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临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言桄
对啊,你还不知道我记事情就像大脑拍照片似的吧?这么多年你就一直忽视我,真是我趁机抒发一下感慨。
那你告诉我,浴室镜子前有个储物架,架子的第三排第四个物品是什么?
我闭了下眼睛,从记忆中调出那里的画面,然后在脑海中放大。
一把带血的梳子,梳子上还沾着两根很明显的白头发。一定是凶手给父亲的人头梳头发后留下的。
人头那屋里,东北侧角落里放着什么东西?
是从左到右数第三块地板砖那里,还是第五块地板砖那里?
都包括。
第三块砖地上放着一个塑料袋,我没走过去看,从袋口露出的东西看,像是一件格纹的呢子大衣。第五块砖上放着把椅子,椅子上有个黑白红纹的靠垫,靠垫的拉链是黑色的。椅子上还放着一本宣传册,宣传册封面上是戴着老凤祥珠宝的赵雅芝
行了,别说了。沈喻打断我,我看着她,以为自己又把她惹烦了,结果她冲我笑笑说,回答得相当不错——现在,你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我愣了一下,其实我最想问的是嫁给我好吗,但我怕自己再次失望,所以咽了口唾沫说:你是怎么推断出凶手是什么样的人的?
因为我跟你一样,也有特异功能。
你说我的记忆力吗,那算什么特异功能就是记性好而已。
那我也只是眼力好而已,我能在现场一眼就找到最不符合逻辑之处,我自己把这种叫‘逻辑奇点’。
那这个案子的逻辑奇点是什么?
我在年轻脖子右侧切口皮肤边上那里发现了一处淤伤。再看其他两颗人头,这个地方已经被切断了,而且三颗人头都特意从右侧这个位置切起——所以,凶手把人头锯下来不是为了什么邪教仪式,而是为了掩饰之前凶手造成的特殊伤痕。
我还想继续追问,没想到她打断我,转而问道:你是不是饿了?
对——那咱们去吃饭?我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把胃吐了个空空如也。
好啊,吃牛排吧,七分熟的,带血的。她说。
我一听到带血的牛排,立刻就想起浴室里那飞溅的肉块,忍不住又干哕起来。她也忍不住在副驾驶位置上噗嗤笑了。
你故意这么说的?我惊讶地问道。因为她是个幽默感极少的人,而且,她晚上一般不是去游泳就是练瑜伽,很少大吃大喝。
她不置可否。
我忽然觉得有点暖,一贯冷冰冰的她开始跟我开玩笑了。
说起来,咱俩认识也六年啦。我说。
那又怎样,别又偷换概念转移到别的话题上去!开你的车,别分心!
我
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跳车你信不信?
不信。
不信就好好开车!
好。我说。
你还记不记得,我有次在电话里说过,咱俩没准是同一类人。她忽然说了一句。
唔唔。
因为怕自己多说话惹烦她,我只是点点头。但我心里想对她说——
当然记得,就是因为这句话,我才能又多撑下来这么多年啊。
第七章 三颗人头(3)
七天之后,天心庄园那个案子破了。
被害者一家姓窦,是本地的土著,后来这片大拆迁,窦家分了不少钱,于是买房买车,搞搞投资,炒炒股票。小窦职高毕业后也不想去工作,就在家里待着啃老。
窦家二老年岁大了,爱好养生。特别是窦家大妈,除了养生还爱好美容。一家人嫌去美容院理疗院麻烦,就找了个私人按摩美容师上门服务。
这个按摩美容师姓薛,是个农村来的姑娘,但她脑袋聪明,手法娴熟,深得窦家人欢心。窦大妈索性让小薛从美容院辞职,给高薪让她专门为自己家服务。
小薛年轻貌美,一来二去就跟小窦偷偷好上了。小窦于是答应姑娘说自己一定会娶她。
但小窦是个宅男,没有收入,自己都靠父母养着。他把自己的想法跟父母说了,老窦从来都没有主见,但窦大妈却不同意了。
她一方面觉得小薛出身差,另一方面其实她自己有恋子情结,当初小窦本来能去找工作,但她舍不得儿子不在身边,就非把他留在家里啃老不可。现在听说儿子想结婚单飞,她哪能忍受?
于是窦大妈一哭二闹,硬生生把这事儿搅黄了。她本来想换个按摩美容师,但换的人都不如小薛乖巧,最后又念起小薛的好来,又把她找回来继续服务。
窦大妈东扯西扯,还送了小薛不少东西。小薛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她心里已经明明白白,自己是不可能嫁到窦家了。
最可恨的是,小薛之前跟小窦在一起时,小窦从来没用过避孕措施,小薛多次打胎,最后医生告诉她已经不能生育了。所以她早就对窦家人痛恨不已。
杀人的那天上午,小薛又上门帮两位老人按摩。结果窦大妈那天神经过敏,边按摩边跟小薛叨叨,说乡下老家有个远房外甥,在魏阳数码城当手机售货员,人老实,还能干。她觉得跟小薛门当户对,想介绍给小薛认识。
小薛一听,顿时心头怒火四起——我本来能在窦家当儿媳妇的人,结果被你这老太太许配给一个卖手机的。
她越想越窝火,因为长期按摩,她知道什么地方能致人晕厥。于是她就使劲将大拇指朝窦大妈颈动脉上一压。窦大妈没吭声就晕了过去。老窦也在按摩椅上躺着闭目按摩,他手脚被按摩椅锁着,一时动弹不了。
小薛走过去,也把他一下掐晕了。
小窦此时正好从二楼下来。他目睹父母歪倒在一层客厅的按摩椅上,又看见小薛怒目圆睁的样子,以为小薛已经下手杀死了父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小窦本来就是个生深院之中,长妇人之手的宅男,见到这一幕腿都软了,非但没冲过去救人,反倒扑通一声给小薛跪下,哀求她不要对自己下毒手。
小薛看着这个窝窝囊囊的男人,想想自己如今走到这步都是被他害的。她再度怒火中烧,加上刚才也打顺了手,于是朝他大动脉狠狠砸了一拳,但小窦毕竟年轻,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小薛,小薛惊慌之下连砸两拳,小窦终于歪倒在地上。
一家三口都晕了过去,小薛已经没退路了,之后自己大概再也来不到窦家了,依着窦大妈的脾气,说不定她还会报警,自己弄不好身体废了不说,还得坐牢。
想到这里,小薛更加仇恨难消,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算自己死也要拉着窦家人垫背。
但怎么把人弄死是个问题,三口人脖子上的按摩掐痕太明显,很容易能让人联想到自己,要掩盖伤痕很难。
小薛出去转了一圈,看见后院摆着一把电锯,她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
小薛把三个人使劲拖进浴室,然后接上电锯,先把窦大妈上半身拖到浴缸边上,对着颈部那块儿的伤痕就切了下去。窦大妈就在迷迷瞪瞪中成了锯下之鬼。
切完三个人后,小薛想起窦大妈曾经入了一个什么什么教,在书房那里还布置了个条案和香炉跪地祷告。
她想了想,决定把这件事再伪装成邪教杀人,于是把三颗脑袋洗干净,描眉画眼之后放在条案上。但小窦的眼睛瞪得浑圆,小薛被死人眼睛盯得很不舒服,放在条案里的时候把他的脑袋稍微偏转了一下。
最后为了制造凶手破门入室行凶的假象,她又把后门的铁锁给撬了,这样可以让警方排除熟人作案,洗脱自己的嫌疑。
警方最早排查到小薛的时候,她并不承认,但是后来讯问时,林瑛想起了沈喻所说的激将法,于是故意站在窦大妈立场上一顿讥讽,结果果不其然,小薛当场就反驳了回去,顺便也把自己犯案的事情牵带了出来。
能接触一家人身体的人,原来是个按摩师啊,这么一想倒真是符合逻辑。不过,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呢?这些天沈喻对我的态度明显改变了许多,约她出来吃个饭也不像以前那么难了,大概她是觉得我的照相机记忆能力能帮她不少忙吧。
三个人脖子入刀的切口处都是颈动脉,颈动脉受到强烈冲击会导致人昏迷。但你看窦家两口子死时候的表情其实很安详,颈动脉处也几乎看不到猛打猛砸的痕迹,说明这个人是在老两口放松的情况下用力按住颈动脉的。但一个人在提防的情况下,直接找准按住颈动脉是很难的,需要抚摸和瞄准,这就说明老两口对这个人没有防备,对他俩来说,凶手按在两人脖子上瞄来瞄去是正常行为。所以我才说,凶手是能触摸一家人身体的人。
真是厉害。你不知道吧,报纸上这次都花了一整个版面报这个案子,记者们都不用神探来形容你了,说你是‘仙儿探’。我说。
是吗。她头也不抬地回答,仿佛我在谈别人的事儿一样。
我们俩晚上坐在一家精致的小馆子里吃饭。
小馆子名叫人吉屋,是我当初综合了几个app的评分才特意选中的,饭馆不大,在一条深巷里,老板似乎也不想把生意做大。要来这里吃饭需要预约,据说约个位子特别难。
我第一次在网上订饭足足排了两个星期的队,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几乎每约必上,明明看到前面排队的人数还挺多,但我总能约到加座。
沈喻坐在我对面慢悠悠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她是个特别注意节食的人,只吃低热量食物,平时练瑜伽,爱游泳,所以身体一直保养得特别好。
这么久了,她一点也没变。
就跟我六年前在教室里第一次遇到她时没有什么两样。
第八章 大铁锅
难得有机会跟沈喻单独吃饭,我努力地想制造话题:这道菜还合你胃口吧?
当然。你对我的口味足够了解。她不动声色地说着,也听不出是夸奖还是揶揄。她眼睛却透过窗户玻璃,盯着外面的巷子。
巷子里路灯昏黄,偶尔有路人经过。
我看见她慢慢皱起眉头。
怎么了?不好吃?我问。
不是,我觉得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很奇怪,他应该是偷了什么东西。
我赶紧循声往外看去,巷子很长,前面不远处依稀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走几步就警惕地四处打望着。
我出去看看。我自告奋勇地站起来往外走去。
哎,那个人很危险!我听见沈喻在身后喊。
我走过柜台,老板正坐在柜台前,他看我一眼。
一会儿回来结账。我解释道。
老板没说话,只是微笑了一下。
我快步走出人吉屋门口,朝前面赶过去。
前面那个人背部高高隆起,不知道是驼背还是背着什么东西。我踮着脚尖,贴着墙根小步快行,尽量不打草惊蛇地紧紧跟着他。
那个人走了几步,突然站住,又习惯性地回头张望。
我毫无跟踪经验,惊慌之间只好朝一爿店铺门口的绿植后面躲去,谁知道顾下没顾上,一头撞在店铺侧方伸出来的招牌上,撞得招牌咚的一声,忽忽悠悠直晃。
谁知道那家伙一听到这点动静,就如惊弓之鸟似的突然狂奔起来。
我此时已经暴露,没有别的办法,那家伙既然做贼心虚,说明他肯定背着事儿,我只好也大步流星地急追过去。
我们两人本来相距二三百米,但那个人却吭哧吭哧跑得十分费劲。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这个人的步伐,看起来跟之前去公司拜访我的地狱来客十分相似。
但我又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地狱来客是个装着假肢的瘸子,而这个人的腿脚正常,所以他们绝不是一个人。
地狱来客究竟去哪里了呢?——我摇摇头,使劲打消多余的想法,当务之急是赶紧追上这家伙才好。
我本来没什么运动细胞,但对他却是越追越有自信,但眼看就要追上的时候,那人忽然停住脚步,猛地转身对着我。
我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别过来!他用一种特别嘶哑尖利的声音对我喊道,然后举着刀子朝我这边比划着。
他脸上戴着一个硕大的口罩,我无法看清他的长相,但从他的头型和脸型来看,这家伙肯定不是那个地狱来客。
不管怎么说,沈喻又一次判断对了,这家伙如此慌乱,还手持凶器,看样子肯定非奸即盗。
你放下家伙!我对他喊着。
他毫不理会。仍旧拿着匕首慢慢移动着,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瞄着我的咽喉。
也就是说,这个人做好了杀人的准备。
我想起沈喻在我跑出去时喊的那句话——他很危险!
我不知道沈喻是怎么判断出来的,但这个人的确危险。
我现在手无寸铁,要跟他正面硬刚肯定吃亏,再说我又不是练家子,从小打架就没占过便宜。
我不想轻易出招,以免自己黔驴技穷,只好先用眼睛的余光瞥向周围。
这时我发现身边还有摞起来的一堆花盆,于是想了想有了主意。
我马上故意把右手放下来,朝裤筒那边摸去。
放下刀子,我是警察!我突然朝他大喊一声。
那家伙以为我要掏枪,他急忙一耸肩,只听咣当一声,背后一个巨大的东西就落在了地上。
我愣怔了一下,就在电石火光之间,那人就张牙舞爪地举刀扑了上来。
幸好我提前早有准备,于是往左边一侧身,随手抓起一个花盆就朝他扔了过去。
那个人估计全神贯注盯着我的右手,没提防左边砸过来的花盆,被结结实实砸在身上,哎哟一声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趁机连忙再捡起一个花盆砸过去,这时候他有了防备,就地一滚就躲开了。
此时我形势已经被动,他一个鱼跃起身,又拿着匕首,嗷嗷叫着朝我刺过来。
不许动!警察!巷子另一个方向忽然传来两声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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