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析灵镜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堇骁
林深总对那个野丫头不太放心,今日还特意没有让小庞在宫门外等候,不知道他和芳仪两个人能不能看得住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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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心念南山
日光在披身的长发上流洒,她的周遭闪动着静郁的暖晕。
大红绫裙,赤纱披罩,祥鸟花尾金丝绞,灵密飞翼椒孔缠。掩在袖纹下的彩碧金铃随着她手腕的轻动发出一声声悦耳的妙响。
额上束松辫,半成散发间,无坠钗簪。
清风一袭来,墨瀑两扬边。鬓云拂起,玉耳豁亮。细细看去,有金螺小坠安垂,丰润的耳尾还簇凸着一块鲜红欲滴的珠嫩。
眉角横利,秀鼻高挺,雪腮覆香粉,峰颌削玉脂。
清丽,明艳,英气,似是,似不是。一时极其一,霎看又合糅。
半晌了,伍虞还僵立在侧院口。从他把目光投向高墙上的那抹身影时起,九五至尊就变成了院门前的一块木桩。
不知何时,林深已经走到了墙边。
“为什么爬那么高”
他站着的地方恰好被冬歌的斜影遮笼住了。所以,在他抬头看冬歌的一瞬间,他的双眼并没有被强光刺到。
冬歌对林深的问话充耳不闻,仍旧悠闲地荡着她的腿。
这是存心气他的吧!想着想着,林深怒火直冒:“昨日才惹了事,今日又不安分,你……”
一刻也听不得林深这副口气,冬歌转头看了他一眼便迅速向右倾身。林深话说到一半就收了声,下一瞬赶忙伸手挡住了眼睛。
别过了脸的林深闭上眼还能看到赤影闪烁,睁开一瞬就感觉有光斑在空中移动。
计谋得逞的冬歌直回身子,她转过头来俏皮地看着林深,做了个鬼脸后就灿灿笑着。
逆着日光盯了冬歌的侧脸许久,伍虞一直无法瞧清楚冬歌的眸子,在她转过头来的瞬间,那两颗墨玉才现了全貌。
女子歪着头两眼弯弯,红唇皓齿同时相映。她左边袖口处没被盖压的红纱随风轻轻飘曳,不知不觉就拂进了伍虞的心里。
他想起了那个燥热的深夏午后,一切在刹那间变换——眼前有一阵若有似无的龙涎香幽约漫飘,盛着冰块的玉盘就放在不远处。他坐在他父皇的腿边,两人一起看着铺在矮鼎底座式的书案上的一幅画。
画上有一名女子,她的头上戴着精美的金碧额坠,花纹繁复的暗红色罗裙与宫里女子的裙装大不相同。
年幼的伍虞当然想不通一幅不会动的画有什么好看的,不时瞥到他父皇看得分外入神,伍虞便晃着小手捣乱。
“虞儿啊。”伍禄无奈地伸手按住伍虞的小胳膊,“好好看看她。”
“她是谁”
“她是你的母后。”伍禄的声音分外温柔。
“母后……”伍虞喃喃着这个对他来说不常唤叨的称谓,疑惑地转了转眼珠。
伍禄的眉间尽是哀楚,他凝望着画中人的眼里透着那么深的爱惜和忧叹,让一旁的小伍虞都跟着动容。
“孩儿的母后真好看。”伍虞说完便眨巴着大眼冲伍禄傻傻地笑着,这是他讨父皇欢心的小伎俩。
伍禄宠溺地看向伍虞,抬起大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是啊,你母后是虞疆的公主,是父皇见过最好看的人。”
“虞疆是什么”
“南城之南的小城,那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地方,父皇第一次见到你母后,就是在那里。”伍禄的目光仿佛透过伍虞的脸望了很远很远,“父皇永远也不会忘记和你母后的初遇。”
“祖母说南山限界,北山尽域,南山在南城,北山属朔北,父皇如今却说,南城之外还有一小城,虞儿不知道该信谁说的了。”伍虞拉下小脸做出犯难的表情。
“虞儿啊。”伍禄捧住伍虞的脸庞,一脸笃真地说道:
“以后,如若你遇上了一个让你看过一眼就想要系上一生的人,你就一定要好好地爱她护她,知道了吗”
“嗯,孩儿知道了。”
有贤哲曾曰:存乎心者,莫慑于眸子。
她眸入己眸,我眸窥心眸……伍虞的眉渐渐拧起,记忆中,还有一个女子让他无比难忘,且他对那个人强烈的初感,正启情于望向她的一眼。
其实伍虞大可不必烦恼的,此刻被
第五十七章 天子之怒
林深终于爬到了墙顶。
陷入回忆中的女子呆呆坐着,脚还站在木梯上的林深忽然望见冬歌的左边耳垂红肿异常,垂散在旁的一缕青丝不时扬起,半隐半显的珠嫩看得人心急,林深鬼使神差地伸起了手。
“耳朵怎么了”
他的手冰凉如铁,被碰到耳垂的冬歌猛地打了个激灵。
“为什么这么肿”林深触了一瞬便要放下手。
忧心这舒适感太过短暂,冬歌在林深的手刚一抽开时便迅疾把它抓住,二话不说放到了自己的耳朵上。
林深蓦然通红了整张脸,这是他第一次碰到女子的手,虽然是被拉拽着的,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地紧张。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冬歌渐渐感觉林深的手像一块烙铁,烫得她耳朵生疼。
于是,她嫌弃地甩开了林深的手,全程头也没回。
站在墙边的伍虞抬着头左伸伸右望望,来来回回还是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
为何把墙砌得这么高,这相府的构筑真是古怪!短短片刻,伍虞已经在心里狠狠地埋怨了那座墙不下五十遍。
“疼吗”林深轻声问了一句。
意外于林深的温柔,冬歌的心跳突地剧烈了,许多复杂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尾随着涌上了心口。
莫名地,喉间越来越涩,鼻尖也酸到了极点。她委屈地扁嘴,慢慢转头看向林深。
像是两颗黑紫色的葡萄各被剥开了一角,晶莹的果汁霎时就扑簌地溢落下来。
“疼!”冬歌瞪着莹亮的泪眼说了一个字后开始哇哇大哭。
平地惊雷之势的哭泣,把站在地上的伍虞吓得抖了几抖。
“姑娘!姑娘……”芳仪也被这暴风般的嚎哭声传唤了过来。
手足无措的林深僵在半空,他难为情地转过头来看看伍虞,又看看芳仪。
“她怎么了”伍虞严肃地问芳仪,他猜到这丫鬟应该是那位“李将军”的贴身婢女,她应该对事情的原委了解一二。
“回皇上,奴婢,奴婢不知道……”芳仪只顾着向冬歌急奔,一时忘了天子也在这里。
芳仪以前在光华宫待过几日,当时还未被正式册录就来了相府。每个宫女都幻想过圣宠临眷,曾经的芳仪当然也不例外。不过第一次与皇帝距离如此之近的她,当下的心情只有畏怕,再没有别的。
“芳仪,她是何时坐到这上面的”
林深的语气比伍虞柔和许多,芳仪怯怯地转身抬起头给林深回话,而冬歌仍在一旁涕泪俱下地大哭着。
“姑娘她一早起来就喊着耳朵疼,奴婢们为她擦拭了些时候之后便准备穿坠,可是,我们只给她戴好了一只耳坠,姑娘就跑出来跃扑到了墙上……”
“放肆!既然你们主子都说了她耳朵疼,为何还强行给她穿坠简直胆大包天!”十分动气的训斥一出口,伍虞突然惊讶自己的心绪似乎不受控制。
芳仪的脸色一霎蜡白,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弯下身就重重地叩首:“奴婢知错了,求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冬歌突然止住了涕泣,急恼地看向伍虞:“你训她做什么明明都怪他!”
被冬歌指着的林深疑惑地回望她,满脸不明所以。
被吼得发愣的伍虞也疑惑地望向墙顶的二人。
“要不是你给我送来了这身奇怪的衣服,还有那些繁琐的饰物,她们就不会为了讨你欢心而逼我穿戴这些东西。”冬歌愤恨地努了努嘴,她的眼里含着三分委屈,七分责怪。
“我是按照你之前穿的那个衣裙的式样给纺裳坊的织师说的,没想到她做出来的衣物是这样的,虽说有些出入,但这是人家辛苦赶制而成的,我不好大加责备,也不好退还,所以只得拿回来送给你了。”
听林深说完,衍析连连摇头,她啧啧了几声后道:“明摆着委屈了人家姑娘,还要实实恳恳说出来,真是榆木脑袋。”
可是那个傻姑娘,永远也不会真心去计较这些。
“就是你随随便便送的东西害得我的耳朵被扎穿了,你说怎么办”冬歌说着眼圈红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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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如海青霖
柔丝裹缠在装了冰块的鎏金鸟纹香薰球外面,两团冰冰凉凉的丝包各被几只纤指紧紧抓拢。
冬歌聚精会神地敷着自己的耳朵,她仔细感受着手里丝包的变化,靠渗出的水的多少来估测冰块消融的程度。
堆在玉盘里的冰块被切得非常碎小,香球甚是频繁地开开合合。
尽管这样,冬歌的耐性一直都很充足。
林深去了宫里的一个叫如海阁的地方,青霖殿内只有伍虞和冬歌两个人。
冬歌是第一个被伍虞带进青霖殿的女子,因着心里隐约的那丝不自在,伍虞并没有带冬歌进到寝室里去,而是和她一起在殿门内旁的书阁里坐着。
凡皇帝身临之地,必有办公阅政的地方,青霖殿内的一角书阁便是。
与冬歌距离近十步之遥的伍虞坐在香檀矮桌边,他手捧一本折子,视线紧锁在上面的一处地方,半晌都没移动。
他那显削的脸廓,沉沉定着的眼廓,还有那紧抿成一条线的唇际,让百无聊赖的冬歌找到了出神的定点。
余光瞥到冬歌捧着脸在看他,伍虞的眼睛虽然仍旧没有动弹,但他眨眼的频度快了许多,食指开始轻微地摩挲起了折子的毛边。
左边香球里的几块冰融完了,察觉到左手越来越湿,冬歌慢慢回过神来。
把右手的冰团放好之后,冬歌利索地打开左手拿着的绑缠在一起的丝团,再打开香薰球,往只剩极少水迹的里面放了些冰块。
“还疼”看她已经把玉盘上的冰山用成了平地,伍虞惊疑地盯着冬歌问道。
冬歌将那两团冰冷重新拿好,双肘怼在了自己身前的矮几上,掌底撑挨在颌际,两边的耳垂即刻便感受到了舒适。
“嗯。”她懒懒地看了伍虞一眼,面无表情地回了一个字。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傲慢无礼的神态给伍虞说过话,第一次领略显于脸色上的冒犯,难以置信的伍虞突然不知如何反应。
质问的气势还没蓄足,伍虞的思绪就被冬歌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你刚才在看什么”
“奏折。”伍虞下意识拿起手边的折子。
冬歌若有所思地盯着伍虞拿在手上的东西看了一会儿,然后睁大眼问他:“有趣吗”
她自然地轻轻一歪头,被撑夹在两只细腕中间的小脸显得十分天真可爱,忽闪忽闪的漂亮眸子轻易就将人的心魂勾索去了。
“有趣。”其实这是伍虞在愣神之际胡乱回答的话。
朱唇一撇,冬歌嫌弃地看了眼那折子,幽怨地说道:“你们怎么都觉得读书有趣”
三哥,林深,还有皇帝,都这样觉得。
三哥以前总说,书中自有何物何物,现在想起那句话,冬歌还是不解极了。
“其实,有些书读起来也没那么有趣……”缓过神来的伍虞认真地说了一句,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哦”冬歌可算来了兴致,“能不能说得细致些”
连自己话中的意思被曲解了都察觉不到,览识与悟能如此之浅薄的冬歌,当然反应不上来伍虞锋端突转的话。
一本卷帙浩繁的著书之名已经到了嘴边,伍虞想了想,没有肆然说出来。
看伍虞自顾自为难着,冬歌疑惑了一瞬后就放眼四处看了。
“对了,你知道《半山集》吗”
伍虞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他方才正想说这本书无趣,但因为种种原因,他没有直抒胸臆。真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到这个,才见第二面怎么就心意相通到好似把心里话说到耳边去了似的
“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那本书可是圣师千玄的独作,用“盛著”来形容它一点都不算夸大,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视它为即将轮传永世的圣作。
“有趣吗”
“你是如何知道它的”
伍虞和冬歌同时问出口。
“我家三哥时常念叨这本书。”冬歌反应了不到半秒就给伍虞解释了他所疑惑的。
“嗯。”伍虞点头应着。
冬歌正要追问,
第五十九章 密命凌蓝
伍虞摇了摇头,故作失望地撇嘴。
“我觉得不然。”林深别有见地,“人人都传京宫如海阁的宝书如聚,我从前是不信的。”
听着林深将将转折的口气,伍虞狐疑地看向他。
“直到这次我在里面寻觅到这两本兵书,我才知道,如海阁果然名不虚传。”
难得听到林深奉赞的话,伍虞的心情突然变得异常愉悦,脸色也变好了。
“这话怎么说”
伍帝又期待又自豪的语气俨然一副想听人细细夸赞他家书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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