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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再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张维卿

    “总舵主已经在广东建立咨议局了,这咨议局,日后就是我等的舞台。现阶段,咨议局在广东初设,尚在建设和磨合之中。总舵主的意思是让我等派人去广州旁听会议,学习经验。同时,留在南赣的会员们则要发动其他士绅,宣传咨议局的存在,让更多人知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雾尽花开(完)
    时间悄然来到了永历十一年,若是按照清廷的时宪历则是顺治十四年。从顺治二年五月,清和硕英亲王阿济格率领大军尾随刚刚吓跑了左良玉的大顺军残部进入湖广北部至今,算起来也已经有十二年的时间了。

    这段漫长的时光之中,苦痛充斥着湖广大地,八旗军、三顺王和续顺公的藩兵以及湖广本地和来自各地驰援的绿营,这些清军与湖广本地的旧明军、前大顺军、前大西军之间你争我夺,战线在整个湖广频繁拉锯。

    这,甚至到了现在也并非是仅限于秦藩与长沙幕府之间对峙的湖广南部,远在湖广的西北部地区,长沙幕府与夔东明军之间的交锋也从来没有一日停止过。只是,受限于那里的复杂地形,以及夔东各部的实力微弱,他们实在掀不起如大西军的永历六年和郑氏集团的永历八年那样的大反攻罢了。

    未有那样的大战,不代表不会有战事发生。相反的,比之已经开始沉迷会战的大西军各部和郑氏集团那般,夔东明军在湖广西北部与清军之间的拉锯战规模虽小,但却颇为频繁。有时是一家出动,有时则是几家联手,以至于洪承畴不得不在到任不久将长沙幕府之中军事经验最为丰富的胡全才派到了郧阳出任巡抚,为其担起那片五千里长边起始点的方面之任。

    郧阳巡抚一职始于明中叶,乃是源于秦巴山区的流民问题日趋严重,以此作为应对。一如比起还要晚设立二十年的南赣巡抚那般,郧阳巡抚虽非节制一省之军政,但却也丝毫不影响其重要性。管辖范围东至湖广随州,西至四川广元,北至河南灵宝,南至四川巫山。所辖府县,计有上荆南道、下荆南道、关南道、汝南道和商洛道等五道,郧阳府、襄阳府、荆州府、安陆府、南阳府、西安府、汉中府和夔州府等八府,均州、裕州、邓州、商州、金州、归州、荆门州、夷陵州和宁羌州等九州,地跨湖广、四川、河南、陕西等四省之地,完全可以说是南赣巡抚在秦巴地区的翻版。

    巡抚衙门的治所位于郧阳府城,这里乃是长沙幕府与夔东明军之间交锋的前线所在——占据房县、竹山,于夔东十三家中实力较为强悍的益国公郝永忠频繁袭扰郧阳、襄阳等处,虽非是实力最强的,但却也距离这治所最近的一个,近到了经堵水顺流而下,一两日之间就可以直薄郧阳府城之下!

    郝永忠已经是郧阳清军的老对手了,作为巡抚,胡全才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两年前,胡全才设法招来了郝永忠麾下负责守卫清风寨口路的总兵官谢宗孔所部,部分人员被编入清军,其余的给票递送原籍,有效的瓦解和削弱了郝永忠的军事实力。但是,这却并没有能够让这个大顺军旗手出身的明军大帅消停下来,反倒是越加凶猛的展开对郧阳地区的攻击了。

    前不久,刚刚击退了一次郝永忠的攻势,郧阳巡抚衙门之中,胡全才招来了此番有赞画军务之功的那几个儒生,大加称赞了一番,对他们的献计献策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并且当众写就了报捷的奏折和向洪承畴的报告,在其中又给了他们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战过后,总有不同程度的嘉赏,在场的几个儒生已经不似最初的那般诚惶诚恐,显得谈噱自若。

    “……此番,正巧战事告一段落,经略老大人在长沙召开诗会,诸君可要为咱们这八府九州争光添彩,免得有些其他府县的士绅说咱们只通军务,对文章千古事却耽搁下来了。”

    “请抚台老大人放心,我等必不辱使命。”

    拱手一礼,一众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迈出了巡抚衙门大堂。见得众人离去,胡全才面上的那份遮掩尽去,不应有的烦闷便不由自主的浮上来了心头。

    “东家……”

    一个从山西老家带来的亲信幕僚推门而入,将一封密信送到了胡全才的面前。内容,很简单,说的是郝永忠的攻势未能取得成效之后,最近与大昌袁宗第、大宁贺珍以及兴山李来亨之间的联络日趋紧密。具体是打算干什么,在什么时候干,一切还是未知之数,但是显然这个郝永忠对他是没安什么好心思的。

    “嗯,不急,刚刚打过了一战不久,无论是官军,还是贼寇,都是要休整些时日的。”

    “那么,那些儒生……”

    幕僚所指的当然是刚刚离开的那几个儒生,他们平日里多在郧阳府的绿营里赞画军务,现如今却是要启程南下长沙,去参加洪承畴组织的诗会。

    “无事,反正也没指望他们什么。若是他们没能回来,就换一批上去,多几个竞争对手,没坏处。”

    胡全才说得轻描淡写,幕僚亦是没有任何的意外,旋即便将此事丢在了一边,辅佐胡全才去处理其他军政事务。

    巡抚衙门的公务还在继续,倒是此刻已经迈出了巡抚衙门大门,相约了到城东的青楼畅饮的那几个儒生却是决计不会想到这对东家、幕僚竟然会如此轻慢“军国大事”。此间,他们的兴致全然在那青楼的红牌姑娘的身上。

    这数人之中,那个最年轻的儒生反倒是最显得心不在焉的。他是安陆府荆门州人士,那个安陆府就是曾经因嘉靖皇帝出生于此而得名承天府的那处所在,入清以来,承天二字自然是用不得了,于是乎就改名为安陆府,乃是恢复了原本的那个安陆州的命名。

    年轻儒生叫做周昌,表字培公,如今二十四五的年纪,其父早丧,其母在其十岁的时候也已经去世了。家道中落,于是便凭着家族和父辈的关系,在州府里做个小吏,同时准备读书应考。原本也就是这般了,不过他有着读书人的身份,前几年郧阳巡抚胡全才那边招揽儒生赞画军务,他干脆以表字为名,权作是改名换姓,与原本的小吏身份进行了适度的切割,便赶上了这波东风。如今每每有战事取胜,他便能够落得一份战功,确是比单纯做个小吏要强上许多。

    “今番若非是我等谏言,只怕那王参将就要吃大亏了。”

    “是啊,郝摇旗那厮素来狡诈,亏得是有咱们在。”一个稍大些的儒生洋洋得意的说过了此言,转过头便向周培公问去:“是不是,培公”

    “那是自然!”

    不假思索的说出了此言,周培公亦是表露出了与同伴一般无二的自得之色。只是相较那些发自内心的,他这个做过小吏的家伙就显得虚伪许多了,面上如此,心中却是不以为意。

    “第一次赞画军务,我见得那些贼寇来势汹汹,建议退回府城守御,结果那参将直接发起猛攻,竟然真的将贼寇击退了……谏言有误,我那时还一度暗自惊惧,结果不光是那个参将把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了,就连胡巡抚也在旁人面前盛赞我谏言有功。起初,我还以为是说反话讥讽,直到那份赏赐到了我才放下心思来……但是有那么一回了,我每次谏言就都是模棱两可的,却次次有赏赐拿。胡巡抚打得个什么心思,或者说是那位洪经略报的个什么打算,我又不是个书呆子,哪还能想不明白”

    尤是如此,周培公一如同伴那般在青楼里大肆吹嘘,不过最不少的当然还是吹捧一番同伴,以及那个军官的勇猛——天知道,这几个同伴日后会不会考上功名,入朝为官;天知道,那个军官日后会不会升到提督、总兵。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年幼时父母的亡故,使得周培公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无可奈何的早熟。即便是如今,在心理年龄上他比之同龄人,哪怕是比之这几个比他大上一些的同伴也都要更胜良多。

    正因为想得通透,周培公自然就更是毫无压力的接受巡抚胡全才的安排。让赞画军务,他就去帮着处置一些案牍之事,顺带着说两句模棱两可的话应付差事;让参加诗会,他就跟着大伙一起过去,在洪承畴那里做两首诗赋,露露脸儿。乍看上去似乎有些混日子的意思,但是他很清楚该当如何才能混出名堂来。

    “要不考上进士,要不设法傍上个大人物做幕僚,就像伪朝的那个广东巡抚陈凯似的。否则的话,现在积累起来的知兵之名,除了在青楼、茶肆里面,在那些娼妓、嫖客和书呆子面前吹牛,也就没有别的什么用处了。”

    既然是照例听从安排,周培公理所当然的随着众人一起赶赴长沙。郧阳乃是湖广最北部的一个府,而那长沙府则位于洞庭湖以南。两地相距甚远,所幸湖广水网纵横,



第一章 期限
    诗会如期进行,如期结束,只是从第一天的后半段开始,周培公的心思就已经不在向洪承畴、向清廷献媚的吟诗作赋上面了。

    那,本也不是他特别擅长的东西,此间的心思全然不在了这里,将路上做的那几首拿出来应付应付差事,把这关糊弄过去也就罢了。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眼下有了新的可能,新鲜感本能的便驱使着他将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听着旁人的谈论,乃至是讨论,尤其是到了后来,就连他们这些从郧阳巡抚衙门处得到的参加诗会机会的同伴们也开始了“批判性”的讨论,对陈凯擅改祖制的恶劣行为表达了极大的“不满”,直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广州城,指着陈凯的鼻子,大声质问其人打算什么时候在湖广也把咨议局开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周培公自己看出来的,旁人是否真的如是想得,他是没有办法确定他是不是揣度错了的,更不能确认这是不是源于他的主观臆想。但是起码从本心上说,读圣贤书考科举的门路,他自问不是那块料,而给大人物做幕僚的,他也不敢说有那个慧眼。这,无疑是多了一条上升的道路,而且知道得越早,理论上机会也就越多些的。

    带着这样的心思,周培公一边听、一边想,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于是乎,等待结束的日子,与众人一起向代表洪承畴的湖广左布政使,也是长沙幕府的大管家黄志遴依依惜别之后,他们各自便怀揣着新近知晓的见闻返回到了各自的家乡去了。

    这,是不是一次团结的大会,是不是一次胜利的大会,没有人能够一口咬定下来,但是无疑的,这是一次展望未来的大会。起码,在这一点上,比之以往的诗会都是显得更加有新鲜感的。

    顺治十四年年初的长沙诗会结束,湖广的士绅、儒生们贡献了大量的诗词歌赋,咏叹了山川秀美、盛况喜人、乃至是为清廷和清军歌功颂德,为湖广的文事做了一回锦上添花。

    只可惜,作为召集人的洪承畴这一遭却并不怎么开心。至于原因,很简单,亦是因为那个咨议局的劳什子。因为,他比其他人更加清楚这个乍看上去还没怎么显山露水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甚至可以预期到这东西到底会造成何种影响,而这些影响显然就没有一个是对他有利的。

    “怪不得陈凯那厮要搞互助会,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在准备这一手了!”

    在湖广的士绅们面前,洪承畴总是面露笑意,对士绅的配合以为加赏,同时也是对那些后学之辈的上进而表示赞许。这是他作为一个久历官场的高级文官在诗会这种士大夫阶层的活动之中最适合的表现,更是当下形势和他的一贯作风之下最应该的表现。但是,到了人后,在只有他和黄志遴的场合之下,他犹如是困兽般的压抑、怨怒便不可避免的表露了出来。

    类似的状况,黄志遴已经见得不止一次了,可问题在于他所见的每一次似乎都是与那个叫做陈凯的家伙有关系。尤其是这一次,哪怕是不能如洪承畴那般一眼便看明白了这其中的本质,但却同样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威胁。对于洪承畴的这般作态,他亦是深有同感,将心比心,如果是他坐在洪承畴的位置上,十有**是要歇斯底里了起来,未必能够做到洪承畴在人前的那般风度。

    “亨九,诗会进行之中,私底下就有不少儒生在传那咨议局的事情……”

    “难道咱们还能把他们的嘴都堵上不成”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道理,他们都是饱读诗书的人物,能够考得上进士自然没有不明白的道理。

    事实上,早在诗会召开之前,洪承畴通过派到广东的细作就已经获知了这个消息,当时就是惊怒交加。对于这场诗会,搭台唱戏结果被旁人唱了主角的可能,洪承畴并非没有考虑过。

    奈何,这样的诗会每年都要举行,本就有着踏春之意在,贸贸然的变更时间只会导致更大范围的人心浮动。更何况,这样劲爆的消息,就算是不开这个诗会也一样会迅速的在士大夫阶层传播开来。而且更让他觉得恶心的是,陈凯的咨议局里不只有士绅,商贾和豪强也都存在,这对于湖广的商贾、豪强们来说的诱惑只怕是比士绅还要来得更大。

    除了商贾以外,清廷控制区的士绅和豪强本就是分散于全国各地的抗清势力中最多的成分,因为他们在地方上有着足够的影响力和组织力来实现武装斗争。

    陈凯的这么一手,实在把洪承畴吓了一大跳。但是,最初的震惊过后,一旦沉下心来,凭借着多年来培养出来的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洪承畴很快就搞清楚了现状。于是乎,诗会照例举行,一切还是镇之以静,起码不能先让旁人看出自家的心虚出来,才有以后可言。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尤其还是在洪承畴这些年下来拉拢士绅的手段上最得意的一招上面吃了个哑巴亏,这叫他如何不气。此间,道出了这么一句出来,洪承畴深吸了口气,旋即大口的呼出去,如此往复了几次,总算是把胸中的那股子积郁排解了一二,语气上也少了几分焦躁,取而代之的则是睿智和镇之以静。

    “现在这个咨议局还只是个拾遗补缺的机构,用来给陈凯出主意的。但是,老夫想来,那陈凯大概也已经能够预见到这咨议局日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这一手,确实是老夫始料未及的,相较之下,老夫给士绅分功劳、开诗会,就已经落了下成了,远远没办法与那个咨议局来得直接。”

    肯定了对手的奇谋,洪承畴当然也能够想清楚这其中存在着什么的漏洞或是问题:“一项法令或是一个机构的深入人心,这都是需要时间的。就像是科举制,隋时就已经有了,可是一直到宋时才为士大夫所景从。同样的道理,陈凯的咨议局看上去确实是在拉拢士绅上不遗余力,但是真想要为士大夫普遍性的接受同样是需要时间的……”

    洪承畴如是说来,黄志遴忽然想起了细作送回来的报告里曾经提到过,陈凯当时是提出了用一年的时间来确定省咨议局是否有效,若是真的能够更好地庇护百姓,辅助官府行政,以及集结更大的力量来抗清的话,那么就将其推广到各府。这是第一阶段,而各府的咨议局若是行之有效,那么就向朝廷上疏,建议推广全国。

    这些话,洪承畴不提到那一点,黄志遴起初还曾一度将其忽略掉了,因为既然制度设立了,陈凯就肯定会让其有效,哪怕是无



第二章 永历十一年(一)
    永历十一年三月二十三,零丁洋畔的南洋天妃庙,从咨议局投票确定了褒封的请旨开始,经过了长达数月的修缮和扩建工作,在前不久总算是大致完成了主体的扩建工作。

    按照整体的设计思路,建筑群仍旧矗立于大角山南麓,山上郁郁葱葱,绿意盎然,原本的林木少有破坏不说,更是设法从他地移植了一些树木过来,将建筑群环抱于大自然之中。

    宫殿的样式是照搬湄洲妈祖庙修建的,那里是妈祖的家乡,那座妈祖庙亦是全世界妈祖庙的祖庙,故而如此。

    为了确保工程的有效展开,陈凯特意从福建请了负责维护、修缮湄洲妈祖庙的工匠与广东的工匠协作。至此时,笔直、高大的承柱插入精雕细刻的柱础之中,将巨大的梁木支撑起来。中式的梁柱结构,青砖红瓦,显得庄严肃穆。

    建筑群主要由献殿、正殿和寝殿构成。三殿之前,是为山门,门内殿堂里供奉着千里眼和顺风耳的塑像,分别侍立于两侧,因为民间传说他们被天后收复,成为给渔民预报海浪风涛信息的神灵。

    山门再往前就是牌坊,上书着的却并非是原本的天妃庙,而是直接写着南沙天后宫这五个金灿灿的大字。

    字,自然是位尊巡抚且作为营造的提议和主导者的陈凯亲笔,可是花了好久才练好这五个字的,光是临摹用的纸张就不知道用了多少。如今看来,倒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写得确实颇有气魄,彰显了天后宫的气势恢弘。

    不过,自家知道自家事,除了这五个字以外,其他的字写起来依旧没有太大的长进,书法水平的提升也仅限于这五个字而已。

    “估摸着下一步得到提升的就是名讳了。”

    陈凯如是想来,带着一众前来参拜的人员已经在牌坊前的广场上等候吉时了。今天正是一年一度的妈祖诞辰,只是不似往年那般,要不官府组织,要不民间的士绅、商贾牵头,此时此刻的广场上已经被广东的文武官员以及咨议局的议员们所占据,闻讯而来的其他士绅、商贾和百姓们则只能在更外围等候。

    计划中的建筑群尚未彻底完成,这几个月的时间,陈凯调集了大量的工匠和民夫,加班加点,才强强的完成了三大殿、山门、牌坊、钟鼓楼、碑亭的营造,以及对广场的扩建和平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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