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长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鹤羽道人
刚下车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小侯爷,这才发现,七八丈高大的淮阴城楼上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全副武装的人马。斗大的一个齐字大旗戳在城门楼上迎风飘荡。
这姓齐的什么时候进的城
小六子一瞧小侯爷还在发呆,连忙低声说道:“小侯爷,您可回来啦。您是不知道,您不在的这几天,姓齐的去您府上找侯爷可是要了几回人呐,听说有一次险些出手打起来。我还听说昨日里姓齐的给侯爷下了最后通牒,要侯爷三天内把您交出来,昨儿到今天侯府和姓齐的那边出城寻您的人马恐怕都有十来波啦。”
都说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与自己不过数面之缘的小门官能在这时候还跟自己说那么多,小侯爷也是较为欣赏了。
不说他图什么,就是这份心,就值得一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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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引颈就戮
c_t;蒋敬初倚楼而立,望着城南久久凝眸,许久才有一声叹息。声音若有若无,传不出半丈就消失在了乍起的风里。
从风起,到雨落,不过眨眼。
漫天雨丝如雾如幔,从这侯府中的望月楼看去,远处的城守府,隐隐约约,瞧得不太清楚。
“想不到,你居然也会唉声叹气”声音从柱子后头传来,带着丁点儿嘲讽。
广益侯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屋檐外的雨雾,悠悠道:“就这么个儿子,容不得我不叹气呀。”
“要我去把他救出来”
“不啦,让他受点皮肉之苦也好。”嘴上虽是这般说着,那边遥望远处的眼却是一刻都没离开。
“你又算错了。”柱子后的声音略带嘲讽:“齐贤那个家伙可不糊涂,只是找了个黑屋子把他关了起来,一日三餐照旧,暖被轻裘还有。”
“皮肉之苦不如心中之苦来的更疼呀。”侯爷又是一声叹息,转身瞧着柱子后头走出来的秃头:“师弟,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是怎么秃的。”
显然是广益侯的一番话戳到了剑无争的痛处,本来均匀悠长的呼吸此刻都是一滞。
广益侯淡淡的笑了起来:“当年师父的法子和如今齐大人的法子,可是如出一辙呢。”
剑无争也是想起了当年师父惩罚他这种皮糙肉厚的弟子的法子。就算时隔多年,如今回想起来,浑身毛孔也是不由一紧:“小宝蟾能撑几日”
广益侯伸出四根手指:“当年你撑了三天,我儿子至少应当比你强一些。”
剑无争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广益侯自然也知道,自家这个师弟的脾气,玩笑话,适可而止就行:“托你查探的消息,可有眉目”
剑无争冷哼一声,以示不满:“若不是当日我刚离城三里,就有数波人马想闯进侯府。我怕来人害你性命,这才赶回来救场,也断不至于发现不了混出城的小宝蟾。”
“我没怪你。”广益侯指了指城守府的方向:“人不是还好好的嘛,也没缺胳膊少腿。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托你查探的消息。”
“从我赶到之后的痕迹上来看,除了两名高手以外,还有三波人马。一波吃铒,一波吃漏网的鱼,一波在更南的地方守着。”
“两名高手是我疏忽了,当了快二十年的铁匠,手艺没见长,脑子还僵掉了。”广益侯自嘲的笑了笑:“我儿能在两名高手的手底下活下来,也算得了我的真传了。只可惜了王硕那个家伙,白白因为我的疏忽送了性命。”
“王硕与谢文展十有没死”
“哦”
“从痕迹上来看,他们二人应该冲了出去。只是再往后的行踪,有人刻意抹去了。”
广益侯双眼炯炯。
“另外,你让我去宋忠老家查探的事情,也有点眉目。家中倒是没多什么碍眼的财物,多的也大多只是平时做管家贪墨的东西,若是如你所料,应当也是受人所迫。”
“师弟呀师弟,快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是把一切都想的那么好就不能是宋忠这小子本身起了二心又或者只是他自己贪图钱财美色犯下的罪过”
“哼,你的想法,可比我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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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黑牢与吞天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牢狱里,没有半点光芒。
蒋宝蟾醒来之时,有一瞬间的错愕,金珠这个名字蹦到口中,却又咽了下去。
缓了片刻,小侯爷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昨晚被送来这个牢房的时候,趁着开门闯进来的光,粗略看了下屋内。
一张寻常百姓家的木床,床上铺着一层盖着一层织花棉被。
墙角放着如厕用的恭桶
除了这几样,东西十步不到的房间里空空如也。
四周的墙上铺满了厚厚的织物,安排的人显然是有心防止他撞墙自尽。
我是有多大的罪过,非要寻死
这刚一起床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要自嘲一番。
约莫是屋内哪里有监视用的孔洞或是偷听动静的铜管,不多时,外头就传来了鞋子与青砖的吧嗒声。
随后便是吱呀声响起,大约是门的位置,露出了一扇小小的,仅容托盘可进的小窗。
随着细微光亮一同传进来的,还有一个略显不耐烦的声音:“你们这些公子哥还真不把人命当回事,害死了那么多人还能安心睡到未时。抓紧过来吃饭了,齐将军吩咐了,每日三餐给你小半个时辰的吃饭时间。喏!”
蒋宝蟾叹息一声,起身走到门处,接过递进来的木碗,入手冰凉,显然饭菜已经冷了多时:“这饭是凉的”
门外那人嘿嘿一笑:“难不成你还想吃热乎的你要搞清楚自己的位子!真当自己还是什么狗屁小侯爷有口吃的就算不错了,再噪呱,就连晚饭都别吃了!”
蒋宝蟾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发火的冲动,毕竟是人在屋檐下。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词句他还是清楚的。
左等右等不见筷子递进来,蒋宝蟾耐着性子问道:“可否给我一双筷子”
‘砰’的一声,门上的小窗被关的死死,原本微弱的光亮也被阻挡在了木头之外。外头传来逐渐远去的声音:“自己想办法!”
蒋宝蟾忍着心中的委屈与不甘,蹲坐在地上,用手抓起把凉透了的白米饭,一口一口吞咽起来,每吞一口,便是一阵干呕。想不到,没盐没味的白米饭,会是那么难以下咽。
此刻已是下午时分,冒雨去监牢审问犯人的齐将军刚刚赶回城守府,热茶还没喝上一口,便有门房慌张来报:“齐大人,招啦!牢里那个老头招啦!”
齐将军匆匆赶到的时候,赶车的老头已经被人从挂着的铁链子上放了下来,换了一身干净衣物,此刻正哆哆嗦嗦的坐在桌子一旁。
原本应该在审问犯人的谢长安,此刻拿着一张按上了密密麻麻手指印的宣纸,皱着眉头逐字逐句的看。
这
第二十四章 得长生
人在孤独的时候,总是会彷徨。当彷徨的地方满是黑暗的时候,渐渐的就会化作恐慌。
第一日,蒋宝蟾呆呆地坐在床铺上,除了每天强忍着吃下那些没滋没味吃饭的那些时间,其余就这么枯坐着发呆。
第二日,他一步一步的摸索着,丈量了整个房间,摸索到了被封死的窗户与木板上一道一道指甲刮出的划痕。
第三日,室内有多长多宽,他已经熟记于心。除了一遍一遍得绕着圈,就是盼望着抓紧到吃饭的时间,他要的不是那碗白米饭,要的是随着白米饭一同进来的那缕阳光。
第四日,从华国安到马十三再到谢醒言之间的点滴回忆了一遍一遍。更是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死在他身边的人满身鲜血的模样。偶尔躺在冰冷的地上,想到外头的家人生死不知,就觉得好像有人拿着一柄小刀剜着他的心一样。
第五日,他已经彻底抓狂,不断地用头撞着门和墙,一遍一遍地撞。
第六日,他忽然安静了下来,正当外面地人怀疑他是不是死了地时候,他偶尔会抬起头,还是那张略微有些消瘦的脸,只是目光呆滞。
第七日,再也忍受不了孤独与黑暗的蒋宝蟾大声唱着不知从何处学来的军旅之中的战歌,一声声的嘶吼,如同一只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
第八日早上,已经关闭了八天的大门再次打开。
门外,一脸心疼的侯爷就这么一个人站在那儿,蒋宝蟾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苦,猛扑上去,一把将老爹抱住,嚎啕大哭。
小侯爷出了牢狱,本该是一众狐朋狗友与门生故吏上门贺喜的时候。可除了大管家周鱼领了金珠捧了个火盆侯在门口,整个广益侯府的门前,连半个鬼影都见不着。
跨过火盆,又被广益侯亲手用荆条敲打敲打全身,伴着周管家的唠叨,小侯爷终于跨进了家门。
又是一连几日,小侯爷一步都不曾出门。
每日里除了看书,便是蹲在池水边喂鱼,至于他怎么出来的,老爹不曾说,他也不曾问。
只知道,供着丹书铁卷的屋子,如今上了锁,锁上也落了些许灰尘。
偶尔在庭院中遇见了那个永远不对路子的表哥,也是点点头,就此别过。硬生生将谢醒言准备好的嘲讽话憋了回去。
所有人都对如今的小侯爷称赞有加,甚至偶尔来串门的张知府,也是一个劲的夸。
如今的张知府,换了一身孔雀锦袍,出门的随从也多了几位。偶尔亲自拎着些淮阴城的各色特产,上门拜谢侯爷再造之恩。
听金珠说,张知府督办有功,升了正三品副督御史,不日就要启程上京赴任。
至于说
第二十五章 大猎
时间是疗伤的最好的药,眨眼已经是快到过年,家家户户脸上都挂上了久违的笑颜,除了城外多了近百处新坟,府库里少了近千两的抚恤银子,一切与之前似乎并无分别。
这小半年以来,淮阴城中的各位父老乡亲,简直都要忘记了小侯爷长得什么模样,原本还在担心哪天又放出这个混世魔王,真个许久不见,反倒是有些想他了。
仔细想想小侯爷出手大方,也从来没有赊账欠账,更不曾见过他强抢民女,或是调戏哪家姑娘,除了脾气有些古怪,性子有些冷淡,别的还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
此刻临近过年,又到了每年一次的大猎,说是大猎,其实不过就是城中组织人马,带上兵刃,去到百里外杀掉那些冬季里早已饿的发慌的野狼。
每年小侯爷都会趁机购买些狼牙,狼皮之类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他每年买几车皮毛回去做什么,可那么些年过来了,大家似乎都已经成为了习惯。
狼皮其实并不算什么名贵的皮草,灰不溜丢的模样,除了做褥子,极少有人用它。
加上淮阴城的狼皮又没什么高明的鞣制方法。这样粗略处理过的皮子真叫一个富人不愿用,穷人用不起,要不是有小侯爷每年大把的金银花销掉,大家伙儿除了冒着风雪把这些狼皮贩卖到外地去,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说也奇怪,离淮阴城大约一百五十里的花果山,居然能够养活的了那么多的野狼,每年组织大猎前去捕杀,还是一样的杀之不尽。
于是乎,这一年一度的大猎就这么流传了下来,既是为方圆百里之内除害,也是那些个公子们、门客们、侠客们显露自家本事的时候。
随着大猎的名气越来越响,每年从扬州府远道而来的各种武林人士的数量也是水涨船高。
那些挥刀舞剑的汉子们,只盼着能在大猎的队伍里脱颖而出,被哪位老爷看上,收回去做个护院打手,至少说下半辈子也就吃喝不愁了。
真在江湖飘荡一辈子,过着朝不保夕、三餐不定的日子是谁都不愿意的。
那种一身白衣笑傲江湖的大侠,一般只存在于说书人的故事里。
真想做这样的白衣侠客,先不论本事如何,首先就是银两要足,吃饭、住店、换衣服,哪样不要钱
真觉着大明治下的淮安府扬州府天天都能在吃酒时遇上不平事,上去管上一管,老板不但不要你钱,还非要塞些银子给你
前几年有一伙串通起来合谋这么骗取钱财的,如今坟头的草已经有丈许高了。
都说大侠难做,白衣的大侠更难做。
可偏偏今年大猎的队伍中就出现这么一位,约莫大侠们都是不怕冷的,这位侠士一身棉白布衣瞧着还有些单薄,戴着一个灰色的斗笠,脸上覆着一个吓唬小孩的故事里常常出现的青皮鬼面具,腰间佩着一柄长约三尺五的纯黑宝剑,毫无雕饰的剑格配上圆形的剑首显得极为古朴。
有那识货的,眼前先是一亮,进而就被估算的金额吓得险些喘不上气来,一柄汉代流传下来的宝剑,这可是千金不换的东西!
除了这位白衣大侠,队伍中格外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名身着火红衣物,拿着长鞭的女子。淮阴城中现在家家户户对红衣极为敏感,特别是对那种一身红衣的女子,更是带着一丝后怕。
此刻陪在女子身边的谢大公子,不时左顾右盼,显得极为不耐烦。
谢醒言对于这个和自己从小挂着婚约的女子,打从第
第二十六章 又是一年冬雪,旧人故去谁怜
望月楼内,侯爷瞧着大猎的队伍顺着长安街渐渐远去,遂下了楼,亲自拎了一壶刚刚温好的热酒直奔书房。
沿途招呼了正在赏花的张大夫与正在安排过年封赏的周管家。
这二人都是跟着侯爷起家之后不曾遣散了的,虽然不是都有着不得已必须留在侯府的苦衷。可也各有各的执念。
那周鱼,是大元时期官宦子弟,如今虽然陛下常说念着大元的恩情,可实际如何,谁又知道,他留在府中,多少算是有棵歪脖子树能依靠。
而张大夫,原本也该遣散了去的,却是当年有事回家探亲,恰逢侯爷夫人双双病重,到后来夫人故去之后,心中自责不已,不论侯爷好说歹说,就是不愿领上几十亩田产回乡做富家翁。
所以,这两人也就这么留了下来,一留就是十来年,明着说是下人,侯爷心中却真真儿的把他们当作兄弟一般。
蒋宝蟾就算有脾气,敢冲老太爷发,敢冲侯爷发,可对这二位,勉强还真称得上一个敬重有加,别说脾气,重话都不曾说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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