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临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言桄
言老师,我在环城高速上就看到您车了,您真是赛车小能手啊,我追半天都没追上——是不是超速啦?
要是超速,你们刑侦队就去帮我找交警消分!我还不是为了赶你们心急火燎的!
哟,我们可没那权力,是不是,队长?施鲢从车上拎下来两个大包,看样子里面装的是案件的卷宗。
他指着身后的年轻男人,向我介绍说:这是咱慈沽分局的法医,叫居新城,当时卢咸亨的尸检就是他负责的。
居新城表情严肃,只是朝我微微点头,一副不是特别开心的样子。我也朝他点头致意,然后就跑到施鲢身边,放低声音问他。
怎么样了?你们在忙什么呢?
忙着证明卢咸亨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他杀。沈喻不知怎么听到了我的话淡淡地说。
啊?怎么证明?
尸检。林瑛说,所以我们先在案发现场了解了情况,然后去了区刑侦队法医室,最后到市局做了鉴定,这不又返回现场查问题来了。
可是,卢咸亨已经死了好久了吧,我听说尸体早就火化了。
有尸检记录嘛,虽然一开始就被认定是溺水,没有特别深入的资料,不过,沈老师说还是觉得不对劲。
我就不明白有什么不对劲的,那位叫居新城的年轻法医发着牢骚说,从解剖结果来看,死者的嘴里鼻子里都有蕈状泡沫,气管和肺泡里都有溺液,成分跟池水成分基本一致;胃肠里的泥沙脏污也与池子里的东西一致,循环系统里还检测出了硅藻,也与喷水池里的种类一致。所以,事实很清楚,我也可以拿自己的专业打包票——死者确实是溺水身亡,绝对不是胁迫入水或者抛尸入水什么的!
小居,沈老师也没有质疑你的专业性啊!林瑛看他一眼说,尸检报告上午咱们都一起分析了,也没有提出疑点啊。
那为什么她还说,死者是他杀,不是意外身亡!居新城很不服气。
我有点儿替沈喻着急,因为毕竟从车祸和华鬘附身后的情况来看,她的状态确实有些下滑。而云塘镇这一系列的案子看上去比杜万芊案看上去更诡异更复杂。
沈喻似乎没有为这边的争执分心,她还围着喷水池走走停停,一会儿还趴在草丛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更主要的是,她似乎没法回答居新城的质问,居然越走越远,好像在逃避着这边似的。
我去看看沈老师。林瑛说完也朝草坪那边赶过去。
伪装溺水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把死者打昏或者药昏了再投入水里淹死。但是死者头上身上没有打斗的痕迹啊,血液和肺部检查也没发现药物成分,这两种情况都不可能发生啊!再说了,咱们分局也现场勘察了,不是只发现了死者的一行足迹,没有发现有第二个人出现的痕迹吗?!居新城还在发问。
第一百零二章 调查(2)
确实是你说的这样。林瑛看着他说。
林队长,您是上级,您可得一碗水端平,我虽然年轻,但做事绝不马虎,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事实就是事实,不能说她说逻辑不对,事实就不是事实了,对不?
我听了有点生气,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行啦。施鲢从后面拍了居新城一巴掌,以前我也不服过,但最后就被沈老师给扳回来了。
那你让她扳啊,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看她人都跑哪里去了?这喷水池不是案发现场吗?她顺着草坪走走走,都走到小区门口了!我看她是大话说在前面,现在弥补不上了,所以想打个滴滴回家吧!居新城越说越上火,不过他说得我火气也上来了。
你怎么说话呢?她走到哪里,关你什么事?难道卢咸亨那天晚上不是从小区门口进来的吗?洛卡德定理你知道吧?现场物质交换你知道吧?卢咸亨当天要是经过了小区门口,你怎么就能断言没遗留下个人痕迹呢?
还洛卡德定理?我是名牌大学法医专业毕业的!你还跟我扯洛卡德定理!你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你不会也跟那个什么沈老师一样,是个野鸡侦探吧?居新城开始跟我对嘴拱起火来。
什么?野鸡侦探?你说我可以,说她不行!我听到他侮辱沈喻,顿时火冒三丈。
施鲢这家伙看我俩眼看就要吵急眼了,赶紧拉开我俩和着稀泥:言老师,小居,你俩吵半天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一会儿沈老师回来叭叭叭一说,事情不就清楚了吗?是吧?
我懒得跟你说。我远远望见林瑛和沈喻在大门口那边站着,好像正跟周围的人打听着什么,便脱离战场,也匆匆朝那边走去。
沈喻正跟一个扛着扫把拎着簸箕的人说着话。
就是说之前有过对吗?反而当天没有出现过?她在问。
我默默站在她和林瑛中间,林瑛看看我,低声说:这是小区的清洁工,姚万三。
姚万三神色有些惊慌,他的双脚不停换动着位置,我这才想起来,当初徐楚月讲述花衣鬼的时候,说发现卢咸亨尸体的人叫姚瘸子,是个清洁工,看来就是这个人无疑了。
是是啊,我每天起早都在小区打扫,对这些脏污很在意的。这个小区里住了上万人,每个人都觉得随随便便扔点儿垃圾,随随便便祸害点公用设施都没什么,但小区里的清洁工可就区区几个人。几个人伺候一万人啊,怎么会不注意这些,毕竟地上多一样垃圾,我就得多干一点儿活儿,是吧?
我不禁点头。姚万三说得确实在理,大家都觉得随手扔点儿垃圾不算什么,但对于清洁工来说就是聚沙成塔。
但我来得晚,确实不知道沈喻正在询问什么,于是悄悄询问林瑛。
林瑛小声告诉我说:她在问姚万三最近有没有拿水管浇草坪,姚说草坪是安了喷灌的,不用人去浇。她又问草坪上那些个污痕是怎么来的,姚万三说自己也不知道,但记得是很久之前有些日子连续出现的,但卢咸亨出事那天之前并没有出来污痕,之后也再没有出现过。
污痕,什么污痕?水池周围的吗?
水池周围倒没有,草坪上有,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就算能发现,你说草本来就长在路边上,旁边人来车往,每天都是灰啊土的,肯定有点脏脏的痕迹,正常人也不会在意的。
我能去看看吗?我问。
呶,就在那一片。林瑛指着不远处草坪上的一块区域说,是条状的,还是断断续续的,你要是眼力好就去找找。
我跑到那块草坪上。小区里铺的是黑麦草和高羊茅,大概是长时间没有仔细修剪,所以草长得参差不齐,站着望上去本来就花花的一片,根本看不出什么脏污来。
我只好蹲在地上,抠抠草下面的土,土壤很干,而且已经有点结块,看上去很长时间没有浇过了。
很久没有修理,很久没有浇灌,沈喻可能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而草坪又是从小区大门到喷水池的最短的捷径和必经之路——如果不想走大路的话,只要沿着草坪上的一条断续的石板小路,就能从大门直达喷水池那里。
所以我想,沈喻发现痕迹的地方应该就在石板路附近。
我走到石板路附近的草坪上,由于这只是条景观路,所以两块石板间大概相隔半步之远。在这半步的间隔上便长满了杂糅播种的两种草。
我单膝跪下,从草上面的灰尘和脏污一一看去,很快便找到了沈喻所说的痕迹。
那些痕迹都在草叶上面,虽然从大面积上来看是条状的,但是临近观察却成一片斑点分布的脏污,而且这些脏污的颜色和质感,与其他灰尘和泥土的污渍完全不同,它们看上去有些乌绿,像是染上去的一样。
我用手指捻捻那些脏污,放在鼻子前面,却没有闻出什么气味。
我站起身来,走回大门那里。沈喻还在跟姚万三聊着,此时一个穿着西装的人带着另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您好!您是林队长吗?他走到林瑛身边,打着招呼说。
是尚经理吧?林瑛点点头,问他道。
是,我就是新云里物业的尚建春。
我想问一下,咱们小区这大门口也没有岗亭和保安值班吗?林瑛问。
这不小区刚起来没多久嘛,再说里面住的大都是原来云塘镇的乡亲们,人员比较单一,就没安排。尚建春解释道。
监控也没安吧。
是,都是乡亲——哪成想后来连着出事,我们刚刚追加了一套监控系统,过两天就安上了。岗亭我们也买了,这礼拜就能装上,保安也招聘到位了。
我帮您打听过了,老街上是有丢花绿床单的人家,不过他们也没在意,本来就是旧床单,在外头晾着有时候被风刮走,有时候被孩子们恶作剧顺走,这都很正常,他们也不会多想。
第一百零三章 调查(3)
既然尚经理解释清楚,对监控的事情也拍胸脯做了保证,林瑛也不便多说了。
知道了。还是早点儿安上监控,亡羊补牢,还算不晚吧。她还是嘱咐道。
哦,这就是罗小茂,住咱小区里的,也是卢老爷子出事那晚的目击者,我给您找来了。尚经理说,朝这边走过来的那个就是冉奋强,镇子上的勤快人。
罗小茂看上去时十分瘦弱,满脸都是慌张的神色,林瑛安慰他几句,然后问道:那天晚上,你也看到穿着花衣服的无头鬼了吗?
对,算是吧——我一直不敢跟别人说,只跟爸妈奶奶说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
说不清,我不敢靠近,所以离得远。罗小茂说,但从背影看,他是有脑袋的,而且确实跟卢大伯很像,但前面的黑影看上去也像卢大伯,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所以就显得更加奇怪。
大概是什么地点,什么时间,还能记得吗?
地点就是老镇上有石头狮子的那条巷子,时间记不太清了,那几天网吧附近改线,所以到半夜就停电,我们也不能熬通宵,所以一般都是停电前后就回家,您要不去问问网吧?
那后来你跟过去了吗?你不是家就住小区里吗?
本来是想回家的,但我胆子小,看见那种奇怪的人,就不敢回家了。我转了个圈儿,跑朋友家睡了一宿。
夜不归宿,你们家也不担心?
我爸妈在魏阳上班,就奶奶在家,她也不管我,如果网吧不关门,我经常去熬通宵的。
好吧。如果有什么情况再找你。
冉奋强此时也走了过来,他个子不高,看着挺壮,但脸色枯槁。听说他在外忙活,晚上还得回家伺候生病的父母,是个相当辛苦的人。他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看上去有些尴尬地朝尚经理点着头。
卢咸亨当天晚上出事的时候,你也见鬼了?沈喻转向他。
对,在新云里小区门口,远远看见个影子。
大概几点?
记不清了,我当时去药房抓药,还得赶回去给老娘吃呢,就看见个穿着花衣服的影子,肩上是空的,还不时一跳一跳,我当时觉得心里瘆得慌,就赶快走了。
沈喻此时也走了过来听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说:尚经理,你能不能发个通知,问问新云里的住户们,是否夜里见过草坪上有人经过什么的。
行!我马上就去打印点通知,每个楼电梯口都贴一张。尚建春拍屁股就要走,但沈喻又拦住了他。
算了,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她皱着眉头,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私下问问就好吧。
她犹豫了一下,又自言自语地说:算了,即使夜里有人经过,也说明不了什么——我现在反而更加在意一件事,卢咸亨要是自己溺死还好。但如果是死后抛尸,凶手又是用什么方法把他的尸体挪到喷水池里去的呢?毕竟出事之后,人们只发现了单向去喷水池的足印啊。
她边说边抬头看着天空。
我也循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去——今天天气不错,白云朵朵,艳阳朗朗,要是案情能这样晴朗起来就好了。
沈喻仰着天,她眉头紧蹙,好像一直在思考什么问题。但就在这时候,我听到旁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经理,那边在盘查的是警察吗?我想跟他们反映一下情况
我惊讶地回过头,果然看到徐楚月正站在那里,她也看到了我——不光看到了我,还看到了沈喻
啊!就是她!还有他!就是他们那晚上把整条街的电线杆子吹断的!
徐楚月背着一把吉他,惊恐地瞪大双眼,指着我和沈喻,声音嘶哑地吼叫着。
徐楚月的大喊大叫吸引了大门口所有人的注意。林瑛和尚建春也朝我俩望了过来,我一下子有点儿慌神,因为我们仨无论是谁,都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不愿意暴露沈喻和华鬘共体的事情。
因为这件事无法寻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无法形成有逻辑的说明,甚至如果事情曝光的话,还可能给沈喻带来麻烦。
所以我愣了一下,索性直接快步朝林瑛走去。
她认识你们?林瑛问。
不知道,我不认识她。我镇静地说。
那她说电线杆子是你们弄倒的?
天大的笑话,你觉得我有力气弄倒半根电线杆子吗?我回头指指沈喻,你觉得她能弄倒?
不能。林瑛摇着头说。
对,昨天我们刚过来看电线杆子现场的时候,好像她也在现场——是不是她经过的时候认为是我俩干的。
林瑛没说话,倒是沈喻直接走了过来。徐楚月一见她,恨不能把十个手指头都伸出来指着她。
是她干的!就是她!她就是个变态色魔暴力狂!
沈喻很不高兴有人指着鼻子骂她: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可以告你诽谤。
我怎么诽谤了?我说的是事实。徐楚月还是那么伶牙俐齿的。
这就是你俩昨天遇到的那个唱民谣的?沈喻没再理她,反而靠近我小声问道。她看起来有点生气又无奈。
对。我也小声回答。
你看你俩给我挖的这大坑!你说我现在该怎么解释吧?!她气呼呼地说。
只能死不承认了。我叹口气。
好吧。她耸耸肩,无奈地说了句。
徐楚月手里哆嗦着拿出手机
你们怎么不相信我?那边是真的警察吗?警察怎么会跟破坏狂待在一起?不行,我要报警!
别报了,这些真的都是警察。尚建春一开始还惊异,现在有点儿哭笑不得地指着我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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