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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恶临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言桄

    在魏阳的两年时间里,徐楚月换了三个地方租住,她现在所租的房子是云塘镇的回迁房。

    慈沽区是魏阳最靠东南的一个城区,因为槐川在古代洪水泛滥时淤积成的一个名叫慈沽的湖泊得名,它开发比较晚,这几年有不少村庄改建成了小区,湖缘小区便是其中之一。

    湖缘小区原来叫做湖园村,离着不远有另一个镇子叫云塘镇。云塘镇有部分已经开发出来,和扩张中的城市连成了一体,原来的村民们也都回迁上楼。这个开发出来的小区叫做新云里,而新云里旁边的一条街却保留了云塘的名字。

    云塘街是一条泾渭分明的街道,它的东边是新云里小区,是不断延展的城市最边缘;而西边则是尚未拆迁基本上已经废弃的剩下的那部分云塘镇,仿佛是被城市侵袭得丢盔卸甲的乡村的最后阵地。

    可以说,这条街一侧是高楼,一边是矮房,一侧已经变成了城市,另一测还停留在农村,宛如楚河汉界一般,是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城郊分界线。

    大概因为这个原因,加上未拆迁的另一半云塘镇房租便宜,所以那里便成为杂居的地方。好多来魏阳讨生活的各行各业的人也带来各式各样的需求,这里开起了饭馆大排档网吧ktv发廊,在暗巷里有了红灯区和地下赌场,甚至还有了谈生意用的土洋结合的咖啡厅茶馆和酒吧。

    徐楚月也在一家叫做豪情的酒吧驻唱,虽然场子比较土气,但挣得却不见得少,那些脖子挂着金链子胳膊上带着刺青的大佬们很喜欢摆阔。

    一个叫榔头哥的人有次喝醉了,直接拿起一整叠钞票朝麦克风砸了过去。其他人也不愿示弱,纷纷往舞台上撒钱,那天晚上徐楚月从舞台上捡到了三万多块钱,根据和酒吧老板的协议,小费超过一万块就二八分成,徐楚月分到了两万多块,足够她交一年的房租了。

    酒吧老板绰号叫做大头,他大多时候算是个厚道的人,不过酒吧里闹起事来的时候,他也总有各种小手段。

    在这里驻唱也经常面临着危险,有时候两拨人谈着谈着就吵起来,骂着骂着就从包里抄起家伙互砍。

    徐楚月早有了经验,这时候她就直接扛着吉他冲向后台——老板曾经对她说过,砸场子的人反正过后还要赔更多钱,只要保护好自己,不出人命,不招惹警察过来,一切都好说。

    但最烦的还是男人们的骚扰。

    这里的酒吧是一群大老粗喝酒的地方。徐楚月这种面容清秀打扮清爽的女孩子很容易激起醉酒男人们的荷尔蒙。经常会有醉醺醺的人爬上台来,对唱歌的徐楚月动手动脚。

    徐楚月并非一个对性保守的女孩,但她却对这种无操守无品味无素质的色眯眯男人有种与生俱来的厌恶。

    长期混场子的她自然积累了一些对付这种人的经验,一般情况下还能虚与委蛇过去,所以她在场子里混得其实不差。

    当然,她也有技穷的时候,但每每这时,她就绝不迁就,直接摔下话筒,径直退场,然后从酒吧后门一去不返。

    虽然弃场而去会被老板扣钱,但徐楚月不在乎。她反正是一个漂泊的人,还旁观过伙伴的生来死去,她不想对余生有太多迁就。

    她遇到鬼的那天,恰恰也在豪情驻唱。当然,她不会唱任何跟豪情有关系的歌,她只会唱无病呻吟的民谣,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这种地方有个大活人唱歌就挺提升逼格的。

    徐楚月正在拨着吉他弦子,陶醉似的哼着自己的新作。

    宋词说千里能共婵娟,但你却不在,那有月亮的世界里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满身酒气,他歪歪扭扭地拎着半瓶啤酒朝台上走来。因为脚步不稳,他迈上台沿的时候还绊了一跤,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他手里瓶子里的酒洒了出来,泡沫在舞台上缓缓流着,就像虫子一样朝徐楚月的脚下蠕动过去。

    徐楚月看到这种恶心的情况,赶紧从高脚椅上站起来。她想躲避一下,但被趴在地上的男人一下子抓住了脚踝。

    小妹妹,你的腿好白啊,又白又细又长。男人流着口水说。

    徐楚月顿时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最厌烦被人毫无预警地触摸身体。幸好她穿着一双半高跟的鞋子,她下意识地抬起腿来,一脚就踩在那个男人脸上。

    男人嗷地叫了一声,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更别说被鞋底踩脸,更别说是高跟鞋鞋底。他大骂一声,把自己身上的背心一扯,后背和前胸顿时露出好大一条青龙来。

    妈的,小不要脸的,大爷今天要不弄死你,我就跟你姓!

    徐楚月也被吓了一跳,她倒退几步,幸好酒吧老板及时跑上台来。

    兄弟,小姑娘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懂事?!那老子就好好调教调教她!

    消消气,今天算我请客,替你买单了。老板应付着刺青男人,一边朝徐楚月递着眼色,意思让她尽快离开。

    买单的钱都记在你头上,从驻场费里扣。老板语调严肃,他冷冷对徐楚月说着。




第七十五章 赌鬼(1)
    徐楚月一赌气拎着吉他就钻进了后台,她没有停留,而是直接推开酒吧后门走了出去。

    酒吧后门是一条暗黑狭窄的巷子,巷子没有路灯,地面上只铺了一层砖,走起来坑坑洼洼的,有的地方还扔着垃圾倒着废水。徐楚月走得匆忙,不小心踩到了一洼脏水里。

    真是恶心,烦死了!她愤愤地甩着鞋子上的水骂道。

    虽然她心情很阴郁,但那天天气却好得出奇——有不冷不热的风在吹,天上的月亮很亮,就连远处的星星都依稀可辨。

    你却不在,那有月亮的世界里

    徐楚月看着月亮,忽然想起了自己写的歌词——是啊,要是自己的伙伴还在的话,一切都该不一样吧?她俩可能已经出道,已经成了明星,已经攒下了足够的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写自己喜欢的歌。

    两个人如果都活在这个世界上,那还可以千里共婵娟,但如今好友已逝,天堂里应该看不到月色吧?

    徐楚月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但就在她怅惘的时候,一个花花绿绿的身影却从她身后走来,然后悄无声息与她擦肩而过。

    她吓了一跳,因为她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僵冷起来,而且刚才过去的那个身影从后面看上去很怪。她端详了半天才明白怪在哪里——那个人看上去根本没有脑袋!

    徐楚月浑身哆嗦起来,因为她想起了最近云塘街闹鬼的事儿。

    老的云塘镇原来有一座特别小的土地庙,土地庙只有三面青砖墙壁,一个木瓦斗拱,里面既没有塑像,也没有画像,只有一块沉香木牌,上面写着当地当坊土地正神之香位。

    土地庙的两侧青砖壁上还有一副对联,上书:

    须仔细横下心来,

    莫糊涂磕下头去。

    当初拆迁规划的时候,土地庙正好就位于拆迁区。因为多年来已经荒废,所以也没有人在意这个小神祠,更没有人出头为保佑一方的土地公公说话。

    虽然有几家老人思想守旧,不想离开祖宅,但也被一直盼着拆迁的儿女们一阵劝说同意了拆迁。

    随着挖掘机和推土机的轰鸣声,已经在这里四五百年的土地庙就轰然倒塌了,庙宇原来所在的地方,后来便被改建成了新云里社区公园里的一个喷水池。

    当初土地庙刚被拆掉不久,云塘镇的老寿星老卢头就梦见了一个拄着拐杖,额头隆起,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的老爷子,他在梦里走过来,对着老卢头满面愁容地说了一句话。

    云塘镇压着猛鬼窝,你们啊,这下算把鬼门关打开咯。

    老卢头从梦里醒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便把这事对儿女们说了——

    那个老仙人,大概就是咱们的土地爷爷吧。咱们为了钱把人家的庙都拆了,云塘镇莫不是要有祸事了?

    儿女们虽然觉得父亲的梦荒诞不经,但聊起来却是个谈资,所以这件事就传了出去。

    但是大家当时都忙着搬迁,加上也没发生什么大的变故,新云里小区的楼房也平平安安地建了起来,一来二去,大家就把这件事情忘了。

    又过了两年,老卢头去世了,享寿一百零三岁,是云塘镇有史以来最长寿的人。

    也就是在老卢头死后不久,云塘镇就开始出现不少怪事。

    事情还得从镇上有名的赌鬼卢咸亨淹死开始讲起。

    发现卢咸亨尸体的人叫姚瘸子,他从年轻时候就开始在云塘镇扫大街,后来又在新云里小区当清洁工,他早上起来扫地的时候,就发现小区喷水池里漂着什么东西,等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具脸都被泡白了的尸体。

    姚瘸子吓得嗷的一声逃走,据说跑得比云塘中学的百米冠军都快,可见尸体的样子有多么骇人。

    那具泡白了的尸体,就是卢咸亨。慈沽分局的刑侦大队也介入调查,他们基本认为卢咸亨的死属于意外。

    据几个赌友说,卢咸亨头天晚上跟他们打天九,到凌晨两点散场的时候他已经输了不少钱。他那天夜里心态彻底失衡,他眼睛通红,屡次想翻本,屡次又把钱折了进去。

    赌馆老板毕竟也是云塘镇上的乡亲,他看卢咸亨一副抑郁得想要杀人的样子,赶紧把他拦住。

    卢大哥,今天要不先到这儿?运气这东西有时有晌的,您明天再来试试手气?

    干嘛!卢咸亨愤怒地骂着,以为我输不起吗?老子还有的是钱!

    一个赌徒听了不屑地嘀咕道:切,不就是那些拆迁款吗,还能有什么钱,都输光了吧。

    他说完,还不依不饶:妈的,你们不信?都给我等着,老子马上就给你们取钱去!

    卢咸亨说完拔腿就要走,老板一看劝他不住,赶紧对其他赌徒说:今天先到这儿,大家都散了,赶紧散了!

    其他赌徒自然会意,纷纷离开赌桌。卢咸亨拎起脚下的酒瓶,灌了两口酒,又骂老板道:你就是怕我赢回来,想早点儿切锅儿是吧?

    老板见卢咸亨喝了酒,而且将自己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索性懒得理他,径直收拾起东西来。

    卢咸亨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只好骂骂咧咧地独自走了。

    按照赌徒们的说法,老板似乎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第二天他的尸体就漂在了新云里喷水池里。

    卢咸亨住在没拆迁的云塘镇上,新云里小区虽然也有他的房产,但是早就租出去了。他以前除了收房租,基本不去小区那边。现在房租已经开始转账支付了,他去那边的时间就更少了。

    况且,他离开棋牌馆时说半夜回家,还号称去取钱。要是取钱的话,肯定应该回到在镇子上的家里面。

    他究竟为什么会来到小区,又是怎么淹死在水池里,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知道是何原因。难道只是酒醉走错了路,还是其他原因?他是被人胁迫到小区那边的吗?

    这都是警方迫切需要找到答案的问题。

    不过,经过走访,警方又找到了两个人,从时间上来说,他们才应该是卢咸亨出事前的真正最后目击者。



第七十六章 赌鬼(2)
    第一个人叫罗小茂。听说警方在调查卢咸亨之死,他犹夷许久终于找到警方,提供了一个重要情况。

    罗小茂家原来就和卢咸亨是邻居,两家特别熟悉。罗小茂跟奶奶一起生活,十**岁就辍学,靠在魏阳晃荡打点儿零工生活。

    那天夜里,罗小茂跑网吧打游戏,网吧跟麻将馆离着不远,罗小茂往新云里小区走去,走过一条巷子的时候,他瞧见有个人在前头歪歪斜斜地走着,身上还披着花花绿绿的床单。

    老镇子上院落逼仄,许多人家都搭着竹竿,把衣服床单晒在巷子里。最开始罗小茂还以为是谁起来收衣服,但从走路姿势来看,那个披着花布的背影好像是卢咸亨。

    卢大伯怎么回事,活像鬼上身似的。罗小茂心里嘀咕着,于是他往那边喊了一声。

    咸亨大伯,是你吗?

    没人回答,那个人依旧晃晃悠悠朝前走去。

    罗小茂本想跟上去看看,但却隐约望见卢咸亨后头还有黑影闪了一下,那黑影比较飘逸,由于也是背对着罗小茂,他并看不太清,但看上去那人走起来也像卢咸亨,感觉特别诡异。

    这时候一阵冷风吹来,罗小茂只觉得浑身发凉,他吓得噔噔噔撒腿就跑。

    第二个人严格来说,并不算目击者。

    镇子上有个叫冉奋强的人,他是镇上有名的孝子,他后来也补充了一个情况,老卢出事的当天晚上,因为母亲身体不好,他只好半夜跑去药房买药。

    据冉奋强说,他看见一个人穿着花衣服,肩膀上空荡荡的,正鬼里鬼气地在小区门口站着,时不时还蹦跶几下。

    离着远,我也不敢过去,瞧不出男女来。

    当地派出所对现场进行了勘察,也对卢咸亨的尸体做了尸检,一切都没什么疑点——他带的财物没有丢失,身上也没有跟人争斗殴打过的痕迹,而且喷水池边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所以被认为是失足落水。

    至于罗小茂提供的情况,考虑到那晚上光线不好,警方怀疑他更可能是看花了眼。

    但云塘镇的老居民却惊慌起来,因为大家想到了老卢头梦见土地公公的事。

    而喷水池那个地方,正好就是原来的土地庙的旧址!

    怎么会这么巧?卢咸亨不住新云里,他跑小区里来干嘛?

    而且这池子水才没腰深,他没喝酒,就算掉到水里,也不会淹死在池子里吧?

    那年卢太爷做梦梦见土地公,莫非——

    一时间新云里和云塘镇的居民们都人心惶惶起来,但卢咸亨死得虽然奇怪,但总归是溺死没错,事情传来传去也就沉寂了。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更诡异起来,这次死的是镇子上的色鬼罗老松。

    徐楚月讲完卢咸亨又想讲罗老松,我看她半天都没说到正题,提醒她道:你不是要跟我讲讲遇到那个花衣无头鬼的事吗?这跟你说的故事有什么关系?

    急什么,这不就来了吗!徐楚月横了我一眼,说,就是刚才说的那天晚上,我在豪情唱歌,因为遇到骚扰提前出来,然后在后面的巷子里就接触到了那只鬼——跟传言中一模一样的花衣鬼。也就是那天晚上,离着酒吧有七八条巷子的四通巷里又死了一个人,你们说巧不巧?

    你跟鬼有直接接触?

    对啊!特别窄的巷子里,我跟它擦肩而过,它的衣服好像还蹭了我一下。她说。

    你当时就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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