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枭雄志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御炎
于是他搂住了两个儿子,沉默了许久。
“为父对不住你们。”
仅此一句话而已,该说的就都说完了。
年节结束之后,皇家回到洛阳城内,一切照旧,郭鹏继续处理政务,并且继续不入后宫,偶尔去几次,也是去大小桥那儿和夏侯琳那儿。
其他地方并不去,基本上是吃住都在南书房,办理政务接见臣子也是在南书房。
如此到了二月底的时候,郭瑾写信给郭鹏,希望郭鹏可以去看看曹兰。
说他去看望曹兰的时候,曹兰流泪不止,很伤心的样子,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尽管是皇帝,但是郭瑾也希望郭鹏不要对曹兰那么绝然。
这是郭瑾作为儿子第一次牵扯入父母之间的问题上。
郭鹏看了郭瑾的信,犹豫再三,还是让苏远摆驾内宫养心殿。
那是皇后的居所,也是郭鹏曾经的寝殿。
时隔两个多月,郭鹏再一次驾临养心殿,对于养心殿里的人们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件喜事,对于曹兰来说,似乎也是如此。
见到郭鹏,曹兰直接红了眼睛,终究没有掉下泪水,只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饿了吗?”
“饿了,给我弄点吃的吧。”
“好。”
曹兰让养心殿里独立于御膳房的私人小厨房给郭鹏弄了他最喜欢吃的几样东西,摆在桌子上,夫妻二人相对而坐。
“好吃吗?”
“好吃,一如既往地好吃。”
“那就多吃一些吧。”
曹兰还像以往那样给郭鹏夹菜,放到郭鹏的碗里,郭鹏捧着很大的碗大口大口的吃饭,越吃越快,颇有些狼吞虎咽的架势。
这让曹兰感到好笑。
“往常你都教导孩子们吃饭不能太快,一定要细细咀嚼再咽下,怎么轮到自己就不这样做了呢?吃的那么快,不怕肚子难受?”
郭鹏把嘴里的食物嚼碎了咽下肚子,笑了笑。
“好久没吃到你这儿的东西了,都吃御膳房的,吃腻了,所以吃一吃其他的口味,会觉得特别香。”
“那为什么不早点来呢?”
曹兰收起笑容,看着郭鹏。
郭鹏愣了一下,也随之收起了笑容。
“我怕你怪我。”
曹兰抿了抿嘴唇。
“堂堂魏天子,天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是这样,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吗?”
郭鹏点了点头。
“普天之下,只怕你一人,其他人不能让我怕,让我怕,就一定要死。”
曹兰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排骨放到了郭鹏的碗里。
“我这个皇后,做的还真是叫天下人羡慕不已,居然能让天下至尊害怕,那些大臣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羡慕死的。”
郭鹏放下了碗筷。
“阿兰,我不仅是你的丈夫,阿瑾的父亲,更是魏国皇帝,我对你说过,我作为皇帝的份量,是远远超过其他身份的份量的,其他的一切都会向后排,无论是什么。”
“所以,以后你也会对大兄做一样的事情吗?或者是子和,文烈,还有子脩子建他们。”
郭鹏知道曹兰说的是现在还在朝堂上活跃的曹氏族人。
郭鹏既然对曹仁和曹洪下手了,未来就很难说会不会对其他曹氏族人下手。
曹兰是这样考虑的。
“现在还不会,但是不确定以后会不会,一旦我认为他们有威胁了,我不会留手。”
“……”
曹兰似乎对郭鹏的坦诚习以为常。
最后,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鹏郎,如果你没有做皇帝,咱们一定会比现在更加无忧无虑,更加幸福吧?”
“当然会,如果我没有做皇帝的话,我们一定会生更多的孩子,会更长久的待在一起,我会陪你去天下所有能去的地方。”
郭鹏微微笑了笑。
如果在那个历史的十字路口上,自己没有选择自己走自己的道路。
而是选择跟在曹操后面亦步亦趋,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原本的道路,从汉臣,走向魏公,走向魏王。
那么自己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东汉末年枭雄志 一千二百四十九 来生我们再一起过这样的生活吧
在成为护乌丸校尉之前,郭鹏一直想的都是抱着曹操的大腿,跟着曹操的步伐,成为曹魏的功勋元老,和曹兰一起度过漫长的一生。
当时,他从未想过争霸天下,成为一个可以主导历史走向的的人。
如果真的一直那样走下去,他所经历的一切一定是完全不同的。
或许他会帮助曹操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或许他不会让曹操被徐荣那么简单的就打败,而是帮着他力战,获取更多的政治资本。
或许他不会让曹操杀掉边让,不会让陈宫变心,从而更加顺利的打败吕布,收服张辽。
或许他不会让曹嵩死去,不会让曹操在徐州大肆杀戮、失尽人心,并且尽力保全徐州的元气。
或许他会在徐州把刘关张杀掉,不会让他们有南下投奔刘表的机会。
或许他会在宛城直接杀掉张绣,收降贾诩,保住曹昂和典韦的命,让他们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或许他还会狠狠地教育郭嘉,让他强身健体,不至于在赤壁前夕命丧北疆。
或许他会帮着曹操仔细谋划,小心翼翼,不会让赤壁之战战败,以至于失去一统全国的最好机会,叫三分天下真的变成现实……
他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但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孤寂的走在权力之路上无法回头,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独夫。
他没有野心,也会因为曹兰的原因成为曹氏自己人,被曹操和曹昂信任,安然享受荣华富贵,终此一生不会再有任何困扰。
他一定会比现在轻松快活很多,也会比现在的名声要好得多,他会带领郭氏成为顶级士族,并且在未来,郭氏会顺利进化为门阀世家,搅动风雨,步入巅峰。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
今天魏帝国所拥有的一切也不会重现吧?
曹魏或许会是一个加强版的曹魏,但终究不会成为现如今的郭魏帝国。
曹魏或许消灭不掉士族。
或许消灭不了豪强庄园主。
或许不能庇护天下万民,让他们活的像个人。
身为臣子的他,终究不能像身为皇帝的他这样,做到那么多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他渴望的,是一个能让黎民百姓活的稍微像个人一样的国家。
是一个推行科举,可以稍微给底层的民众打开一条通天之路的国家。
是一个可以让后人感到惊叹和骄傲的,并且为后世创造更多【自古以来】的证据的国家。
这或许是曹魏帝国永远也办不到的,是他作为一个臣子永远也办不到的。
能办到这一切的,唯有皇帝,唯有独夫。
他不想只是做一个混吃等死胸无大志且融入统治集团醉生梦死的同类。
他不想去享受那所谓的魏晋风流且流芳百世,也不想嗑药磕到精神失常,还要被后人小资们吹捧为精神导师。
他宁可做那个叫文人士子痛骂百世且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暴君。
他宁可做那个让后人提起来就恼火不已的嗜血独夫。
他宁愿失去一切,但是可以让整个魏帝国走上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保留希望的火种。
短短的一瞬间,郭鹏想了许多,最终确定自己不会做出任何改变。
未来,他还要做更多冷酷无情的事情,让群臣在他的威压下瑟瑟发抖,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他做一日皇帝,就会让群臣警醒一日。
曹兰也想了许多。
她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今生今世两人注定貌合神离,再也找不回过去那种心无芥蒂的感觉。
血脉,亲情,爱情,利益,种种因素交织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也知道郭鹏未来如果还要做什么事情的话,是不会和她商量的,也不会顾忌她。
曹氏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她是不知道的,也无法改变。
所以她开始幻想那个排除一切干扰因素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于是她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如果那样的话,或许我们会更开心吧?”
“一定会更开心,不考虑其他,只对于我们两人来说,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郭鹏予以了肯定:“所以,阿兰,来生我们再一起过这样的生活吧,什么也不管了,就做这样无忧无虑的富人家,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郭鹏伸手握住了曹兰的手,紧紧的握住。
曹兰的脸上满是惊愕,少顷,却又露出了些许的哀伤,最终,眼圈还是红了,还是没忍住的掉下泪水。
“人能有来生吗?”
曹兰哭着询问郭鹏。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有。”
郭鹏想了想,觉得这样的说法或许有点不对劲。
于是把椅子搬到了曹兰身旁,把她揽入怀里,又开口道:“一定有,来生,我还会找到你,来生,我们都活在太平盛世,我就不做皇帝了,我就陪着你。”
曹兰依偎在郭鹏的怀里哭的更大声了。
“人如果有来生,还能想起前世的事情吗?反正我是想不到了,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没有来生的,那怎么办?你找不到我,我也找不到你,那该怎么办?”
曹兰的问题很有深度,也很有广度,牵扯到很多满脑子阴谋诡计的郭某人所无法回答的问题。
郭某人可以回答很多权谋方面的问题,但是在这种问题上他还真的是无能为力,想不到解答。
想了很久,他也只想到了一个不确定的方式。
“那……要不然,咱们互相给对方留个印记,留一个绝对不会忘掉的,一眼看到就能想起来的印记,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是什么印记呢?”
“比如互相在肩膀上咬一口留个深深的牙印之类的……”
“……”
曹兰沉默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都是什么法子,这你也能想出来?咬一口留下印记,那还不要流血啊?肯定要敷药的,这要是让人知道了,皇帝和皇后互相咬了对方,这……这要被笑话成什么样子啊?”
郭鹏想了想那个场面,觉得也确实挺滑稽的,于是没忍住,也笑了。
他终究也没有找到让自己能在下辈子也找到曹兰与她共度一生的办法。
当晚,他没离开养心殿,就在养心殿住下了。
其后连着数日,郭鹏白天在南书房工作,晚上便去养心殿陪曹兰吃饭睡觉。
就像是已经知道将要分离一样,用尽最后的力量,记住现在的这份温存。
尽管如此,郭鹏心中那份撕裂的痛苦也没有缓和过。
过了十多天,郭鹏在曹兰的劝说下,去看了田柔和糜贞。
田柔还好,郭鹏只是把田丰送到了云州,依然掌握着部分权力,只是远不如田丰做尚书仆射的时候那么风光。
郭鹏也没有杀田氏族人。
所以三言两语,便与田柔和好如初。
田柔也没有说起关于田丰的任何事情,没有提及希望郭鹏能做点什么,让田氏更好之类的事情,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加分点。
这些家族选择送到自己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傻子。
糜贞那边情况就不太好了。
因为郭鹏不仅把糜氏家族的财产剥夺了,还杀了一批在地方兼并土地的糜氏族人,作为对全社会的威慑。
糜氏家族惨遭打击,目前只能生活在洛阳周边,过着农民的生活,完全失去了权势,唯一的指望也就是宫中的糜贞。
糜贞在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什么都没说,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在意。
但是郭鹏清楚的很,这绝不是不在意。
东汉末年枭雄志 一千二百五十 糜贵人之死
郭鹏的四子郭琥和三女郭珏都是糜贞的孩子,前些日子他们曾来拜见郭鹏,说糜贞哭的很伤心。
他们希望郭鹏可以去看看糜贞,劝劝糜贞,而且不要对糜氏家族那么狠心。
郭鹏稍微有些不忍心,因为糜贞是除了曹兰之外侍奉他时间最长的女人,要说完全没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尽管如此,糜氏家族有人仗着这样的原因兼并土地的时候,他也丝毫不会留手。
糜贞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宫中流泪,身体日渐消瘦,正月回宫以后就病了。
三月初,郭鹏在曹兰的劝说下去看望了糜贞。
入了她居住的素琴殿内,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侍奉糜贞的宫女见到皇帝来了,吓了一跳,刚要请安,郭鹏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他走进了糜贞的卧房,走到了糜贞的床边,看着消瘦不堪的糜贞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心中充满了歉疚。
糜贞似乎是听到了动静,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一脸歉疚的郭鹏站在她的床边。
她顿时一愣,然后眼圈立马红了,盯着郭鹏看着,眼泪水就直往外涌。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一句话也不说,直到侍奉糜贞的宫女端着药走到了郭鹏身后,小心翼翼等待着郭鹏的命令。
郭鹏伸手把托盘里的药拿了出来,挥挥手让宫女出去,然后自己坐在了糜贞的床边,舀了一勺药水,吹了几口气,把勺子送到了糜贞的嘴边,把苦涩的药水喂入了糜贞的嘴里。
糜贞一点一点吞咽着苦涩的药水,又不停的掉眼泪。
药喂了一半,糜贞摇了摇头。
“苦,不想喝了。”
“不喝药身体怎么能好呢?”
郭鹏轻声说道:“乖,喝药,这儿有蜜饯,喝完药,吃块蜜饯,就不苦了。”
“心里苦,蜜饯是没用的。”
糜贞轻轻的说了一句,然后把脑袋偏向了床里面,不看郭鹏。
郭鹏闻言一愣,叹了口气,把药碗放到了床边的小桌子上,然后自己也靠在了糜贞的床边。
“我知道你怨我,发生这种事情,你不怨我是不可能的,但是阿贞,我记得我不止一次的对你说过,我不仅是你的丈夫,也是魏国的皇帝,并且我作为皇帝的份量,是远远超过作为你的丈夫的份量的。
不仅是糜氏,田氏也好,曹氏也罢,犯了法,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会一并严惩,并无亲疏之别,你许给了我,在我身边,就必须要接受这样的事情,我是说过的。”
糜贞没有把头转过来。
“因为兼并土地,就要被杀吗?”
“肯定要被杀,不杀不足以震慑人心。”
“曹氏呢?”
“曹洪二十万亩土地被我剥夺殆尽,曹洪庄园里的负责人,那些门客,他的奴仆,被我杀了何止一百?”
“被杀的姓曹吗?”
郭鹏没说话了。
族人被杀,肯定是她心里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儿,而对于郭鹏来说,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良久,郭鹏长叹一声。
“你若怨我,我无话可说,但我不认为我错了。”
“臣妾不敢。”
“你我之间一定要如此吗?阿贞,你十六岁侍奉我,至今二十年,我对你是在乎的,我不希望你一直这样下去。”
“多谢陛下垂怜……”
糜贞的声音带着些哽咽。
郭鹏叹了口气。
“若你希望,我可以恢复子仲的爵位,恢复他的身份,赦免糜氏的罪过。”
糜贞不说话,哭声渐渐压抑不住。
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哭。
或许郭鹏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想往深了去想,他没那个精力了。
所以郭鹏对此无可奈何,他只能将侍奉糜贞的宫女叫了进来。
“伺候好贵人用药,吃穿用度,不准有丝毫缺少,贵人若有闪失,孤必不饶你。”
宫女跪在地上。
“奴婢遵旨。”
说完,郭鹏又看了看糜贞,糜贞依然不肯把头转过来,郭鹏微微叹息,便站起了身子。
“你多休息,多吃点东西,改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郭鹏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糜贞的寝宫。
说是常去看她,从三月初到四月底,郭鹏也就去了一次。
糜贞还是躺在床上,比上次更瘦了,完全看不出当年丰腴美人的模样,精神也完全不好。
郭鹏很生气,责问太医院里的御医。
御医战战兢兢,说他将竭尽全力。
除此之外,郭鹏也再没有去看过糜贞。
原因无他,压抑,素琴殿里过于压抑。
他的压力已经非常沉重,平日里的压力已经非常大。
与群臣一日百战,为了权力勾心斗角丧尽天良,有些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不像是个人,而像是一台权力机器,机械式的为了保护权力而不断地行使权力。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泡在权力的臭水沟里一样喘不过气来。
他去后宫只是为了放松,消遣,释放压力,让他沉重的心情得到稍微的舒缓,稍微能喘口气,如此才能继续前进。
每日见到的都是人间丑恶,见到的都是贪婪和讽刺,和这个天下最优秀最聪明的一群人过招,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要的是休闲,是放松,而不是去增加心理压力。
他根本不不能忍受休闲的地方还出现这种压抑沉重的感觉。
所以对于素琴殿,他避之不及,甚至不允许身边人提起,一提起就要发怒。
而糜贞也终究没有什么起色。
四月二十八的午后,郭鹏正在和庞统还有其他四名南书房侍读商议大运河的修建事宜的时候,苏远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进来,满脸凄惶的跪在了郭鹏的面前。
“陛下!糜贵人她……薨了。”
庞统等五名南书房侍读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跪下,不敢言语。
郭鹏心里一突,先是惊讶,然后是疑惑,接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难受的感觉在心底里蔓延开来,耳朵边上嗡嗡作响,脑袋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呢?
御医明明说糜贞没什么大病,怎么会呢?
脑袋空白许久,他忽然产生了如此的疑问。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情绪。
这里有外臣。
“去素琴殿。”
郭鹏站起身子朝外走去,苏远赶快爬起来跟上,庞统等五名南书房侍读趴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等郭鹏抵达素琴殿糜贞居所的时候,耳畔只能听到一阵哭声,除此之外什么多余的杂音也没有。
一眼望去,素琴殿里的内侍、宫女都跪在了地上,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都跪在地上低头含胸,似是啜泣似是叹息。
左手边,有两个小宫女抱在一起抹眼泪。
右手边,一个内侍跪在地上低着头,一滴一滴的眼泪往地上掉,泪滴清晰可见。
郭鹏只觉得自己每走一步,都越来越艰难,步履越来越沉重,呼吸也越来越粗重,越来越难以接近糜贞的寝殿。
“陛下。”
苏远看到郭鹏的身体有些摇摆,连忙上前扶住了郭鹏。
郭鹏稳了稳心神,任由苏远搀扶着他,一步一步越过哭泣的内侍和宫娥,走向糜贞的寝殿。
寝殿内,浓郁的药味比起上次来的时候更加明显一些,似乎糜贞的寝殿里很久没有其它的味道了。
郭鹏慢慢往里面走,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犹然盖着锦被、像是安静的睡过去了的糜贞。
只是真的已经看不出生的气息了。
二十年血火生涯,见惯生死,郭鹏非常明白活人和死人之间的区别,尽管他完全不懂医术。
华佗和两名御医跪在糜贞的床边瑟瑟发抖,似乎担心郭鹏回应这件事情追责,甚至杀掉他们泄愤。
贴身伺候糜贞的那个小宫女则跪在一旁掉眼泪,不知道是为了糜贞而掉眼泪,还是为了她不确定的未来而掉眼泪。
东汉末年枭雄志 一千二百五十一 天子永远都不会犯错
皇帝的到来加剧了寝殿内的压抑氛围,没人知道他们将会面临着什么。
此时此刻,郭鹏只是直直的盯着闭上眼睛的糜贞看着,并且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身旁搀扶着他的苏远的手腕。
皇帝劲大,苏远的手腕被握的生疼,表情都快扭曲了,愣是不敢出一声。
“怎么回事?”
长久的压抑之后,皇帝终于问出第一句。
“就算是病,也该有个病轻病重的过程,并且叫我知道,为什么……我到现在才知道?”
两名御医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华佗看了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女,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面对着皇帝。
“陛下,老臣来的时候,糜贵人已经……已经薨了,侍奉她的人说,糜贵人用了午饭,说困了,就休息了,到了该起来的时候却没有起来,宫人觉得奇怪,就去看,一看之下,才发现糜贵人已经……”
“饭菜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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