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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恶临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言桄




第七十九章 酒鬼(1)
    其实当时姚玉凤离婚后,有媒人给她介绍过再婚的对象,但尚卫民一听到这消息就勃然大怒,他直接冲到姚家一顿砸锅摔碗,还拎着酒瓶子,堵在媒人家门口连着骂了一个晚上。

    从那之后,姚家连串门的人都少了。姚玉凤只好带着儿子尚冬相依为命。尚冬也是从小在父亲暴力的阴影里长大的,他心疼母亲,对父亲从来都是一副冷漠脸,更重要的是,他从来没叫过尚卫民爸爸。

    后来云塘镇拆迁,尚卫民的老宅子正好划到了拆迁的那一半里,而姚家院子却在没拆的半个云塘镇上。

    尚卫民终于等到了机会发扬自己的长处,他成了云塘镇第一难缠的滚刀肉钉子户,最后谈了一大笔拆迁款,赚得盆满钵满。而那年夏天偏偏赶上尚冬上大学,姚玉凤没有什么积蓄,满云塘镇跑着借钱。尚卫民知道了这件事,他得意洋洋起来。

    你们告诉尚冬,让他来找我,叫一声爸爸给他五百,磕一个响头我给他一千——他老子现在有的是钱,见天喝五粮液都喝得起!

    于是有好事的人就跑到了姚家,把尚卫民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姚玉凤。姚玉凤气得泪流满面,尚冬倒是没有急也没有闹,他只是一个劲安慰着母亲。

    冬子,你还是去找他拿点钱吧,他毕竟跟你还有父子关系,妈怕供不起你上学,拖累了你姚玉凤哭着说。

    妈,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新云里一趟。尚冬说。

    好事的人看到这个样子,高高兴兴跑回去跟尚卫民讲了一遍。

    尚卫民挺高兴的,看来钱还真是王八蛋,以前儿子见了自己爱搭不理,连爹都不叫,如今自己有了钱就不一样了,他还不是得乖乖回来认爹。

    尚卫民讲究排场,他想着这事儿不能简单糊弄过去。他于是连夜把云塘镇尚氏族里德高望重的人家串了一遍,邀请他们第二天来见证这件大事。

    第二天,尚卫民早早就从酒馆里叫了好酒好菜,摆了五大桌,准备等尚冬回来叫爹磕头认祖归宗之后好好显摆一下。但他嘴上仍然不想服软,想想原来说出去的话,又觉得惩罚有点儿过轻。

    妈的,这种不孝的东西,这么多年都躲着我走,连个招呼都不打。所以等他来了,必须让他磕一百个头,少磕一个也别想拿走钱!

    但是一众人等到了中午,尚冬也没出现。尚卫民气得骂了几次大街,加上酒瘾犯了浑身哆嗦,要儿子磕的响头也从一百个增加到了七百个。

    就在全族要人饥肠辘辘的时候,尚冬终于出现了,不过他拿来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在派出所去改名换姓后申请的回执单。

    我已经改姓姚了,这个夏天我算重生了一次,从今天开始,我的名字不是尚冬,而是姚夏。

    这孩子掷地有声地说完这几句话,转身便离开了尚家。

    尚卫民气得直接把酒瓶子摔在桌子上,然后拎着半个瓶子就追了出去。

    王八蛋,老子亲自把你生出来的,现在要亲手弄死你!

    尚冬,不,改名后的姚夏看着父亲冲过来也不躲避,而是趁着他扑上来的时候,敏捷地一错身,尚卫民一下子扑空,硬生生摔了个狗啃屎。

    尚卫民,今天在你家里,就不让你出丑了。你如果敢再去跟我妈叫骂,我到时候打断你的腿!

    姚夏说完就离开了尚家。

    大概是丢尽了面子,或者也有害怕儿子的原因,一向不服软的尚卫民并没有直接到姚家摔砸打骂,而是跑到酒馆连喝三天大酒,醉得人事不省。

    妈的,既然想跟老子恩断义绝,那老子就让他们娘儿俩弹尽粮绝!

    尚卫民随后的所为完全不像之前的暴力风格,他在亲戚朋友乃至云塘镇乡亲们中间放出风去——谁要敢资助姚夏,他就让谁家下辈子不得安宁。

    神鬼怕恶人。就算有人真想借钱给姚夏,这下也望而却步了。

    但姚夏好像早有了准备,他跑到槐川那边的旅游区,找了份拉观光黄包车的兼职,整整拉了一个暑假的车,人整个晒得黧黑,加上家里的一点儿积蓄,终于攒够了上大学的钱,但生活费似乎还没有着落。

    没事,妈,我自己会挣。姚夏安慰好母亲,背着行囊去了大学。

    前两年新云里小区落成,云塘镇的一半变成了城区,好多做小生意打工的人都涌进了未拆掉的云塘镇。他们成了租房的主力军。儿子走后不久,姚玉凤索性把自己的房子腾出来几间租了出去,加上自己平时做做家政打打零工,维持着家里的生计。

    姚夏在魏阳工业大学就读,虽然离家不远,但毕竟不能天天回来。一直有点顾忌孩子的尚卫民这次没了顾忌,逮着机会就拿姚玉凤出气。

    姚玉凤不想给儿子添麻烦,一直忍气吞声。出事的那天,尚卫民去酒馆喝酒回来,半路上正好撞见姚玉凤。他借着酒劲,冲上前去就拦住她。

    你干嘛去?

    去超市买东西

    给老子买点儿下酒菜回来!

    早就离婚了,你别老这么纠缠着行不行?

    妈的,谁说离婚了?那是法院判的,不算数!你一天是老子的女人,一辈子都是老子的女人!

    尚卫民说完就伸手去抓姚玉凤,姚玉凤赶紧闪开。尚卫民这几年因为酒精中毒,已经没那么大力气了,他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没想到这一摔完全激起了他的怒火。想当初姚夏改名换姓的那天,他就是被儿子晃了个狗啃屎。现在居然又被前妻晃倒,他顿时恶从心生,爬起来追上正在躲闪的姚玉凤,一把揪住她头发,使劲抡圆了胳膊,啪啪就甩了她两个大嘴巴,打得前妻满脸青红。

    妈的,那小畜生敢晃老子,原来是跟你学的啊!

    姚玉凤一向不敢还手,她被打得头昏眼花,一阵昏厥,但被尚卫民薅着头发,所以连倒都倒不下去。尚卫民还不解气,又朝她脸上恶狠狠砸了几拳。

    乡亲们看尚卫民打得太狠,终于有人站出来拦架。



第八十章 酒鬼(2)
    卫民,别打了。

    就是,打女人打这么狠,自从拆了土地庙,镇子上可不安宁,还是少做暴躁事儿。

    对啊,也不怕被那只索命鬼给吊了魂儿去

    就是,最近坏人都没好报

    尚卫民听见围观的人嘀咕,当即大怒。

    谁他妈是坏人?老子是坏人吗?老子打老婆,天经地义!什么索命鬼的,别让老子逮着它,但凡它落在我手里,看我不把它薅下撮儿毛来!

    几个人看见尚卫民又开始撒疯,加上拳脚越来越重,他们也怕打出人命来,赶紧一拥而上,连劝带拉把尚卫民拽走。

    一场暴行这才得以终止。

    姚玉凤狼狈地半躺在地上,脸上被打破了相,有街坊实在看不下去,帮忙把她送到了医院缝了几针。街坊看她鼻青脸肿的样子,说:要不把儿子叫回来照顾你几天?

    姚玉凤当时就慌了:别,千万不要告诉他!都是皮外伤,我自己养几天就好了!

    街坊看着姚玉凤,一个劲儿摇头叹气。

    你呀,太老实了。

    姚玉凤痛苦不堪地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那孩子急了,非要去找尚卫民算账呢?无论他俩谁出了差错,我这日子都过不下去啊!

    谁知道姚玉凤一语成谶,那天夜里尚卫民果真出了差错。

    尚卫民有个酒友叫罗大刚,和尚卫民相比,罗大刚是个有素质的酒鬼,他喝醉了不撒疯,而是回到家里扑通一声,倒在床上呼呼睡觉。

    当天晚上,也不知道是打过前妻出了恶气还是什么原因,尚卫民显得十分兴奋。他拉着罗大刚去老镇子上的一家烧烤摊撸串。当然,两个人顺便喝掉三瓶白酒和两扎啤酒。

    夜里十一点左右,两人开始互相搀扶着朝新云里小区方向走去。

    云塘街租客混杂,但好多人都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他们图便宜在这种偏远的地方租房,所以晚上睡觉也早。还有那些做小生意的,早上鸡还没叫就起来收拾吃饭的家伙,所以夜里更是睡得早。除非周末,不然一过九点,云塘街上立刻就沉寂下来。

    尚卫民一边踉踉跄跄走着,一边跟罗大刚乱七八糟地骂着。

    罗大刚那天晚上喝得不算太多,所以神志还算清醒,俩人走着走着,罗大刚就觉得好像有不对的地方。

    他们的正前方,好像有个花花绿绿的东西。

    云塘街上有不少电线杆子,租户们在电线杆中间拉了绳子晾晒衣服被褥,最初罗大刚以为那只是谁忘了取回家的花被面,但走着走着他就觉得情况不对。

    因为那东西总跟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们走了半天,路过了七八根电线杆子,那东西看上去还是保持着跟原来一样的距离。

    哎,卫民,罗大刚捅了捅身边的酒友,你看见前头那花架子了吗?

    啥玩意儿?尚卫民眯着醉眼朝前面看着,那不就是个破被面嘛,大红大绿的,能是啥?

    我怎么觉得,那东西有点奇怪——难道是乡亲们说的索命鬼?

    索命鬼?尚卫民哈哈大笑起来,我看就是个花架子,你等着,我过去把它点着烧了。

    尚卫民从口袋里摸索出一个打火机,他滑了几下,打火机窜出火苗来。

    老子就是酒鬼,还怕你索命不成!看我不揪下你毛儿来!

    罗大刚想拦住尚卫民,但酒友已经晃晃悠悠朝那东西大步走了过去。罗大刚本想也跟过去,但这时候一阵冷风吹过来,他自己有点儿胆怯。

    我先看看再说。他这么想着。

    当天晚上有月亮,朦朦胧胧也能看见远处的东西。罗大刚甚至能看到尚卫民走一段就滑着打火机,火苗闪几下又被风吹灭。

    那东西忽然移动起来,不是靠近,而是突然就飘远了。喝醉的尚卫民拿着打火机,在后面紧紧跟着它也越走越远。不知道走了多久,罗大刚只看到一人一物都失去了踪影。

    罗大刚使劲揉着眼睛,好奇心让他忍不住向前面走去,想看个究竟。但他走过了新云里小区的入口,走过了无数根电线杆,直到走到云塘街的尽头也没再看到尚卫民的身影。

    再往前走就是镇子边上的川云渠了,渠里扔的都是垃圾,乱七八糟的。罗大刚胆子小,他伸着脑袋朝下面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他隐隐约约听见很远的地方好像有女人的抽泣声。

    难道有女鬼?

    罗大刚吓得赶紧转身走回街上,刚才的经历太诡异了,他甚至有种感觉,那就是晚上尚卫民根本没有邀他出来喝酒,晚上发生的一切只是他酒后的幻觉。

    他摸出手机,想给尚卫民打个电话,但话筒里传来的提示音却说已经关机。

    罗大刚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忽然想起来,刚才自己路过了一家小发廊,发廊里好像还亮着灯。

    他又哆哆嗦嗦地走了回去,拉开了发廊的门。

    哎哟,大哥,是来按摩吗?红色的灯光下,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殷勤地上来问道。

    不是,我想问一下,你刚才一直守在这里吗?

    对啊。那女人回答说。

    那几分钟前,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醉醺醺的大哥走过去。

    看到了啊。那女人点着头说,隔着门玻璃看到的,不就是大哥您自己嘛——这么大岁数有啥不好意思的,走过去还走回来的。

    不不,不是我,在我走过去之前,有没有另一个大哥路过。

    女人低着头想了一下,然后看着罗大刚说:是有个上岁数的男的经过,他走起来摇摇晃晃的,穿着灰色夹克,是他?

    对对,就是他!那在他之前,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更显眼的人,穿得花花绿绿的像披着一个老式被单似的人走过去?

    没有。女人坚决地摇着头,绝对没有,就看见那灰夹克大哥一个人走过去了,他手里还拿着个打火机,打火机还冒着火苗。我还纳闷呢,一大老爷们干嘛掐着个打火机走路!

    真没有?

    罗大刚根本就不相信。



第八十一章 大难临头
    大概听出了他怀疑的语调,女人也有点生气起来。

    哎你这个人,打听点儿事儿怎么这态度呢!我犯得上跟你说瞎话吗?你要不信,我这门口偷着安了个监控,不信咱们就翻翻录像!

    别别别,不用了

    不行!老娘非得证明自己没瞎说不可!你过来!

    女人拿起手机,打开一个软件,手机屏幕上顿时出现门前街道的景象。女人用手拨拉着图像,罗大刚惊讶地发现这摄像头能照到的范围还挺宽。

    你们店装这东西干嘛?

    这不怕有警察来查嘛!提前准备着,这玩意儿几百块钱一个,还有识别报警功能呢!女人边说边翻着前面的录像,不一会儿手机上就出现了罗大刚自己的画面。

    就这之前,对吧?女人指着画面说。

    罗大刚点点头。

    女人又往前面拨拉着画面,画面不停地倒退,没多一会儿尚卫民就出现在了视频中。

    你看,我没说错吧?是不是前后左右就他一个人?

    罗大刚忍不住自己用手划动着手机画面,女人说得确实没错,反反复复就尚卫民一个人走了过去,只是他不停往前面伸着双手,似乎想抓住前面一个透明的东西。

    这个,有声音吗?罗大刚放大画面,他依稀看到尚卫民嘴里在不停重复着什么话。

    你等下。女人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耳机插上,然后把两个耳塞递给罗大刚。

    我调声儿了啊,噪音估计有点儿大。女人边说边按着手机上的声音键。

    罗大刚的耳朵里顿时响起越来越大的哗啦哗啦声,那好像是空气吹过收音器的声音,他从没有想过原来夜晚其实如此喧哗。

    慢慢的,慢慢的,他隐约能从噪音里分辨出尚卫民的声音了,那声音虽然已经被裹杂进噪音里,但因为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的声音,所以还是能一字一句地辨认得十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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