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暖风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舞清影
她跟着他进去。
不大的屋子,收拾得干净整齐,一尘不染,单人床上的被单拉得笔直,上面连一丝细微的褶皱都找不出来。酱色的书桌上摊开放着一本厚厚的书籍和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他惯用的英雄钢笔夹在笔记本的中缝,笔帽却离得老远,与桌子配套的椅子向左侧转了三十五度角,大敞着口,看得出来,他定时临时起意才不管不顾的冲过去找她。
什么事呢,紧迫到不能天亮了再说
想起白天在海鲜餐厅应下他的事,她的头不禁开始隐隐作痛。
难道,他等不及了,现在就要她表态
她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却看到严臻从兜里掏出他的黑色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紧接着,屋子里就响起连接微信视频的提示音。
她微张着嘴,神色愕然地看着他。
“豆豆病了,高烧不退,已经第二天了。”严臻逆光站着,黑黑的脸庞在光影下愈发显得棱角分明。
她劈手就抢过他的手机,攥在手里,身体却在不住地发颤,“豆豆找你了”
她知道,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豆豆和她视频的时候,曾无数次在她面前提起他那位非常厉害,非常完美的严叔叔。
严臻看了看还在连接状态的屏幕,皱起眉头说:“嗯,说是烧得难受,想跟我聊聊天。”
长安的胃里开始泛酸,嘴里也尝到淡淡的苦味儿。以前这小子病了,最喜欢依赖的人,除了长宁和凌薇,就是她了,哪怕她在外施工,回不了家,他也会打来电话,和她黏黏糊糊地说上一通。
这才多久呢,小家伙儿就开始嫌弃她了。
看长安睫毛扑闪扑闪的,却不说话,严臻抬了抬眉毛,拉着她,把她带到床边坐下。
屏幕忽然一亮,紧接着,屏幕上露出豆豆红扑扑的小脸。
刚欣喜地叫了一声严叔叔,却不防看到长安严肃的脸庞冒了出来,小豆豆愣了愣,张着红红的嘴巴,嗫嚅着叫:“姑姑……”
长安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问他,可一看到他因为高烧而显得憔悴消瘦的脸庞,那些啰哩吧嗦的问询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你怎么样,小男子汉。”长安用指尖戳了戳屏幕上的豆豆。
豆豆露出整齐的小米牙,冲她甜笑,“我感觉不错。护士姐姐说了,只要我乖乖输液,明天早上就能去幼儿园了。”
她看着穿着病号服的豆豆,鼻尖开始发酸,她的豆豆,虽然看起来高高大大的,可生产时的后遗症造成他肺部功能缺失,如果重体力运动或是受寒感冒了,他的反
第275章 A爆了
长安整整忙了一天,去村里查看房屋修缮进度,同打井队谈价格,下午,又赶回营地欢迎新来的武装警卫队。
这一批警卫明显受过专业训练,行动举止和军人没什么两样,而且他们中有不少人学过中文,交流起来非常顺畅。
长安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她让小何安排好队员的住宿,又到后厨让赵云龙按照当地人的饮食喜好添加菜谱,让这些初来乍到的黑人小伙子们能够迅速适应营地的生活。
走出餐厅,她望了望漂浮在天边的火烧云,又朝严臻住的宿舍看过去。
她回来之后就没见到维和官兵的身影,或许他们正忙着整理行装,想到这些日子同他们朝夕相处的情谊,心里不禁涌上一阵离别的愁绪。
小何汗涔涔地跑过来,“经理,都安排好了。”
长安点头,“辛苦你了。哦,对了,你进去和赵师傅说一声,晚饭再加几个菜,尽好的准备,算是咱们对维和官兵的一点心意。”
“好咧!”小何正要走,却又被长安叫住,“你见严连长了吗”
“那边!”小何指着东向,“他们都在打篮球呢。”
打球
长安摆摆手,朝篮球场走了过去。
这个篮球场是在战乱废墟上修建的,标准规格的球场,是一众喜好运动的员工们的圣地。
每到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就会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在球场上尽情释放体内的荷尔蒙。
远远的,就听到咚咚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年轻男人激昂的吼声,欢快的笑声。
她看到球场内外影影绰绰,竟有数十人之多,站在外围的观众都是刚刚从班车上下来的龙建员工,他们顾不得洗去一身尘埃就跑到场边津津有味地看起球赛来。
时不时的,还会为场上球员的精彩表现鼓掌喝彩。
“经理!经理,这边!”小孔满面绯红的朝她招手,示意她赶快过去。
她刚走到人群边缘,就被小孔一下子拽了进去。
那些咚咚的声音顿时变得响亮起来,她看到长方形的水泥场地上,身穿军用背心和迷彩裤的维和官兵正和身着工装的龙建员工展开一场激烈精彩的比赛。
她一眼就看到严臻。
他那标志性的古铜色肌肤和匀称的肌肉在金色的夕阳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今天的球场明星非严连长莫属!他一个人独得二十五分,二十五分呐!你是没见刚才那个漂亮的三分球,唰一下,空心!简直a爆了!呀呀呀!他又拿球了!快看,经理,你快看!”小孔踮着脚尖,又兴奋又紧张地攥着她的胳膊。
长安朝场上的严臻望去。
他是军人队的主力,刚拿到石虎抛给他的篮球,就一路朝对方篮筐运球过来。没人能阻止得了他,快到投篮区域时,他一个灵活的假动作晃过防守他的人,然后侧身一个跳跃,“唰!”又一个完美无瑕的三分球赢得了在场观众雷鸣般的掌声。
小孔把手掌都拍红了,她用手掌围着嘴唇,大声叫着严连长和石虎的名字。
赵铁头扯了扯小孔的马尾辫,故意说她是小叛徒,小孔涨红脸,向长安告状,说赵师傅欺负人。
长安便笑着打了赵铁头一下,说给你报仇了。
小孔先是一愣,后又被她难得幽默的举动逗得哈哈大笑,赵铁头他们也在笑,一时间四周都是笑声,就连在场上打球的人也都停下来,好奇地看着他们。
严臻也看到她。
他缓步停下来,向临时裁判打了个换人的手势,然后下场把一个内向腼腆的维和战士推了上去。
小战士一直在摆手,面红耳赤地说他不行什么的,严臻就低头跟他说了句什么,他立刻就闭了嘴,老老实实上场打球了。
严臻走过来,厚实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你来了。”
他那张古铜色的脸庞上蒙着一层水润润的汗,露在外面
第二百七十六章 坦白(一)
风有些大,吹得树枝左右摇曳,耳畔回响着呜呜的风声,眼前的坎贝山,仿佛变成了无边无际的绿色麦浪,在山谷间随着风声起伏翻滚。
天渐渐暗了下来,这片绿油油的麦浪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深黑色的汹涌的波涛。
长安站在山坡边缘,身上的衬衫和长裤被烈风吹得鼓荡起来,乌黑的发丝在空中飞舞,从背后望去,她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那美丽灵动却又柔弱不堪一击的背影,忍不住想让人去保护她。
听到脚步声,长安回过头,看着星光下眉目肃然的严臻。
“你早该告诉我的。”严臻语气低沉地说。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仰起头,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严臻,“师父一直很欣赏你,你能来看他,他一定很开心。”
严臻回头望了望掩映在草丛里的汉白玉石碑,“这次不算。以后我会经常来的。”
她嘴角一牵,转过头,指着山坡下灯火通明的地方,“你看,我们营地。”
as63营地,在经受了战火的洗礼之后,涅槃重生,成为坎贝山下一颗耀眼夺目的明珠。
“当初营地在选址的时候,我藏了私心,把营地建在这里,主要是想离师父他老人家近一些,可没想到,他竟在冥冥之中护佑着我们……”长安垂下眼帘,遮住眼底涌上的潮气。
严臻不禁动容,上前,把长安轻轻拥入怀里。
她用额头顶着他的胸口,手指微颤地攥住他的衣摆,“严臻,你……你还爱我吗”
严臻皱眉,用力箍了她一下,用行动回答她的问题。
她闭了闭眼睛,一滴泪水顺着面颊缓缓流淌下去。
“那你呢,爱我吗”严臻语声沙哑地问。
她抿着嘴唇,身子向前一送,双臂紧紧缠着他的腰身,面颊也贴在他的胸前,“爱,我爱你,严臻!”
感觉他的身子猛地震颤了一下,然后,她就被他扣着后脑勺,紧紧抱住。
他的手臂勒得越来越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不安地动了动,却听到耳畔传来他近乎嘶哑的声音,恳求她:“别动,长安,一会儿,就一会儿。”
再也不想放开她了,这一生,他都要这样抱着她,一分一秒也不想与她分开了。
为了等她的这句话,他等了近六年光阴,这六年鲽离鹣背、东南雀飞的日子,让他尝尽了思念的苦楚。所幸,他来了,所幸,一切都还不算晚。
严臻捧起她早已变得湿漉漉的脸庞,用额头顶着她的额头。
“长安。”
“嗯。”
“嫁给我!”
她的嘴唇在轻轻颤抖,雾蒙蒙的双瞳里闪过一丝痛楚的微光,就这样静默了几秒,她忽然背过身,双手捂着眼睛,语声破碎地说:“不,我不能。”
严臻炯炯有神的眼睛蓦地变得深邃起来,他沉声问道:“为什么你是怕我母亲,还是因为婉……”
“不是!”长安飞快地转过身,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严臻。
既然不是因为母亲,也不是因为廖婉枫,那……
“拒绝我也得给我一个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必须强大到能够说服我,让我充分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严臻的眼睛瞪得很大,所以唇角的法令纹就更显深刻。
现在的严臻在长安的眼睛里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她的脸苍白如雪,眼里除了蒙着一层雾气,还隐藏着深深的纠结与痛楚。
她用力攥着手心,鼓起这六年来所积攒的全部的勇气,抬头,看着严臻,
第二百七十七章 坦白(二)
这个疑问困扰了他好久。
他曾试着从长宁那里找到答案,可不知何故,素来对他信任有加的长宁却在这个问题上选择了缄默。
他看出长宁眼里藏着顾虑,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难以启口。他没有为难长宁,但心里这个疑问却被无限放大,想忽视也忽视不了,它像是扎在他心底的一根刺,时不时的冒出来戳那么一下,顷刻间让他疼痛难忍。
现在,他要长安亲手把这根刺拔出来,即使这么做会伤到他,或是伤到她自己,他也要一个痛快淋漓的结果。
“你想听”长安在沉默了好久之后,抬起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严臻。
严臻点头。
“好,既然你已经知道豆豆的身世,其实后面这些事也是瞒不住的,原本今天就要告诉你,索性都说了吧。”
她慢慢吸了口气,说:“你问我为什么把豆豆丢给宁宁抚养,自己却不管不顾。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你已经猜到了,是的,我不想让豆豆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而我的工作性质,也不可能像宁宁和凌薇一样下班就回家陪伴他,给他一个健康完整的童年,我不希望,不,是绝不允许我的孩子,像我们姐弟当初那样,一边要承受失去双亲的痛苦,一边还要承受别人的议论,我不要豆豆在那样残酷的环境下成长,我要他快乐,要他幸福,哪怕我因此只能疏远他,只能心碎地听着他叫别人妈妈,可我只要看到他无忧无虑的笑容,我觉得,所有失去的,都是值得的。我从不后悔把豆豆交给宁宁,即使你觉得我自私,觉得我混蛋,但我仍然会这么说,我不后悔。还有……”
她顿住,扬起湿润的睫毛,看着严臻严肃的眼睛说:“对不起。对不起,严臻,当年的事,我不该骗你,我以为,以为我离开了,你就能没有负担,没有阻碍地开始新生活,毕竟你和廖……”
“你知道什么!”严臻忽然语气严厉地打断她,伸手攥住她的胳膊,目光如炬地说:“我和婉枫当年什么都没发生!我没有亲她,一切都是她的心机,她故意模仿你的样子来迷惑我,而后又利用角度让你产生误会。我不相信自己会那么浑,连这点自控力都没有,所以我去查了小区监控,监控上显示的画面,和你看到的根本是两码事,我看到事实真相后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你,可没想到,没想到荇翊告诉我,你在医院,正在做……”
她睁大了眼珠儿盯着严臻痛楚发红的眼睛,嘴唇轻轻发颤,直着眼睛盯着他。
他,他没有……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秘密震住了,以致于像被电击了一样,先是浑身麻痹,而后鼻子发酸,从心口涌起一阵绵密持久的疼痛。
她抓着他的胳膊,紧紧地,呼吸哽咽地说:“我没有,没有……我舍不得,舍不得啊……”
严臻低下头,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珠,“我是个笨蛋,我不该放你走。”
她的泪水愈发汹涌,顷刻间就泅湿了他的指尖。
他的心里传来阵阵尖锐的痛楚,那些长宁和雷河南描述的,他从未经历却感同身受的画面,一下子变得明晰起来,他仿佛看到她在机场背身而去时眼底流露的酸楚和不舍,仿佛听到她在密闭冰冷的产房命悬一线时呼唤他的声音。
那些揪心的画面一帧帧,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眼前、脑海里,在她坚强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脆弱的心灵,而严肃的表情下面,也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泪水。
长安。
他的长安。
“一切伤痛都会随着时光慢慢淡去。过往的事,你我都有错,我们扯平不提。长安,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我爱你的心,从未变过,我请求你跟我复婚,我们重新、从头再来。”严臻抚摸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目光温柔而又坚定地看着她说。
她小口吸着气,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半晌,她语声哽咽地叫了声严臻,然后主动靠过去,双臂环着他结实的腰身,“容我再想想,再想想,好吗”
她原以为豆豆的事就足够折腾他一阵子,所以来之前,她只是想着如何开口才能把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至于复婚的事,她还没来及去细想。现在,她的脑子里容纳的东西太多,太繁杂,一团乱麻似的,根本静不下心来给他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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