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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恶临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言桄

    结果第二天消息传来,罗老松死了。后来过了些日子,尚卫民又死了。

    卢士辉松了一口气,他似乎在庆幸自己没被领走。当然,他也忍不住又沾沾自喜地吹嘘一番。

    常说好人有好报,你们想想,卢咸亨是赌鬼,尚卫民呢,是酒鬼,还有罗老松这个王八蛋是色鬼,既然都是鬼,被同类带走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这就是罐头哥打听到的卢士辉的事儿,因为没有本人佐证,所以信息也少得可怜。但这也说明罗老松出事那天见到花衣鬼的,除了徐楚月李亚茹蒋大妈之外,还有卢士辉这个人。

    而且花衣鬼当晚出现的几个地点也可以确认了,那就是镇子南边禚昭和卢士辉家的巷子云塘街的酒吧小巷卢爱民家里的巷子,也许还有发现罗老松尸体的四通巷。

    还有就是,从卢咸亨尚卫民到罗老松,发现花衣鬼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罗老松案,花衣鬼还主动去敲卢爱民家的门,简直是故意想被李亚茹发现,活脱脱的一个杀人预告。

    华鬘说过,她喜欢捉弄饿鬼道众生。在这里需要再说一下,饿鬼道众生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鬼,我们平时说的鬼是人死后的灵魂,而饿鬼道众生则是实实在在的生物。

    他们也在同道中自生自灭,像传说中的罗刹夜叉其实都属于饿鬼道。饿鬼道众生生育能力都很强,常常一胎生下几百个鬼子,他们尤其能吃,但力气不足,而且一吃多就不能动弹,所以永远都吃不饱,也不敢吃饱。

    而且,他们胆子很小,常常生活在恐惧和担忧之中,一点儿风吹草动就都吓得躲藏起来。所以人口稠密的地方,其实是很难发现饿鬼的,因为即使时空交错,他们也会躲得远远的不敢露面。

    至于人死后的魂魄形成的鬼,我之前专门为此事跟华鬘求证过,华鬘当时就哈哈大笑。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隗家旧事(1)
    那是人间众生想象出来吓唬自己的,宇宙中只有六道空间,怎么会有鬼魂那种东西。

    那个花衣鬼怎么回事?是饿鬼么?

    怎么会?!华鬘那时候笑得更厉害了,肯定是人装扮的啦!

    其实人装鬼的案子已经也听说过不少,但是这个花衣鬼连杀三个毫不相关的人,他究竟是谁?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隗家宅子里尚卫民的尸体去哪里了?如果花衣鬼需要尸体的话,他为什么不把卢咸亨和罗老松的尸体也同样取走呢?

    那个鱼脸孩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华鬘说尚卫民的身体在他的肚子里?

    一切都是悬在迷雾中的谜团,尽管我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些谜似乎快要被解开了。因为毕竟,还有这么多这么多的人在关注着它。

    还有你让我打听的第三件事,就是隗盛川一家人的遭遇。罐头哥接着说。

    我不禁打量着自己这位堂兄,在以前印象里,他一直是个不靠谱的家伙,没想到这次他却出人意料地抓住了案情的几个核心点,看来写推理小说还能锻炼人的逻辑思维方式,码字也不是百无用处。

    罐头哥坐在我俩对面,他点着一支烟,不作声地吸着,似乎因为事情久远,他需要琢磨从哪里讲起。

    足足抽完一根烟后,他才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然后看着我和堂兄说:这事儿年头太长,牵涉的人物太多,我得慢慢说,所以你们也得慢慢听着。

    隗盛川是御史宅的直系后人。隗姓原来是云塘镇的大姓,在明清两朝先后出过郎中御史翰林等官,他们的后人也都因其官职被称为某某宅。隗盛川祖先在清朝做过御史,御史宅也曾繁盛一时,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人口越来越稀,到隗盛川这代人只剩他一根独苗了。

    隗盛川也是个怪人,他三十五岁才结婚,娶了老婆后便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孩。但好景不长,他夫人没多久因为急症去世,从此他就不再娶妻。

    隗盛川的父母都盼着他把御史宅的香火传下去,但隗盛川颇不以为然。两位老人又生气又焦虑,过了四五年也先后去世。隗盛川当时在镇上的中学教书,他开始又当爹又当妈,一手拉扯隗彦忻隗彦云两个女儿长大。

    在云塘镇,御史宅曾经是个响当当的存在。到隗盛川这代虽然家业败落,但还有书香余韵,隗盛川在云塘中学教书多年,学生很多,他做事方正,也很受镇上人尊敬。

    隗家两个孩子就这样跟着父亲,在中学里跑着跳着长大。隗盛川去上课时,别的老师就帮他照顾女儿,除了周末回家之外,她们的一日三餐也在教工食堂解决。

    校园很大,操场很大,门口还有保安,所以俩孩子也有的是地方奔跑撒欢儿。

    在别人眼里,她们是没有妈妈的孩子,但对她们自己来说,可能还真没特别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学校里每个老师和学生都对她们不错,给她们送零食玩具,陪她们玩闹。

    别的孩子都盼着过周末,但彦忻和彦云都盼着周末过去,好能赶紧去学校里玩。

    彦忻比彦云早出生十分钟,大概是先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她比妹妹沉稳老成许多。她会看大人眼色,也更会说话,她一直是大人们心里预想的别人家的孩子,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会说她懂事会体贴人说话有分寸。

    而彦云虽然长得跟姐姐一模一样,但性格却截然不同,她是那种特别天真特别活泼特别随性的孩子。

    她有自己的想法,也很少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笑起来阳光灿烂,哭起来眼泪哗啦。在大人们眼里,彦云一直就是个小孩子,是那种需要大人关心照顾哄着来的小孩子。

    隗盛川也喜欢小女儿,虽然她经常搞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恶作剧,比如用手指蘸着印泥,在父亲的书里按梅花,比如撕张贴纸粘在父亲眼镜片里面,比如把毛毛虫扔到饭碗里当宠物养之类。

    每次妹妹犯完错,彦忻都会十分提心吊胆地去跟爸爸解释,但隗盛川总是哈哈一笑说:没事,这才是童趣嘛!

    随着两姐妹的长大,彦忻发现无论在什么地方,妹妹似乎身上总有种魔力,她总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她无论犯了什么过错,弄出什么不愉快,只要卖卖萌哭两声,大人们就赶紧过来哄她。

    别哭了,哭肿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

    瞅瞅,多可爱的小姑娘——什么?把罐子打碎了,打碎了就打碎了呗,淘气才是孩子的天性嘛。

    但大家对一向懂事的彦忻却开始要求严格起来。

    你是姐姐,怎么没看好妹妹啊。

    都七岁了,都是大孩子,可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了。

    哟哟,云云戴上这朵花多漂亮——什么?你是彦忻,爱护花草树木是美德,你看,把花都折下来了——什么?是云云折下来的?哎呀,这臭丫头,活泼得很哈哈

    彦忻心里不知不觉就种下了一个疙瘩。云塘中学有个汪老师,汪老师家里也有个年龄相仿的女儿叫秋晨。

    据秋晨后来讲,彦忻曾经问过她,自己跟妹妹同一天出生,相貌也一模一样,有时候连父亲都分辨不出来,但为什么遇到同一件事的时候,大家就总会夸奖妹妹怪罪自己呢?

    秋晨是个小孩,她当然也不能告诉彦忻答案。彦忻心里估计更不能理解——她明明比妹妹更懂事,更听话,更乖啊,但怎么得到的宠爱却比妹妹少那么多?

    彦忻和彦云七岁那年,姐妹俩同时被云塘镇小学录取。那年暑假魏阳雨水特别大,整条川云渠都满满当当的。因为天气闷热,镇上的孩子都跑渠边去玩,彦云和彦忻也不例外。

    那时候渠里还没这么多垃圾,渠水也很清亮。渠边上都是老柳树,坐在柳树下头凉风习习,大人孩子都喜欢在河边待着。

    隗家姐妹一开始只是去河边安安静静地钓鱼。钓鱼的小孩们不少,但多数都坐不住。过一会儿就有的下水,有的抻张席子,躺树荫底下打游戏机。

    不用说,彦云肯定是下水去玩的那个孩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隗家旧事(2)
    当时从家里出来时,隗盛川特意嘱咐过彦忻说,这些日子涨水,川云渠水急,她俩千万别下水。

    虽然河边人多,但你水性不好,你妹妹又淘气,千万看好了她,别让她跑河里去。

    彦忻是个听话的孩子,尤其是听父亲的话,所以路上就叮咛妹妹。

    爹说了,只许咱俩钓鱼,不能玩水。

    哎呀,知道啦,姐姐你怎么总是这么啰嗦。彦云咯咯笑着说。

    彦忻没再多讲,因为妹妹跑得快,早就往河边大步冲过去了。她只好紧紧跟着。

    钓鱼这种活动,根本就不适合小孩。没过多一会儿,坐在河边草丛里的彦云就直打呵欠。

    这地方人太多,咱们去那边儿吧!

    不行,那地方水深,离人远。姐姐说。

    离人远才能钓着鱼。妹妹更有道理。

    彦忻拗不过彦云,俩人只好往下游走了二三百米,找了个水草丰茂的岸边下钩。谁知道没过一会儿,妹妹又坐不住了。

    钓鱼太慢了,我下去抓几条上来!

    爹说了,不准下河!

    爹说不让玩水,我是去抓鱼,不是去玩水。妹妹狡辩着脱了凉鞋,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渠里面。

    没想到这里河岸陡峭,下面有个深坑,彦云虽然会点儿游泳,但她没想到岸边就很深,猝不及防地就被呛了一口水。

    彦忻看妹妹在渠里挣扎,也慌了神,她急忙朝远处大喊。

    来人啊,救命啊,我妹妹掉河里啦!

    当时正是晌午,而且河边尚还视野开阔,彦忻扯破了喉咙喊着,终于有上游的人发现了情况。

    赶紧着!盛川家老二掉水里了!

    上游有人急匆匆往这边跑来,但因为离着远,一时半会儿不能冲过来。但这时候彦云已经挣扎得力气越来越小了。

    姐姐!姐姐!彦云在河里扑通着露出头来。

    彦忻看妹妹危险,她也等不及了,赶紧举着钓鱼的竹竿去递给妹妹。

    小云,抓着这个!

    彦云已经连着呛了好几口水,似乎意识都不清醒了,她伸了两下手都没够着那竹竿。

    彦忻没办法,只好踮着脚尖靠近河边,使劲把竹竿递过去,但因为离着太近,也脚下一滑掉进了水里。

    小云,小云!彦忻不知怎么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镇静地使劲拍着水朝妹妹扑通过去,她一把抓住彦云的衣服——

    等大人们冲到这边的时候,他们只打捞上了姐姐一个人,她已经人事不省,但手里还死死地攥着从妹妹身上扯下来的一片衣服。

    彦云被紧急送到云塘镇的医院里,隗盛川一直守在大女儿身边,每当人来探望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在病房里嚎啕大哭。

    二丫头被我惯坏了啊,她害了自己,也害了姐姐啊!

    三天之后,彦云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看着医院里雪白的天花板,然后又茫然地转过头,叫着伏在床头睡着的父亲。

    爹,爹,妹妹呢?

    彦云也是在第三天被打捞起来的。水流把她冲到了下游,尸体缠在了河底的一堆水草里面,所以很晚才被找到。

    对妹妹的死,彦忻一直总是闭口不谈,但后来她终于开了口,而且脸上都是恐惧的神色。

    水里有一条比人还长的大鱼,那鱼长着奇怪的脸,我本来抓着妹妹衣服了。但那鱼忽然就从河底翻了上来,它就直愣愣瞪着我,那脸跟人脸似的,我一害怕就放了手,然后就喝了一大口水,被呛昏过去了。

    人们都被吓得不轻,有知道典故的老人说:这是鲤鱼精啊。

    那年夏天镇上的人都不再敢靠近川云渠,都怕被鲤鱼精给摄走。

    从那之后,彦忻似乎变得更懂事了。人们欢声笑语的时候,她经常会独自落泪,问她怎么了,她就会说:当时都怪我,没能把妹妹救起来啊!

    人们开始念起彦忻的好处——懂事顾家心疼她爹,至于那个因为淘气丢了性命的妹妹,人们也开始记起她的坏处。

    那孩子太淘了,瞎折腾,差点儿也把姐姐给带了去。

    可不是嘛,到哪里都鸡飞狗跳的。

    还打碎过我家的酱罐子。

    还往我们家院子里扔过砖。

    据秋晨推测,其实妹妹溺死对彦忻也是种解脱,要不然她会一直活在妹妹受宠的阴影里。

    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生死事大,有那么一两年彦忻比较自闭,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上中学之后,她开始越发叛逆起来。

    我差点淹死!现在捡了一条命,早就已经赚了,不要管我了行不行!

    早先你们不是喜欢妹妹吗?不是喜欢调皮捣蛋的孩子么?现在我折腾点儿怎么了?

    她总是这样跟父亲对吵。

    隗盛川只好忍气吞声。等到上了高中,彦忻就染了五颜六色的头发,打了耳洞,穿了鼻环,甚至从嘴唇到耳朵之间还挂了一条链子。

    她还经常逃课,跟校外的社会人混日子,抽烟喝酒,玩牌耍朋友,一天到晚不沾学校,也不着家。

    还好学校知道彦忻早年的遭遇,加上隗盛川在教育系统上还算有德誉,所以校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把彦忻开除。

    十九岁那年,彦忻高中毕业。她既没考上大学,也不愿去职高,隗盛川托人给她找了份超市收银员的工作,没想到干了几天她就撂挑子了。

    她不回家,据说经常在魏阳市区的酒吧夜场混日子,有人看到她跟人打情骂俏,还有人说她特别能喝酒,一口气喝二十个深水炸弹连眼睛都不眨,也有人半夜看见她坐在马路边抽烟,周围地上丢着一层烟头。

    就这样过了一年之后,有一天隗彦忻不知怎么,忽然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地回到了云塘镇。

    街上的人看她这副模样都不敢问,她浑身都是酒气,跌跌撞撞就回到了自己家里。



第一百三十四章 隗家旧事(3)
    当天深夜,邻居家就听到隗家院子里传出奇怪的哭声。

    那哭声如泣如诉,而且分不清是男是女。半夜里也有好事者想去看看,怕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但想想要面对流里流气的彦忻,他们还是打了退堂鼓。

    要真有事儿,估计就呼救了。他们自己安慰自己说。

    好在也就几分钟,哭声就停止了,黑夜又回复了安宁,云塘镇上偶尔只传来几声狗叫。过了大概有一个多钟头,有邻居听到隗家大门咚的一声被踹开——平时彦忻回来都这么踹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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