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言者

    “简直是对我们警方的公然挑衅！”杨帆在电话那头怒吼着。

    我却不那么认为，我觉得凶手或许留在现场观赏田小楼坠楼，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而已，并非在对警方进行挑衅。

    若是挑衅，就不会一直用失踪来掩盖杀人事实了。纵火烧毁囚困失踪者的地方是不得已而为之，此处周边范围已被锁定，迟早会曝光被找到，索性先发制人地点燃一把大火，自行暴露囚禁地给警方和媒体……不对，引发公众的惶恐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大火是能抹杀一些证据，但并非所有。凶手把分尸的工具都丢弃在阳光花园小区不带走是几个意思就因为这些有血液反应的凶器才被警方定性为恶性杀人事件。否则即便发现田小楼和那两具焦尸，也只能判断为纵火杀人案啊……我想不通凶手的意图。从凶手留下分尸工具看……留下带有血液反应的分尸工具，却依然找不到被切割分离的尸体碎块……似乎挺像是挑衅。

    到底是恶趣味还是故意挑衅警方呢

    “先不跟你说了，又有新发现。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吧，我会先拖住秦云飞不让他把焦尸带回警局解剖，你赶紧的吧。”杨帆火急火燎地挂断了电话。

    “说什么了”景林坐在我旁边抱着宠物背包问。

    “囚禁失踪者的地方，可能也是杀人分尸的现场。”我凑到景林耳边小声地告诉他，生怕开车的司机师傅听到给吓坏。“一会儿就拜托你咯，小红同学。”我隔着背包点点小红的脑袋。

    “交给我吧，阿一大大，很乐意为你效劳。”小红闭眼享受着我逗弄它，可爱地回我。这熟悉的话胡萝卜曾对我说过很多次……又想到胡萝卜，真是遗憾，它再也不愿陪我一块儿调查了。

    过了上学的点，外国语附属中学附近的交通状况还算不错，出租车没有花太多时间便抵达了阳光花园小区。

    上班时间，仍旧有不少人围在小区外面看热闹。消防车已经撤离，取而代之的是警车停在小区门口。入口处拉了一条警戒线，物业管理保安室的大叔配合着警察协调维持着秩序，排查着进出小区的可疑人员。说是这么说，其实还是可以自由进出小区，只是在纵火案发现场的六十一号楼三单元的门口又设了一条警戒线，这里才是只出不让进的仔细检查，确认核实是本单元住户才让进入。

    所以，我和景林被拦在了单元门外。我掏出手机给杨帆打电话，把手机交给在单元门口盘查的警员，他接了电话后，一连说了五个“是”，然后把手机还给我，放我进入六十一号楼三单元。

    大火导致电梯暂停运行，我俩步行上六楼。拐出楼梯间，我看到杨帆站在六零四门口，正焦急的左顾右盼。

    “杨队长！”我喊了他一声。

    “我的亲，你终于来了。我快拖不住秦云飞了，快穿上鞋套跟我进来。”看来秦云飞法医不肯将焦尸留在此处等我来啊。也难怪，碰上他感兴趣的尸体，他是想立马就动刀子划开肉身一探究竟的，哪能等那么久。

    杨帆带着我进入六零四，景林在屋外等我，我抱着小红一块儿。

    “哟，原来是猫咪侦探大驾光临。怪不得老杨跟我在这儿拖时间不让我走，扯些有的没的。”秦云飞语气冰冷地说着。

    “秦法医，好久不见。”我跟他打了声招呼。

    “你该跟我说猫咪侦探要来，我就不跟你急眼了刚才，老杨。”秦云飞撇了撇嘴，鄙夷地看着杨帆，“既然来了就快开始吧，我也想看看你的猫咪是不是绝对的准确呢！”言下之意就是，不管小红得出什么结论，他都要回警局再次验证真伪的。就算所有人都认为我的猫能通过气味查出线索，准确率和科学断案别无二致，最终还是要通过科学断案来下结论。猫语的供词并不能作为证据提交。

    “见笑了，秦法医。”我从我的背包里拿出李杨瑞穗上次给我的




第一四八章 碎尸
    秦云飞原本想考考小红的嗅觉侦查，没想到小红给出了他们警方自个儿都没发现的线索。

    刚才在出租车内，杨帆与我通电话时，警方仅搜完了六零四的客厅卧室阳台和厕所。他突然挂电话说又有新发现，就是在厨房找到了一只手臂。秦云飞就是想考考小红能否嗅出黑色塑胶袋中装的是什么，没想到小红不仅嗅出了是手臂，还嗅出了手臂的主人是杨笑笑。更令秦云飞称奇的是，小红居然说六零四房内还藏有杨笑笑被肢解的肉身部位。警方已经把六零四翻个底朝天了，除了黑塑胶袋里的手臂，没发现其他被肢解的尸块。小红这一说，让其他搜证人员也齐刷刷靠了过来，想看看究竟他们错过了什么才没搜到其他被肢解的尸体部位。

    小红搜寻着气味进了厨房，我们一众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它身后。六零四的户型厨房是狭长的，宽大概一米五左右，长有六七米，除了秦云飞杨帆和我跟着进入了厨房，其余的警员都留在厨房门外等着。哼哼，需要帮忙搜索时又不说小红会破坏现场痕迹随意窜了，真是贱气。

    厨房损毁程度不严重，只是墙体被熏黑了而已。就靠近门的壁橱被烧坏，其余的壁橱完好，灶台盥洗池完好，靠窗边墙角的双开门冰箱完好。

    “确定在厨房吗壁橱里里外外我们都找遍了，冰箱也翻过了，并没有什么尸体残肢碎块啊。”秦云飞虽带着疑问说，但听着出他的口吻带有些笑意，似乎他很期待猫咪侦探的猫判断出错，然后好数落我一番。

    小红跳上灶台，灶台上放着一口大煮锅，它朝着煮锅嗅了嗅，然后回头看我，抬起左前腿指了指煮锅。

    我连忙走过去，“打开锅盖是吗”我询问着小红，得到确认我打开了锅盖。我精神有些紧绷，战战巍巍地往里面望去，啥也没有，就是一锅粥而已，看起来像皮蛋肉末粥。

    “搞错了吧猫咪侦探！是不是你的猫咪想喝粥了啊呵呵。”秦云飞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冰箱打开本王看看。”小红听不懂秦云飞说什么，自然不理会他，自顾自地指着冰箱对我说。

    “好。”我索性也不搭理秦云飞，配合着小红的搜查，替它打开冰箱门，把它抱到冰箱里。由于火灾导致电路损毁，冰箱制冷并没有在运行，打开冰箱毫无凉意。冰箱里很干净整洁，所有食物都用保鲜盒装了起来，没有什么味道窜出来。

    “太明显了，这个，这个，和这个！”我没闻到什么，可小红却竖起了耳朵，瞪大瞳孔。用鼻子顶了顶冷藏室的三个保鲜盒，给我指明里头有猫腻。“下面冷冻的门也给本王打开吧，阿一大大。”小红从我怀里跳下来，抬头看着冷冻室的门。

    我答应着，先取出小红指出的三个保鲜盒放在流理台上。然后再给它打开冰箱冷冻室的门。天气炎热，断电几小时而已，冰箱冷冻室也没有什么冷气涌出来了，抽屉边缘还滴答滴答滴着水。

    “水饺，包的馅应该就是袖套主人的肉。”冷冻室似乎也很明显，小红只闻了一下，就得出了结论。

    我听到小红的判断吓得不轻，背脊一阵凉意，全身酥麻，刚吐完的胃又有点不舒服起来。我颤抖着手把冷冻室的水饺拿出来，是一袋一袋装在保鲜袋里的，同样放置在流理台上。这些水饺，这些肉丸子，不会连这锅皮蛋肉末粥都是……

    “这都是些什么”秦云飞不解地看了我一眼，走过来打开三个保鲜盒。三盒肉丸子，扑面而来很重的味道，韭菜肉，茴香肉，和大葱肉的。

    “秦法医，你们取证时有把厨房里所有的东西都取样留着了吗”我捂着嘴问，忍着恶心的冲动。

    “当然……你是指包括冰箱里的食材吗”秦云飞好像听懂了我的意思，反问。他大概也明白了我意有所指的是什么了。他伸手直接捏烂一个肉丸子，用手指搓了搓，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再用舌尖轻轻碰了一下稀烂的肉馅。除了浓厚的韭菜味儿，他还能闻到什么味儿呢我感到恶心地做了一下吞咽动作，用以对抗向上涌的呕吐感。

    只见秦云飞皱了皱眉，大吼一声:“刘伟！”

    “到！”站在厨房门外的一警员闻声走进来报道。

    “冰箱里的这些食物你们都有取样吗”秦云飞怒火中烧地问。

    “哪……哪些”刘伟不知秦云飞的火从何来，有些纳闷。

    “这三盒肉丸子，这包水饺，还有这锅皮蛋肉末粥！”秦云飞怒吼着。原本想等着小红出错好嘲笑我一番，可没想到反被小红扇了一大嘴巴。尴尬之余，他只能将气撒在属下身上。

    “没，没有！”刘伟惊愕地回答，他似乎早已习惯了秦云飞的暴脾气，他的惊愕是来自流理台上的肉丸子，水饺和灶台上的皮蛋肉末粥。“你的意思是……那些东西里有……人肉”

    “别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能随便凭空猜吗你是猫咪侦探吗！！赶紧给我把这些东西取样装起来！拿回去化验就知道是什么了！我们可不能听风就是雨的！”秦云飞气急败坏地训斥着刘伟，还不忘讽刺我一句。

    “是！”刘伟立定站直了回答道。连忙叫上其他物证科的同事来厨房将肉丸子，水饺和皮蛋肉末粥装进封口袋里。

    “老杨，焦尸我也带走了哈！”不是征求同意，而是告知一声罢了。不等杨帆回应，秦云飞便和搜证完毕的物证科警员离开了六零四。

    “吃枪药了吗今天他怎么火气那么大！”我凑近杨帆问。

    “可能是我刚才死活不让他带走焦尸非要等你来的缘故吧。他觉得我对他的专业的信任，竟不及对你猫鼻子的信任，感到耻辱了吧。所以今天对你的态度不佳，见谅。”杨帆替秦云飞向我道歉，我耸耸肩表示没所谓。“所以，你的猫闻出来那些食物都是人肉做的”

    “嗯，而且都是同一个人，杨笑笑。”我肯定地回答。

    小红并没有感到骄傲地邀功，而是继续趴在壁橱边上继续嗅闻着，似乎搜证是它的分内之事般认真努力。

    突然，小红后腿站立起来，前腿不断抓挠着盥洗池旁边右下方的壁橱门，“阿一大大，打开它！里面还有味道。”

    嗯！我知会了杨帆一声，让他留住秦云飞，然后打开壁橱门，小红立刻钻进了壁橱。几秒后，小红用头将一个破壁料理机拱推出来。“阿一大大，这个东西也有袖套主人的味道，虽然清洗过，上面残留着洗洁精的味道，但袖套主人的味道依然很浓很重哦！”

    天哪！凶手是用这玩意儿把杨笑笑的肉打成泥浆的吗！真是太难以……呃呕，胃里又开始风起云涌，怎么吐啊吐还没吐习惯！

    我蹲在壁橱旁等待，待杨帆把秦云飞叫回来，我站起来告诉他这台破壁料理机是将杨笑笑的尸块粉碎成泥状的凶器。

    秦云飞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又怒吼着把刘伟叫回来，将破壁料理机也收进证物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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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分析与猜想
    难怪一直找不到失踪者的尸体，原来凶手将失踪者杀害后，不仅分尸肢解了，还将其肉切块剁碎再破壁打成肉泥，作为食材吃掉。而最难处理的骨头也想办法打磨成粉，喂食禽类。这真是可怕的毁尸灭迹手法啊，得花很多时间和力气才能完成吧。费时费力。

    杨帆命警员小心取出垃圾箱内的骨粉，将大部分装入证物封口袋中，封好口，给物证科送过去。

    “真是太惨绝人寰了啊，简直丧心病狂！”杨帆震怒，恨得咬牙切齿直跺脚。

    “好可怕。好在柳老师和杨炳凯还留了个全尸。”李杨瑞穗不合时宜地说了句轻松的话，立刻被杨帆瞪了一眼。

    “你赶紧给我离开这儿，否则我会以妨碍警察办案为由把你抓进局子里！”杨帆恶狠狠地冲着李杨瑞穗说道，吓坏了她。

    她知道杨帆不太喜欢她，此刻更是感觉到了敌意。连忙收起单反相机，戴上帽子口罩，跟我比了个之后再打电话联系的手势，然后离开了阳光花园小区。

    “杨队长，火气那么大干嘛人家不过是个要求上进的小女生罢了，只是方法方式不得要领罢了，没必要跟她置那么大的气吧”我轻轻拍了拍杨帆的肩膀。

    “杨队长可能是感觉到她想要取代柳真在生活晚报的位置，所以才不爽，对她产生敌意的吧呵呵。”景林好歹插进来一句话。结束搜索，小红已经钻进了宠物背包里，景林背在背上。

    “切～！她取代不了柳真，她根本不配。”杨帆不屑地撇了撇嘴，无比的鄙夷。

    李杨瑞穗确实比不了柳真，且不说专业的技巧和能力。单从刚才杨帆莫名其妙的威胁一句就逃走看来，确实还需历练啊。我能想到若是柳真面对杨帆这样威胁的话语，一定感觉不痛不痒，甚至还会让杨帆赶紧抓走她，她就能又有条警察暴力执法，警民冲突之类的新闻可写了。

    “完全结束搜证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警方已调取昨晚阳光花园小区周边的监控录像开始排查了，小区内的监控也在查看，但无奈这是个老旧的小区，监控铺展范围并不全面，而且有的地方虽安装有监控摄像头，但却是坏的。物业收不上住户的维修费，索性不管坏掉的监控，任其成为一种摆设。”杨帆开始给我大致描述警方现在正在做的工作，他已完全信任我了。

    “我在想一个问题……”我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思考着说，“凶手分尸然后绞肉泥磨骨粉应该都是先处理完一个受害者，再处理下一个受害者。柳真失踪于杨笑笑之后，没被处理情有可原。可田小楼和杨炳凯应该是在杨笑笑之前就已经失踪了，为什么凶手没先处理他俩，甚至还让他们活着到今天才用火烧死杨炳凯，逼田小楼跳楼呢”

    “留着田小楼的命是为了诱骗赵天龙，而留着杨炳凯则是为了诱骗柳真，这也能说得通吧。”景林解答我的疑问。

    田小楼五月九日失踪，杨笑笑五月十三日失踪。根据对于旺一家灭门案的时间推断，杨炳凯五月十日失踪，而柳真是五月十九日失踪的。

    再往前看，李灏的失踪寻人启事是四月二十一日发布的，往前推两天算，他大概是四月十九日前后失踪的。张芸四月二十七日失踪。陈伟兵五月四日失踪。他们仨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干净无迹可寻了吗如果所有失踪者都是在阳光花园小区六十一号楼三单元六零四房被分尸肢解的，真的干净得一点儿味道猫咪都闻不出来了

    凶手是处理完一具尸体再袭击下个目标，还是找到目标了先袭击再说看前三人的失踪间隔时间，如果是第一种猜想，那么完全处理干净一具尸体需要一周左右。一周能完全处理完毕吗不吃不喝不睡地处理

    “做到这种程度的毁尸灭迹，大概多长时间能完成对一具尸体的处理呢”我打开虎口呈八字手势，架在下巴作思考状，自言自语。

    “这种程度……绞成肉泥，打成骨粉吗”杨帆也同样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

    “呃……阿一，我果然还是受不了命案现场的恶心程度啊！……要不，你们继续讨论，我先走了”景林在一旁拉了拉我的衣角，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哦，好。要不你先走吧。你去哪儿回体验馆吗”我关心地问。

    “回体验馆看看吧，索性今天就跟经理摊牌透个底吧，我准备不在他那儿干的事。”景林说着把宠物背包放下来递给我，“小红你带着吧，万一你们还需要它的帮助呢！那我走咯，拜！”说完摆摆手，景林离开了阳光花园小区。

    “走吧，到饭点了，咱边吃边聊。”杨帆拍拍我的肩膀，邀我一块儿用午餐。

    他以为我在现场吐完以后就能暂时具备免疫力了真是太高估我了。一边聊肢解分尸，一边吃饭，我内心是拒绝的，也确实做不来。一人一碗拉面，杨帆饿虎扑食般大口吸食着，而我则用筷子搅和着汤，难以下咽，看着杨帆狼吞虎咽。

    “你怎么不吃”杨帆咀嚼着拉面，口齿不清地问我。

    “吃不下，没胃口。”我尝试喝了一口面汤，吞咽时仍觉得不舒服，擦干净嘴说:“你觉得那些用杨笑笑的肉绞成泥做的肉丸子，皮蛋粥和饺子都是谁在吃难道凶手有吃人肉的重口味习惯么”

    “也许吧，凶手可能会吃。也有可能凶手是用来喂食其他失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