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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末年枭雄志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御炎
背负皇权的期待,程昱直接指示自己的手下对民政部下手。
法卒们横冲直撞,闯入内阁问曹操要账目,又闯入财政部问王粲要账目。
曹操和王粲那都是一等一的老油条,从来都是皇权脚下的顺臣,一看司隶校尉府的法卒们气势汹汹的上门了,顿时就意识到有人要倒霉了。
他们很惊讶,惊讶于程昱蛰伏一年多没什么动静,忽然之间又窜出来了。
但是该怎么做他们还是非常清楚的。
于是他们束手就擒,任由法卒们抢走财政部和内阁审计司的民政部全部账目,然后目送法卒们扬长而去。
一片狼藉的内阁官署和财政部官署内,曹操和王粲一边摇头一边感叹,觉得郭鹏退位那么久了,熟悉的感觉终于又回来了。
父子两人一脉相乘,有何不同啊?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枣祗能否全身而退了。
他触犯了皇帝的底线,促使郭瑾身为一个皇帝的自觉感爆发,瞬间拥有了郭鹏的觉悟和感受。
程昱一旦出手,民政部凶多吉少。
之前郭瑾才通过安抚关羽安抚了老臣之心,现在看起来,老臣的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官儿还能做到什么时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时候,怕是要来了。
程昱指示爪牙们把财政部和审计司的账册抢了回来,一边指示爪牙们拿出鸡蛋里面挑骨头的精神对这些账目做根本性的检查,一边亲自带队奔赴民政部,去取民政部的自留账目。
郭鹏定下的规矩——出了问题,三方面账册一起拿出来,三方对峙,共同审核,找出问题所在,严惩犯罪者。
现在程昱就要去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而当程昱即将上门的时候,民政部衙门那边已经得知了财政部和内阁审计司的消息。
他们得知程昱再次出动,正在收集民政部的账目,据传是因为有人举报了民政部的不法行为,顿时人心惶惶。
枣祗得知以后愣了半晌。
他不怕程昱,因为他知道自己干干净净,没有要害可抓。
但是他同样知道除了自己,没几个人不怕程昱的。
因为他们都不是那么干净。
郭鹏杀怕了他们,让他们一时间不敢胡作非为,郭瑾继位之后,尤其是郭鹏离开洛阳之后,洛阳官场的风气再次变得有些浑浊起来。
新皇帝忙着巩固自己的权力和地位,根本没有时间整顿吏治,兴元元年末到兴元元年初,光枣祗自己听说的其他部门的黑料就有五六次。
十七八个官员被抓起来审查,但是依然没有改变大局。
他何尝不感到痛惜呢?





东汉末年枭雄志 一千四百九十四 一场雷暴大雨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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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祗为官员们不知进退贪得无厌感到痛惜,但是更让他感到痛苦的是皇帝俨然已经把打击贪腐作为排除异己的手段了。
为了排除异己,可以用任何一种手段打击异己、污蔑异己,根本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反腐,而是为了巩固权力。
这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手段,而是帝王驭下的权术,郭鹏时代就是如此,换了个皇帝,还是如此。
他清楚自己已经成为了皇帝的打击对象,皇帝为了打击他,不惜使用如此手段。
难道西北商业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农才是国家之本啊!
枣祗痛心疾首。
他不认为自己犯错,他认为自己是对的,一心为公。
同样,郭瑾也不觉得自己错了,他坚持郭鹏的政策,觉得这一切是有必要的,而枣祗正在威胁郭鹏留下来的政策和长远的大战略。
这是不能被接受的。
这一矛盾剧烈的爆发,以程昱率领司隶校尉府一百法卒闯入民政部官署为直接表现。
一百法卒持械闯入民政部官署,把民政部大大小小的官员吏员给吓得不轻。
法卒的身份是吏,但是可以在洛阳城内外正大光明的佩刀,使用武力,强行执法,横冲直撞,就算是高官显贵也不能阻拦法卒的行动。
这是洛阳城内绝大部分官吏都没有的资格,相反,官吏们还要被法卒针对。
所以面对法卒,其他官员总有一种天然的畏惧,面对法卒就腿肚子打颤。
法卒上门气势汹汹,民政部的防线一下子就崩溃了。
须发皆白的程昱手持太上皇郭鹏赏赐给他的一柄【法刀】走在最中间,就算地位比他高的人在法刀面前也要低声下气,不能以势压人。
所以就算枣祗的层级比程昱高,面对手持法刀的程昱,也没有任何办法,无力反抗。
某种意义上来说,程昱和枣祗是老相识,甚至当初程昱做尚书令的时候,枣祗还是他的老下属。
尽管现在枣祗的层级比程昱高,但是对于程昱这个老上级,这个须发皆白的老贼,枣祗完全无法端起一部尚书的架子。
他只能拱手行礼。
“程校尉,久违了。”
“久违了,枣部堂。”
程昱面色不改。
“不知程校尉此来,有何要事?为何如此大动干戈,这似乎不合规矩?民政部到底是朝廷官署,法卒横冲直撞,不太好吧?”
“程某接到举报,民政部内有人私下里挪用巨额公款以为私用,牵扯极大,现在程某要带走民政部的自留账目回去审查,这是为了确保民政部的清白,枣部堂也该知道,陛下是最为痛恨有官员贪腐的。”
程昱冷漠的看着枣祗,举起了手上的法刀:“枣部堂应该认得,这柄太上皇赐给程某的法刀,所以,枣部堂是主动配合程某呢,还是程某主动“请”枣部堂协助调查呢?”
程昱的话说的是客气,但是每个民政部官员都能感受到那股凛冽的寒意。
那柄法刀似乎有魔力一样,让任何官员都不敢直视,纷纷低下头。
枣祗自然也是其中一员,听到这是皇帝的意思,枣祗就更加明白眼下的局势,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子瑜。”
枣祗身边的诸葛瑾站了出来。
“属下在。”
“带领程校尉去取民政部自留账目,一册不少的交给程校尉,不得有丝毫隐瞒,否则事发,我不帮你。”
“属下遵命。”
诸葛瑾拱手应诺,走向了程昱,让开了身子伸手指引:“程校尉,请。”
“嗯。”
程昱点了点头,看了枣祗一眼,便带队往民政部的档案房而去了。
之后少不得又是一阵横冲直撞。
约半个时辰以后,程昱带着三辆大车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民政部,留下满地狼藉。
诸葛瑾站在枣祗身边。
“部堂,他们把该带走的都带走了,还有一些不在范围之内的,也带走了,民政部完全没有了任何可以藏住的东西。”
枣祗沉默了一会儿。
“本来也不该有什么能藏住的……子瑜,你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害怕程仲德吗?”
“因为他是司隶校尉,手下掌握一千五百名持械法卒,可以任意拿人,权贵高官亦不在话下,任何人不能也不敢反抗。”
“那这是为什么?一个比二千石的司隶校尉,为什么可以拿下任意权贵高官?为什么人人都惧怕他呢?难道是他自己的威势太重所致吗?”
枣祗看着诸葛瑾。
诸葛瑾弓着身子,低垂着自己的眼眸。
“因为是天子直接下令,无人可挡。”
枣祗叹了口气。
“所以啊,子瑜,这个民政部尚书,我怕是做到头了。”
诸葛瑾一哆嗦。
“部堂,您言重了,您从民政部建立伊始就是尚书,没人比您更懂魏国民政了。”
“对啊,从民政部建立伊始,我就是民政部尚书,至今……十五年了,太久了,久到天子已经对我难以忍耐了。”
枣祗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可是,我之所以反对西北商业,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娄摩与安息之战,转瞬之间酿成席卷西北之巨大危机,商业危害如此之大,天子难道看不到吗?
我如何不知道商业能造钱,经商能带来大量钱款,能做到务农做不到的事情,可是经商之危害,远超务农数十倍!商业之繁盛,全赖农业!没有农业生产,何来商业贸易?
谁是本,谁是末,天子真的不懂吗?千年以前的古人,真的不懂吗?他们为何要重农抑商?为何?谁不喜欢钱?谁愿意和钱过不去?可商鞅为何要坚持重农抑商啊!”
说到这里,枣祗痛不欲生。
诸葛瑾低垂眼眸,没有改变自己的姿态。
“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农为国之本。”
“是啊,天下人都知道,不能本末倒置,可为什么,天子却不知道呢?太上皇如此,当今天子也是如此!他们如何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所带来的危害呢?
只是他们不愿意去想,民间经商之风一旦兴起,则民风败坏,人心不古,人人都要钱,视道德礼仪于不顾,丑态百出!这难道是吾辈呕心沥血所追求的吗?”
枣祗长叹一声,仰头看天,开口道:“吾辈二十年呕心沥血所做的一切,或许,就到此为止了吧……”
说罢,枣祗低下头,连声慨叹着走到了屋子里。
诸葛瑾紧随其后。
如此走着走着,枣祗忽然停了下来。
“子瑜,包括你在内,你们若是有做过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做过那些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不仅限于你们,还有家人、族人,若是有过,最好直接去找程仲德。”
诸葛瑾停住脚步,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枣祗。
“天子要办我,但是他知道他无法直接办我,只能从我身边人下手,我在民政部十五年,根基深厚,这本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我一旦与天子意见相左,我身边人就难免被我拖累。
自然,这不是我愿意你们去做的事情,你们犯法,被程仲德抓住把柄,就算是我也不能说些什么,所以,能自首的便去自首,若有气运,或许能逃过一劫。”
枣祗摆了摆手,开口道:“问题不要紧的人,就把问题都往我身上推吧,说这都是我的错,我资格老,官职高,这样的事情我能扛住,天子若达成目的,或许会提早结束这场劫难也未可知。”
诸葛瑾大为震撼。
他变了神情,惊讶的看着枣祗。
“部堂,这……这……”
“我已老迈,时日无多,但是你们还年轻,你们跟随我日久,深知我对屯田的在意,就算我不在了,你们若在,依旧能稳住魏国屯田,记住,屯田,是魏国的命根子!”
枣祗握紧了诸葛瑾的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绝不能让任何人破坏屯田!绝不!若有,死也不能让其得逞!”
诸葛瑾愣了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枣祗的办公室走到外面来的。
离开了枣祗的办公室,站在外头,抬头看着天空,诸葛瑾便看到了天边早已聚集了浓重的乌云,黑压压的一片,气势慑人,隐隐有雷声。
风也吹起来了,一阵比一阵强,一阵比一阵来得猛,把庭院中的树木吹得弯了腰,直不起来,甚至吹得诸葛瑾的眼睛都睁不开。
随后,一声炸雷突兀响起,一场雷暴大雨如期而至,倾盆而下。
一日之后,兴元二年六月初五,雨停,风停,太阳露脸。
炽热的阳光铺满大地,将民政部大院里积攒的雨水统统蒸发掉了,浓重的水汽让每一个民政部官员的身上都黏黏的,走几步路就大汗淋漓,很是难受。
又一日之后,兴元二年六月初六,大晴,气温攀升,官员们一边办事一边大口喝凉水,却依然平息不了身体里的燥热。
然后程昱来了,同行的还有二百持械法卒和厚厚一叠逮捕令。
一切尘埃落定,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争论的,局面便是如此。




东汉末年枭雄志 一千四百九十五 枣祗忽然间有点羡慕程昱
法卒们的到来,宛如冬日里的一阵寒风,瞬间平息了官员们身体里的燥热。
被叫到名字的人整个人宛如从头到脚被浇了一桶冰水,瞬间从炎炎夏日过渡到了严寒的冬日,省了朝廷一大笔夏日冰块费用支出。
可喜可贺。
程昱身边的辅官按照逮捕令念名字,每念到一个,就会有两名法卒上前,将这名官员拖出来,戴上铁索,押运回去“协助调查”。
程昱拄着法刀站在一边,冰冷的视线扫过民政部每一名官员。
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样,擦着碰着就要流血似的,锐利难当,叫人忍不住的回避,不敢与之对视,生怕与之碰撞出什么不祥的火花。
很难想象,一个七十六岁的老人,身上还有如此凛冽的杀气。
所有人在战栗之余,也会产生疑问——这老贼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一个又一个官员被叫到名字带走,他们或者瘫软在地上满脸惶恐,或者一脸平静像看开了宇宙奥妙似的,或者不可置信般的连着摇头带躲避,就是不想被带走。
可是那又怎么能够呢?
法卒们手法犀利,动作灵敏,更恐怖的是持械,有人躲的急了,法卒噌的一下拔出环首刀直指那官员,那官员立刻就脸色煞白的不敢动了。
全程,枣祗都显得非常平静。
他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官署门口,似乎是想要阻挡程昱和法卒们进入官署,但是没用。
程昱根本不理睬他,法卒们好像和没有看到他一样,跟着程昱大跨步的越过端坐在门口的枣祗,进入民政部衙门拿人。
然后每一个被拿走的人都在哭求着枣祗帮帮忙,拉他们一把,救救他们,不要让他们被带去诏狱里吃苦受罪。
哭喊着,甚至抓着枣祗的衣袖不愿意离开,但是没用。
枣祗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他们,法卒们似乎也完全不在意这些官员的求助之举,就当没看到枣祗这个人,生拉硬拽着把他们拖走,关到诏狱里面审问。
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程昱带着法卒从民政部带走了二十三个官员,留下满地狼藉和瑟瑟发抖的剩余官员们,耀武扬威的离开了。
临走前,程昱站在了坐在门口的枣祗身边。
“好看吗?”
程昱开口询问。
“程校尉所问的,是我的那些部下被带走的时候哭喊的样子吗?”
枣祗偏过头看了看须发皆白的程昱:“程仲德,你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有如此雅兴?我还真是没想到!”
听出了枣祗按耐不住的怒火,程昱勾起了嘴角。
“你现在的情绪,便是被你所冒犯之人心中的情绪啊。”
枣祗一愣,随即便意识到了程昱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一柄杀人刀罢了,我只负责杀人,别的,我不管。”
“程仲德!”
枣祗一拍扶手,站起身子伸手指向了程昱,满脸怒火道:“世上怎会有如你这般无耻之人!”
“无耻?什么是无耻?抓捕贪官污吏也是无耻?”
程昱反问枣祗,把枣祗问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容易平复了情绪,枣祗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程仲德,我资历不如你,你的地位和权势都曾远高于我,我记得那时的你不是这样的,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会甘愿为人手中刀?”
“手中刀有什么不好?”
程昱反问了枣祗一句。
“你就全无尊严吗?你就没有风骨吗?你就不知道身为朝臣最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枣祗痛心疾首的连续三问。
程昱却没有受到丝毫的触动。
“枣部堂,你出身士族,从小就有人为你扬名,二十多岁,袁绍和袁术就都想得到你,你慧眼识英雄,选择了太上皇跟随,你一路顺畅,没有任何波折。
你劝课农桑,百姓都记得你的功绩,可是我呢?我只是普通豪强出身,为人所轻,四十四岁才得到了太上皇的青睐,被他所辟召,踏上仕途,你可知道,那四十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程昱反问枣祗,枣祗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样的问题现在是没有了,但是不久以前,这样的规则已然通行于世,是太上皇郭鹏杀了几万人才得以变革的规章制度。
程昱这样的出身在前汉,最多也只能做个吏,断然做不成官。
“这就是你甘为人手中刀的原因?”
枣祗还是不能理解。
“这还不够吗?知遇之恩,帮我改变命途,让我东阿程氏一跃而上成为士族,这还不够吗?”
程昱长叹一声:“现在虽然没什么意义了,但是我能走到今日,又如何不是太上皇的恩德呢?舍弃此身,做他手中刀,又有什么不可以?你们这些顺畅做官的高门子弟又如何能懂我?”
枣祗咽了口唾沫,只觉得莫名的心虚,但是却又不愿承认程昱的内心。
“尽管如此,你……你就不担心你的家人吗?你不担心你的儿子吗?”
“不担心。”
程昱摇了摇头,开口道:“我一点都不担心,我为什么要担心?我若担心,你们还会怕我吗?我只有不担心,才不会担心。”
枣祗无言以对,但并不服。
“以除却贪腐为名,行排斥异己之实,这样的事情,可以吗?”
程昱冷笑一声。
“以天下大义为名,行谋取私利之实,这样的事情,可以吗?”
枣祗一惊。
“我没有!”
“他们有!”
程昱一伸手指向了前方那些被押走的官员的背影:“做着卑鄙的事情,却还想要占据大义名分,这才是最大的无耻!如此无耻之人,正适合程某这样的老贼用卑鄙的手段来对付!”
枣祗呼吸一滞,竟不知道该用什么典故来反驳程昱。
可他依旧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纵有无耻之徒混迹其中,我本心不改!程仲德,你若能找到我丝毫违法乱纪之举,我当场自尽!绝无二话!”
“除你之外,怕是没有其他人敢这样说了吧?”
程昱冷笑:“枣部堂,一群满怀私心之人,纵使有大义名分,难道可以真正做大事吗?他们只是为了一己私利罢了,重农抑商四个字,在你眼里是大义,在他们眼里,就是利益!
你以为你是用他们做刀,可在他们眼里,你才是那把刀啊,枣部堂,你说程某是人手中刀,程某知道,程某心甘情愿,可你却不知道你也是旁人手中刀,难道你还觉得你是执刀人吗?”
程昱一番话如平地里一声炸雷,在枣祗耳边炸响。
枣祗呆立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脑袋一片空白。
“程某若是你,就该自请乞骸骨,自此告别官场,以防晚节不保,你清廉一生,还是少做蠢事,免得身败名裂还不自知。”
程昱怜悯的看了一眼枣祗,摇了摇头,手持法刀离开了民政部官署,留下呆立当场的枣祗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诸葛瑾从官衙内走了出来。
“部堂,他们都走了,部堂还是进来吧,有些事情可以商议商议了。”
枣祗没有动静。
“部堂?”
诸葛瑾疑惑地看向了枣祗。
枣祗面色如常,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部堂?”
诸葛瑾又唤了一声。
“子瑜。”
枣祗发出了有些沙哑的声音。
“我在。”
诸葛瑾应诺。
枣祗转过头看向了诸葛瑾。
“你觉得,我是人手中刀,还是执刀人?”
“……”
诸葛瑾很诧异,不知道枣祗为什么这样问。
“部堂为什么这样问?”
枣祗看了诸葛瑾一会儿。
“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还有,就是忽然间有点羡慕程仲德了。”
诸葛瑾顿时感到十分惊悚。
“部堂,您没事吧?”
“没事,我是说真的,真的有点羡慕程仲德,他至少知道自己是人手中刀,而我浑浑噩噩,混迹官场数十年,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执刀人,还是手中刀。”
枣祗转过身子,有些踉踉跄跄的往官署里走。
诸葛瑾连忙上前扶住了枣祗。
“部堂,程仲德说了什么?”
“程仲德他……”
枣祗望着官署内来来去去慌乱的如热锅上蚂蚁一般的部下们,张张嘴说出几个字,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罢了,没什么,子瑜,今后,我若不在了,你当好自为之,一定要认清楚自己到底是执刀人,还是手中刀,当然,该反对的还是要继续反对,谁敢对土地动手,你就要和他死拼到底!这不会错!”
枣祗死死握着诸葛瑾的手,死死地盯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样的话。
然后,他松开了手,自顾自的往里走,背影看上去总有些凄凉。
诸葛瑾不明白,枣祗到底听到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凄凉。
枣祗一直是一个很坚强的人,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当然诸葛瑾更不会想到的是,随着程昱掀起廉政风暴愈演愈烈以至于洛阳朝廷人心惶惶的时候,枣祗默默地向皇帝郭瑾上了一份告老还乡的奏表,正式乞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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