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古楼SAMA
临渊还在那里跟伙计嘱咐些其他的事宜,倾心站在屋子里等他,未曾先坐,怕失了礼,让天地知晓了便羞愧了自己。
临渊交代完了便是关了门进了屋中,手里拿着伙计刚给的茶壶,他仿若早已知晓屋中的样子,只是看了一眼站着的倾心,便卸下了背后的剑放在桌下的凳子上
第十章 试探
临渊在房外等了些许,终究是等到门闩的插门声一点点地挪动,卡住了门才离了门远了些,站在二楼的廊下,看一楼的大堂,看大堂里那紧闭着的大门。
柜上的掌柜早已歇息,只留了一盏灯,跟几个铜钱方便夜里若是有客人买酒买肉好做零钱。伙计便也是刚刚给临渊开门的那一个伙计,身子早已是趴在了桌子上眯着眼,想睡却也是睡的不沉,仍就怕是有客人要酒来喝,他不得不支应着点。
临渊跟倾心进大堂时原本还有两三桌人在那里饮酒高声,终是都不见了,只有一桌酒食留了下来一人便在那里独自地吃。于是这个大堂便只剩下了这人动箸放箸,倒酒饮酒的声响了。声响不大,却足以让伙计无法安心去睡,也足以让在二楼的临渊听的清楚。
临渊低头去见,便见桌上的烛在灯盘里恍恍惚惚地燎着人的面,那张男子的脸便是露在烛火当中,看不清饮酒时的嘴鼻,只能见那两道剑眉直斜斜地插在眉梢。再去见便是见到桌子上的剑,未曾看的仔细便是已知剑的好。
世间上的物的好,有时便是这样会**裸的露在眼前,只要去瞧就知其中的好。
临渊喜欢的东西不多,剑是其中之一,他的剑是他师父传给他的,上面有着师门的血脉,他便是愈发的珍惜。有时候临渊也会去想,当初为何师傅选了他而没有选别的师兄弟,为何自己手里的剑是这把剑而不是其他的剑,他有时候认为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因为他无法再去选择,无法改变,那么自己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自己又有什么用但是有时他又认为正是因为无法去改变那更值得去追问。他思量了很久,便是终究不得答案。
临渊见了剑便要躲,他不愿意惹麻烦,也不愿意让他人多看他。他习惯了隐在人海里,人们若是见了他便觉得他应该是在这里,正如人海里的其他人一般,不知你来自于何处,但是此刻你似乎就应该在此,人们若是不见了他,便也是觉得这人应该是去了他处,未曾挂念在心中,未曾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仿若萍水相逢的两人擦肩而过,你不记得他,他亦是不会记得你,但你们却不会有任何的念想,即便去想也是想不起来的影,只是似乎好像是如此。
临渊便不自觉的把自己的身子往后退,他亦要躲在暗处,楼上廊间的烛太亮,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露给了世间,他怕世间的玩笑,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世间的玩笑。他总是对这世间有点木讷,人们都在红尘里追名逐利,嬉笑怒骂,他却愿意躲在别处看,看那些红尘里的的喧嚣吵闹他便听着舒心,看着婚嫁他便跟着心里高兴,看着丧葬便也是有些伤感。但对名,对利他总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他觉得那些东西不属于他,他便是远远地隔着。隔着久了现在似乎连看都不再有些不愿去看了,在寺院这两年清净惯了,连心连眼都有些清净,不愿意去惹尘埃。
楼下的男子饮着酒抬着头,便看到了楼上的临渊,看到他小心翼翼地往后退,想要隐去自己。那男子便是不自觉的笑了起来,那双剑眉便是翘得更高了。饮了自己杯中的酒,便是换了另一个杯子,斟满了酒,便高声地呼着,楼上的兄台,夜中凄冷,一同相酌否
临渊便是无奈,只得把已经退回去的半身向前一步整个身子又露在天地里了,站在烛下,明晃晃地显着自己的身,自己的脸,拱着手客套着楼下的相邀,恭敬地回着,兄台好意了,在下有事,今夜不便饮酒,有缘下次痛饮。
临渊要撤手转身入倾心的房,要躲这烦人地邀。那杯装满酒的杯便已是灼在眼前,他要是躲那酒连同酒杯就一同碎在了倾心的房门上,他怕倾心惊了神,便只能接下这杯酒,酒在杯中打着旋,杯里的酒咣当地响在里面,窝在杯中一层层地浪着酒花。
楼下的男子便是叫了一声,好,兄台接的好,我先干为敬。兄台自为之。男子便又是一饮,那饮酒下肚的声似乎都通过喉头的上下涌动传到了整间客栈当中。
伙计被惊得清醒了过来,抬着迷蒙的眼四处去瞧,看了看楼下的男子,又抬了头看了看楼上的临渊,便是一个转身入了后厨,怕在这
第十一章 夜饮
临渊见过这把剑。
十五年前他随着师父去孔家祝贺孔家老太爷六十大寿。人在孔家的大堂中乌央而聚。
师父说,人活到六十一甲子便是大寿命,人命、人运越来越看轻,天命、天运却越来越看重。
那时候临渊不明,他只知道人活着要吃得饱,穿得暖,便是足以安稳的一生。天命天运对他而言太过于遥远了。
他抬着头问他的师父,为何呀为何不只是活好自己就行了为何还要在意天命天运呢
他师父在人群里低下头去看他,笑着说,因为活到了这个年纪,你就知道自己的命不久了,你还有未曾做完,还有心中期待的事情,你需要找人来做,能不能找到便是天命,找到的人能不能继续帮你完成你的事情,那便是天运。活得越久便是越知道自己的小,在天地的眼里,你不若是一粒沙,即便定眼去瞧,那也终究是看不清。
临渊抬头去看他的师父,便问,那要如何是好呀,师父,别人都看不清我们啦。
他师父笑着蹲下去说,那便要站在高处,站的越高,便是离天越近,天地看你看得便是越清楚。
临渊便骑在他师父的脖子上,高过一层一层的人群,去看里面的热闹。他终究看清那乌央的人群中心是谁,是个如他一般的少年,在人群中舞剑,大家都在看,都在为他拍手叫好。少年舞得太快,便是看不清少年也看不清剑,终于在最后结束了,临渊在人群的喧哗中看到了那少年,也看到了那柄剑。
更是看到孔家老太爷如何站在这少年身边,又是如何把那双苍劲的手放在少年的肩膀上。
如今那柄挥舞着的剑现在便是放在临渊眼前。
对面的男子站起身拱手而言,在下,孔若虚,今夜路过于此,见兄台夜中无事便相邀一饮。
临渊早已瞄到他握起拳头的手的掌心里生着老茧,那些茧的位置跟自己掌心的位置一样,便知晓了,他身前的人早已使惯了剑。剑柄上的布,剑柄上的麻早已一层又一层透着自己手上的血。那血都一层一层的浸入到剑柄当中,浸透了便是再缠绕一层,把那层脏都盖住,于是这柄剑就又是干干净净的了。
你终于高兴你不再去弄脏你的剑柄了,再弄脏的只有剑刃了。
临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杀人,那些血都顺着剑刃的纹路一点一点的油腻地润了下来,漫了整个剑身,那些血热腾腾地烫着自己的剑,自己的手,自己的脸。明明自己怕的要死,但是仍旧不敢有一声、有一丝的絮乱,因为接下来他还要杀更多的人。他们都罪有应得。
他们真的罪有应得吗这是临渊这两年在佛寺修行时常常问自己的问题。
临渊放下手中的杯子,亦是拱着手,回着礼,言自己的名,在下,余临渊。
那把剑便是这样横在桌中,剑身已从剑鞘中拉出了一半,烛光把剑身染得全身红亮。临渊只是在看,上一次看清楚这柄剑是在那场宴席里,在那个少年手里,如今再看到时却未想是在这荒郊野外的破旧山中客栈,未想是在这寒夜冷炙的酒桌之上。临渊看了看剑,再去看了看那个剑眉入云的男子,便是知道了他究竟是谁。
临渊把那男子拉出来的半柄剑便又缩回了剑鞘里,那柄剑太寒了,夜里看了让人从里到外透着寒。他师父曾经跟他言语过那柄剑,相传是孔家的老祖宗在山中闭关遇到了仙人,那仙人看他悟道诚恳便给与了他这柄剑,以兹鼓励。后来这柄剑便成了孔家当家人的象征,这剑似乎就成了国君的玉玺一般,见了便是从里到外的敬重。
临渊不信这些,他便问他的师父,若是未有人佐证如何证明其真伪?
他的师父爱惜地摸着他的头说,信不信无关紧要,这只是说出来用于迷惑世人的言语,甚至是迷惑自己的手段。古秦有个叫做赵高的人,他曾经在朝殿上带了一头鹿,却言这头鹿是匹马。他人终究不敢言晦。孔家与赵高不同的是,孔家是柄剑罢了,对外他需要一个物件来表明自己与他人的与众不同,对内他需要给自己的当家人一个物件表示自己与家族内的其他人不同。这种终究是种借口,欺瞒着世人,却能够欺瞒的心安理得,因为他们觉得骗你们的不是我,而是这柄剑,实在不行,还能把责任推脱到祖宗身上,只要自己活得安心,再就不去管其他的所以了。
临渊更加不解了便问,那是说,那柄剑不好了
临渊便是第一次看到师父表情如此严肃地低下头看着他说,不,剑是极好的剑。但是那柄剑不是你的剑,若是见了能躲则躲,如果躲不了便绝不手下留情。
临渊想起了他的师父,心中凄冷,便把杯中的酒饮得干净,去暖自己凄冷的心。
孔若虚便是仍旧给临渊斟满了一杯,让他随时去饮。
临渊虽然认识此剑,也认出眼前这人便是那十几年前在人群中舞剑的少年,但是他却仍旧装作不识,只把他当做某个夜里无意间与自己同住一个客栈的剑客罢了。若是言语过多,终究是怕把倾心也带了出来,她还未完全信他,他心中清楚,因此他才把自己随身的剑一次又一次的送在了她的怀里。
若虚便是与临渊寒暄着江湖的闲言碎语,问他的门派。
临渊便是虚假参半地说,所拜山门极少言语江湖的事,门派不经商亦不开门召徒,因此连名字几乎都不在江湖当中流传。只
第十二章 重聚
临渊进了屋跟倾心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是退出屋子,仍旧站在廊下,看正堂早已未有了人,附近的几个客房也都熄了烛火,刚刚饮酒时的后劲便都涌上了身子,在屋外找了个阴暗的角落里窝了起来,明日还要赶路,今日他早已困乏,四处未有了人,他便不用再硬撑,那口紧张的气便是缓缓地吐了出来。眯着眼,想着明日的路,心便是慢慢地沉了下去。
倾心在屋里,终究觉得不忍,拿了被子,隔着门去呼他的名,余公子。
临渊便是又睁开了眼,直起身子,张开口问她,苏姑娘,何事
倾心邀他进屋休息,他便是略微停顿,仍旧回着声,男女同处一室,不清不白,有毁姑娘清誉,对子山亦不好交代,我在屋外便好。
倾心便是打开房门,见那临渊站在门前,低着头看着她。她行了礼,把那床被子,捧到他的怀里,言,今日多谢公子相救,这一床被子,以御夜寒。
临渊见了便是应了她的好。待倾心关了门,他才仍旧窝了起来。倾心听他那里没了声响才慢慢踩着步子上了床,把他的剑放在了床旁,怀里抱着暖炉和衣去睡。
夜里太寒,两人却仍旧睡得各自安稳。
清晨,临渊早早地起,站在门外,倾心听了他的声便开了门去迎他进门,暖那一身的寒。两人便是尴尬的说了些闲话。
临渊问她接下来往哪里去是否自有打算
倾心便是言,她跟玲珑早有约定,若是中途不慎分离,便要去何处,此处只是两人私下约定,并没有告知其他人自己的行程。
临渊听了便是应着她的声,打算与她一同而行。
两人吃了些早食,暖了身子,便一同下楼,离了客栈,去附近的官道,找愿意顺路搭他们的车。
出了门,若虚跟昨日的那个红衣女子早已等在院中,见了临渊跟倾心,若虚便上前几步,抱着拳,拜了拜,余兄好早。
看了看倾心,便也是转了身子,拜了拜她,言了句,姑娘也早。
临渊记得他昨日在楼上的言语,想要一同而行,他亦是跟倾心言语了此事,倾心不好言语,便是要临渊随机应变。毕竟此人此事来的唐突,但人生在世,何事又不唐突呢
无论你如何想象着世间的好,这世间的坏,但事情真的发生了,似乎便又不是那么的好,但也不是那么的坏,于是就顺着这世间的路,一同地走了下去,这条路究竟伸向何处,这条路究竟还有多长,终究是无法预测,无法猜想。
于是,所有的好坏,都要自己盛着,躲是躲不开,避也是避不了的。倾心突然想起了父亲对她的言语,对她的教诲。原来父亲的那些抉择,那些情感早已都在平日的点滴里,融进了倾心的想里,念里。
临渊回拜着若虚,亦回拜着那名红衣女子。他看倾心未曾言语,便知,她让他来决定接下来如何。临渊低着头看着倾心的脚,那双鞋昨日已浸入了水,染了泥。他便知道那双裹在裙里的脚,早已受不了接下来的山路。
临渊便承着若虚的好意,答应了一同前行,离了山,到了官道,再做其他的打算。倾心便是矮着身子行着礼,谢他们的帮。
若虚留了一匹马给临渊与倾心,自己跟着红衣女子坐了同一匹马,夹着马肚先慢悠悠地走,在前面等着他们。
临渊紧了紧背上的剑,又看了看倾心,低着眉轻声地说了句,失礼了。自己上了马,伸手去拉倾心,要把她拉在马上,拉在怀里。倾心看着那双手,仿若从昨夜起这双手就真的在她身上任意地游走。她避不开他,只能任着他随意来碰。
倾心些微低了下头,在心里顿了一下,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再抬起脸时,那张脸便是没了纠结。自己的手就伸过去握住临渊的手,借着临渊的力,踩着马镫上了马背,埋在了临渊的怀里。临渊的胸太暖,就烫到了倾心的背,她便直直地挺着自己的身子,怕碰到他的胸。
临渊等倾心坐稳了,见她未有交代,便轻声地说,苏姑娘,坐稳了。马便起了蹄,疾跑了几步,跟上了若虚。
倾心的身子挺得又太直,耳朵贴得临渊太近,他的声都暖着她的耳,她的发,她的面。
两行人互相言语着有无,一路往官道上赶,到了官道便寻了最近的一个歇脚的小店,各自下了马,拱着手,拜着身子,言语一路安康,往后再见。
若虚只骑了一匹马,另一匹依旧留给了临渊与倾心。他们谢着若虚的好,言往后必定回报。
若虚听完,便是哈哈大笑地言,好,余兄往后再见,必当拿回此等回报。便上了马,骑着一骑的红尘去了他处。临渊跟倾心站在那里看着那骑马,远远地去,听不到了声,见不到了影,才回着身坐了下来,商量接下来的去。
临渊拦了路过的牛车,跟拉车的老汉言语着事情,给了老人一些碎银,朝着倾心点点头,倾心便是会意坐上了牛车。牛车上拉着干草,老汉打算今日到家缝补自己已破损的屋宅。
倾心坐在牛车的车斗里,临渊骑着马,缀在车后,守着倾心。倾心抬着头去看临渊,便被那头上的日照得眩晕,日太大她便遮着眼,去瞧他,看他坐在高高的马上,低着头一次又一次地俯视着倾心。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祖父,心里突然产生了某种惧怕,她深吸了一口气把那种恐惧压在肚子里,张着嘴问他心中的各种疑惑。
倾心问他,余公子,是如何跟子山相识的
临渊在马上思索着,想着他跟子山的初见,觉得若是细说便是太过于繁杂,便简单去言,五年前我们同去华山,见山中的盛典,我跟他在擂台上比试了几招,便互相相识。后来亦有种种其他,等下次跟姑娘细说。
倾心问他,余公子,子山又是如何托你护我
临渊知倾心的疑惑跟不信,昨日夜中事逼得太紧无法细说,他从怀中取出一物,把它缀在空中,倾心看不清,被日灼着眼,临渊便把那物轻轻地放到倾心向高处伸出地双手里。
倾心把抬起来的手,缩了回来,便看到那块子山一直随身佩在身上的玉-那块龙隐云中的玉。这块玉便温润了倾心的手,温润着她的心。她知道这块玉,子山从未轻易摘下,至少从未在倾心面前摘下过,他曾对她说过,这玉是祖上传下,只因祖上为太祖皇帝立过功,便奖了这块玉以示嘉奖,这玉就成了谢家的长子随身的物,为了的是不忘当日的荣耀,为的是时时激励自己。即便是他的祖父,那荒诞邪怪的祖父也未曾把这块玉随意的去卖,这玉就一代一代的传到了自己身上。对子山而言,这玉便是他的分身,若是真丢了,碎了,仿若连子山都会一同丢掉,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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