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古楼SAMA
倾心问,沉船的事是真是假如今城中的储银还能支撑多久能从最近的几家大城里运输银两来填京城的亏吗
审言叹了口气说,沉船的事情不知真假,目前所有大船的出行基本都是过我的眼,我若是不许应是不能行,但是苏家的船太多了,目前还未能查清所有的船。城中的储银,最多支撑三日,大户的钱还有借口因为数额巨大,暂缓几日,但眼见也各自到期了,再推脱便是不能。小户的钱,便是即日存取,不能拖欠,但人数太多,多到根本应付不过来,原本日落即上板闭门,现如今为了他们都已到三更才闭门。京城附近几城的德信堂似乎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他们早已自顾不暇,原想从河运把其他大城的储银搬运过来些许,暂做应急之用,却发现几座大城的船似乎都被当地官府暗下扣押了,无法运银,不知是因为受了谣言影响,官府心惊,还是早有预谋,步步都被人扼着喉咙,走一步便是一步的疼。
倾心从不信事情有什么偶然,她的父亲不信,而她是父亲教出来的,她更是不信,她便问,只此一事
审言说,还有,秦国公京城的府邸,六日前遭了灾,几近死了一宅子的人。官府说是土匪入户,觊觎黄金珠宝,因被发现才痛下杀手。虽然秦国公常年在秦州御敌,京城宅内只有一些家仆,但秦国公终究是皇亲国戚,此事朝廷大惊,还未寻找凶犯,却责罚当时的京城的巡城护城的官员渎职,因此先换了一批官员,昨日说是捉到了**个乱匪,未经法司却早早问了斩。今年年初因为濮议,咱们在宫中相和的一些大臣都被调离了京城外放为官,已经断了咱们打通官府的路,其他的一些小吏还未长到可用大处的时候。如今与咱们关系颇好的秦国公家里也遭了灾,无心顾及其他,便是把咱们打通皇家的路也打断了。京城新换防的官员,里面与苏家交好的极少,有几个,我曾去探听个所以,但是却无人敢应,现如今整个京城进来容易,出去难,仿若所有人都成了笼中之鸟,虽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终究人心惶惶,虽然未必完全针对苏家,但是,搂草打兔子,就是不知道苏家到底是那草还是那兔子。这里还有一封秦国公从秦州发来的快信,因为事态紧急,我便先拆开了看了。
倾心把信从信封里拿出,速速地看完,便问,信里说,秦国公有一个女子未曾住在京中正宅,而是在另外置买的宅子里,让我们护她去秦州,交予秦国公。师哥可去迎了这个女子
审言说,迎了,便在这个院里。只是不光有一女子,还有一个**岁的孩子。只是如今一是出京需要特殊官牍,今日去接你便是用此,一人一牌,上面镌刻着姓名,不能混用。二是苏家现在自顾无暇无力去送这对母子去秦州,若是有人真的盯上了秦国公的家眷,不多派人善加保护,恐怕如同羊入虎口,反而不如城中安全。况且这一路山高水远,女子似乎患有疾病,自从接来便一直咳嗽不止,怕路上自己颠簸出了意外来,更加不好向秦国公交代了。去接他们时本不愿意跟来,给了这封信,见了笔墨才愿意跟来。但一直耽搁在院内也是不妥。只能等倾心师妹来决断如何是好。
倾心叹了口气,知道这事情的为难,便应审言的话,知道了,师哥,我等会去见见这对母子。倾心见审言的脸依旧铁青,便知道还有他事,便让他继续去说。
月娘递了茶水进来,倾心赶紧起身相拜,月娘便要她去坐说,如今这宅子,因为来了外人,外加外面各个钱庄忙活,院内的小厮都派出去帮忙了,倾心师妹刚刚回京,却遇上了难事,这几日可要累着了。
&nbs
第十七章 诘问
倾心进了正堂,屋子里坐满了人,都是京城里德信堂的账房老先生。每个人吵个没完,审言在那里拜着这些老人别气急了,伤着身子。
这些老先生都是苏家世代的老人,不光是自己在苏家,常常连自己的儿子,孙子都在苏家各处,苏家从先祖起便是取杭州附近的鳏寡孤独的人,没了亲人,没了子女,才愿意离了自己熟悉的乡去他处,谋一口饭,不过时间久了,这些人便把妻女子孙都落在了苏家各处,占着各地的要职,若是有事情便是常常连在一起,要一个决断,有时候父亲都会不得不时时应着这些老人的声。
倾心记得父亲对这些老人的评价,早已成为了啃食苏家这巨木的蠹虫。他们明知道啃食紧了苏家的树便倒了,但即便如此,也要赶紧在苏家倒之前多啃几口,只要自己吃得饱了,给自己的儿孙吃得饱了,即便苏家倒了,自己是否死在在这树上无所谓,只要儿孙们能倒之前换棵数便是。
倾心知道父亲不是不敬这些老人,只是人老了便不再愿意经一点风浪,明知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但这些事情、这些利益真的到了自己身上,便把这些圣人教训、平实道理都丢在一旁,只为了自己活得更好。
老人们见了倾心,便是停了吵闹,都拜着倾心,喊了声,大姑娘。
倾心也回着礼,让各位老人坐,让玲珑给各位老人家上茶。
茶还未倒完,便早有老人马上站起来,急着说,大姑娘,都什么时候了,还倒茶,每日都有乌央乌央的小户来取钱,应承给大户取钱的日子今日就有一些到时限了,昨日跟各位老伙计互相盘算了下,各自报了底,今日要是还跟昨日一样,钱今晚就到了底了。对钱庄来说,若是庄里的钱穿了,露底了,这便是毁了钱庄啊,上一次如此风波还是十五年前上代的苏大老爷去世,你父亲成了苏家的老爷,引起了各地的风波,若不是你父亲取了苏家本家的存银,给各个分舵运了银两,解了那场风波,苏家的德信堂早就没了。这次,比上次还凶险啊,我们都知道渡口的船被押了,你也不用让宋总舵主瞒我们了,我们在苏家这么多年,哪个人没个自己的心腹,这些事情瞒不住。这次比上次还凶险,即便苏家本家再有钱也运不到京城来,京城的德信堂倒了,各地的人若是知道了,那各地的堂口倒得那是更快。这次明显有人在暗中搞鬼,这消息我敢跟你赌,若是德信堂真的完了,其他钱庄必定吃了苏家的缺口,光是这两日,京城其他的几家钱庄早把小户的存利高了两厘,有多少人是取了德信堂的钱存去了别家!这真真是要压垮苏家啊,这真真是要压垮德信堂啊!
其他老人听了便是和着,是啊,大姑娘,百年苏家啊,百年苏家啊,不能就这么毁了!
倾心便稳着老人,说,张叔莫急,苏家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大风浪,先不要自急。
倾心抬了下巴让玲珑过去稳着老人,她看张叔手都跟着身子一起哆嗦了起来,嘴唇上的唾沫逐渐积累,堆在嘴边,玲珑便用随身的手绢给张叔擦着嘴,安抚着张叔坐好,喝口茶,真怕张叔说得激动了,一口血吐在堂中,这未曾解决外面的乱,倒是自己里面乱成了一团。
倾心问,金银各房还剩下多少若是现今要全取出来应一时之急能取出多少若是放在独轮车上,能载几车。
各位老人静了一下,报了各自的金银数,最后还是一开始的张叔站起来,报着数说,各方总共还剩金五百两,银一千两,若是载车能载**车,大姑娘是想要干什么
倾心未回答张叔的问题,仍旧问着自己的想,如果今日午后,取独轮车三十辆,前**车到各堂装满金银,然后玲珑会去告诉你们怎么做。
张叔看了下其他人都一脸疑惑,只能接着问,那,那些多余剩下来的车呢用来干什么
倾心站起来笑,走到张叔面前,摸着他的手说,张叔,各位叔叔大家都是几近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放在了苏家身上,你们从我祖父那辈便是帮苏家的人,如今也各自在苏家生了根,大家不想让苏家坏了根,我也不想,若是苏家真出了问题,这棵树倒下来肯定先砸死的是我,苏倾心。我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在世面上经历也未有各位叔叔老道,但我终究也是经历过几年风雨,心中还能掂量出来个几斤。况且我父亲还在杭州,还在苏家本家,各位叔叔莫要惊慌。你们先各自回去,收拾自己堂口的金银,等会我便会让玲珑,带着车子各自去各家的堂口,跟你们言语具体的事宜。各位叔叔,苏家倒不了,这次只不过是一个坎,这个坎你们一生经历的要远比我经历得更多,莫要别人还未动手,自己内部却慌了手脚,别人要是真动手了,我们也不可能只咬着牙挨打,咱们必定要张着嘴咬下他们一口血肉。当年苏家的产业也是用血、用刀打下来的,现在更不可能这么轻易的交出去。各位叔叔,安住心,稳住气,苏家必定能渡过此关。
张叔还要张嘴问,倾心便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盯着他说,张叔,你先跟各位叔叔一同回去,我等下便先安排玲珑去跟你细说,我忙完宅内的事便去找你,下午还要你老人家坐镇呢。
张叔不知倾心要如何去做,但知她的意思了,便是藏起了自己的叹气,招呼着其他老人一同回去。玲珑便紧送他们出了宅子。
宋审言问倾心,接下来如何打算。
倾心未曾回他,只是问,审言师哥,这几日是否要回渡口处理相关事宜
宋审言便回她,月娘已经替我去了渡口,这几日我便是随在师妹身边。前几日的刺杀,师父不安心,我也不安心。
倾心便拜了下审言说,有劳师哥关心了。我们去见下秦国公的那对母子吧。
宋审言便引着倾心的路去找那对母子。
未曾进门便听到了女子的咳嗽声跟孩童的哭泣声。审言便在门外出了下声,等屋里的咳嗽跟哭泣都收住了,他才敲了门,言语到,夫人,我们家大姑娘刚落了脚,想过来见见你。
等了些许,门开了,便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立在一旁,叫了声,宋叔叔。看了看倾心不知道她叫什么,只是也跟着叫了一声,大姑娘。
倾心蹲下来看他,便见一双大眼,明亮地看着自己,男孩的眼睛早已哭得红肿,倾心不忍心但也不能去明说,只是问他的名。
小男孩张着还带着奶气的声说着自己的名,赵从郁,听母亲说是希望我一生葱郁,未有大险大难。
小男孩伸了伸手指着自己的母亲,倾心便顺着他的手指去看床上的女子,强忍着难受,支着身子坐在床上,怕失了礼节,更怕让人看了自己的不堪。
床上的女子想倾心跟审言点了点头,便说,郁儿,你先出去把门关上,我有事情跟叔叔、姐姐言语些事情,待说完了,你再进屋。
小男孩便也回,知晓了。把桌上的喝完的药渣也一同带出了房屋,关了门,没了自己的声响。
床上的女子忍着
第十八章 筹备
月娘从正堂进,见倾心仍旧坐在大堂的高椅上,便叫了声,大姑娘。
在月娘心里,审言是她的恩人,是她在绝望深渊里的一缕光,这缕光从高高的空中照下来,亮在了她眼前,暖在了她身上。她在山中被人污了两年,便也是寻心死了两年,若不是审言救她出来,她早就枯骨在了山中。
苏家又给了她与审言新的安家落脚的地方,她便在心中念着苏家的好,因此从心底起都对苏家的人有极大的敬重,她见了倾心不敢去顺着审言叫她师妹,只是顺着苏家的尊称,喊她一声,大姑娘。
倾心刚从惊中缓过来神,见月娘回来了,便知是审言师哥到了渡口替了月娘。他怕倾心一个人身边没了帮手,心里慌乱,便遣了月娘回来。倾心知了师哥的好意,便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念。
玲珑换了一身男装,束起头发,穿着她男装时常爱的黑白相错的衣,在京城拥挤的街道上,蹭着人群,忽左忽右地穿插着,一边乱插一边喊着,老少爷们啊,让一让啊,整天出来这么多人干嘛!都快正午啦,还不回家吃饭啊!
前面两个轿子互不相让,轿夫打成一团,一群人便是看着热闹,喧嚣地吆喝着这场闹。玲珑身上没带钱,见到一个凑热闹的富家子弟穿的一身华贵却见到此等俗事却如此兴高采烈,心里替他悲哀,手却顺势滑走了他的钱袋。玲珑心里想,你这么爱凑热闹,便是让你凑个够,手摸进钱袋里,抓了一把的碎银跟铜钱,朝互相打架的轿夫那里的空中一挥,大声地喊着句,下钱啦,老天下钱啦,快抢啊。原本看热闹的人群便是如老鹰一般从远处扑啄而下,呼啦呼啦地加入到了那群轿夫的混战里,弯着腰,低着头去捡钱。路就露出来空隙,玲珑躲着人流,踩着几个低下头来摸钱的背才顺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
玲珑赶到最近的一家德信堂,果然见正门水泄不通地挤着人要取钱。正门进不去,只能转到后门,敲了门,等人来开。开门却是账房老先生,因去年玲珑跟着倾心在京城走动了一年,各个钱庄以及渡口来来回回去得熟了,大家便都留着心,知道各自的样貌跟地位了。老先生细看眼才认出是玲珑,敞开门拱着手,要来拜玲珑。玲珑哪里敢受老人的拜,自己只不过是大姑娘的身旁的丫头,平时跟倾心,大老爷,大娘虽然常打着玩笑,但那毕竟是在家里,对外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玲珑便是赶快向前一步拉着老人的手说,大伯伯呀,你可别折寿我啦,千千万万地别拜我啊,我们快进去说,还是事情赶紧呢,这些繁文礼节还是先收一收吧。
进了门便是后院,审言从渡口派来的伙计跟他们的车早就到了院子里。玲珑见各个伙计都是身宽腰粗的精壮男子,全身都是着风吹日晒的黑,脸都四四方方,身上都孔武有力,每个人都带了一把朴刀插在车上。玲珑心里叫着,好好好,审言大师兄干事果然周密。他们中一个脸上带着疤的大伙计,向前走一步了,抱着拳喊了声,玲珑姑娘,宋总舵主让我们来的,让我们尽管听玲珑姑娘的吩咐,不要多看,不要多问,今日的眼跟嘴都闭上,只留着耳朵听姑娘的吩咐。
玲珑在心里乐得大喊一声,好!就喜欢这种不废话的伙计。但是表面还是装着平静说,各位大哥辛苦啦。等会有一堆货物颇重,得让各位费费力气,出出汗,把这些货跟我一起运到个地方去。
那大伙计便高喝了一声,喏。他身后的其他伙计也应着声,喏。
玲珑便跟账房老先生说,大姑娘说了立刻把库房里的所有金锭银锭全部装在车上,账房里只留下支撑到午时的钱,同时在外面列出大字让所有来取钱的小户、大户都到李叔的堂口那里去取,并跟他们说只要来,皆有好处可得。切记,午时(11点-13点)过后只要取钱的人都支去李叔那里,若是有死犟的人,不愿意去便好水好茶的伺候着,千万要撑过午时,未时(13点-15点),千万别乱了大姑娘的事情。等到了申时(15点-17点),大姑娘自会派人来跟你言语后面的事情。外面牌子上的字一定要大,让伙计在外面吼,等我们走后,午时起立刻照办。大姑娘说了,让伙计一定拼了命,使劲用嗓子喊,喊得越响的今日过后,给的赏钱越多,声音最大的伙计,从这个月起,每月的薪俸翻倍。
账房老先生拽了下玲珑,背着其他人便问,只有如此
玲珑便回,只有如此。
账房老先生再问,还有其他交代吗
玲珑再回,没有了,只要把所有前来取银的大小户引导到李叔的堂口便是大功一件。事后便也会根据引去的人多人少,剩下的人多人少来赏功。
账房老先生还问,那过呢
玲珑低着眼看这个老先生,一脸的褶皱与穷苦,头发早已白了大半,身材佝偻不堪,只有那双眼,时时亮着精明,这种眼神玲珑常常在一种人身上看到--贪利的人,而且是深到骨子里贪利的人。
这种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得过、享受过金钱的好,那双眼便永远盯在金钱上,那双手就永远不嫌多地想去抓金银。玲珑记得自己有次跟倾心一同随着大老爷去杭州本地某个大商贾家,那家人正办着丧事,府上的老爷死了,玲珑看到那具在灵堂之上的尸体的嘴中,眼中全都塞着金锭,两只手也抓着金锭,整个棺材中全都是银锭埋着尸体。玲珑不知道这个人生前是如何的,但是他们家所有哭丧的人的眼睛都埋在那个棺材里,无论怎么哭都是干嚎,眼里塞满了金银,流不出泪来。玲珑常常去想,这样的人家,这样眼中只有逐利的人家,他们若是缺了金银,缺了利,还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吗?如果不能,那他们曾经一日又一
第十九章 虚惊
月娘替了临渊,来护倾心。
临渊手里提着剑,护着倾心的轿子。
倾心在轿子里克制着自己心的慌乱,她从未想到家中的大变故会落到自己身上,她一直都觉得这种事情,总会有父亲在外面撑着,这些事情轮不到她看,轮不到她听,更轮不到她下决定跟背负之后的结果。无论好坏,她的心终究是慌乱的。一坐进轿子里来,一个人躲在里面,别人看不到自己了,手便是止不住地抖。脑中不停地想着若是事情败了怎么办,她会去想象京城钱庄的残破,她会去想象其他人背地里对她的嘲笑,她会去想象审言师哥暗暗地叹息,她会去想象玲珑在身边说着安慰自己的话,她会去想象父亲失望的眼一点点地从她的身上扫过,不再去看她。母亲呢母亲似乎不会说太多的言语,或许会给她做一桌子的饭,让她自己去吃倾心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不知道若是子山回来后她如何跟他言语,若是他知道了她的败,他还会捧着她的傲吗最后想到的还是祖父,依旧是那双高傲不屑的眼,若是祖父仍旧活着他一定会嘲笑自己的慌,自己的乱甚至是他宁愿毁了钱庄也要侮下自己,辱下父亲。
她不能,绝对不能败,她想起祖父的不屑便是死也不愿意败。
有人敲着轿子,喊了声,苏姑娘。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