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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再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张维卿

    “暂且,鞑子应该不会对咱们的大动作,但是总舵主说的对,没有组建互助会的会员立刻潜伏,有组建互助会的则要立刻解散互助会,起码要在明面儿上解散了,不妨做得大张旗鼓一些给鞑子的官府看。”

    总舵主三个字一出,在场的众人无不是有着一份与有荣焉之感。当初加盟天地会,其实除了反清的决心和意志、多年挚友的规劝,最不少的就是陈凯的赫赫威名。现如今,陈凯在与洪承畴的捉对厮杀之中都能胜出,双方斗智斗勇,着实让他们在不断的了解到此番战事的实情后感到激动万分,好似看到了三国演义中诸葛武侯与司马懿之间的那般巅峰对决。

    此时此刻,邹楠就着陈凯早前的命令做出了决定,众人亦无不是点头应是。商谈了一番细节,邹楠便送了众人离去,随即转道了西跨院那边寻到了这段时间一直在他这里做教习的余佑汉。

    “余壮士,真的很抱歉,互助会要解散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织雾(六)
    吉水县城早在大唐乾符年间就开始筑城,于今时,城开门五座,分别是东门文明门、西门文峰门、南门文沙门、北门文江门以及东北方向的小东门文昌门。五座城门皆是以“文”字起手,这是极为少见的。不过,吉水县素来是文事鼎盛之所在,诸如“五里三状元”、“一门三进士”、“九子十知州”之类的美谈可谓是比比皆是。

    这其中,恩江两岸相距五里曾出过两位御史,一位是永乐朝的熊概,而另一位则是万历朝的邹元标。邹元标出自吉水小东门的邹氏家族,幼有神童之称,一度入朝为官,后在万历年间居乡讲学达三十年之久,与顾宪成、**星合称东林党三君。

    邹家在此间本就是诗礼传家的大族,又出过邹元标这样的人物,在本地的影响力素来不小。于今时,邹家不比当年那般了,但是邹元标的亲孙子邹卓明亦是长沙幕府的成员,在本地同样是不可忽视的名门望族。

    小东门那边是邹家世居的所在,由此向西,头上过了那书着“金城砥柱”的牌匾,继续行一段时间,便是一处属于邹家的宅院,却是一支旁枝居住的所在。

    “本县举人邹楠,勾结逆贼刘京,袭扰官军、攻击县城、残虐百姓。如今罪证确凿,尔等速速打开大门,或可免了包庇之罪,否则一概以邹楠同党论处!”

    邹家的宅院外,大队的清军和衙役将此间团团包围,足足有百十号人。为首的绿营军官端坐马上,有恃无恐,任由一个大嗓门的衙役向宅院里宣布着邹楠的罪行,同时也是在打击宅院内一应人等的士气。

    哭泣之声隐隐约约的从宅院里传来,军官是抄家、捕人的个中老手,经验不可谓不丰富。此间听得这般,自然是有了更足的底气,指使着那衙役更加卖力气的向宅院里喊着,只等着内里家奴们将大门打开,他们便可以一拥而入了。

    这是最轻易的,不会造成什么伤亡,就连气力也用不了太多,等到冲进去之后,就可以借着搜捕邹楠及其家人的名义在宅院里大肆搜刮一番。

    这等活计从来都是肥差,军官是惯常会做人的,亦是惯常会做事的,此间只等着那大门被惶恐无地的家仆们打开的那一瞬间,甚至在脑海中都已然开始勾勒起了能够搜刮到的金银珠宝到底会有多少。只是奇怪的是,衙役的呼喝声一轮接着一轮,却好似是泥牛入海一般,半点儿回应也无。有的,只是那隐隐约约的哭声,倒给这午后的艳阳平添了几分寒意出来。

    “大白天的,还能真见鬼了不成”

    一挥手,一队清军便直冲大门。专门准备的小型攻城锤在这样的场合最是适用,只需得猛烈撞击几下子,那厚重的大门便轰的一声被一分为二,重重的撞向了两侧的院墙。门栓已经断成了两段,那一队清军丢下攻城锤直接就冲了进去。他们是先期进入坦明状况的,而其他人则依旧需要守在院外,以免宅院内的人从侧门或是翻墙逃离。

    十余个清军一拥而入,很快就消失在了外院通向正堂和两侧院落的通道之中。搜寻是他们的任务,这般状况,一下子抓到邹楠的可能性不大,但起码先要找寻到个把人,搞清楚了此间的怪异才是。

    片刻之后,依稀的,宅院里似乎传来了一声喊杀的动静,但却很快就消失于无形。随后的,类似的声音也不再有了,反倒是那阵哭声依旧是隐隐约约的往耳朵里钻,仿佛刚才的那声喊杀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似的。

    这宅院,越来越透着不对劲儿的感觉,让人浑身上下的不自在。眼见于此,外间的清军大喝了两嗓子,喝问入内的清军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可是又过了片刻,内里依旧是只有隐隐约约的哭泣之声,倒是那些清军却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无有半分回应。

    又是一挥手,这一遭一口气冲进去了二十来个清军,进入空无一人的院内立刻分散开来,找寻宅院里的人,无论是邹家的人,还是之前的那些清军。

    四五个清军手持着兵刃冲入了西跨院,院子里整洁、雅致,搜罗了一番,唯独是人一个也没有。于是乎,他们出了西跨院,继续往宅院的深处探去。直到片刻之后,一个素来以嗅觉灵敏著称的士卒突然大叫不对,随后循着那份味道急匆匆的奔着远处的一处柴房走去。待他走到柴房前,已经不需要鼻子闻才能发觉那份血腥味,几个清军看着门前的血迹,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稍加犹豫,一个平日里胆气最足的清军大喝一声,一脚便将那柴房的大门踹得摔在了墙上,随即便直接持刀冲了进去。

    内里,确实有他们找的人,只可惜已经都是些死人了。一共五个,清一色的灰蓝色的军服,不需要看面貌,只要看一眼他们的身形就可以决定了这些任皆是方才进入搜寻的清军,现在已经一个个的死在了这偏僻的柴房之中,眼中写满了对不可思议的场面的恐惧。

    “快,快去报告千总!”

    领命的清军一转身,未来得及迈腿却直接愣在了当场。其人未动,立刻便引起了那个踹门而入的清军的不悦,可是那一句“我的话不管用是咋的”的质问刚刚说了一个“我”字,余光之中,房门口已经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眸子中的寒芒丝毫不逊于其人手握着的那柄苗刀所摄,愣是将他的后话给生生的堵了回去。

    “既然你们都进来了,那就省得我去搬了。”

    话音方落,苗刀已然如蟒蛇一般扑了上来。柴房无非斗室,按道理来说,三尺白刃,乃至是怀中之匕才是最合适的兵刃。然而,此时此刻,那汉子挥舞着苗刀大开大合,每一刀似乎都要砍在墙壁之上,但是每一刀的刀锋都是几近于擦着墙壁而过,反倒是将这些清军反冲的去路封了一个死死的。

    苗刀挥舞,他们都是腰刀,不敢轻抗,只得步步退避。奈何,身后不光是有尸体,还有柴火,只消退了两三步,那个狗鼻子的清军便一脚踩在了柴火上,旋即便被绊倒。只是,那屁股尚未落地,人头却已经飞了出去,仿佛他的摔倒早已是在那苗刀的预料之中似的。

    已经有人死了,剩下的几个清军被恐惧逼到了墙角,只得奋力反击。然而,转瞬之后,最后的一腔鲜血喷溅在了窗户纸上,刀剑相较的乒乓便重新归于寂静之中。

    刀,在那个踹门而入的清军的军服上擦了擦,余佑汉便倒提着苗刀重新冲了出去,顺带着将柴房的房门掩上。不到两个时辰前,他在城西的酒楼里听得那般,连忙会了酒钱,出了酒楼,未走多远便抢了一匹马,紧跟着在那队清军之后就出了西城门,随后直奔着邹家就赶了回来。

    接到消息,邹楠本就是惊弓之鸟,连忙组织家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织雾(七)
    邹楠还在诉说着天地会的一些抗清宗旨,以及一些相关的理论,因为他觉得余佑汉虽说并非明确的抗清人士,但最起码也是倾向于抗清的。这是值得拉拢的人物,尤其是其人还有着一身神乎其神的武艺在,列阵而战或许无有半点儿用场,但若是刺杀、袭击,数人或是十数人的搏杀,这样的存在就几近于无敌的。

    他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拉拢,自是最少不了的,这段时间的交往,邹楠也知道余佑汉是个颇为讲义气的人物,干脆也从这方面着手。不过,等到余佑汉缓过劲儿来,不等邹楠把话说完了就立刻将事情应了下来,爽快得实在出乎了其人的意料。

    接下来的时日里,邹楠一家绕路潜行,在余佑汉的保护下直奔了刘京的营地所在。最近这几年,由于天地会在吉安府的活动,使得刘京的云霄山义军在吉安府地界如鱼得水,每每有清军进剿,天地会就会通过各种渠道设法进行告知。历史上在清军的围剿之中宣告破灭的命运没有重现不说,于赣西的群山之中亦是发展得顺风顺水。

    一行人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总算是抵达了刘京旗下最东面的一处山寨。山寨的寨主是刘京的一个部下,永历六年时也曾随着刘京、李文斌在张胜、高文贵的大军之后,席卷吉安府西部各县。

    未免暴露,所以邹楠不曾向刘京他们坦露姓名,只有当年与刘京有过合作的那个会员是双方的联络人。那个会员前不久已经潜伏了下来,是故邹楠此行其实也并非是有多大把握的。

    “原来是位举人老爷啊,刘帅出发前倒是说过,会尽快赶回来的,阁下可以在此暂住。”

    知识崇拜外加上权力崇拜,举人的身份很是有用,使得那寨主对邹楠很是客气。邹楠只说是前来投奔的,其他的便再没多言,此间应了下来,干脆就安心在此等待。唯有那余佑汉,在此时却是悄然离开了山寨。

    就这样一直到了大半个月后,刘京果然是回来了,邹楠与其入内密谈了一番,再出来时,出于礼貌性质的客气就变成了间杂了感激、敬佩等多重情愫的视若上宾了。

    “邹先生请放心,只要我刘京还有一口气,就定保得邹先生一家周全!”

    刘京很是豪气,这大半个月下来邹楠他们也深知此间的寨主、百姓们对其都是颇为拜服的。

    出了房间,刘京与那寨主吩咐了两句,那寨主对于邹楠他们的态度便登时提了一个档次。待遇全面提升,邹楠与刘京二人并肩走在寨子里的小道上,远处是山间的薄田,贫瘠、狭小,但是胜在不需要缴纳税赋,不用面对官府的横征暴敛,只要交了寨子里的,剩下的就是自家的。是故,江西、湖南很多的百姓在战乱频仍的当下多有选择了逃入赣西的群山之中。

    这些地方并非是陶渊明口中的桃花源,时不时的还会有清军入山进剿,坏了此间的安静祥和。而这些避祸山林的百姓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清军亦是难以抵挡,往往是清军进剿,死伤者则就变成了清军口中的抗清义军,带着首级回去领赏了。而那些百姓,即便是逃过了一劫,也要面临寨子、田禾被毁的困境。

    说起来,刘京所部原本只是云霄山当地的抗清义军,后来还是到湖南请了李定国出偏师入赣,一度狭李定国本部兵马之兵威席卷吉安府西部各县,由此名声大噪。后来,清军轮番进剿,李文斌殉国,刘京所部一度朝不保夕,但是紧接着天地会在吉安府扎根落户,与他们实现了联手,生存的问题才算是得到了初步的解决。

    如今,刘京所部凭借着实控、结盟等诸多手段,已经达成了吉安府西部、北部山区的义军联盟。刘京自然是他们的盟主,于各处便是如此间一般的山寨隐遁于山间。百姓耕作,山寨则打造兵器、供养和操练有限的士卒以为自保。他们分散各处自是免不了一个势单力薄,但是联合起来也是一支颇有规模的队伍。

    这些义军能够在群山中生存下来,除了地形复杂,清军不易找到,最不乏的就是吉安府天地会的支持——递送情报,使得无谓的损失大幅度减少不少,偶尔也能联合多个寨子,利用地形来对进剿清军展开伏击;互助会那边也时而会送入山一些粮草、铁器什么的;而那些山寨则在刘京的率领下不时出没,袭扰本地清军,与天地会互为表里,闹得吉安府官府绿营很不舒服。

    “以邹先生之见,当下吉安府的局势将会往何种方向发展”

    一直以来,刘京主要负责的就是山中的义军,对于外间的事态变化有自身的消息渠道,但也最不乏对天地会的依赖。此时此刻,吉安府天地会的头面人物到此避难,他就更加要咨询一二,做到知己知彼才好。

    这个问题,邹楠早有想过,应对的说辞其实也是明摆着的。之前,陈凯在大战过后向他们传达指示,要他们暂且潜伏下来,不得轻动,摆明了是大军一时间难以北向,所以要他们设法保全实力。而此间,正可以直接照方抓药。

    邹楠表示当下吉安府成为前线,清军大军云集,一旦兵力达到了与南赣的明军持平之际,大概就是该举兵进剿的时候了。所以,照着他的想法,现阶段还是要低调行事,同时向其他府县延伸势力,以为退路云云。

    这是老成谋国之言,刘京自是凛然受教。随后,邹家便在此居住了下来。倒是余佑汉,早前离开了山寨,此时却已经身在了那座清军重兵云集的吉安府城,未免暴露,莫说是那把几乎是招牌似的苗刀了,身上可以说是一件兵器也没有携带,打扮上也俨然是一副家丁模样。

    “鞑子发现我与刘京有联系,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这事情必须查个清楚,否则整个吉安府的天地会都有可能因此而遭受损失。”

    余佑汉出发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些时日,但是有了这段时间的发酵,始终潜伏在吉水县城的一个会员却发现了邹楠暴露的原因所在。

    说起来,原本他们一度以为是洪承畴解散互助会后的狠辣手段,一查才知道,原来是这几年清军屡次进剿刘京所部义军,结果都未能如愿。本地官府和清军早就怀疑是有内鬼存在了,本想做个圈套将其引出来,哪知道南赣战事突然爆发,这事情就暂且被搁置了下来,等到战事告一段落,官府再度查访,却有一个本地士绅举报邹楠在大战期间前往府城向其打探清军的内情,殊为可疑。

    接下来,便是一场假消息的骗局。知县的相请,同时也谈及了清军即将再度进剿一处山寨的事情,因而才需要互助会出丁出粮。结果,邹楠自然是一如既往的向那个寨子报了信儿,而清军的细作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个寨子的仓皇逃离,由此邹楠内鬼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本地官府是有心算无心,哪知道最后却出了余佑汉这么个搅局人,将他们抓捕邹楠的计划全盘掀翻了。此间余佑汉坐在一处茶水铺子,观察着远处那宅院的动静,若有所思。

    “若是有会员叛变,或是有外人举报,请余壮士务必格杀其人,好叫其他蠢蠢欲动的家伙们长个记性!”

    天地会在吉安府活动,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一些有心人的有所察觉。宅院里的那个主人曾是邹楠的好友,但是那好友害怕受到牵



第一百一十四章 雾尽花开(一)
    八月,琼州府的棉田正式进入花期。早前一年多的长久准备,如今已经看到了初步的成果,这些参与其间的会员们无不是欣喜非常。

    收获即将展开,不过凭着库房里的存货,府城以南,黎母江畔的那第一座工坊则早已开工了。

    丝绸织造从种桑养蚕开始到最后的纺织印染是分有多项步骤的,这棉布织造同样如此。棉花收获之后,并不似蚕丝那般还需要缫丝将蚕茧重新归于丝线,但是同样需要轧棉和弹棉的步骤,完成了初步的加工,才可以进入到一如其他丝织品制造时同理的纺线和织布的工序。

    工坊之中的第一个车间便是负责轧棉的,所谓轧棉就是将棉花的丝和棉籽进行分离,按照史料记载,最早的轧棉其实完全称不上一个轧字,乃是凭人力手工将棉籽摘除。后来随着压辊的出现,轧棉的速度得到了有效的提升,于中国古代轧棉便有了赶棉的说法。

    此间的工坊之中,用的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压辊了,一个工人脚踩着踏板,随着那一起一伏,凭借着零件的传导,两根直径不一、速度不等的碾轴便以着相反的方向回转,同时作用于喂入其中的棉花之上,只见那棉籽与棉纤维便轻而易举的分离开来。

    凭着这种搅车,每台每天可轧棉十斤,出净棉三到四斤,甚为客观。这座厂房里,一台台的搅车皆有工人使用着,他们在加工最后的一批存棉。每隔半日,就有监工对每台搅车的产出进行记录,同时由工人将轧出的棉纤维送交到下一个厂房里。

    第一步的工序就这样结束了,到了第二步便是弹棉。这项工序,陈凯在了解当下棉布生产工序的时候曾经听人提过,依稀的回想起了一些旧事,记得他小的时候就有见过空地上有专门弹棉花的,用以翻新棉花套子。隔个几年,觉得棉被不敷使用了,就要将其送到专门弹棉花的那里进行翻新,每次重新拿回来的棉花套子都显得蓬松而洁净,盖上去更为舒服。

    工坊之中,这一项工序的生产方式与陈凯记忆中的大致相同,都是使用一个专门的弹弓,凭弹锥敲击绳弦,由绳弦的震荡作用将纠结在一起的棉纤维松开,同时也将上面的一些污物振落下去。

    嗡嗡的声音在工坊中不绝于耳,细看去,工人所用的已经并非是黄道婆改良过的那种四尺多长的竹制绳弦大弓,而是“以木为弓、腊丝为弦”的木弓。这种木弓弓背宽,弓身伸展,当弓弦震荡时,接触棉花的空间比之前者更为加大,使得弹棉的功效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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