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析灵镜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堇骁
宛如神祇镇世般的沉声一令,让他的身体骤然坠下。
他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呼喊,他感觉自己的头正飞速往下,方才的一切都越来越远,他眼里的天正越来越大……心里的怕意愈渐强烈,他开始闭上眼大叫,久续不停的下坠让他感觉身下是无底的深渊,载着无尽的漆黑与寒冷。
恍惚间,像是突然浸到水里似的,他悠悠地荡浮起来。
轻盈的实感蔓延全身的时候,他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周围一片迷蒙,白色雾霭时散时聚,没有水也没有深渊,只有一棵挂满白羽的怪形巨树和一袭白衣的人。
黑瀑垂顺其背,白衣一尘不染,气息清冷如万年沉潭。
你是谁
这句话他当然问不出,因为他此刻根本不敢言语,内心窜上的一股无端的敬惧感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这种可怕的感觉使他在这一瞬只有一个想法,他该顺从这个人。
“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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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京城无赖
翌日午时,京城的东街上,来往行人的衣袖都要贴面打一番招呼,柴火气四溢弥漫,吆喝声此起彼伏,俏致的拨浪鼓在卖小玩儿的货郎手上尽情地摇舞。
在这幅热闹的街景里,街心处的路况出现了不甚通畅的问题,且围堵着的人越来越多,经过的人几乎都跑过去了。
互相问来问去,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由一块米糕而起,还有就是京城里有名的无赖公子被另一边站着的那个姑娘踢得趴在了地上,他站起来后,两人就一直保持着现在这个僵持的局面。
三角眼,吊梢眉,鼻中兀自凸起,鼻头浑圆肥大还泛伤红,两颊挨堆在肩膀两旁,传说中的“无赖公子”一看就有十分的无赖感,却是没有一点儿的“公子样”。
再观他对面的女子,对比之下,众人默默倒吸一口凉气。
其实不用对比,众人一样会被她惊艳。
“我警告你,不要把我惹毛了!”胖汉满脸的肉都开始抽动。
“你是不是摔傻了我方才让你滚了啊,是你自己要僵在这里不动弹的,说的跟我拦了你路似的。”冬歌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你……”
“——我再说一遍,快滚,以后别再像今天一样干这恶贼的勾当了,好好做个人!”冬歌一脸厉色地瞪着对面的男子。
“你住嘴!”胖公子一副要撕碎冬歌的口气,“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打死你”
冬歌一瞬来了兴趣,笑了笑道:“来啊,你尽管出招,我一定奉陪到底。可如果我打赢了你,你就必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胖公子看了看周围众人,怒目应了冬歌一声,颇为不情不愿。
“你都不问问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胖子的眉抖了抖。
“如果我打赢了你,你就给这位老伯付了你手里的米糕钱,然后磕个头认个错。怎么样”
“算了算了,姑娘,白给他就是了。”老人家拼着力气拉拽住冬歌,颤颤巍巍言劝。
冬歌转过头来将老人家抓着自己手臂的枯柴般的手轻推下来,微笑着道:“老伯,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说完便看向那个粗声喘气的胖子:“你考虑好了没,吱个声儿啊!”
“你这个条件无礼过甚,我钟扈给我爹都没磕过头!”
胖公子理直气壮地辩述完毕,周围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冬歌也跟着笑了。
这胖汉明目张胆地拿了别人米糕不给钱,现在却反过来指着她说“无礼”,真是好笑。
“你觉得自己做不到那好啊,打死我不就好了。”
胖汉咬了咬牙:“打死你我还要负狱,谁摔到地上就算谁输,就这么定了。”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笑声,全是嘲钟扈的。
冬歌开怀地笑了几声道:“你不知道豪言要少放吗还是你出言等于放屁”
周围人的笑声已经要震天响了。
挑衅如火星,嘲声如强风。
怒火中烧的钟扈狰狞着一张脸,扬起拳头朝冬歌奔去……
一见打斗的二人推闪到了某处,周围的人立马神色惊慌地腾让开一片空地,街心四周的摊主们也都迅速挪远了自己的身家主儿。看热闹的人怕自己被误伤,小贩们则怕自己的商品被踏翻。
人们围成的圈子越扩越大,拳肘相击的声源四处移动。
时间在一拳一脚间飞速溜走,从冬歌意识到这个无赖对手有两下功夫的时候开始,这场打斗不知不觉就有愈演愈烈之势。
钟扈浑身蛮力,招势急猛,冬歌冷静灵巧,出招狠准,两人谁也制不了谁,恰恰又是两个不服输的主儿对打,往往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会僵持三日三夜,如果不是有人来制止的话——
“小扈,住手!”
“冬歌!”
钟已和林深一前一后赶到,他们同时冲到了人群前面,同时叫喊出声。
冬歌一听到林深的声音便立即不会动作了,就在这一刹那,钟扈的壮臂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冬歌的左肩。
下一瞬间钟扈反应过来了是他三哥在叫他,于是他慌张地抬眸四处张望,可还没看见自家三哥,怒目圆睁的文俊男子已经冲了过来。
那男子猛地推了他一把,
第五十四章 天幕微茫
正襟危坐的林深瞥了一眼满脸倦色的小庞,摆摆手道:“去吧,此刻给她送去。”
小庞的眼睛一瞬便亮了起来,嘴上愉悦地应了声“是”。
“等等。”
已经从林深的寝房中走出了好一段路的小庞忽地就被林深叫住了。
“嘱咐芳仪帮她穿上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了你便拿回来,明日再让纺裳坊重做。”
“知道了。”小庞无奈地回道。
过了片刻,小庞两手空空地返回了。他虽耷拉着眼皮,但神情却是轻松的。
“大人,冬姑娘穿上分外合身。”
“是吗那自然好。”林深的语气温和了不少,“对了,她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非常喜欢。”小庞的眼珠胡乱转了一通,嘴上却是一点儿也没含糊。
林深缓缓点了点头,思虑良久后对小庞开口说道:“以后每旬都要多派些人去置办采买事宜,要为冬姑娘时时备好衣物,给我备多少件,务必也给她备多少件。”
“还有,明日叫些匠人来修顿一下府门,门前的石墩换成更大一些的。”
“——还有,府里上上下下该缀饰的地方也都打扮了吧。”
林深回了回神,继续嘱咐着:“要稍微气派些,不能让人觉得从这府里出去的人是好欺负的。”
“以后你思虑着用人吧,注意匀派府卫,各院婢丁的人数也要相衡。”
“好了,你再去侧院一趟,代我吩咐芳仪,明日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让冬歌出府,如果不按我说的做,侧院的所有人都去和后院的人换职!”
林深不容置疑的语气和锐利的目光惊得小庞点头如捣蒜,嘴里怯怯地回道:“是,是……”
与此同时,冬歌正在镜子前叫苦连天。
铜镜跟前燃着一根巨大的蜡烛,小丫鬟将一根细针放在焰尖处燎来燎去。芳仪拿着花椒颗使劲蹭着冬歌的右耳垂,两个女婢各站在两旁抓着冬歌的双手,一个身形壮实的女婢则半蹲在冬歌身后一手抱着她的腰强迫她坐直在高凳上,一手紧箍着她的脖子。
冬歌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落,左边耳垂插着细针的小孔处的血珠子也是相似的情状。
“再坚持一下,姑娘,一会儿就好了。”芳仪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冬歌哇哇嚎着,手臂才一用力就被两个女婢按得更紧了些。
“我还没出嫁呢,为什么要给我扎耳朵眼”冬歌哭得一抽一抽的,同时努力撑固着头,怕自己一动就会扯疼耳朵。
“好姑娘啊,你是南城人吧,怎地这样因循!”芳仪的手安歇了一瞬。
“你怎么知道我是南城人”冬歌突然不哭了,她的小脸歪歪地映在铜镜里,一双眼因为吃惊而瞪得老大。
她记得自己从来没交代过来历。
“我可是咱院里最见多识广的,不像其他小姊妹们光凭姑娘的容貌就大惊小怪地叫喊着你是从天上来的。”芳仪的眼睛往冬歌耳朵旁欺得更近了些,“东城和京城早都不兴这个说法了,比你年幼就穿耳施珠的大有人在,而且不光是女子,东城花楼里伴舞的男子也穿耳呢。”
“哦……”冬歌狐疑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还未安神片刻,火辣辣的刺痛感猛地蔓延,冬歌又开始哀叫,芳仪不再理她,她手里拿着细针坚定地越刺越深,不一会儿,针尖便在冬歌耳垂后侧重见天日。
“再等一会儿,针穿上去要留候一些时间的。”
“快取下来,取下来!”冬歌哭着恳求,情绪甚是激动。
“要是现在取下来,若耳孔没有成形,待会儿还要再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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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登高望远
东曦既驾,赤乌移转,白玉扶栏笼于明亮的金光之下,吉祥缸肃立影角,丹陛石上团龙戏珠,飞鸟腾云。
晴空一碧,天边乾霄倾临,直架高阶的京朝殿无声焕发着吞云之势。
早朝完毕,众官离宫,只有代相没有走,因为圣上把他带去了青霖殿。
“你对文太尉在朝堂上说的话作何感想”
两个宫女站在伍虞跟前,一人为他细致地束盘着朱色裹边的素纹大带,一人负责垂束琼琚,常伴圣驾的宫仆总是一副心无旁骛的神态,林深则端正上身坐在玉几旁吃着一颗李子。
“他说的在理。”含混地回了伍虞一句,林深又吃进一口紫红色的酸甜。
整装完毕,宫人退下。墨紫色锦袍加身的伍虞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面对林深。
他薄唇微扬:“在理”
林深试探性地抬头,看了神色怪异的伍虞一眼后又悄悄转移了视线:“也不甚在理。”
“嗬——”伍虞忽地被气笑了,他几步走到玉几前,拿起翡盘里的李子在林深的头上扬空做了一记虚砸的动作。
“代相的本职就是辅政,你对朝堂之事如此不敏,日后我还怎么指望你帮我匡正天下”
林深讪讪地将吃干净的李子核放进手旁的空皿里,骨节分明的手极自然地伸到翡盘里又拿了一颗李子。
这时,常德迈着碎步端着一盘冒着冷汽的桃子进到了殿中来。
“尝尝这个”
常德终于走到了二人跟前,他还未把玉盘放稳,伍虞便抓起一个硕大的桃子放到了林深眼前。林深毫不迟疑地伸过手,刚一碰到那个让人垂涎欲滴的桃子,他就连连大呼好冷。
伍虞见状,一时乐坏了。他眉飞色舞地道:“废话,亏得贮藏了一些果子在冰室,你现在才有的吃,不然都这个时节了,哪里还有可口的蔬果”
伍虞笑得大为失态,常德若无其事地别过脸,笑眯眯地对林深补充解释道:“是啊,冰政处的人在夏末就贮好了五果,宫中有三口冰井,城北还有几处冰窖,贮藏再多吃食都不成问题。”
林深缓缓点着头,伍虞的脸色却渐渐变了,他的眼神闪烁了一瞬,而后茫然地问常德:“是否已到露月”
“回皇上,今日是露月初二。”
“露月初二……”
这么说,再有十一日便到了先皇诏令他成婚的日子。
“林深,你在此地等我,我去去就来。”
“是。”
“你不必跟来。”伍虞摆手示意常德。
父皇遗诏之事,他只告诉了他的祖母,那个宫女已从苍宇山奔逃,京中再无其他人知晓。
先皇的遗诏当然不得轻视,可国丧将满,新帝登基大典也临近了,伍虞须得与他祖母好生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林深才等到伍虞回来。
伍虞健步如飞地进殿,神情十分愉悦,他的双眉活泼生趣,瞳仁明亮,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望向人的眼神透着难以言喻的暗喜。
林深顿觉惊讶,来京之后,再没见他有过这副神情。
“走。”
“去哪里”林深站起身。
“出宫去,朕有好久没见京城木工铺的陈匠师了。”
“皇上……”常德欲言又止。
“你不必跟着。”伍虞干脆地拦挡了常德。
常德幽幽地看着一紫一素两个身影悠闲轻快地从青霖殿走出,哀哀叹了一声。
相府的侧院,冬歌也在哀叹连连,与常德不同的是,她是坐在高墙上哀叹的。
墙外的正街上,一有人路过此处便会爆发一阵哄叹。经过的人都会朝坐在墙上的女子投去惊奇的目光,略微思忖到被女子坐在下面的应该是相府的侧墙,许多来往的人按捺住了驻足凝目的想法,只有几个人忘我地停下来盯着冬歌看了好一会儿才走开。
刚一出宫门,林深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察觉到林深半晌未跟上来,伍虞停下脚步,疑惑地回过头看他。
“我想先回一趟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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