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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恶临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言桄

    第二,关于花衣鬼,我走街串巷打听了下,除了罗大刚和蒋老太太那些人之外,其实还有其他几个人也看见过它。

    谁?

    还真不少,比如镇子南边的冉奋强卢士辉,还有两个外地的女租户,一个叫陆小凤,一个叫刘苹。

    卢士辉?!我吓了一跳,因为今天去禚昭家的时候,刚跟卢士辉聊过天。

    怎么,你认识他?

    哦,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我只好搪塞道。

    罐头哥用不屑的目光看我一眼,鼻子里哼着冷气说:很正常,云塘镇上谁不知道卢士辉啊——先说花衣鬼的事儿吧,刚才说的那四个人都看到过它,他们也都忍不住跟亲戚乡邻们讲道过。但后来镇子上连着出事,他们就不敢再说了,怕一不小心招来祸祟。

    他们撞到花衣鬼的时间都是什么时候?言桄刚要开口,结果被我抢先问了。

    不太一样,你等下。罐头哥又点上一根烟,他边抽烟边眼睛上瞟,好像再回忆细节。

    还是从陆小凤和刘苹说吧,这俩女的我亲自问过,她俩是同时见鬼的,就在村南头水闸那里,时间就在——尚卫民死的那天夜里。

    云塘镇的陆小凤不是古龙小说里的陆小凤,她二十三四岁,是从四川凉山来到魏阳打工的女娃。

    陆小凤在魏阳城里的一家保险公司做电话销售,刘苹是她的同事。比她早半年来公司,陆小凤进公司就开始学着打cold call拉客户,刘苹是她的小师傅。

    她刚进公司一个星期,刘苹忽然说,自己租了一套小公寓,原来的室友刚搬走,问陆小凤要不要搬来合租。陆小凤当时还借住在亲戚家,起居都不是很方便,她爽快地答应了,于是就搬到了云塘镇,跟刘苹合租在老镇子的一处村民自建楼里。

    刘苹当时处了一个老家的男朋友,男友在深圳打工,两人感情很好,每天晚上都要语音聊半天。没有恋爱经验的陆小凤总觉得奇怪,本来白天打电话已经够累了,晚上怎么还有精力能聊那么久。

    但好景不长,刘苹的男朋友在工厂里认识了个妹子,他连语音都省了,直接给刘苹发了条微信,大意是:我很珍惜多年以来的这份爱,but it’s tie to say goodbye。

    刘苹看到微信精神崩溃,她开始茶饭不思,夜里时不时也独自一人坐起来,突然就嚎啕大哭。陆小凤是个好脾气的人,她也没办法劝慰,只好陪着她出去溜达散心。云塘镇上夜店虽然不少,但那里面鱼龙混杂,并不是普通上班族去的地方,所以两个女生就经常去镇南的渠边转悠。

    夜里渠边一般都不会有人,是很安静的场所,而且这里离着周围房子并不远,如果遇到坏人,还可以大声呼救。陆小凤就经常陪着哭哭啼啼的刘苹转悠,有时候转到两三点才回去睡觉,第二天早上又得起早上班。

    她其实不想陪这位女同事转,两个人的交情其实也没有那么深厚。但不出去转,刘苹就会在家里哭,一哭能哭到天亮,吵得更无法入睡。

    一来二去,陆小凤其实早就烦了,她也开始偷偷摸摸地想找份新工作,换个租处,好躲开刘苹这种失个恋都要哭半年的女孩。

    那天夜里,陆小凤白天午休的时候抽空跑去面了个试,这次是一份网店客服的工作,面试的时候经理也对她比较满意,约她第二天中午再来一趟,见见老板,谈谈工资,如果大家都满意,那下星期就可以来上班了。

    陆小凤还挺激动的,毕竟要开始新生活了,结果这天夜里她正在睡觉,就听外屋嗷的一声,刘苹又哭了起来。

    陆小凤这次本来没想去管。她用被子捂着脑袋,不想理会这茬儿事,可是刘苹哭得声音越来越大,后来陆小凤就听到有人开始敲自己房门。她没办法只好打开门,只见刘苹披头散发地站在外面,说自己心太乱,问能不能陪她出去走走。

    你自己去不行吗?陆小凤说。

    我怕鬼。刘苹哭得更厉害了。

    没办法,陆小凤只好满腹怨气地换好衣服,陪着刘苹沿着小街朝南走去。一路上刘苹又跟她反复叨叨从前的恩爱,感慨男人的薄情,说着说着又哭哭啼啼起来。

    这些话陆小凤早就听得耳朵起了茧子,她巴不得现在能出来一对儿黑白无常,把怨妇鬼一样的室友给收了去。

    但她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看见一二百米开外的垃圾堆里站着一个诡异的身影。

    那天晴天,月色不错,所以能依稀看见那身影的穿着,它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站在那里,但衣服显得又宽又肥,镇子边上风大,风一吹过来都飘飘摇摇的。

    陆小凤心头一紧,她停住脚步,指着那个怪影子说:苹苹,那边有个人,你看见没?

    刘苹还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叨叨,听室友一说,她也停住脚步,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说:什么人,我没带眼镜,看不清楚啊。

    就在水闸那个方向,站在垃圾堆里,柳树底下那边儿,一动不动的,你瞧见没。

    刘苹吓得不敢出声,她摸索着往前走了十几步,伸直了脖子巴望半晌说:瞅见了,怎么我觉得那人挺怪的,披了块花布衣裳,还跟没脑袋似的。

    听刘苹这么一说,陆小凤也发现那个人肩膀上平平的,确实不像有脑袋的样子。她本来悬起来的心更加发毛,就在这时,俩人脚底下不远的渠沟里忽然传来一声绵长惊悚的呻吟声。

    嗷——呜呜呜——

    那声音似人似鬼,陆小凤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儿跪在地上。就在这时候,一阵冷飕飕的阴风从背后吹了过来,她回头一看,只见那个花衣服的无头人也忽然往这边一跃

    妈呀!陆小凤大叫一声,她想往前冲,但双腿打软,怎么也站不起来。关键时刻幸亏刘苹挺身而出,她一把将室友拽起来,背着就朝远处跑去。




第一百三十章 目击者(2)
    刘苹背着陆小凤,气喘吁吁地跑了二三百米,终于拐到了镇子的一条街上。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好在陆小凤此时不再是魂不守舍的状态,她拍着刘苹的背,叫她把自己放下来。

    俩人继续一阵狂奔,终于跑回到自己家里,咣当一声把门反锁上。

    谢谢谢你了。陆小凤喘着粗气说。

    谢什么啊,咱俩是好姐妹,这些日子要没有你耐心陪我,我恐怕早就撑不下去自杀了。刘苹抓住陆小凤的手,流着眼泪说。

    第二天中午,陆小凤没再去那家网店面试,她拉着刘苹出去,姐妹俩找了个苍蝇馆子猛吃麻辣串,两人辣得嘴里嘶嘶作响,然后相互对视着,莫名地就笑了起来。

    罐头哥说完两个女孩见鬼的遭遇,唏嘘一会儿,又端起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他咂摸着嘴说:没过多久,陆小凤的表弟来魏阳玩了几天,她就把这事儿偷着告诉了探亲来的表弟,她表弟在酒吧喝酒时漏了出来,后来我找到陆小凤,她又亲自跟我讲了一遍。听她回忆当时的时间,应该就在尚卫民失踪后不久。

    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徐楚月讲过一件事,她说,据罗大刚讲,尚卫民消失的地方就在云塘街尽头的川云渠。他曾经追了过去,但隐约听到有女人的抽泣声。罗大刚以为是女鬼,吓得赶紧跑回云塘街。

    这么说来,罗大刚的那些证词,还是能同两个女孩的话相互印证起来的。

    所以,花衣鬼当时其实去了水闸边。我思索着说,水闸那里是垃圾堆,而垃圾堆里埋着隗家地道的尽头,后来尚卫民的尸体残渣又在隗家地道里被找到

    言桄嘲讽似的看我一眼说:还分析什么,肯定是花衣鬼把尚卫民杀死,然后把尸体塞地道里去了嘛。

    但听陆小凤的描述,花衣鬼当时站在大柳树那里,而地道口离着大柳树还有一段距离呢——

    我忽然停住,猛地一拍大腿。

    陆小凤怎么说的?那声诡异的呻吟声是从脚下传出来的,她和刘苹当时还没走到水闸那里,俩人脚下就是河堤的土坡,那里刚进垃圾堆的边界,正好下面就是隗家地道的出口啊!

    所以说,当时尚卫民已经躺在地道出口处了?言桄也愣了,那花衣鬼怎么解释,他不可能离着三四百米还能远程监视尚卫民,莫非他本来就没想杀尚卫民,只是把他拘禁进地道而已?

    喂!罐头哥不耐烦地大声叩击着桌子说,你们哥儿俩愿意琢磨的话回去琢磨,让我先赶紧讲完行不行!再磨叽酒吧都快开门了!

    好好好!老哥您接着说。言桄满脸堆笑道。

    该说冉奋强了对吧?

    冉奋强是云塘镇上有名的勤快人和大孝子。

    他爹娘是镇子上有名的药罐子,一个中风瘫痪在床,一个下肢静脉曲张严重,一走路就疼得惨叫不止。

    别人都是父母养大孩子,可冉奋强小小年纪就撑着了这个家,他必须养着父母。所以他初中没上完就辍了学,因为父母身体不好,他还得日常照顾,所以也不能像其他年轻人那样远走打工。

    因为小时候缺营养,他个头不高,加上家里艰难,所以一直有人说媒,但从来没有成过。

    前些年有人说,越南那边女孩多,好娶媳妇。冉奋强还报了个相亲团,去了一趟越南,没多久就带回来一个黑黑瘦瘦的女孩,可还没等举行婚礼,女孩就连夜跑了,花的七八万块钱相亲费和彩礼钱也打了水漂。

    冉奋强于是只能留在云塘镇上,靠打零工生活。他虽然没怎么上学,但心灵手巧,木工砖瓦工修电器拾掇车,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一碰就懂。

    他脾气随和,有耐心,做事用心,有时候四邻八家有事儿,他过去就帮忙还分文不取。关键的是,他还有一份孝心。

    不管干活儿多累,他每天中午晚上还跑回家给父母做饭或者叫外卖,他给两位老人洗漱翻身擦背端屎端尿,连医生都赞叹说,他爹娘在床上偎这么多年,很少看见老两口长褥疮。

    冉奋强的与人为善也得到了好报,他帮邻居乡亲们干完活儿,虽然他不收钱,但大家也不会让他白干,总会强塞点别的东西给他,另一方面好多人也经常跑冉家来帮忙,帮他照顾照顾老人,陪老人聊聊天,也算互帮互助,替冉奋强分担点压力。

    提到撞鬼的时候,冉奋强当时在豪情酒吧里帮忙修酒架,正好遇到陆小凤表弟喝大了叨叨。他听完皱起眉头说:要说夜里出现的花衣裳鬼怪,我倒是也看见过一回。

    罐头哥也在吧台里忙活,他本名叫罗冠军,是八四年洛杉矶奥运会时候生的,他爹听广播听到许海峰奥运夺金,高兴之际就给孩子取了个有时代感的名字。不过后来冠军这名字没叫起来,倒是罐头这个外号被叫开了。

    罗冠军是个勤快记事儿的有心人,后来大头哥就雇他来打理店铺。他当时听陆家表弟和冉奋强闲聊也没在意,但还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后来我堂哥言桄为写小说,花钱到处打听消息,他就把这事回想起来了。

    敢情花衣鬼还跟镇子上三起人命案有关系。他心里这么想着,然后去找冉奋强。

    冉奋强在新云里小区里忙活,他在帮一户人家修自来水管。虽然小区有物业,但拆迁户们都是镇子上的老人儿,他们遇到什么事儿还是认大冉。

    罐头哥在新云里小区找到冉奋强,问他花衣鬼的事,冉奋强一开始就支支吾吾,原来他走街串巷,早就听说了花衣鬼索命的传言,所以不愿意再开口。

    但禁不住罐头哥软磨硬泡,他最后还是带他走到新云里小区门口,说:我就是在这儿看见那怪人的,第二天就听说卢咸亨死了,所以心里还挺忌讳这事儿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目击者(3)
    那天夜里,冉奋强忙到了很晚才回家。他顾不上劳累,赶紧伺候父母洗漱擦背,但就在这时候,父亲跟他说,今天有种常用药断了,晚上没吃,所以觉得有点儿气短胸闷。

    冉奋强一想不好,父母年纪大了,身体虚弱,又不能锻炼,只能靠药维持。他伺候两人睡下,就赶紧披上衣服出去买药。

    药店在新云里小区那边。冉奋强叫醒药房值班的人,药房伙计被吵醒还有些生气,但看到是冉奋强也就不再说什么。冉奋强拿了药,掉头便往家走去。

    刚走到新云里小区门口,冉奋强就看到大门旁边戳着一个人。

    那人披着一个花里胡哨的老被单,一开始,冉奋强还以为这只是晾的衣服,因为新云里住着不少老头老太太,他们习惯在平房院子里晾衣服。现在住了楼房,他们还经常在小区里继续搭架子晾东西。

    但冉奋强转念一想便觉得不对,衣服架子一般都在单元楼下面,怎么会有人跑这么远,晾到小区门口来呢。

    他正在思量,忽然发现那个花架子动了一下。

    没有风,而且那也不像是风吹的状态,因为花架子像人似的伸展着胳膊腿儿,一跳一跳地跃动起来。

    它离冉奋强越来越近,冉奋强虽然胆子大,但也忍不住后退几步。不过花架子没有朝他而来,它转过身,挨着门口,朝新云里小区里移动过去了。

    冉奋强本来想跟过去看个究竟,但一来他吓得够呛,二来他也不放心家里的老人,等花架子消失在视线之外,他便匆匆往家赶去。

    这就是冉奋强和花衣鬼的遭遇,很简单,但是很关键,因为他揭示了一件事,那就是卢咸亨的死也和花衣鬼有关,而之前这个案子还没有相关目击者,这下三起命案就全部跟跟花衣鬼挂上了关系。

    其实我最想听的,还是卢士辉的目击报告。可能是同卢士辉有过接触的缘故,想到他居然也被牵连到花衣鬼案子里,我便觉得有些奇怪。

    罐头哥说,卢士辉是镇子上的总务,只要镇子上有婚丧嫁娶的事儿,他都会负责帮着张罗。

    村里办仪式跟城里不一样,一些老规矩老话儿,那些婚庆公司不懂,所以每个村里都有几个懂风俗习惯的人帮着办事儿。罐头哥解释说。

    卢士辉就扮演着这样的角色。虽然现在一半的云塘镇居民上了楼,但几百年流传下来的风俗却没有变。他们把娶媳妇儿生孩子过满月送老人这些东西都称为办事儿,只要在镇子上办事儿,那还必须得有规有矩。

    规矩礼节都是有门道的,老辈子摸索出来的东西不能改,改了不吉利。这是镇子上人们的普遍想法。

    所以卢士辉根本就不用工作,光总务镇子上几万人的礼仪就够他忙的了。给乡亲们办事儿都有价格,除此之外,每个事儿上总务还都能捞点儿油水,因此卢士辉家小日子也算过得有声有色。不过这两年,随着年轻人都去了城里,镇子上的事儿越来越少了。

    闲的时候,卢士辉就满世界溜达,他家虽然没有拆迁,但他早先在镇子的商圈里赁了几间长期的门面,他把门面租出去当二房东,这样也多了一笔收入。

    但这种便宜不好占,因为真正的房主看着眼红,这两年都想把房子收回去自己直租,卢士辉赚差价的买卖似乎也要走到了尽头。

    至于撞鬼的事儿,罐头哥没直接去找卢士辉打听,他是云塘镇上的油子,但卢士辉是比他更油的老油子。人在面对比自己更高阶的人的时候,心里总会有种莫名其妙的压力。

    好就好在卢士辉不是心里藏事儿的人,他撞鬼的当天夜里,就吓得把这事儿告诉了自己的家人。

    坏了事儿了,刚刚我在咱家巷子口看到了脏东西了,是没脑袋的半截鬼,就跟飘过去一样,忽就没影了。罗小茂嚷嚷说看见卢咸亨被鬼影领走,我也撞见了怎么办?是不是鬼要来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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