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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古楼SAMA

    便是稍稍一顿,两人各自笑了起来。玲珑见他们笑了,便是煮了茶水让他们细细来喝,言语着各自的事情,自己从屋里退了出来,留在门外廊下,绣着手帕,晒着春日。

    他们坐在屋中饮茶,茶是龙井,今年刚采摘下的存货,含着淡淡的香甜。

    子山随意问着倾心这一年来在京城的状况,她细细地回,他无了话,就停下来饮茶,看着她的耳坠。

    倾心轻轻地撩着发,碰到了耳坠,便晃了起来,子山便看的更痴了些。

    倾心见他茶亦喝干,便又为他斟了




第四章 遇见
    子山去远洋,而倾心亦只是在杭州再呆几日后,仍旧要回京城。

    今日,晨早早地亮了,人便是早早地起。

    母亲便要倾心一同与她前去灵隐寺烧香。倾心因是去年答应过,便不得不去。

    倾心知道寺中的主持——方德大和尚。

    前年杭州、苏州发了大水,桥毁了近半,房屋亦是坍塌一片,父亲忙着其他无暇顾及赈灾捐赠的事宜,倾心便跟母亲坐在车中,缀在人群之后,一同在看诸寺方丈祈福逝者。

    来了三十二位大寺的方丈,是方德大和尚起的音。一声,静。让凡尘诸子皆隐去嘈杂,诸位方丈在高处念经,低处的善男信女亦应着诸声,自是大慈大悲。

    母亲对倾心说,明年家中去灵隐寺续长寿香,你亦要来,识一识这方中滋味。倾心在千声万声的佛语当中,不敢说不。

    倾心与母亲乘同一座轿子,在言语母女间的私事。

    母亲说,明日一同去谢家,看看子灵吧。子山下了远洋之后亦是带了宅中大部分家仆,一座宅子就这样冷冷清清的空着了,你我去增增人气也好。

    倾心便是在一旁应着,喏。

    母亲说,我知你不信佛祖,如你父亲一般,仍旧有着各自的执念,各自有着对人生对来世,对善对恶的理解。今日让你来亦不是难为你,仅仅是留个念想,若是以后因某种因缘,让你对家中之事有所担忧与愧疚,终究是让你心有所托,你并未曾没有为这个家做过什么。

    倾心便是念着母亲对自己的好,感着念,低着头,说了声,嗯,女儿记下了。

    倾心一直觉得母亲对她的好常常缓缓而行,行了之后却依然缓缓告之,父亲则雷厉风行,对她的那些好都立在了眼前,但是却从未曾说过其他,只让倾心自己去品,品那一次又一次的好好坏坏。

    倾心本应该与母亲一同在大雄宝殿中祈福,但她不愿,母亲便让她等在殿外。她于是便与玲珑一同在寺中随性地走。

    或许是倾心从小便与父母一同生活在竹林山中,总是缺少大家女子的娴静,一旦百无聊赖便要随意地走走。

    她们循着院中的幽径行,便来到深深的寺后,一座旧塔便立在其中,她们一同靠近,看塔中的佛像,宽眉静目,并非当今的佛像。

    倾心用手轻轻去触那座古塔,塔身的土便簌簌地落,怕是用力一推,整座塔便能倒塌。她亦不敢去碰,离塔远开一步。

    玲珑绕着佛塔行了半圈便歪着头看着佛塔说,此塔好怪,已歪了许多。

    倾心抬头去看塔顶,塔顶太高便把只能把整个脸仰了起来,眯着眼去看塔的高处,眼被阳光照疼了,才低着头说,依稀记得灵隐寺有座古塔,说是埋着佛祖的舍利,后来听说塔倾了,人皆怕被砸到,便远远地躲开,不再来看它,或许便是此塔,人啊,真是怪,明明来时为了礼佛拜佛,但若是真见到了佛,怕是如同见到了这座塔,都会不自觉的远离数尺。

    玲珑便是心中一灵,想起其他便说,阿姐,记得这塔颇为显灵,若按佛祖之意行事,便可得福。

    倾心笑,她自是不信这些,但是依旧觉得有趣。仿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说不出来它的对,你又说不出来它的错,只是对着这些言语深深地敬着,即便是去看它也是远远地瞧着。

    倾心便逆着玲珑的步子走了另外的半圈,贴着玲珑的身子对着她说,哦,你又知晓。

    玲珑咯咯地笑说,是啦,是啦。我当然知道,反正阿姐你才不会主动做这些,我不拖着你,你只会立在一旁看别人的热闹。

    玲珑便要拉着倾心要她来做,那时正是正午,塔影小小的生在塔下,玲珑要她沿着塔影走,玲珑念一句,倾心低头行一步,心中亦跟着玲珑念一句,待七步之后,倾心闭眼而听,若能听到铃声,便能得佛祖佑护,解千千烦恼。

    倾心拗不过玲珑,便按着她的说法来。她一半立在影中,一半立在日中,双手合十,低头而行。

    玲珑便在一旁高喊,一步,天地生安;两步,父母生寿,三步,夫妻生敬;四步,儿女生孝;五步,亲友生近,六步,邻里生睦;七步,凡心生宁。

    倾心闭目静听,四方却悄然无声。她便要睁眼抬头,对玲珑言语时,却听到风中铃音,叮铃而响。

    玲珑寻声去望,见不远处微微高起之地有一飞来亭,亭上四个飞檐各挂一个铜铃,风一来,便撞出声响。

    玲珑在一旁激动地跳起身子拍手大叫,哈哈,阿姐,成了!佛祖必定佑护你千世万世。

    倾心本是愣住了,被玲珑一叫,心中惊了一下,正要转首与她言语,目光未转之时,却又见一人从亭中隐隐而出,呼一声佛号言,阿弥陀佛,姑娘如此心诚,佛祖又怎能不佑。

    倾心见那人一身素衣,双手合十,深深低眉,本以为是寺中僧人,却仍见他有着一头亲母亲父发,整整齐齐的束了起来,并非是出家之人。

    玲珑倒是早一步立在倾心身前,插着腰,用手指着高处的男子,便是一喝,你是何人,不知我家姑娘为谁!

    那男子未动,仍旧低眉而言,今日苏家来烧长寿香,已是全寺皆知,我又怎能不知。



第五章 私见
    夜里,家中有私宴。母亲亲自下厨,要倾心来吃。

    玲珑在给倾心梳头打扮。那一层层的黑发便是顺着梳齿从头浪到腰间。玲珑梳得开心,便一边梳一边摩挲起来。

    摸得久了便弄得玲珑手痒,自己在那里咯咯地笑了起来。

    倾心挺着身子朝铜镜去看玲珑,玲珑躲在倾心身后,便是看不清,倾心只能是看着镜中的自己问玲珑,小妮子,你笑什么呢

    玲珑本想说,阿姐头发真好呀,每次梳起来都这么顺滑黝黑。不过想起来今早樊川捎来的口信,想要见一面,便是哎呀一声,头就从铜镜里露了出来,瞧着铜镜里的倾心问,阿姐,今晚你与老爷大娘的家宴,我能在屋外的附近跟杜樊川见见面吗

    倾心看着镜子里的玲珑一脸的哀求,便有点想笑,逗着玲珑说,那我要是不许呢

    玲珑的那双眼就大了起来,便又藏到倾心后面说,阿姐才不会不许呢,阿姐从来都是善解人意,体贴用心,为人谋善的那类人,才不会不许呢。

    倾心笑得头发不停地涌在玲珑手上。

    玲珑也跟着嘿嘿地笑,那张玩闹的脸便又钻进了镜子里说,好啦,阿姐笑了,那就是同意啦。

    倾心也就顺着玲珑的玩闹,点着头说,好,好,你去吧。毕竟你跟樊川也近一年未见了,这次回来时间太紧,未曾让你俩人有单独的时间叙情。要我让他人准备些热食跟你们一同吃些吗

    玲珑的那张脸便笑得更开了,摇着头说,不用,阿姐,杜樊川那小子说自己带吃的,我们就在附近就…就着那..哦对对,就着那月色春风吃食一番就行。

    倾心笑这个小妮子以前念私塾的时候不好好念,听那些男女之情,良辰美景的时候总感叹,酸,酸死了。如今跟樊川相处久了,便是自己也喜欢上了这酸。

    倾心看着铜镜里的玲珑笑得开心,便不自觉地想,这男女之情究竟是何竟然这样让人神魂颠倒。

    母亲亲手做的饭食已摆在圆桌上,冒着亲热的白气,悠悠地荡在天地里。那张圆桌是父母早年隐居竹林时父亲亲手刨制的,四面上着浓重的粗漆。回了杭州时未曾带其他物件,便是把一家人吃饭的桌椅碗筷带了回来。

    倾心还记得离开竹林时母亲绕着那矮小的竹屋一圈又一圈地绕,仿若只要多绕一圈这竹屋的样子就能在心中多占一寸的心意。父亲则立在一旁的牛车前等着母亲了却她的心。

    那她呢她在何处似乎忘记了,有时候人的记忆便是奇怪,记得清楚许多他人的事情,但是把自己的都给忘记了。

    入了座,倾心便给父母斟着酒。右手环在酒柄,左手轻轻托底,倒酒时人会如同酒壶一般微微相倾,倒出的是酒,亦是真情。酒倾,便旋在杯中,响的清彻。

    倾心斟酒的功夫是父亲亲授的,早年父亲在竹林饮酒无人相陪,自己便只是坐在屋外对着月,对着竹互相的地敬,母亲会陪着父亲坐在廊下轻轻地哼着曲,倾心不爱曲,只爱看父亲饮酒,便常常呆在一旁,时间久了看父亲如何倒酒,自己就学会了,便也要学着父亲的样子去倒。父亲笑得高兴,就由着倾心的性子,只在酒快要倒尽了的时候才用手轻轻按下倾心高起的酒壶。

    父亲说,人饮酒多是在情,在意,不在尽,不在空。酒空了,人就空了。留下一壶底酒水,等来日自会再满一壶的酒。

    倾心那时候不懂什么意思,如今再想,不过是父亲的一种执着,留个好念想罢了。

    倾心常常记得年幼时的中秋,她与父母一同赏月。倾心不知道月的美,看着只是晕黄的饼,在月下有着油油的亮。母亲让她自己来吃一桌的酒食,她便一边吃,一边听母亲跟她讲她与父亲的相遇。

    父亲见到母亲时,她已嫁与他人。他们在因缘的路上擦肩而过,她回了眸而他却晚了,等他回首时,她亦已转过了头,他只看到了她的半张脸,因此他们只有半截的缘分。那半截她认错了人,而他还在寻她。

    母亲见父亲时亦是在家宴,他在宴中舞剑。那时她的夫已去多载,她一直是郁郁不欢,是女子独有的忧愁,莫名的哀叹。

    母亲本无心看他,只是在宴中发呆,那本是一种失礼,但她却不以为然。当她回神相望时,却看到他的剑,明亮亮的闪着她的眼,她看不清他,像是前生的回眸,他的脸终究是在模糊中的臆想。

    母亲低下头,揉去眼中的愁,再看便看的清楚。她看他,发现他的眼亦时时瞄着她,他舞着剑而她却被他的剑气刺的冰凉,像是一块冰放在肌肤上,凉到让人有微微地颤,不会冷,是恰到好处的凉。他舞得越快,这种微颤的凉意便越多,多到她连饮酒的杯都不敢斟满,害怕洒出。

    母亲相信那时的自己是极其艳丽的,旁人或许看不出,但是他与她都知,像是早已熟络的人之间的默契,只要轻轻表露便深明其义。她相信他是在引诱她,这种引诱旁人亦是不懂,仿若是伯牙的琴,只有子期懂。

    母亲怀疑他的大胆,他是她父亲府上的食客,他又怎敢对她有所情愫,即便是有,他也应该是藏在心中,最终附于流水让它自去,他怎敢,怎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对她有所暗示,她的惊,亦是前世回眸的惊,我已回首,而君为何仍在低眉

    母亲偷偷地看满堂的人,未有人有些许的不自在,连她的父亲都亦只是饮酒而视



第六章 别见
    谢公义立在院中,抬头看着天上的日明晃晃的,仿若夜里窥烛,看久了便是走了神色,恍惚在那里。

    子山走时他拉着子山的手,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儿子,他一生小心恭谨,家里的祖业被他的父亲败去了一半,在自己手里又败去了另外一半,如今这家早已岌岌可危,他年轻时嘲笑他父亲贪溺于声色,不知洁身自好,待如今业已如他父亲一般,年过五十,虽仍秉正一身的正气,但却是早已衰老不堪,头上的发早已白了近半,腰上的劲力似乎早都泄了出去,每日清晨起床都需一口一口地缓着气,他有点怕,怕自己哪天一口气梗在喉头,就这样昏死了过去。

    谢公义仍然记得他父亲的死,死在女人的身上。他赶到时他父亲仍旧是光着身子,身上的白肉不停地从床上往地上坠。他突然笑了,那个笑便如同锅底的灰抹在脸上藏也藏不住了,他见不得他父亲的坏,见不得父亲的猖獗。他学的那些仁义道德在他父亲身上从未见过,仿若那些言语本身就如同父亲一样在诓骗世人。他受不了这些从骨子里的虚伪。他要证明给他父亲看,他绝不会让这个家败在自己手里,他绝不认同这个他的父亲的所作所为,他绝不不认同这个世间的肮脏龌龊。

    谢公义还记得自己在父亲守夜当晚心里立下的重誓,绝对要把自己父亲败坏的家业给夺回来,否则死不瞑目。但,他终究未曾夺回,自身的顽固与坚守终究没让他获得更多的产业,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与不屑里,再次败坏了家中的另一半祖业。

    谢公义仍旧立在那里,被太阳晃得生疼。他想,在自己儿子-谢子山眼里,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父亲,是不是如同他看他的父亲一般。他突然有点怕,他害怕自己成了他的父亲,被他的儿子从心底里鄙夷。他害怕自己没有守住自己的家业,他害怕他也死得如同他的父亲一般,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亲人的哭泣与思念,获得的只有那抹笑,如同他笑他父亲一般。

    谢公义突然有点理解他的父亲了,或许在他还未知事的年龄时他的父亲也如同他一般有着这样的雄心与气魄,但终究发现世道并非如此,他选择的是迎难而上,而他的父亲不过是顺水而下罢了。他依然鄙夷自己父亲的不自重,不自尊,但是他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自重自尊在这个世道里真的值得吗如果他早点与官府里的各位大人互通有无,如果他也跟那些随流的商贾卑躬屈膝,是不是现在早已回收了父亲丢失的那些家业。他有点想哭,但是却哭不出来,他的泪都流在了父亲死去的那晚。他恨自己的父亲,但是他却止不住自己的泪,父亲死后这个家再也没有愿意保护自己的亲人了。谢家的家业虽然被父亲奢靡了一半,但剩下的另一半仍旧巨大,那些未曾走动不知来自于何处的亲戚,那些族中的长辈叔伯,早就盯上了这个家。他从未想到,他当家的第一天起自己的剑对准的不是那些外人,全都是那些自己熟悉到,每日笑脸,每日互拜的亲人。

    谢公义想到这些突然眼眶就湿润了,但是那些泪还没有滑出眼眶就早已被日蒸干了去,他早就过了可以随意哭泣,有人回来安慰的年纪了。他的哭声已经谁都不愿意听了,甚至是他自己。

    他听到有人报,老爷,苏家的夫人跟大姑娘到了。

    谢公义便定了定神正了正身子去宅前相迎。

    倾心扶着母亲的臂膀,看见了谢公义便是带着笑,轻轻地躬着身子说,谢叔,许久不见。

    母亲也便是顺着倾心的身子一起拜了公义,如她女儿一般带着笑,公义,你我也是许久未见。

    谢公义往前赶了几步,立在她们面前,直着身子,伸出臂膀便是一拜,重得压得风都啸出了声。

    玲珑在一旁见谢公义拜得用力,自己便也学着用力,却拜不出风声,只把布把衣服拍在身上,拍的生响。

    倾心回身看玲珑的怪诞,玲珑便也是伸出舌头一笑,自己满脸的调皮。

    谢公义把她们母女迎到前堂谈事,母亲要跟谢叔谈西域驼队的事情,倾心不须知得太多,便是听了些许,寻了个机会,便起身告辞,要去后宅看看子灵。

    玲珑跟在倾心身后,四处乱瞧,见谢家各处冷落,便说,阿姐,谢老爷家还真是走了不少人呢,本来与我相熟的那几个使女似乎未曾出来相迎。

    倾心感叹了一声,是啊,偌大的宅子,若是真冷落起来,便看的凄静。等下我去见子灵,你去跟她的使女聊一下,看看谢家究竟如何了。

    玲珑便是拍着胸脯笑着说,阿姐放心。我连手信都带来啦,早就做好准备啦。

    倾心回头笑玲珑的顽劣也笑她的细心。不再是那个曾经与她一同被别人抓在笼中独自瑟瑟发抖等人来救的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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