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春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石芙蓉
第五章 小偷
“啊碧,你在前面仁和堂那里,帮我买些药。”苏襄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素色纸张,上面是数行字迹娟秀的簪花小楷。
“是。”啊碧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收入怀中,姑娘的字真是越发好看了
苏襄瞬间读懂了小丫头的心思,忍不住自嘲一笑,前几年她不喜出门见人,常日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抄写经撰,临摹研究字画,可能是因为真的做到了心无杂念吧,竟让她这几年对琴棋书画都钻研透彻,无师自通。所以,丑也是有好处的
马车在仁和堂停了下来,苏襄打开朱漆锦盒,吃起瓜果来,等待的间隙,却被马车外的争吵声吸引了注意力,她想掀开布帘瞧一瞧,理智却让她忍住了,罢了,随后拿起帷帽扣在发髻上,慢慢走下了马车。
即便是隔着帐纱,刺眼的阳光依然让少女半眯起眼来,在闺房待多了,使得她对亮堂的地方都颇不适应,倒是幸亏把苏芮送的帷帽给戴出来了,这生辰礼物,她倒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实用!
“你个毛头小贼,偷了我荷包还不认,看我不把你抓到官府去。”
一个四十出头,穿着浅咖色马面裙的微胖妇女,双手支着腰,大声喝道。
“对对对,别跟他说那么多,我们这么多人都可以做人证,荷包都搜出来了,居然还有脸赖。”旁边一个肉包摊子的男档主一脸义愤填膺。
“就是,这么年纪小小的就当贼,长大了还得了,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管教的。”
“我们帮你把他押去报官。”
群情激昂的民众,看热闹之余纷纷表达自己的正义感。听着声势竟越发汹涌。
被人群团团围住的中心,站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男孩,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是脸庞却是干干净净的,眼睛澄澈如一汪江水,脚上只穿着一只鞋子,另外一只在不远处的地面,显然是被人们推搡的过程中掉的。此刻男孩脸上不见半点局促,冷凝的线条处处透露着倔强。
对面三品茶庄二楼临街的窗边,坐着两位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身材颀长,意气风发,其中一位看着楼下,咬牙切齿道:“太过分了,居然还污蔑上一位孩子,我要下去给他说理去。”
“稍安勿躁。”另外一名男子却冷静许多,声音如瓷器撞击般,爽朗浑厚。
此时已是中午,街上大半的人都已经回家张罗午饭了,只剩下看热闹的人群,显得格外惹眼。
戴帷帽的女子渐渐走到人群中间,因戴着帷帽,众人看不清样子,影影绰绰的朦胧感,加上窈窕的身姿,柔美的身段,任谁见了都会觉得是位绝色佳人。
“大娘,你口口声声说这位少年是小偷,可有证据”软糯的声音响起,顿时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什么证据我当然有证据,荷包都是在他身上搜出来的,这难道还不是证据。”在众多附议声中出来的这把质问的声音,妇人满心不屑。哪里来的小蹄子这么多管闲事。
“那也就是说,没有人亲眼看见他拿你的荷包,对吗”女子的声音如春风吹拂般,沁人心绪。
众人的义愤填膺莫名散去了几分,开始思考了起来。
“说得也是啊,这,这没人看见呀。”旁边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摸着头讪笑道。
马上就有一名皮肤黝黑的妇人拎着他的耳朵:“是什么是,看见漂亮小娘子,别人说什么你就跟着。”
“就算我没看见他拿,可是荷包就在他身上搜出来的,不是他拿的还是谁。”微胖妇
第六章 新车夫
啊碧穿过人群,一眼看到了少女,心里不由捏了一把冷汗,她家姑娘怎么跑出来,还跟那么多人杆上了。完了完了,以她这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身子,一会要是姑娘受欺负了,她到底是打呢,还是带上姑娘跑呢,如果菱儿在就好了,力气起码比她大些。
少女轻轻弯唇:“现在已经证明了这名男孩不是小偷,如果小偷另有其人的话,那刚刚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不过是伸出双手,就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这于大家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除非……”
“除非什么”微胖妇人打断少女后面的话,刚刚是认定小少年是小偷,可以把他拉去官府惩治惩治,好歹也出口气,现在不是那个男孩,小偷就找不到了,这可真是憋屈呢,想骂几句都找不到人。
“除非是那人心虚呗。”少女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在场的人脸色就不好看起来。
“谁心虚了,不就伸个手嘛。”粗汉子爽快地把黝黑的双手伸了出来。
“就是,谁偷东西了。”围观的群众纷纷把手伸了出来。
苏襄透过帐纱眼光一一略过或整洁或粗糙的双手,摇了摇头。
不知何时,一辆朱红漆雕花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的树下,马车内的老者捋了捋整齐的长须,从容地听着少女珠落玉盘般的声音娓娓道来,眉眼含笑。
“怎么样,我们都把手伸出来了,谁是小偷。”大家你看看我的手,我也看看你的手,除了肤色和粗细之外,着实也看不出其他的区别来。
而手掌稍有脏污的人便显得更理直气壮起来,刚刚这姑娘都说了,手脏的根本不可能是小偷,再看看隔壁,啧啧,手这么干净,肯定有嫌疑了。隔壁的汉子被望得心惊肉跳,怎么啦,手干净点还有罪
“还有人没有把手伸出来。”少女不疾不徐道。
“什么还有谁呀”众人纷纷扭头四处张望。
“他。”苏襄缓缓走到缩在肉包摊主旁边的孩童面前,这是个6岁左右大的男孩,此时正瞪圆了双眼怔怔看着少女。
肉包摊主一听来气了:“你莫要污蔑我儿子。”
“大叔请让他把手伸出来便一清二楚。”
茶庄二楼的男子用力拍了一下大腿:“啊稷你快看,那姑娘居然真找到了小偷。她怎么那么聪明呢,我刚就看见是那豆点大的孩子拿了那妇人的荷包,然后又塞到男孩的衣服里。”真心塞,他还没出手呢,就真相大白了。
说到激动处,男子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扶栏。
另外一名年轻男子,静静地望着窗外少女的倩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名女子与他所认知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在闺中绣花弹琴的女子确实有所不同。呃,与那些刁蛮娇气,一会就哭鼻子的女子也迥乎不同。
“二郎,把手伸出来。”肉包摊主在频频如炬的目光中对儿子说道。
一双肉嘟嘟的小手颤巍巍地伸了出来,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满含怯意。
少女上前一步,声音温婉而坚定:“荷包就是你拿的。”
孩童哇地一声抱着父亲的脚边哭了起来,众人纳闷。
肉包档主一拍桌子,震得蒸笼里的肉包都跳了跳,声如洪钟质问道:“小娘子胡说什么,你凭什么说我儿子是小偷”
“就是,怎么能欺负一个豆点大的孩童呢。”颇有同理心的妇人附议道,这孩子跟自家的娃还差不多大小,怎么会是小偷呢。
“证据就在他的手上,你看他的指甲缝里,藏着粉色和绿色的丝线,而这些丝线,
第七章 长姐
与兄弟分开之后,男子便回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府坐落在红罗街,红罗街街道宽阔,左边靠着皇宫,右边靠着一众王子的府邸。年轻男子原是当朝长公主珺阳与驸马卢邑考的长子,卢子见。
“大哥。”刚入院门便冲上来一个眉眼精致的粉衣少女,男子迈开的腿又急忙收回,差点摔一个趔趄。这便是他的妹妹,卢靖兰。
还好出门的时候妹妹的手帕交过来了,不然知道他跟啊稷出去,非跟着他去不可。这妹妹的心思他可是清楚的,不过啊稷没在他面前夸过他妹妹啊,所以,小妹应该没希望了吧。啧啧,好想打击一下她,怎么办。
“女孩子家,怎么能跑呢。一会父亲瞧见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卢子见扬了扬眉。
父亲是读书人,向来是注重礼数的。至于母亲,母亲也很遵守礼数,不过那些礼数是她自己定的。
长公主珺阳向来跋扈,虽然结婚生子之后略有收敛,但多年养成的娇惯脾气是改不掉的,而驸马则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一刚一柔,虽有不合,却也称得上琴瑟和鸣。是则两位儿女均是性格开朗之人。
“我没跑呀,我不过是见大哥回来高兴嘛。”女子微仰着粉红的脸,发髻上的珊瑚玉坠吊饰刚好与青丝拉开一个倾斜的弧度“大哥今天是不是跟吴大哥出去了”
大哥又偷偷地出去跟吴大哥出去了,早知道今天就不叫飞盈过来了,白白错失一个机会,真懊恼。
“大哥今天有事要办。”卢子见脸一板,为何自己跟好友出去在妹妹面前好像要偷偷摸摸似的,自家妹妹总是盯着自己的兄弟,这感觉真不好。
“大哥想跟吴大哥叙话喝酒的话,何不请吴大哥过来公主府,岂不更方便。”嗯,也方便她可以见到心上人。
呵呵,妹妹的意思他能不懂卢子见笑而不语大步迈开,等转过了梅花窗才传来嚷嚷:“肚子饿啦,开饭。”
苏府同样其乐融融地围着桌子在吃饭,今日出嫁了的苏家大姑娘,即苏二老爷苏同礼与魏氏的长女,苏笛,携同她夫君宣洛候次子贺知章回来娘家。
苏笛性子待人温和,虽然不是同母所出,可是上辈子,却是她在府中来往最多的一位姐妹,与亲姐无异,上辈子苏襄常常把自己拘在房中,而陪伴她最多的就是这位同府姐妹,苏笛对书画兴趣颇深,闲来无事便过来找苏襄一同研磨作画。两人性情相投,是以苏襄的日子也便有了一些乐趣。
苏笛去年年底就嫁给了宣洛候府的次子贺知章,回娘家的次数亦不算少,而且每次她的夫君都会陪伴在侧,瞧着亦是羡煞旁人。可是前世苏笛临盘的时候却不幸难产丧命,本来女子生产就如同脚跨鬼门关,生死难料,能顺利产子的妇人也就十之六七,跨不过去的,只能归于命苦了。但苏笛不算那种柔软女子,身体底子也算好的,这让苏襄隐隐觉得大姐的难产,另有原因。
少女抬眸,看着对面眉眼谦和的男子,看着大姐的眼神尽是关爱,却不像是假意装出,一时间又下不了判断,罢了,等大姐怀孕之后再小心留意好了。
眼风扫到父亲与祖母,把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很显然,他们对大姐这位夫婿,也是相当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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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庄庆侯府
翌日清晨,下了一场绵绵细雨,水洗过的青石板路上像铺了一层蜡似的,折射着清晨的阳光,路过的行人皆放慢了脚步,唯恐脚下打滑,摔了跟头。
与此节奏不同的是,一名年轻男子骑着白马纵驰在宽阔的官道上,男子身穿青色白袍,衬得肤白如玉,可冷俊的五官显示出来的不是秀气,更多的是一种飒爽阳刚。
白马在庄庆侯府的门前停了下来,马上出来一位仆从咧着嘴把马往马厩牵了过去。门口两旁的石狮子,雨后显得精神抖擞。男子迈开长腿进了屋。
入了正院,一位打扮得体的妇人迎了上来,妇人30出头的年纪,身穿着浅金紫红二色绣如意纹褙子,外面披着同色的印花披帛,竟让人一时瞧不出年纪来。
看见年轻男子,妇人面露释然:“稷儿回来了。”
男子对着妇人见礼:“母亲。”
今日一早,宫中便来人说阳高帝有急事召见大儿子,还没来得及问缘由,大儿子便跟着过来的太监进宫了。
“皇上这么急诏你过去,可是又有战事”庄庆候夫人示意身旁丫鬟上茶后问道。
“得到的战报,说北齐那边最近蠢蠢欲动,不过母亲放心,大部分抗齐军依然留守在北地,若只是北齐人小打小闹的挑衅,抗齐军镇压是没问题的,如果有其他任何异常,会有加急战报传过来的。皇上今天诏我进宫,也只是商议预防对策。”
听罢儿子的解释,妇人脸上这才露出宽慰笑意,大儿子年纪轻轻便接到圣旨,要上场杀敌,所幸屡屡建下不朽军功,未到弱冠之年,便被封作官居一品的骥骁候。这放到任何一户人家来说,都是泼天的富贵殊荣,可只有她心里知道,这聚少离多的望穿秋水,是何等地度日如年。如果可以,谁不想过平凡人家的天伦之乐。
皂靴踏地的声音传来,一位身穿竹叶青色菖蒲纹直?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身量比之先前的男子略矮半头,虽长得眉清目秀,站在另外男子旁边,却显得逊色几分。
“母亲。”进来的男子淡淡开了口,目光扫到妇人身旁的男子,眼色徒然冷了下来。
“泽儿,怎么见到你哥哥也不知打声招呼。”庄庆候夫人握着进来男子的手嗔道。
男子默默把手抽回,一扬直?,顺势坐在了光滑的花梨木椅子上,语气无波:“哥。”
这些年他越发捉摸不透母亲的心思了,明明母亲对他的疼爱是真切的,可若是他哥哥吴稷在场的时候,便处处要他让着吴稷。记得小时候有一回他跟吴稷在院子里打架,母亲从屋里出来看见了,竟是第一时间冲上去看他哥有没有受伤,虽然后面母亲也有亲自拿药到他的房间,替他仔细检查,但是却从未在吴稷面前护过他一次。母亲这偏心得实在太过了,偏偏他这个哥哥又处处优秀过人,衬得他处处矮他一截。想打还打不过,实在让人气短。
吴稷轻应了一声,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盯着花几上的芍药花,干脆也抿着唇不说话,细颈大肚子的瓷白花瓶中,几支芍药花开得徇烂,带来了一室光辉,以往的他,还真没有留意过,当然也因为这几年,他常年出征在外,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
室内一时无话,吴稷颇不自在地起了身,对着母亲略一抱拳。
“儿子还有事,先回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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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发难
惊魂初定的卢氏这才开口道:“给泽儿定亲稷儿不是还没娶亲吗,要定亲也应该是也给稷儿定吧。”定然是老爷年纪大了,这都说错。
庄庆候猛然放下茶杯,向着太师椅靠了靠:“是谁定的规矩,一定要兄长嫁娶之后才能轮到幼子。这事我跟泽儿提过,他也没有抗拒的意思,难得儿子有心娶妻,早点抱上孙子有何不好你若是指望稷儿先开枝散叶,恐怕要等到发须皆白了。”
就长子那不开窍的,看姑娘家的眼神跟看小子无异,娶妻哼。
老爷说得也是,这谁先成亲,稷儿应该不会介意,如果泽儿有意的话,给他先挑一门官宦之女,亦是个不错的主意。抱孙呢,想想就激动。想不到老头子头脑也有灵醒的时候。
这么想着,卢氏嘴角溢出了笑意。把卢氏的神情尽收眼底,庄庆候满意地捋了捋胡子,他就说,只要提到夫人最在意的点上,万事好商量。
“可是,就次子无名无爵的,想要挑一名高第媳妇,这人家恐怕也不愿意。”庄庆候长舒一口气,意味深长道。
嗯,这铺垫应该铺得差不多了。
卢氏扬眉:“老爷的意思是”
合着他刚刚讲了那么多,都是开场白
“稷儿已经封侯了,将来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府邸。而分家之后,泽儿什么都没有,我在想,既然稷儿已经有爵位在身了,倒不如把世子之位让出来给泽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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