叫丽丽，自以为是品



第六十九章 猫咪集结完毕
    大年初四。

    找好了入住猫咪之家的猫，接下来就是安排它们体检，驱虫，打预防针了。

    熊懿很是佩服我的效率，关于猫的建议，他一切都听我安排。

    他家在寒武市房产很多，每月光靠收租他就能衣食无忧，可他就喜欢折腾。也罢，我让他找了间房，作为准备入住猫咪之家的十八只流浪猫的暂栖之所。

    熊懿的效率也很高，我早上联系的他，他中午就跑到我家把钥匙送了过来。地址是寒武市第一中学旁的一个老小区，一楼，带个小院子。想得也挺周到，正值过年期间学生放假，那个小区多为出租房，一到学生放假就人去楼空，把十八只猫聚集在那儿，即使动静再大，估计也不会扰民。

    下午我找了家宠物医院咨询，关于上门给猫做检查及一系列驱虫，预防针的费用。其实不用太顾虑费用的事，反正都是熊懿报销。除了费用外，还想再了解下有什么注意事项。

    医生答应明天会到我指定的地方去给猫咪做检查，让我今天先把每只猫彼此隔离开，粪便也需要分开。

    离开宠物医院，我又跑到绿地公园，告诉被选中的猫咪们晚上跟随我去根据地集合做准备，任务马上就要开始了。猫咪们都很兴奋地答应着。

    在任务开始前要给它们做个体检也告诉它们了，并没有猫提出反对意见。

    一切都很顺利。

    晚饭后，爸妈又出去打麻将了，我带着戴安娜前往寒武一中小区的空房子。一楼，打开大门等着绿地公园的十七只猫过来。

    说是空房子，还真没错，里面除了下午我从宠物用品店买回来的宠物笼子外，什么东西也没有，连一把凳子都没有。好在我过来的路上收到不少广告传单，铺在地上我席地而坐，一边和戴安娜玩耍一边等待着另外十七只猫的到来。

    等待中，林璐给我打来电话，她说她老公又加班去了，她闲着无聊，想过来看看。

    结果林璐过了两个小时才过来。她到的时候所有流浪猫已经集结完毕，都被单独地安置在笼子里。我已向它们解释过隔离彼此的原因，它们表示都理解，不吵不闹，都十分乖巧听话。说起来，它们都这么无条件地相信我，我感觉责任更重大了。虽说是给熊懿帮忙让这些猫咪作为咖啡店的主题特点来招揽顾客，但我也是打从心里希望这些猫能得到安逸稳妥的生活。即便以后猫咪之家不做了，我也要对它们负责的，毕竟我对它们许过承诺。但愿熊懿的猫咪之家能红火发达，一切顺利。

    “哇塞，那么多猫，都是流浪猫你从哪儿搞来的”林璐一进屋就震惊不已，难以置信地发出感慨。

    “我去绿地公园把流浪猫都叫出来，挨个挑的。它们都很乖，大多数有过与人生活的经历，然后被抛弃变成的流浪猫。”

    “养了怎么能说抛弃就抛弃呢太可恶了，要么像我一样别养，养了就要负责它们一辈子，这些该死的混蛋！”林璐义愤填膺地吼道，我从不知她对宠物养育还有这番正面的态度，也为之惊叹。“你去公园把它们叫出来……然后挨个挑的这么说，你真懂猫语啊”她比我还脱线，说着说着就把聊天方向给改了。

    “就知道你不信，我骗你作甚，那么多年的好朋友！”气不打一处来。

    “说到这个……你介意我跟你聊聊私生活吗都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了。”

    “你这么有礼貌我还真不习惯，拜托你直截了当些。”

    “你是弯的吗”

    “噗！”没水喝却做出喷水的音效，这也太直接了吧。“开什么玩笑，这是你和熊趁我不在寒武，编排我的吗”

    “那你呆在外面不回来干嘛又没有在那边交女朋友，电话里最常听你念叨的就是那个名字像女生一样的男人，他长得倒是挺漂亮的，你要是喜欢他我和熊也觉得正常。拜托，都什么年代了，是弯的就爽快点告诉我们，别藏着掖着。姐姐我可是一直想要个gay蜜呢！”林璐天马行空地释放着她的假想，我在一旁听着尴尬不已。是假想吗我没反驳她，因为她的假想刺激着我，我也分不出到底是真是假。黄璐……你不在了我时常会想念你，可我仍无法承认我爱你。你不在了我才说爱你，有何意义所以我不承认。

    “我不是！”我终于憋出这三个字否定林璐的疑问。

    “那是为什么”林璐穷追不舍。

    “自由。我渴望自由，不受约束，你应该最懂我。何必继续追问。”

    “我懂你想要自由……”林璐撇撇嘴，“自由这种抽象得虚无缥缈的东西，心里有便就有了。即便你不回来，也不用非呆在安台市啊。难不成自由就在安台市还是说让你放不下的自由就是黄璐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