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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古楼SAMA

    倾心点着头笑着说:“好,明日你我便是一同去见一见这个铸剑师。”

    夜终究还是慢慢地爬满世间,把她浓厚的发一丝又一丝地垂了下来,准备要遮住世间人的眼。人们怕黑,便不得不点起烛火,把烛火高悬在屋子各处,把夜的黑发都点着了,烧了起来,因此这世间便又有了些许的亮。

    倾心便是请着宅子里的所有人一同欢饮,是再次庆祝苏家这次在梅花门斗中的胜,也是给樊川接风洗尘,让他卸去一路的辛劳,用酒,用肉暖着身子,暖着心。

    所有人便是在夜中欢欢闹闹地响着,天上的月早已从满月缩成只留些许的下弦月了。月相虽然未曾饱满,但是人确实聚的整齐。

    倾心看着这满桌子的欢颜笑语便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以及谢子山,不知他们现在都如何了。父亲的信今日收到了,上面亦只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每旬的话语,但是对梅花门夜袭杭州的事,未曾有过多的提及。

    倾心知道,若是父亲有些话不愿意说,你便是再去问也得不到答案。

    倾心叹了口气,便不再去想在这些未曾铺展在眼前的问题了,她仍旧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去准备,要去做,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的,或许正如临渊所言,父亲自然有他的打算,而她作为女儿,除了尽可能的去做好父亲安排的事宜,就再也没有其他方法去帮助父亲,去支撑苏家走下去了。

    倾心开始可以慢慢体会子山要去下南洋的决心与无可奈何了,他决不能看着自己的谢家如此败落下去,他决不能辜负他父亲对他的期盼,这是他作为谢家的嫡子应该做的事情,他的谢家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他绝不可能不为其回报,何况谢家里有着他所重视的父亲跟子灵。

    倾心看着玲珑与樊川,看着月娘与审言与郁儿,唯一与她作伴的似乎只有临渊了。

    临渊发现倾心在看他,以为她有话要说,便也盯着倾心等她说话,但两人互相看着却没有任何人说话,玲珑拿眼瞄到了,便是悄悄地趴在倾心耳边问:“阿姐,看什么呢”

    本来不自觉在看的倾心被玲珑这么一问,反而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脸一下子红到耳根,赶紧喝了一杯酒借势说道:“酒喝多了,有些恍惚了。”

    玲珑“哈哈”一笑,大声说道:“阿姐说,要给各位敬酒,来来,大家举起杯来,祝苏家万年!”

    倾心被玲珑带得也不得不站起来,跟着说:“这次苏家未曾败下来便是各位的功劳,倾心都记得在心里,虽然未曾都表露出来,但真的在此谢过了。”

    诸位都知道倾心是个言语跟恩义不愿意放在表面上的人,便也学着玲珑的话举着杯说:“苏家万年!”

    便是又一阵喧闹,喧闹到夜语便都无人去听了,才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

    玲珑到倾心屋子里给倾心解去衣衫,卸去妆容。

    倾心问玲珑:“你明日打算要如何去做”

    玲珑一边给倾心梳发,一边说:“明日阿姐去何处我便是去何处啦,并没什么打算。”

    倾心问:“樊川来了,你不打算待樊川到东京城里四处转一转,有处酒家的饭菜你上次不是说很好吃,想要与樊川一同去吃吗”

    玲珑想了想说:“好像是有哦,阿姐明日是不打算出门吗”

    倾心回着话说:“不,我明日要跟临渊一同去见见孔大公子介绍给他的锻剑师,让他看看临渊的剑。”

    玲珑便是带着一脸的坏笑贴着倾心的脸说:“阿姐,你不会是想支开我吧想要跟余公子单独在一起吧”

    倾心本未曾多想,只是让玲珑与樊川能够在多一起一段时间,毕竟两人业已多时未见,之后去秦州的路上或许依旧不会如此清闲,便是趁着在东京城的日子里,让他们两人多在一起,但被玲珑如此一说,似乎自己确实是有此意思。

    倾心便是脸上也红了些,不过借着烛火的红润都把自己的羞给遮了下去,赶紧回着话好堵住玲珑的嘴说:“你呀,我给你




第七十一章 铸剑
    倾心与临渊在东京城的北巷里找了许久,才打听到孔若虚提到的铸剑师在何处。

    北巷多少烟柳繁华之地,浪荡游子,多情公子便是偏爱此地,东京城的繁华,有大半靠着夜市的喧闹,而夜市里的喧闹有大半是靠着这些女子的莺歌与燕语。

    临渊怕倾心心中不安稳,便问:“从未来到过此地”

    倾心摇了摇头说:“三年前,父亲带我去过杭州的金楼,是杭州有名的女子聚集的地方,父亲前去见人,说是要我见一见这些尘世里的好好坏坏,人生里见了事情多了才能分辨善恶是非,不要因为这些东西藏在别人的影子里,便是不去见它,若是现在不见,以后不得不见时反而慌了心神。”

    临渊笑着点了点头说:“苏家大老爷的心胸着实宽广有趣,若是大家女子,别说是见这些烟柳之地了女子,便是连听都不应该听得见的。”

    倾心抬着头看着满街的莺歌燕语的闹,回着临渊的话:“苏家比不得那些权贵大家,家中本就是抛头露面的命,若是真能躲在深闺了,那我早便是不能来这东京城。每家自然有每家的苦,那些权贵大家的女子,享受着前半生家族给的优渥,之后自然为了这个家而嫁去与之相等的夫君家里,她们即便是到了夫君家中,亦然是只有深闺。”

    临渊顺着他人的言语终究是找到了他人口中的花楼,临渊抬着眼去看便是高高两重朱楼,楼上楼下铺满了暮春初夏的花柳,楼下的姑娘弹着琵琶、古琴,吊着嗓子唱着贞洁烈女,唱着改朝换代的哀歌,楼上更是一片喧闹,不停地有姑娘拿着花篮,撒着花瓣,仿若整个世间都染着花香。

    临渊不知道孔若虚给介绍的铸剑师居然在这种地方,看了看倾心问:“你要跟我一同进去吗”

    倾心嘴角微微地笑道:“看来父亲以前带我去金楼并非无用,今日未曾想还要再进一次,女子的温柔乡,是你们男子向往之地吧”

    临渊没体会出来倾心的话里的意思,只是回着话说:“我习惯了一个人的静,不喜欢人的吵闹。”

    临渊便是迈着步子往里面进,倾心也只能跟着临渊一同进去,这种地方对他一个女子而言,若是落了单,身边没了男子,反而更加不堪。

    临渊步子刚迈入花楼的门槛,便是早有老鸨花枝招展地迎了过来,刚张口还没喊出来“大爷”,便是见了临渊身后的倾心,眉中就是一紧,改了笑脸说道:“哟,大爷,这里可不是随便的地方,外来的姑娘,可进不得来的。哟,哟,哟,难道说这姑娘也有一些特殊癖好”

    临渊用手护了护倾心,对着老鸨说:“我们来找一位铸剑师的,听人介绍说在花楼里,便是前来请见,不知这位妈妈可知晓”

    老鸨仔细地上上下下瞅好了临渊才说:“这位公子哥,你是不是有些误会了,到花楼来找男人的,除了他的婆娘便没别人了,我们花楼,怎么说也算东京城数一数二的大楼,你说找人就找人,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我老婆子哪里能记得那么多”

    老鸨早把手伸过来,临渊便是不介意,只是拿着十两银子放在老鸨手里,老鸨未曾去看手里的银子,只是用手一掂,便知了分量了,立刻改了声调,变了笑脸道:“哟,公子哥是贵人啊!好说好说,你找的整天吹嘘自己是天下第一铸剑的糟老头子就在楼上呢,迎花,来带着这位公子哥跟……啧,跟这位公子哥带来的姑娘一同上楼去找那糟老头子。”

    人群里就跌跌撞撞挤出来一个女童,带着稚嫩的语气说:“这位公子,随小女来。”

    倾心看着这个女童问临渊:“为何这个青楼里还有这种女童”

    临渊回道:“女童便宜,若是哪个地界出了灾,多是有卖儿鬻女,这些孩子,第一批会被大家人里选去做童仆,等大家选完了,第二批便是由各地青楼去选模样好的女子来充盈青楼。因为那时候的女童便宜,更因为青楼里需要女子从小就耳濡目染,这样便会断了她们往外逃的念想,从小打怕了,以后就一直怕了,只能认命。”

    倾心再去看这个女童便是心中有所伤感。

    女童把临渊带到了二楼的门房前,便行了礼要走,倾心要往她手里塞一些碎银,那女童不敢收,临渊便也是拦着说:“若是给了她,早晚还是要交给老鸨的,若是没有交给老鸨,被发现了反而又是一顿毒打。她要是说不要,便是有自己说不得口的理由。”

    倾心叹了口气,便也没再说什么,她见不得某些人身不由己的苦,但是她亦是无力去改变,只能把能做的去做一些,或者也跟他人一般当做就未曾看到。

    倾心不由得想到,若是自己是了这个女童,自己的人生又会是如何

    临渊示意让倾心先等一下进,莫要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自己却未曾敲门,直接推着门进。门被推开,临渊便知道,屋中并没有什么春闺里的事情。

    临渊进门便是见一个老人,全身瘦骨嶙峋地坐在鲜艳华丽的床上,打坐闭目养神。

    临渊便是拜着身子说:“是铸剑山庄的于老爷子吗”

    那老人没睁眼只是回着话说:“十年前就没什么铸剑山庄了,也没什么于老爷子了,就剩下于老头一个人了。”

    临渊知道铸剑山庄十年前的那场乱,有庄内的人觊觎掌门的位置,有庄外的人觊觎庄内的宝剑,便是有了一夜之间毁了五十年之久的铸剑山庄的事。

    临渊不敢随便去揭老人的伤心事,只是拜着说:“我是青州孔家的孔大公子,孔若虚介绍来让于老爷子看一看剑的。”

    于老爷子亦是不睁眼只是回着话说:“走吧,老头子我不看剑了,孔家那毛头小子的面子还没有大到让我卖给他面子的程度。他们孔家的老太爷来还差不多。”

    倾心在外面听到了话便是也赶进了屋子,行着女子的礼说:“于老爷子,若是您老人家不再铸剑了,我们亦然不会多有打搅,您只要睁眼看看剑给我们指点个门路便可。”

    于老爷子听到倾心的声音便睁开一只眼看了看说:“这个女娃子我看着眼熟,你让她给我斟几杯酒,我便答应看一眼你的剑。”

    临渊便是行着礼要走,倾心拉了拉他的衣衫,让他不要急。

    倾心便说:“我一个晚辈给于老爷子您斟几杯酒自然是我荣幸至极的事,老爷子想喝什么酒我亲自去温,亲自给您斟。”

    于老爷子一听“嘿嘿”一笑,从床上跳了下来,在床底翻来翻去,找出来一小坛酒,便是说:“来,把这坛酒倒入酒壶里,给我细细斟酒。”

    临渊要拦着倾心,便是反而被倾心给拦了下来,对临渊说:“没事,你的剑还要护着我呢,若是坏了,你我都没了好,我不受委屈。”

    于老爷子便是“哎”了一声说:“还是姑娘有眼神,你个愣头小子充什么能,真有能耐也不会来我这里了。”

    于老爷子披了个白褂,便是坐在了屋子内的圆桌下,拍了两下桌子说:“倒!



第七十二章 离行
    临渊的剑拿了回来,被于老爷子千叮万嘱地说:“这个剑的寿命终究是不行了,一定要再寻一把趁手的剑,否则对剑而言,跟人呆久了也就有了自己的心,若是没有后继者,它走得也不放心。”

    临渊封上了金银,拜谢于老爷子出手帮忙,于老爷子想了想,把手放在那垒银子上,摸了摸说:“好,老头子我就先收了,在这花楼也欠了不少钱,若是以后有机缘,我也给你寻一把好剑,也算圆了我心中的念了。”

    临渊不知道于老爷子的念跟他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也从来不在意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只是仍旧拜谢,想要赶回倾心身边去护着她。

    昨日夜里已经商议好了明日上路,因此便只剩下了一日的功夫去跟京城里的人互相地拜。

    临渊回到苏府时倾心正在院中跟郁儿在一起玩闹。

    倾心问郁儿:“跟阿姐一起上路担心不担心”

    郁儿仰着脸说:“不担心,还有玲珑阿姐,临渊大哥一起上路呢,比上次我从秦州回东京城更好玩,更闹一些,上次除了母亲阿娘外就没有任何人敢跟我多说几句话了。”

    倾心一直觉得为何郁儿要跟他母亲一同回到东京城他母亲当初说回东京城养病,总觉得话中有蹊跷,若是真来养病,秦州为何不能养只因为秦州气候干渴,不如东京城水润

    倾心便是小心翼翼地问:“郁儿当初为什么跟你阿娘一同从秦州回到东京城呢”

    郁儿歪着头在那里苦思了好久才说:“我也不太清楚,只记得那夜我都睡下了,母亲特意破了规矩,来了大娘的院子里寻我,那时候身旁还有父亲,他们要我回东京城,我便没有问其他的话,只是顺着他们的意思,坐了马车回了东京城了。”

    倾心便知,当初秦国公的府邸或许也出了某些不得已的事情,从郁儿嘴里自然不能问出什么。倾心便不再问了,抬着头看到了临渊回了宅子,手里拿着在于老爷子那里修整好的剑,便是点着头,让临渊等他一会儿。

    临渊便是拜了拜,什么也没说,离着倾心跟郁儿一段距离看着他们。

    倾心伸出手牵着郁儿的手说:“我们回屋子吧,月娘阿姐应该已经跟审言师哥换完药了,我带你进屋,今日再多跟月娘阿姐说说话,可好”

    郁儿点了点头说:“好。我今日会好好跟月娘阿姐说说话的,不会让她感受到寂寞的。”

    倾心听了便觉得郁儿这样的孩子要远比如今世道上的其他男子更让人贴心。倾心不自觉地掐了掐郁儿的脸说:“你呀,什么时候会说这么甜的话了。”

    郁儿笑着说:“我可不光是会这么说呢,我还会这么做呢!我可不是那些臭男子,只会说不会做!”

    倾心便是笑个不停,指了指临渊问郁儿:“你看你临渊大哥是不是你嘴里的臭男子呢”

    郁儿转了头看到了临渊,便是挥着手喊着:“临渊大哥,早!”

    临渊便也不自觉地笑着挥着手回应着。郁儿又把头转向倾心,要给倾心说悄悄话,倾心便是弯下身子去听郁儿要说什么。

    郁儿把嘴靠在倾心的耳边说:“我也不知道啊!你不要害我呀,倾心阿姐。若是被临渊大哥知道我说了他坏话,那我就要挨打啦!”

    倾心刚想说你个滑头,但是月娘已经出来迎郁儿了,郁儿便是朝着倾心笑了笑,就挣开倾心的手,奔向月娘了。郁儿一边跑一边回着头说:“倾心阿姐,你今日还要跟临渊大哥一起出去吧,快去吧,今日我让月娘阿姐陪我一日就好。”

    倾心看着郁儿的身影,不知道这个孩子若是几年过后又会变成什么样的男子。突然倾心想起了父亲的话:“若是人年龄大了,再去看他人,便不是看他人此时此刻做什么,反而是去看他人彼时彼刻还能做什么,人一旦老去了,眼里便不光有了现在,还有了以后。”

    倾心摇了摇头自语道:“难道,我也如父亲嘴中一般,年龄大了”

    临渊在那里等着倾心,倾心便也就笑了笑自己的瞎想,止住了,便往临渊身边走去了。

    宗都知听到了倾心来拜门,便是赶紧迎着脚步,来迎接倾心。

    倾心带着笑,拜着宗都知说:“宗爷,看样子身子还是硬朗,前几日受了伤,这几日便是能下得了床,到门前迎人了。”

    宗都知“哈哈”大笑道:“苏大姑娘你可真是会说话,我就是受了多重的伤,听到苏大姑娘来了,我岂能坐在床上,等苏大姑娘来拜呢,那岂不是失了大礼了。”

    倾心笑着回头看了看临渊,临渊也跟着笑着,也顺着笑去拜,喊了句:“宗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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