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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饲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免费阅读/葛巾

    李若璇笑得花枝乱颤:“不错,你父皇可真会教。”

    李若璇又说了几句闲话,夸了李正聿和观音奴几句,便走了,赵朴真叫了李正聿过来问道:“最近你父皇经常带你上朝”

    李正聿道:“是啊,其实朝会很枯燥,有好几次我都睡着了,不过父皇没有责骂我。”年幼的小太子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过的神情,显然是觉得自己没能做到父皇所期待的,赵朴真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做得很好了。”心里却沉沉的。

    夜里,她安顿好了观音奴,又过去贞观殿,天阴沉沉的是要下雨了,这几日李知珉应该是浑身酸疼,特别疲惫的样子,甚至还请了公孙先生入宫把脉过,又另外换了一种药。

    赵朴真进寝殿的时候,李知珉正在泡在浴桶里,浓浓的药味漂着,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面色苍白,赵朴真十分担忧地走过去,李知珉立刻睁开了眼睛看向她,嘴角含笑:“怎么这样早就过来了观音奴睡了”

    赵朴真走了过去,替他轻轻按揉肩膀:“是。”又问他:“你今日让聿哥儿上朝了”

    李知珉闭着眼睛,睫毛湿漉漉的,嘴唇有些发白,脸上仍然沉静英挺:“嗯,让他多露露面,认识大臣们有好处。”赵朴真纤细的手指划过他的耳根,很痒,他缩了缩脖子笑了。

    赵朴真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甚至还带着一丝属于年轻人的稚气,这样年轻的帝王,就已经在着急培养继承人了,这样日日劳心劳力的……她心里不由一阵酸涩:“皇上不必操之过急的。”

    李知珉笑了下:“朕是心急了,有你教孩子,朕其实放心得很。”他哗啦啦起了身,身上湿漉漉的,却就抱住了赵朴真,两人的吻从一开始的温柔到渐渐深入,赵朴真好不容易从交缠的拥吻中暂时脱身,气喘吁吁地开口:“皇上,您的身子……”s3;

    李知珉拦腰将她抱上了床,吻着她皱着的眉心:“朕的身子很好,不要总不开心。”身上仍然酸疼着,他却还是好好安抚了赵朴真一番,赵朴真这些日子也有些劳累,被他厮闹了一番,也困乏地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似乎文桐来床头禀报什么事,李知珉替她盖了盖被子,出去了。

    上书房里,丁香霍然跪在那里,低眉顺眼禀报:“崔氏让人送了两包药粉进来让我交给贵妃,一包红的,是吃了速死的药




第二百二十四章逼宫
    封后大典终于定了日子,万事俱备。

    前一夜洛阳刚落了雪,洛阳宫里一片静谧。

    因着第二日要起很早去宗庙,晚上赵朴真和李知珉很早就睡了。半夜赵朴真忽然被马蹄声、刀鞘撞击盔甲、皮靴踢踏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看到李知珉坐在床头,面无表情,转眸看见她起来,按住她道:“别出去,在内室里待着,朕出去看看。”

    上官筠站在寝殿里,身上披着赭红鹤氅,微微抬着下巴看着大殿上的烛火,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烛光下那一身红衣仿佛暗红的血。霍柯披甲拔刀,立在一侧,神情倨傲,一群持刃玄衣甲士围着他们,文桐、高灵钧被捆着押在一侧跪着,脸色紫肿,高灵钧看到皇上出来抬着头怒吼道:“皇上!北衙禁军反了!”

    李知珉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又扫视了一圈围着寝殿的人,目光却落在了一个老内侍上:“柳爷爷你不在登春阁伺候太上皇”

    柳一常上前躬身行礼,和从前一样谦卑:“皇上,老奴也是奉太上皇的命令,襄助贵妃娘娘,得罪之处,莫怪莫怪,等皇上和太上皇的误会冰释后,老奴一定请罪。”

    李知珉笑了下:“你在宫中多年,从前也掌过兵,可惜了,朕本想让你荣养天年的。”

    柳一常躬身道:“老奴受恩于太上皇,不得不报,惭愧。”

    上官筠看李知珉神态平静,身上只着中衣,外边简单披着件玄氅,显然的确是未有准备,自己果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心中得意,含笑道:“皇上没想过,败犬尚能一搏吧”

    李知珉看了一圈围着的禁军,淡淡道:“北衙禁军,大多是京中高门子弟,会这么容易就被霍柯裹挟造反等天一亮,外围禁军就能感觉到不对,到时候统统都要以谋反论罪,按律当诛九族。”

    上官筠淡定道:“那自然是有我哥哥的手令,是诛九族的大罪,还是从龙拥立世代荣耀之功,皇上如今说了可不算。”s3;

    李知珉笑了下,居高临下对霍柯道:“上官麟自己不出面,反让你出来,你还没发现不对手令什么的要伪造太容易了,崔氏和楚王给你许诺了什么怕不是把你推在前边顶罪。”

    霍柯脸上一僵,不由看向了上官筠,上官筠冷笑道:“皇上果然是处变不惊,死到临头,还在施反间计,果然是立下收复两京不世之功的中兴明君。可惜皇上您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吧德妃妹妹是在后边吗皇上果然怜惜她,明日封后大典,皇上仍要传她侍寝,这会子应该醒了吧”

    李知珉淡淡道:“上官贵妃今夜意欲何为”

    上官筠一笑,示意身后的丁香上前,她托着一个托盘,上头两碗乌黑的汤汁,一红一绿碗:“这里两碗毒药,红碗盛的是吃了立毙的毒药,很快,没什么痛苦,另外绿碗盛的,是皇上从前尝过的,吃了会失明的毒药,这两碗药,是给皇上和德妃妹妹分别准备的。”

    李知珉面色不变,上官筠含笑:“之前和崔皇后、楚王商定的是,皇上服下这碗绿的毒药,和从前一般失明,然后以红碗赐德妃,封后大典还是能如期进行的,只是封后之人换成我,我会和从前一般,好好照顾皇上起居,替德妃妹妹照顾好太子殿下的”

    李知珉笑了下:“和当年圣后一样,是吗贵妃一贯志向不小。”

    上官筠微笑,一双明眸熠熠生辉:“皇上反正对失明的生活也是得心应手的。不过,其实我和德妃妹妹,还是颇有些意气相投的,太子殿下也还年幼呢,我听说皇上分外宠爱德妃,因此,我其实还是想给皇上另外一个选择的机会。”

    李知珉脸上微微有些意外,却见上官筠目光看向了他的后头,他转身,看到赵朴真披着件素氅,也已从内室走了出来,漆黑长发垂落双肩,神容冰冷。

    上官筠笑道:“德妃妹妹圣眷甚隆,原本皇后之位触手可及,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你,好在妹妹不是一贯相信皇上待您好吗皇上若是愿意替德妃妹妹喝下这红碗内的毒药,那我也愿意和德妃妹妹两宫并立,扶幼帝登基,垂帘听政,德妃妹妹,您说好不好”

    赵朴真抬眼看她,目光清冷平静,这就是上官筠的目的吗让皇上再次赐死她,让她明白,自己从来都只是一个工具,就像一只猫在戏耍垂死的老鼠。

    李知珉伸出手,握住了她微微有些冰凉的手,淡淡道:“这个方法不错,朕选红碗。”假死药服下他会失去知觉,这样后头的安排怕会失控,也不知外边上官麟和应无咎安排得如何了。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他不能再让赵朴真落下心结,赵朴真的冰凉的手抖了下,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安心。

    上官筠一怔,笑道:“皇上果然有魄力,又或者是皇上本就已经年寿不永,索性做个顺水推舟,好哄德妃今后死心塌地地教养太子,为你报仇”

    这话却深深刺痛了这些日子本就有心病的赵朴真,她忽然说话:“上官贵妃为什么总是一再地以恶意揣测,非要我承认皇上待我不过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便是到了如今,明明是你心中早有决断,就算皇上失明,你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操纵、驾驭皇上,你怕他,所以才选择了弑君之路,却还假装是为了我,想要挑拨皇上与我之间的感情。”李知珉的手忽然微微颤抖了下,赵朴真回握住了他的手。

    上官筠失笑:“不,你和皇上,必须要活下来一个,否则我们无法掌控朝局,毕竟天下方定,四海归心。崔皇后觉得留下皇上最好,哪怕是个瞎皇上,到底也有许多忠狗在,我们可以挟天子以令天下。我却觉得,留下你也不错,别人不了解你,我却知道你也有野心——你背后也有人,皇上的近臣们对你也算忠心,为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封后
    赵朴真醒来的时候,自己是在一个温暖的怀中,她动了动,却被抱得更紧,她睁开眼,和李知珉对上了眼。

    李知珉显然还没有想好如何对待醒来的她,只是仓促地挤出了个笑容:“你醒了”

    赵朴真却对穿着大礼服的李知珉有些陌生,她动了动,被李知珉扶着坐起来,然后她发现自己身上也穿着十分严整的皇后礼服,而车身晃动,显然他们在高大的车辇上,外边传来了中正平和的钟磬声。

    她迟疑了一会儿:“我们在哪儿”这样的场景,让她觉得自己实在梦中。

    李知珉道:“在去太庙的路上,今日是封后大典。”

    赵朴真抬眼去看李知珉,他戴着大裘冕,的确是要祭天和祭祀祖宗需要穿的正礼服,玄衣黄裳,衣上刺绣着日月星辰,山川龙虫,下裳六章花纹,穿着祭天礼服的他有些陌生,但看着她的目光,却充满了温情。

    她问:“那毒药……”

    李知珉道:“假的,朕早就让人调换了她手里的药,只是私下纵容,引蛇出洞,好一网打尽,一劳永逸。”

    这才对,他深谋远虑,怎么可能会让上官筠这样的人逼宫成功他可是在血雨腥风刀枪剑雨中走过来的人,这事其实经不起细想,自己居然被上官筠给带偏了,居然还演了一出殉情的戏,她觉得脸上窘得通红,连忙起身,借着整理身上的礼服来遮掩自己的羞窘:“其他人都没事吧……”

    李知珉从胸中透出了一声叹息,将她再次抱回怀中:“都没事,你放心,上官麟和应无咎早就在外守着的,屋里还有公孙刃潜伏着,聿哥儿和观音奴都如平常一样,没发现有变化——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做傻事。” 他低头替她整理凤冠。

    赵朴真低垂着烧红的脸:“是我愚笨,陛下那时如此镇定,细想想陛下岂是能让人欺入床侧之人。”s3;

    李知珉道:“是朕的错,朕之前得到的消息是他们打算毒杀你,毒瞎朕,朕就让人换了公孙先生制的假死的药,想着你睡一觉起来,万事皆定。没想到上官筠忽然来此一招,朕更没想到……”更没想到你居然宁愿代死,李知珉微微有些哽咽:“相信朕,以后朕一定什么都安排好,不再让你这样担心了。”

    赵朴真抬眼看他:“那么陛下这些日子的身子不适,眼睛看不见,也都是装的了”

    李知珉身形微僵:“是朕的不是,以后不会了。”

    赵朴真却如释重负:“陛下龙体康健,是万民之福。”她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些日子压在心上的阴影尽皆驱散,李知珉低头看她眉目松开,嘴角含笑,是真心真意为他身体康健而感到开心,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欺瞒。

    这个女人,是真的不计较自己曾经想要杀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走上那权力的最高峰,在不知道毒药是假的情况下,她毫不犹豫地替死,醒来后,开心的却是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她一直从心而行,至情至性,本真如一,即便知道自己是如此的人,她也义无反顾地以身饲龙。是他愚笨了,居然想要给她她根本不在乎的东西。

    辇车停了下来,外边礼官高喊:“皇上驾到。”

    李知珉牵着她的手道:“太庙到了,咱们下去。”

    钟鼓声悠然响起,李知珉牵着赵朴真,下了辇车,一步步踏着红毯走入了太庙内。拜过天地祖宗,李知珉从身边礼官手中接过了皇后金印,授予赵朴真。

    赵朴真跪下郑重接过金印,李知珉起身扶起她,钟磬声再次响起,庆贺礼成。从此往后,眼前的女子,将是自己独一无二的皇

    后,与自己同享这无上尊荣。

    李知珉轻轻道:“今后,朕不会再有一事欺瞒于卿,也绝不会死在你之前,与卿共白首。”

    赵朴真看向他,目光柔软:“皇上这是……白首之盟吗”她终于,走入了他的心吗

    李知珉轻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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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府中,李知璧走入房中,难得地看到母亲端正地坐在正中,一身盛装,居然是皇后大婚的礼服。

    他心里掠过了一丝怪异,他们母子这段日子生疏冷漠,还为了他擅自请封元后一事一事吵过一架,没想到今夜她忽然如此举止奇特,他压下心底的诧异,行了个礼:“母亲,今日是封后大典,您穿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崔婉道:“我觉得,应该和你谈一谈了,咱们母子日渐生疏,如今回想起来,我只一心埋头做自己的事,没有好好问过你究竟想要什么,回想一生,很是惭愧。”她语调柔软,李知璧心中一沉,越发觉得母亲反常,轻声道:“母亲言重了,是孩儿不孝,母亲含辛茹苦都是为了我,是我不能达到母亲的要求。”

    崔婉低声道:“算不上为了你,所以你不理解我也不奇怪,我是将对先帝的感情,都寄托在了你身上,于是给你强加了太多的责任和要求,我以为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继承你父亲的遗志和天下,没想到你却不想要。也是我没有好好能够带大你,让那些腐儒们,误了你。”

    李知璧终于问出了这些日子一直想要问的问题:“母亲,孩儿只是不知道,孩儿,真的是先帝唯一的骨血吗”

    “你当然是先帝的儿子,金尊玉贵的嫡脉。”s3;

    崔婉平静道,她觉得她应该生气

    ,然而这一刻她却没有,她只是忽然也觉得累了:“是有人在你耳边进了谗言,误导你吧因为我与李恭和有奸所以你是李恭和的亲生儿子,所以他才这么猪油蒙了心一样的支持你”

    她睁开眼睛:“你心里有疑问,为什么不来问我对方算准了你的性格,知道母亲有奸,只会相隐,而你自幼习的是仁善,学的是无为,所以你不问,中了旁人的计谋却丝毫不知。”

    崔婉深呼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当年你父皇御驾亲征,分手之前我就已有孕相,李恭和那庶孽趁我醉后不备,侮辱了我,在我醒后,又以名节逼我不可说出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余生
    “崔娘娘已经死了,自尽。留下的遗书是与先帝合葬,朕已经发明旨给礼部,按她的遗愿办理。”

    “楚王已去了白马寺,剃度出家。”

    李知珉居高临下细细打量着自己许久不见的父皇,从那荒谬的一夜,太上皇要求自己让位给圣后嫡脉之后,他让人将他送进了这里,再也没有见过他。

    崔皇后自尽,楚王出家,上官筠出走,一切尘埃落定,他才再次来到了登春阁,面对这位被幽禁的亲生父亲。

    李恭和眼皮一跳,却到底没说话。

    李知珉淡淡坐了下来,脸上漠然:“父皇其实早就心知肚明,楚王不可能是你的亲生儿子吧,只是一直假装相信崔氏精心构造下的谎言,便能将自己也骗了过去,以为自己就和死去的一直高高在上云泥之别的皇兄一样,拥有着圣后传下来的高贵血统,娶的是五姓之首的崔姓嫡女,生下来血统珍贵无可取代的皇子,这么多年来,父皇逼奸皇嫂,爱护侄子,不就为了让自己沉浸在这样一场春秋大梦中吗”

    李恭和脸上肌肉一阵抽动,狰狞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知珉有些怅然道:“我们父子,大概再也没有和解的那一天了吧,父皇。”

    “崔氏至死都不可能喜欢你,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先帝,为了楚王,你心知肚明这一点,却也只能用这一点来拖着她,让她不得不依靠你,笼络你,和你维持着表面的温情,和你有着共同利益。为着这虚幻的感情,你宁愿将发妻,将亲生儿女,将国家将朝廷,都献祭给她,希望她能为你的付出而感到动容。只可惜,她自始至终都只将你当成那个恶心的窃国的庶孽,犹如蟑螂老鼠一样恶心的东西,她犹如神女一般,高高在上,轻蔑地利用着你,看着你如此愚蠢地在她的谋划下,笨拙而贪婪地贡献出自己所能供奉的一切,却仍然如同虫孓蛇鼠一般地卑劣……”

    “住口!”李恭和断喝了一声,脸上青筋迸发,双眼露出精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李知珉抬眼看着他,淡淡道:“我只是想来看看,我从小就一直渴望得到认可,一直求而不得的父皇,其实和我一样,也是一直在渴求着不可能的眷顾,苦苦追求,却求而不得。”s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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