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请长缨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齐橙
大家担心的,只是厂里如果拿出了很多利益去与文化局做交换,换回来的好处却只分给了厂领导,这就属于以权谋私了,像秦仲年这种有道德洁癖的人,是难以接受的。但现在唐子风拍着胸脯说此事没有损害临一机的利益,也没有损害临一机干部职工的利益,大家就可以放心了。至于其中的细节,嗯嗯,其实不知道反而是好事,古人说过,难得糊涂嘛。
开网吧这个点子,当然也是唐子风的穿越者福利。他记得在90年代末至新世纪初,国内的网吧是非常赚钱的。此时正值互联网在国内兴起之初,年轻一代都有很强的网瘾,而家里和学校里都无法给他们提供上网机会,网吧就成为他们最爱的场所了。
在这个年代,年轻网民们对于上网条件的要求非常低,一间空气浑浊的小屋子,80厘米宽的电脑桌,14寸的彩显,全网吧共享的一根1兆带宽专线,就足以让他们如醉如痴地泡上一整天。谁如果能够弄到一张网吧牌照,随便租个废弃的仓库,支上几十台电脑,赚钱几乎比抢钱还快。
唐子风最早想起这个点子的时候,还琢磨过要不要自己去开个网吧。细细一想,开网吧需要弄牌照,这是得走关系的事情。网吧开起来以后,得应付工商税务卫生消防的各路大爷以及花胳膊的社会大哥,这也是很耗神的事情。又卖面子又费力气,最后一年赚个百八十万,这种事值得唐总去做吗?
自己不想做,可这个点子不能浪费。唐子风灵机一动,便把点子卖给了张建阳,让他设法到临河市文化局去弄一个牌照,然后联合所有的厂领导一起开个网吧,权当是给大家谋点福利。这点小钱,唐子风看不上,但对于张舒、朱亚超等人来说,可就是一笔大钱了,足够让他们从此对唐子风顶礼膜拜、言听计从。
给厂领导谋福利这事,唐子风也不是心血来潮才想到的。在此前,厂子还处于艰苦奋斗的阶段,大家也顾不上考虑个人福利。如今,厂子的经营一片欣欣向荣,也到了犒赏一下同僚的时候了。他现在是临一机实际上的一把手,要让其他人心甘情愿地给他跑龙套,施以一些小恩小惠是必须的。
张建阳原来就是临一机的办公室副主任,专门干接来送往的事情,与市里的许多部门都有联系。如今,他当了临荟公司的总经理,手上掌握着几十家下属企业,资源十分丰富,与市里各部门打交道就更方便了。他稍稍拿出了一些公司的资源,就从文化局换回了一张网吧牌照。整个交易过程并不涉及到违法乱纪的事情,是完全能够经得起检查的,这也是唐子风事先向他反复叮嘱过的。
厂务会在一片团结的气氛中结束了。每位厂领导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显得非常严肃,似乎刚刚讨论过什么关系世界和平的大事。但实际上,每个人心里却乐开了花。
没有人拒绝参与网吧项目,10万元的投入对于每个人来说,也都是可以筹措到的。最多一年时间就能够翻着倍地赚回来,这样的好事,就算需要去借高利贷,大家也不会错过的。
“晓惠,你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早?”
唐子风从厂部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菜香,探头一看,于晓惠扎着一条围裙,正在厨房里大刀阔斧地炒着菜,一副厨神附体的模样。
“今天最后一节课的老师开会去了,就改成自习了。我想着好久没给唐叔叔做饭了,就逃了学,去菜场买了点菜回来。”于晓惠偏头看了唐子风一眼,嘻嘻笑着回答道。
于晓惠如今是在市里的临河一中上高二,平时课程很紧,连周六都要补课,而唐子风又三天两头不在厂里,所以二人见面的机会已经很少了。不过,每次唐子风从外地回来,走进家门的时候,都会发现家里打扫得纤尘不染,被褥也拆洗过,还有一股太阳暴晒过的香气,这些家务活,显然都是于晓惠趁他不在家里的时候偷偷做的。
每次得知唐子风回来后,于晓惠总会找机会过来给唐子风做顿饭,或者约上唐子风、宁默以及宁默新扎的女友张蓓蓓一块去大排档吃饭。顺便说一句,宁默和张蓓蓓的关系发展极快,据说已经住到一块去了。宁默是个憨厚人,智商情商双欠费,但张蓓蓓却是精灵古怪,热情大方。每次大家凑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张蓓蓓都要当着唐子风和于晓惠的面,向宁默狂撒狗粮,让唐子风嫉妒得心疼,于晓惠则屡屡要抗议“胖婶”毒害儿童。
“晓惠,你现在成绩怎么样?”
唐子风回房间放下上班带的公文包,来到厨房门口,与于晓惠拉着家常。
“成绩可好了。”于晓惠毫无脸红地自我吹嘘道,“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我是全年级第五名,厉害吧?”
“不错不错,这个成绩,够考清华了吧?我这次见你文珺姐,她还问起你呢。”
“嘻嘻,考清华还有点差距,嗯嗯,就是这么点儿差距。”
于晓惠说着,伸出手,用大拇指在小拇指的顶端比划了一下,那意思就是说只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差距了。这姑娘原本挺低调、挺腼腆的,和唐子风、肖文珺这些人厮混过一段之后,便学到了他们身上的狂妄,或者说,是学霸特有的自信。
唐子风哈哈笑了起来,正打算找句什么毒舌来打击一下小姑娘,就听得房门被人重重地拍响了:
“嘭嘭嘭,嘭嘭嘭!”
何日请长缨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我改主意了
“谁呀!”
唐子风隔着门大声问道。以往也经常有干部职工跑到他家里来谈事,但不管是谁,敲门都是小心翼翼,没人敢如此嚣张地拍门。唐子风倒也不怕什么,此时毕竟是大中午的,又是在厂区里,还能有什么歹徒上门不成?
“唐子风,你给我开门!”
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语气极其凶悍,唐子风自忖从来不曾听过这个声音,一时也猜不出是什么人。
“我知道了,是顾建平的老婆。”于晓惠凑到唐子风身边,小声地说道。
“廖国英?”唐子风一怔,马上反应过来,这时候会跑到他家里来闹事的,还真就是这个顾建平的老婆了。他只是有点诧异,忍不住向于晓惠问道:“你怎么知道?”
于晓惠撇了撇嘴,说道:“她儿子叫顾东飞,在子弟中学的时候和我是同班同学。有一次他上课不遵守纪律,我们老师批评了他,就是这个廖国英,跑到学校来追着老师打,我们都看到了。”
“居然这么猛。”唐子风不由撇了撇嘴。
他想起此前韩伟昌就警告过他,说顾建平的老婆廖国英是个全厂闻名的泼妇,一旦厂里让公安抓了顾建平,廖国英是肯定会找厂长闹的,首当其冲的就是唐子风。当时唐子风还没当一回事,谁曾想人家真的找到门上来了,而且从砸门的举动以及对他的称呼上看,绝对是来者不善。
“晓惠,你先到屋里躲会吧,万一这个女人要撒泼,别伤着你。”唐子风说道。
“我不,我站你边上,万一她要撒泼,我还能帮你一下。”于晓惠说道。
“也好吧。”唐子风说,他想到廖国英是个女性,如果仅仅是撒泼打滚,他倒也不惧,但万一她要搞点脱衣服栽赃之类的勾当,总是一番尴尬。此时他身边如果有个女孩子作证,倒是能省去一些麻烦。他叮嘱了一句,让于晓惠千万不要与廖国英发生冲突,然后便走到门边,拧开了门锁。
门锁刚刚拧开,门就被撞开了,随后,一团足有一百四五十斤的肥肉挂着风声冲向了唐子风,还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呐喊:“唐子风,我跟你拼了!”
唐子风早有防备,他身体一闪,躲开了对方的攻击。廖国英冲得太猛,趔趄了几步才站住,转过身又准备往唐子风的怀里扑。唐子风往后退了一步,与对方尽可能拉开距离,同时用手指着对方,厉声喝道:“廖国英,你给我站住好好说话,你敢乱来,别怪我不客气!”
廖国英稍一错愕,旋即还是继续向唐子风扑来,同时大声地喊着:“来啊!来啊!你把我也抓去坐牢好了,我不活了!”
唐子风已经退无可退,再不还手,可就要被对方缠上了。以廖国英的体形,一旦被她缠上,就算不会被压死,起码也得恶心死。想到此处,唐子风丹田一叫劲,双掌用力挥出。廖国英被他推了个正着,向后退了几步,脚绊在一只方凳上,顿时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来人呐!厂长打人了!厂长欺负我们小工人啊!我可活不了啦!”
廖国英索性躺倒,四脚朝天地一边扑腾着,一边哭嚎起来。
唐子风住的这套房子,对面没人住,楼上楼下的住户虽然听到了动静,却也不便出来围观,所以廖国英这通撒泼,一时并没有产生什么效果,只是震得唐子风和于晓惠二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廖国英,你好好说话。”唐子风沉着脸,站在两步开外对廖国英说道,“没人欺负你,顾建平的事情,是他咎由自取,你别说你原先不知道他贪污公款的事情。他往家里捞钱的时候,你不说话,现在在这里闹什么?”
“我不活了!厂长欺负人啊!”廖国英还是那副模样,躺在地上手舞足蹈,衣服也挣开了,露出一片白生生的肚皮。
唐子风被那白光晃得眼晕,赶紧把目光移开,同时继续说道:“廖国英,我告诉你,你这样闹是没用的。国有国法,顾建平犯了罪,就得接受法律的惩处,你再闹也解决不了问题。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唐子风也不是怕闹事的人,多少比你嚣张得多的人,我也收拾过,你这套把戏在我这里没用。”
“是啊,廖阿姨,顾叔叔的事情,是要按法律办事的,你在唐叔叔这里闹也没用的。”于晓惠躲在饭桌后面,柔声地替唐子风劝着廖国英。
“你是谁?”廖国英坐起来,眯着眼睛看着于晓惠,语气不善地问道。她此前的眼泪还在脸上没干,可说话已经一点哭腔都没有了,让唐子风不禁暗暗佩服她的高超演技。
“我叫于晓惠,过去和顾东飞是一个班的。”于晓惠答道。
“你就是于晓惠?”廖国英盯着于晓惠,忽然用手一指,恶狠狠地说道:“我知道你,你就是和唐子风不干不净的那个小丫头!”
“廖国英!”唐子风真的怒了,他大声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好啊,你说我家老顾贪污,还让公安局把他抓去坐牢,可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一到临一机就包了一个小的养在家里,还以为我不知道呢,我要去检举你!”廖国英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指着唐子风威胁着。
于晓惠已经气得脸上都快滴出血来了,唐子风上前一步,同样用手指着廖国英,斥道:“廖国英,你敢拿这种事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抽死你?”
“你抽啊,你抽啊!”廖国英见唐子风急眼,自以为得计,愈发大声地嚷道:“你自己干的事情,还怕人说吗?你等着瞧,我会让全厂的人都知道!”
唐子风左右看看,伸手便抄起了刚才绊倒廖国英的那个方凳,举在手上,对廖国英说道:“我再警告你一次,你敢拿这种事乱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唐子风的声音都有些破音了,脸也因为极度气愤而露出几分狰狞。他是真的被廖国英的无赖给气坏了,换成其他的事情,他倒也可以忍,但廖国英往于晓惠身上泼脏水,这就是唐子风忍不了的事情了。毕竟,于晓惠还是一个小姑娘,真让廖国英出去满处乱说,人家以后还要不要做人呢。
廖国英嘴一张,本想再说点什么狠话,可随即就看到了唐子风的凶恶表情,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如果她敢再胡说一句,唐子风是绝对会把那个方凳砸到她脸上去的。想到此,她再一次躺下,重新翻滚起来,嘴里依然是那几句叫嚣:
“厂长打人了!我不活了!”
看到此景,唐子风没法动手了。他是真想给对方结结实实地来一下,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将会是后患无穷的。当然,如果刚才廖国英不改口,依然肆意编排他与于晓惠的关系,唐子风把她揍个鼻青脸肿,事后也是能够得到舆论支持的。可现在廖国英不说这事了,只是在地上耍赖,唐子风想打人也找不着由头了。
那一头,同样被气得七窍生烟的于晓惠突然跺了一下脚,跑进房间,从自己背来的书包里掏出一个手机,然后重新回到了客厅。她站在客厅一角,对着满地打滚的廖国英,开始拨打电话。
“喂,是孙奶奶吗?麻烦你帮我叫一下23号的苏化。”
电话拨通,于晓惠对着手机说道。
临河市区的梅东巷,看守公用电话的孙奶奶从自家屋里出来,迈着小碎步往巷子里走了十几步,对着一户人家的方向大声喊道:“苏化!23号的苏化,有你的电话!”
那户人家的房门打开了,从里面箭一般地窜出来一个十七八岁,长得眉清目秀的男孩子。他跑到孙奶奶面前,压低声音问道:“孙奶奶,是我的电话吗?男的女的?”
“女的,是个小丫头的声音。”孙奶奶笑嘻嘻地说道。
“耶!”
男孩子欢呼一声,一溜烟地冲到孙奶奶家的窗外,隔着窗户抓起了放在窗台上的电话听筒,同时迅速把声音调成了美颜模式:“喂,是于晓惠吗?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电话这头,于晓惠的脸上快速地掠过了一丝腼腆,但随即就变成了阴冷的表情,她对着手机说道:“苏化,你不是总说你认识的人多吗?你帮我找几个人,到临河二中的高二年级,去找一个名叫顾东飞的人。”
“于晓惠,你要干什么!”
正在地上把自己摆成十八般模样的廖国英听到“顾东飞”三个字,立马就僵住了,尖着嗓子向于晓惠大声问道。
于晓惠看都没看她一眼,却把声音提高了几分,依然是对着电话说道:“找到这个人以后,你让你的人把他从学校里拖出来收拾一顿,别弄出伤就行。”
闻听此言,廖国英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蹦起来了,她一边向于晓惠这边冲,一边大声喊着:“于晓惠,你敢!我跟你拼了!”
唐子风刚才已经运动到了于晓惠的旁边,见廖国英冲过来,他跨前一步,侧过身子,用肩头一顶,便把廖国英又顶回去了好几步。
于晓惠抬起眼,意味深长地看了廖国英一眼,然后重新对着电话,大声说道:“苏化,你听好了,我改主意了。那个顾东飞,你让人使劲收拾,到时候不管要赔多少医药费,我都全包了。”
说罢这些,她掐断电话,瞪着几步开外的廖国英,凛然地说道:“廖国英,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找20个人天天守在二中门口,专门盯着顾东飞,见一回揍一回。我倒要看看,咱们俩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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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请长缨 第二百九十九章 你发个誓
“于、于,晓惠,你不能这样做啊!你和东飞是同学,你怎么能这样?”
廖国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说话也变得磕巴起来,再没有此前的凶悍。儿子顾东飞是廖国英最大的软肋。唐子风对她的警告,她可以充耳不闻,因为她知道唐子风是厂领导,做事是要讲规矩的,而她最擅长的就是挑战各种规矩。
但于晓惠发出的威胁,却是她不敢忽视的,因为于晓惠还是一个孩子,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规矩为何物。
廖国英不知道于晓惠刚才是在给谁打电话,但她相信,于晓惠的威胁是真实的,因为于晓惠的愤怒是真实的。她刚才灵机一动编排于晓惠和唐子风有不干不净的关系,本来是想用这件事来要挟唐子风,却没想过把于晓惠牵扯进来会有什么后果。
以她最初的想法,于晓惠只是一个小姑娘,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估计遇到事情只会哇哇地哭,而这又可以给唐子风制造出一些更大的压力。她万万没有想到,于晓惠在被她泼了脏水之后,居然采取了强硬的反击行动,直接就打电话叫人去收拾顾东飞了。
90年代末,全国各地的风气都差不多少,中小学里各种校园霸凌的现象非常普遍。在临河市,也屡屡有社会上的闲杂人员跑到学校去骚扰学生的事情,勒索点零花钱都算不上啥,打架斗殴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于晓惠说要找20个人去盯着顾东飞,廖国英还真不敢和她赌。于晓惠的父亲于可新原来是个老病秧子,全厂人都知道他是个废物。可后来临一机开发木雕机床,于可新弄了台电脑坐在家里专门设计木雕花样。这活计没有多累,主要是需要一些艺术天赋,而于可新恰恰就有一些艺术天赋。
结果,于可新凭着设计木雕花样,月收入上万元,比厂里最强壮的工人挣的钱都多,于晓惠也就一下子从贫困生变成了富二代。临河市的那些社会混混,看起来威风八面,其实一个个都囊中羞涩,否则也不至于跑去抢小学生的早点钱。于晓惠如果愿意花钱雇人去找顾东飞的麻烦,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上百人,顾东飞那小身板,能架得住这些人的乱拳吗?
看到廖国英眼里露出来的央求神色,于晓惠板着脸,冷冷地说道:“我和顾东飞是同学又怎么样?他妈骂了我,我还不能拿他出气?廖国英,你不是厉害吗,有本事你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我现在就让人把顾东飞的腿打断,大不了我出两万块钱给他做假肢。”
霸气!
唐子风在心里点于晓惠点了个赞。以他对于晓惠的了解,他知道所谓把顾东飞的腿打断,不过是一种威胁而已,于晓惠应当是干不出这种事情的。但从于晓惠刚才的表现来看,如果廖国英不低头,于晓惠让人去把顾东飞胖揍一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于晓惠在唐子风面前表现得很乖巧,但唐子风一向知道,于晓惠是个内心极其坚强的姑娘。她父亲身体不好,常年病休在家,全家的生活非常拮据,她差不多是从12岁起就在劳动服务公司打杂,以求赚点钱补贴家用。张建阳安排她给唐子风当保姆的时候,她才14岁。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于晓惠正是在生活的重压之下,拥有了一份同龄人所少有的倔强。
这两年,随着于可新成为劳动致富的模范,于晓惠不再需要去打工赚钱了,但小时候的经历给她留下的性格烙印却没有消退。她在平时看起来像是一个乖乖女,遇到事情的时候,性格的封印就被打开了,放出来一只长着利爪的雌虎。
“别别别,晓惠,阿姨错了,阿姨刚才是……,我打你这张臭嘴,我让你乱说!”
廖国英说着,便自己抽起了自己的耳光。她下手很轻,但边抽边骂,倒也显出了几分认错的诚意。
“那你还骂我唐叔叔吗?”于晓惠问道。
“不骂了,不骂了,唐叔叔,啊不,唐厂长,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刚才都是一时糊涂,你快帮我劝劝晓惠,让她把人叫回去,别去吓唬我家东飞。”廖国英转向唐子风,忙不迭地道着歉,还差点把唐子风叫老了30岁。
“晓惠?”唐子风向于晓惠喊了一声,却没有说自己的态度。
于晓惠明白唐子风的意思,她盯着廖国英说道:“你发个誓,绝不再找唐叔叔闹事。”
“这……”廖国英有些迟疑,旋即就看到于晓惠举起了手机,吓得她赶紧应道:“我发誓,我再也不找唐厂长闹了,我我我我,我只向唐厂长反映情况,唐厂长,你说可以吧?”
唐子风打着官腔:“反映情况是可以的,但要注意方式方法。闹事这种举动,既不能解决问题,而且还会影响到正常的工作。未来,你不但不能在我面前闹,也不能在厂里的任何一位领导那里闹。你觉得厂里有什么事情处理不公,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映,也可以向上级机关反映,这都是你的权利。你说说,你能不能办到?”
“能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闹了。”廖国英说,她心里惦记着儿子的安危,别说答应不再闹事,就算唐子风要求她现在到厂里裸奔一圈,她也会照办。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不停地向唐子风使着眼色,意思是让唐子风赶紧去做于晓惠的工作,叫于晓惠收了神通。
其实,像廖国英这种习惯于在单位上撒泼闹事的人,实际上是没多大胆子的。他们的战斗力只来自于单位领导的软弱,说穿了就是所谓的“窝里横”。于晓惠并不是体制内的一员,她所威胁要动用的力量,是社会上的混混,这些人可不会跟你讲道理,一言不合就是用拳脚招呼,廖国英最擅长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在这些人面前一点用都没有。
唐子风也不便把廖国英逼得太狠,他转头对于晓惠说道:“晓惠,你再给你同学打个电话,让他先把人撤了吧。廖阿姨已经做了保证,我们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于晓惠点了点头,再次拨通了电话。那头接电话的,依然还是苏化,这小男孩也算是和于晓惠心有灵犀,就知道于晓惠肯定还会有新的指示,刚才这会,一直都守在电话机子旁边呢。
“苏化,跟你找的人说,让他们先别动手。什么,要不要去二中?当然还是要去一趟,认一下人,至于以后要不要动手,等我的通知。”于晓惠发着号令,还故意把声音提得很高,让廖国英听得清清楚楚。
“得令!”小男孩答应得极其脆生,甚至给人产生了一些画面感。
“这……”廖国英的表情像吃了苦瓜一样。她当然听得出,于晓惠这话是说给她听的,那意思就是要在她的头上悬一把剑,任何时候只要她敢违背刚才的誓约,于晓惠就要让这把剑落下来,扎到顾东飞的身上去。
面对着这种红果果的威胁,廖国英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对方如果换成一个大人,廖国英或许可以考虑以威胁对威胁,说出一些诸如“大不了拼个两败俱伤”之类的狠话。但对方只是一个不满18岁的女孩子,廖国英吃不准于晓惠会不会在乎她的威胁,万一这孩子愣头愣脑,不计后果,她敢拿儿子的安危去赌对方的理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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