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寻

    可是，她却根本不记得他，还以与别人私奔狠狠羞辱了他。

    他偶然微服出巡，却被刺客追杀，慌不择路地逃到南声寺去，却不料真的遇上了她。

     




第187章 早在那时
    皇后垂下眼:“和至尊帝位之上的人谈爱，太奢侈了。我们，彼此尊重爱戴，足够度过此生。而我此生，都不会再爱人了。”她轻轻笑起来，“我做过最大的一件荒唐事，就是以为自己能对抗地过皇权，能对抗地过自己的氏族。可是，你不一样。”

    “我为什么不一样”林辜的声音和缓轻柔，带着确实的茫然。

    皇后撑起身子坐起来，凝望着林辜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你可记得时天师的那句星宿谶语，便是你注定要走上权力的巅峰，受万人爱戴。这句话是真真做不得假的。只不过我授意将这句话传给了皇帝，才让他有了解题发挥的理由，你才能，真正变成，林辜。”

    他日，就算被有心人翻起旧事，皇后与西凉王的私生女也是那个星宿不详的温凝，而她，或许也是不祥之人，是个顶在温家最不吉之时诞生的孩子，无人会怀疑她的血统，就算有谁真的知道了，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皇后当年，居然会有这般缜密的算计。

    “可是时千秋他……”

    “他父亲时岁原，原是扶山老王爷的人，只是不知为什么反目成仇，又为什么……投到本宫麾下，后来又投奔到太子那里去……”

    “或许，他们从来没有反目成仇，不过在世人面前演了一出戏，好让人人都以为他们决裂了。”林辜的语气淡淡的，“当年的陆见栖，不也是被天师一句话逼得不能见容陆家吗可是如今想来，这不能说不是一种保全。”

    皇后微微愣住，许久才说:“原来如此……”她苦笑一声，“前朝的诸多事，本宫懒得去管，唯有一件事，不问过你始终不能安心。”

    “若我此身，不得圆满，就此被陛下废黜，或是处死，你可有法子保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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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痴心妄想
    扶山王府议事厅内。

    “父亲，父亲，见栖受伤了。”陆见辛挡住陆长山高高扬起的手，急忙补上一句，“等他伤势好些，您再行惩戒。”

    “我陆家怎么会出你这样一个痴情种为了女人要放弃我陆家的基业陆濯，你究竟有没有脑子”

    陆见栖垂着头，伸手微微扶着自己肋骨处的伤口，散落的头发盖住眼眸，只露出微红的下眼眶，极长的睫毛在鼻梁上投下阴影，像是画上才会有的，谪仙一般的苍白少年。

    “父亲让我跟见栖说说吧，他性子轴，还得好好说说。”陆见辛苦笑着拦着父亲不肯退却的样子，抬高声音道，“我会跟他好好说的。”

    陆见栖目送着父亲离去，缓慢地站起身来，跪了一阵肋骨的伤又疼了起来:“兄长还有事吗见栖先回屋了。”

    “不想跟我解释清楚”陆见辛挑了挑眉。

    “有什么好解释的兄长不是都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陆见辛在他身后，声音幽微，“你真的不知道，司徒铮是陆家的人”

    陆见栖背着陆见辛，微微勾起嘴角，整张脸依然苍白，可是多了一些玩味的生动:“我身边的兄弟，下人，甚至女人都是兄长安排好的，还要我怎么清楚”

    “你的女人，我可没安排。”陆见辛语气有些冷，“侍子不愿与你走，我就算倾城相助，她也不会跟你走。”

    陆见栖骤然转过身:“若非你下令宫中皇后之事，又亲自操纵了温二小姐的事，你又怎知，侍子不会跟我走”

    “你果然知道，你早知宫中皇后出事，却还是装作无知带她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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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最恨吃里扒外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侍子和兄长不能共存”陆见栖皱起眉头，“我前前后后都想清楚了，自认不算是一叶障目的蠢材，不懂侍子与兄长的心酸。”

    陆见辛看着陆见栖，忽然苦笑出声:“因为我是灭她师门的人。”

    “你说什么”陆见栖听见自己喉咙一凝。

    “我说，我是灭她玄机阁一门的人，我诱她回了长安，指引她一步步将襄王网入局，利用她除掉了太子。如今，打算用太后之死扳倒她的生母。”陆见辛望着陆见栖，眼中说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甚冷，像是严冬的寒，“我不恨她，甚至可怜她，佩服她，可是见栖，天下乱局如此，你和我都是可以被牺牲的人，她林辜，也是一样。”

    陆见栖茫然地盯着陆见辛，许久才震惊般地跌坐在地:“这么久，兄长你瞒了我这么久若非我今日发问你仍不打算告诉我我埋怨侍子不能全心全意地爱我，却不知她在这之中摇摆痛苦，不知如何取舍我明知她心中重情重义胜过所有，却还在加重我对她好的砝码逼她选择。我逼着她选择放弃为师门报仇，跟我在一起。”他感觉自己忽然鼻酸起来。

    那一日，远在东海，二人情谊正浓的时候，她忽然抽身而去，挥剑断情比谁都快比谁都狠，连个原因都没曾给她。

    忽然心疼起来。

    她想保全他，让他在无知中，不必为自己家族做的事负责愧悔。

    “我以为，我陆家在朝局上操纵一切，和皇帝相搏，或许会有些见不得人的筹谋手段，却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要靠着利用一个女子，毁灭一个江湖帮派，来换取我们要的东西。”陆见栖的伤口剧烈的疼起来，似乎是已经结痂的伤口撕裂了一般。

    陆见辛看着陆见栖，想要过来伸手扶他，最终还是被陆见栖通红的眼神困在原地，不



第190章 无可证明方是证明
    “陛下，连云侍子死在暗牢中了！”内监在奔入皇帝书房的时候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连滚带爬地禀告这个消息，已经请御医去验过伤了，大概是昨日才断的气，脖子上……只有一点针痕……就跟玄机公子之前留下的一别无差！”

    “玄机公子真猖獗到了这个地步，敢到朕的潜龙殿杀人吗！”皇帝惊的拍案而起，“还杀的是皇后毒杀太后的证人！朕倒是好奇了，这样做，对谁能有好处”?那内监哆嗦了一下，缓声道:“这样，皇后娘娘的罪，岂不是无人能够证明陛下！那此事，必定是皇后娘娘指示啊！”

    皇帝从自己桌案上将横陈的一把长剑拔出，怒气冲冲地往凤澜殿冲去。

    不过一个月的幽闭，凤澜殿几乎已经没有一丝往日的气派，反而带着冷清如地窖的苍凉感。皇帝原本怒气万丈的脚步在迈入凤澜殿的过程中减慢了许多，有些不敢置信地一步步朝内室迈入。

    皇后在榻上昏睡着，她身边跪着的是林辜，正在榻边的水桶里为皇后清洗额巾，低垂着头的背影，和皇后年轻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皇帝几乎恍惚起来，感觉自己脚踩着软绵绵的绒絮，有些跌跌撞撞。

    可她转过身来，太过标志性的，冰雕般的面庞，和杏色的瞳孔又让皇帝如遇雷击:“皇后怎么了”

    “皇后娘娘病重。”林辜伸手擦了擦眼角，“子寻请了御医许多次，却根本没有御医肯来，情人去禀告陛下，又根本没人能见到陛下……”她的目光带着哀切，“陛下今日，是闻娘娘病了，前来探病的吗”

    “你……”皇帝一时的思绪被完全打断，“皇后病了为何无人来禀告朕”?“陛下身边的内监一味说陛下忙着，我们怎敢随意打扰。”



第191章 何为外戚
    他微微点头，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后退两步，继续思索着什么。

    要如何设局，才能引出陷害皇后之人呢他这样思索，最后目光缓慢落到林辜脸上:“你……好好照顾皇后。”

    “陛下且慢！”林辜抬高声音，“陛下此时必然想知道杀死连云，陷害皇后娘娘的真凶！子寻有一计策，或许会帮助陛下。”

    “说来听听！”?“放出消息，连云侍子侥幸生还，择日提审，子寻监审。”她抬高声音，“子寻名声不好，早已落了个众人忌惮的恶名。用子寻的名字，或许能引得凶手几分惊惧，才能引蛇出洞。”

    皇帝听她这样说，心里也明白她说的是实话。这个女子太过聪明，自己的锋芒毕露做盾牌，隐住了许多令人惊艳的才华。果真很像皇后的女儿……也像……那个人……

    只是他没空思虑太多，淡淡地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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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林辜回宫来，已经很少有空和钟笙一起坐着喝茶了，钟笙甚至很少有机会见到她，每夜几乎深夜她才回屋来，而不到清晨她又离去去为皇后饰疾，连话也很少说几句。

    钟笙终于在林辜的忙碌中察觉出一丝满城风雨的前兆。

    “姐姐。”她终于在某一日枯坐的午后的时候在花苑中截到了自司药局回来的林辜，“皇后娘娘病势可还好”?“皇后娘娘并不大碍。”林辜的话轻轻地，靠近钟笙，站在一大片花海之前，一身素色衣裳显得格外干净清凉，“只是我如今没有再承担一点风险的能力，我不会让皇后娘娘有一点闪失。”

    钟笙点了点头:“快四月了，好多花都开了。

    “我素来没有什么赏花的兴致。最近宫中乱的很，你无事也不要出门胡乱走动。”林辜轻轻笑了笑。

    “谁在那里！”后面一个清脆的女声，声音中不乏不满，



第192章 动手之前
    “你……”袖兰郡主脸涨得通红，许久也没说出一个连贯的词，气急败坏之下扬起手来打算动手。

    林辜笑起来，轻轻退后一步:“你该不会真的敢对一个江湖出身的人动手吧郡主，你也在宫中宫外旁观这么些年了，你可见过哪个口舌不利动手伤人的人，笑到最后了”

    袖兰郡主气急败坏地跑开，背影像是一只威风堂堂的兔子——林辜不知为何自己会联想起兔子来，或许本质上，袖兰与兔子没有两样，都是不会伤人也没什么危险的东西罢了。

    林辜带着钟笙离去的时候，钟笙有些不知所措地询问道:“姐姐可跟这位袖兰郡主有什么过节吗”

    林辜皱了皱眉，像是不解她在说什么。

    “姐姐素日，并非是个喜欢跟人口舌之争的人。”

    “你知道和袖兰郡主出身的安定王联姻是哪家也就是袖兰郡主的生母出身哪家”林辜淡淡地抬起眼，“是风家。”

    钟笙神色俱是一怔:“是扶山王老夫人的母家”她反应了片刻，“姐姐今日折辱她，安定王或许不会如何发作，和风家姐妹关系紧密，扶山老夫人不会容忍，兼之因为小郡王与姐姐私奔一事，必定会进宫来质问几句。”钟笙轻言道，“可姐姐怎么算到，扶山老夫人一定会来”

    林辜微微笑了笑:“这种没落的家族，最不能容忍他人轻视小看。”她压住笑，“若我早些明白这个，就该明白父亲当年送我入宫的深意，可以再跋扈嚣张一些了。”

    “既然事关风家，又牵扯到扶山老夫人，看来姐姐是想好要对扶山王动手了。郡王他……他……”

    “他不会受到牵连的，这我知道。”林辜微微垂下眼，“甚至扶山王府没有一个人会受到牵连，要被踩进地狱里的，只有他陆见辛一个人。”

    “一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姐姐怎么会知道这不会牵连扶山王府众人”

    林辜笑起来，笑容镇定，却泛起一阵苍凉心酸:“我就是知



第193章 难道还指望陆家容你不成？
    “扶山老夫人安好。”林辜在迈入凤澜殿偏殿的时候看见扶山王妃还是微微惊讶了一番。侧过眼看了一眼钟笙，淡淡道:“怎么来偏殿了”

    “老夫人执意如此，我…”钟笙微微辩解了两句，“今日姐姐还要去司狱坊监审连云一事，还是早些处理妥当为好。”

    “侍子放心，老身不敢耽误侍子为宫中主母劳碌奔波，只占用一些散碎时光。”扶山老夫人插言进来。

    林辜听到这话微微一笑:“那就谨遵扶山夫人之意了，钟笙，上茶。”

    钟笙会意，退身下去，捧着一盏热茶。

    “侍子如今好气派，倒在这凤澜殿中说一不二起来。”

    “一贯如此。”林辜淡淡笑了笑，“皇后娘娘病着，后宫有贤贵妃娘娘操持，这凤澜殿，也总要有人主事才成啊。”

    “老身不知道，如今这宫中，倒是侍子这样年纪轻轻的女子把持。”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林辜淡淡地望向扶山夫人，“婉妃娘娘和我也是一辈的，昔日她也将自己的良玉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提到杏云，扶山夫人的眼眸一沉，眼眶迅速红了起来。

    林辜脸上也生起一分不忍之心:“老夫人今日来后宫，总不是要跟我说起资历资格”

    “老身不仅要跟侍子论一论大义名分。”扶山老夫人的声音有些颤抖，“也是想来求求侍子，要怎样，才肯放过我陆家”

    林辜眼神一颤，不可抑制地沉默了一阵:“夫人为何这样说”

    “我儿见栖，原有大好前程，风光无限，如今却因侍子重伤养病，当日，还想要和侍子远走江湖。我身为人母，本当为他做些打算，尤其是长安城内外的莺莺燕燕，如今，却不



第194章 自今日起，不知何日终
    钟笙垂着头没有说话。

    林辜缓慢地站起身来，偌大的殿宇在白日都很难透进光来，仅有的光亮都是靠着烛火，投映出她的身影像是一道坠落在地面的柳叶。她的嘴角没有一丝弧度，摇摇欲坠地倒像是自己的影子，句子压得带着微微颤抖:“该来了。”

    “什么该来了”钟笙皱起眉来问了一句。

    “长安城的血雨腥风，自今日起，不知何日终。若成，后世史书，我林辜有幸不被记下零星字痕，却会惹得一个人毕生的怨恨。若是输，便是千古骂名妖孽祸水。”烛火在她脸上打下忽明忽暗的阴影，她的整张脸也像是燃烧着的一团极致冶艳的火，“既然两边都是无间地狱，那我就不怕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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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山王殿下……扶山王殿下……”宫门守卫有些慌乱地拦住陆见辛，七嘴八舌地叫道，“无陛下传召，您不能入宫啊！”

    陆见辛侧着眼横他:“我母妃还在宫中久不回府，我心中担忧，进去瞧瞧不成吗”

    “殿下！此事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这是陛下的圣旨。您放心，王妃娘娘如今好好地在尚德殿和诸位娘娘叙话呢。”

    “不必跟我说你们的规矩了，叫魏千琉出来见我。”陆见辛看着守卫们低垂着的脑袋，心里有些慌起来，转身便离开宫门，不等他们去叫魏千琉，上了自己的马车:“回府。”

    那些守卫松了一口气，为这位战功赫赫的王爷自己放弃为难他们这些下等人感恩戴德。甚至觉得自己上辈子积德，拦住了这位阎罗将军。

    下一瞬，一个黑色的身影纵身跃起，自城墙外翻身进去，像是神话故事中某只化身而来的鲲鹏展翅，快的，一瞬便消失在重重宫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